第9章 新生&新城

    「武羅大人」

    「你不該救我的。燃武閣 m.ranwuge.com」

    希薩拉吐了口淤血，漸漸甦醒了過來，神色過分冷漠的說道。

    有些麻木地看了看趴在自己身側的大貓，月光下眼內磷光閃耀著，雖然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但她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腦海中被刻印的救命恩神。

    但那有如何呢？

    大貓驚喜的表情一下僵在了臉上，尾巴也停止了搖動。她實在沒想到對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希薩拉像是完全沒有發現武羅的神色有異，繼續淡漠地說道「武羅大人，您需要什麼報酬儘管拿吧，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給您。」

    「我曾向您祈求擁有能夠改變力量的才能」

    「我以為這樣就會有更多人愛我」

    「但直到方才我才明白」

    「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無論我擁有什麼，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希薩拉艱難地撐起上半身，催促道「大人，您快些取走您想要的吧。然後就離去吧，謝謝您回應了我的召喚。」

    而後就轉過了身體，閉上了雙眼，拒絕再看武羅一眼。

    武羅看著她的抗拒與毫無生氣的樣子，頗為氣憤頭疼地離開了。

    希薩拉聽著身後武羅真如自己希望的那般離去，心灰意冷地埋下了頭，卻還是鬆了口氣。

    真可笑啊，膽小不幸的人吶，就連愛與溫暖都會害怕刺傷自己。

    「像我這樣的人又怎麼配活在世上呢？」

    「現在連唯一真心對自己的武羅大人也被自己趕走了，活該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裡面腐爛。」

    希薩拉抬起胳膊，手掌蓋在眼帘上，連綿不斷的淚水從臉的邊側流了出來，一直滑到鬢角。落在還未恢復完全的新月形傷疤上，刺痛的感覺讓她感覺更加麻木。

    慢慢地，一個人靠在牆壁上，無聲而無助哭泣著。

    直到，過了一陣，希薩拉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步步靠近了自己，放下胳膊，轉身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己以為已經被氣走了的武羅大人，頭上頂了一隻鴨子？

    一隻活的鴨子？？？

    長得還頗有些怪模怪樣的，青色的身子，淺紅色的眼睛和深紅色的尾巴。

    希薩拉悲傷的情緒猛然中斷。

    大貓刻在骨子裡貴族般的慵懶氣質，一身毛皮油亮而俊美，危險又高冷，現在因為頭上的鴨子顯得意外有些軟萌。

    似乎是希薩拉臉上震驚的表情過於顏藝了，武羅頓了頓還是頂著鴨子蹲下來解釋道「這是鴢鳥，長在畛水河中，是我領地里的特有的動物。我聽說書人講過，你們人類女孩如果傷心的時候，有一隻寵物陪著會好得多。」

    「現在，我把它贈與你，希望你日後能平安喜樂。」

    說著用尾巴卷著鴢鳥遞到希薩拉面前。

    「你可以為它取一個名字，它會一直陪著你的！」武羅神色認真地說道。

    希薩拉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被人送禮物。看著面前的鴢鳥，乖巧而生動的模樣，還有將鴢鳥捧著的那雙手的主人，看似野性卻意外的心軟，她的眼睛裡帶著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閃耀光芒。

    希薩拉腦子一片空白，喃喃地說了一句「您為什麼沒走呢？」

    「因為，你不希望我放棄你不是嗎？」武羅能清晰感受到希薩拉的情緒，自從她成為她的信徒之後。

    「而且我答應幫你實現願望了，契約生成是在你醒來之後。」

    希薩拉努力回想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麼，略帶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希望更多人愛我？」

    「是，那就是你的真實願望。」武羅肯定了她的說法。

    沒等對方回答，武羅又反問道

    「希薩拉，你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嗎？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嗎？」

    「外面的世界？」對啊，外面的世界都有什麼？希薩拉完全不知道，她從出生開始就被困在了禁慾之城。

    武羅用尖牙研磨碎了荀草，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拿出了乾淨的布，一邊細細地把希薩拉被火燒傷的皮膚都包起來，一邊說道

    「你可知，每個人都會死，但不是每個人都真正活過。」

    「不管你內心怎麼想的，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武羅朝希薩拉安撫地笑了笑。

    「喵嗚~」短短的耳朵抖了抖。

    「睡吧，我可愛的信徒，黑夜不會侵染到你的夢鄉！」

    希薩拉突然心安定了下來，漸漸沉入了夢鄉。

    一旁守著的大貓金黃的豎瞳在黑夜中反光，折射出嗜血而狡詐的光芒。

    第二天天剛亮，武羅早已恢復了人形，倚在門欄上慵懶而高冷。

    希薩拉揉揉眼睛，望著對方面色如常的模樣，有些恍惚地隱約記得昨晚有隻大貓出現在自己夢中。

    未曾細想，武羅率先走出了破屋。希薩拉將腦子裡不切實際的想法拋掉，緊跟其後，兩人便沿著小道一路向著人煙聚集地前行。

    希薩拉抱著鴢鳥隨著武羅來到了亂欲之城，這是她父母的出生地。

    在這一刻，她看到了這一生中最難忘的場景。

    亂欲之城裡，市場擁擠，人聲嘈雜，衣裳、貨品五光十色，小販高聲叫賣，工匠推銷其手藝。巡迴演出者在廣場上演出著惡魔劇或神秘劇。一路走著的還有宗教的遊行過街，跟著的還有高傲的商人和魁梧的工人，華麗的遊行車，莊嚴的祭袍和激昂的歌聲伴著而行。

    希薩拉適才發現人聚集的地方可以這麼繁華，這麼自由。好些漂亮的姑娘衣裳更是單薄地依靠在山陽台邊，遠方的鐘樓一聲聲響著，正召喚著市民的聚會和武裝。

    這些景象都是希薩拉貧瘠的前十五年生涯里未曾見過的。

    希薩拉的父母原本是處在惡魔統治下的人，在城邦之間交戰時被禁慾之城俘虜的，一直被這第二個所屬的城市所排斥。而在禁慾之城裡，愛欲是一件非常難以啟齒的事情，所以夾縫中存在的婚姻更是對出軌的容忍度低到全民唾棄且會被處以極刑。因為父母的錯事以及俘虜的身份，她一直沒被禁慾之城的人接受，甚至一直被欺負和排斥。

    再加上禁慾之城人與人之間過於淡薄，人們本身更是寂寞清冷，像是這種百花齊放的聚集，少得可憐，只有在對於女巫的追捕與火刑上，禁慾之城才有著它應有的生氣。

    兩人穿著一模一樣的紫色衣裳，抱著一隻長得像野鴨的鳥，生面孔，尤其是武羅長相更是美艷，清冷的氣質分外吸引人。於是這一路上走來，便被不少人攔住搭訕，有男的有女的。

    雖然武羅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卻還是擋不住這些前仆後起的狂潮。

    武羅身側的手攥緊了起來，眼底閃過暴虐兇殘的敵意，未免自己以少斗多，落入慘敗的下場。

    只得拽著希薩拉加快步伐，等到行至一座客棧前，突然傳來魔法波動，眼前飛過一個騎士打扮的人，他狠狠墜落地面，整個地面為之一顫，隨之血液印在地面上，看上去不知是死是活，總之情況看上去很不妙。

    緊接著客棧里走出一個男人，正是當初與武羅簽訂婚契的惡魔。

    天蒙蒙亮時，塞蒙納·莫普拉便感到莫名的吸引力從城外傳來，預感到困擾自己幾天的人物即將出現。方才從客棧外見著這名騎士，眼前突然閃過不太愉快的未來預警，便順從心意將這名騎士毆打到半死，用以排解心中突然湧現出的煩悶。

    如果武羅不是出現得及時，這個無辜而不知怎麼就礙著惡魔眼的騎士，可能早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惡魔的模樣完全改變了，或者說是恢復了本來面貌，身著紫色華麗的衣衫，雍容的神態，桀驁不遜的眼神，頭上頂著兩個黑色的角，毫不掩飾放肆形骸的姿態，倒是比之前的天使擬態順眼得多。

    對於非人類的兩者來說，尤其是雙方還有契約在神的情況下，容貌早已不是識別一個人的唯一標準了。更別提武羅旁邊還站在自己差一點就契約上的人類。

    所以，當塞蒙納·莫普拉走出客棧那一刻，便注意到了武羅，這才促使他放棄繼續虐打騎士的。

    塞蒙納·莫普拉大步朝武羅走來，一直到走到武羅面前，面露些許驚喜和玩味「終於又見面了，沒想到，你還挺能藏的！？」

    塞蒙納·莫普拉這幾天一直在尋找著對方的蹤跡，沒想到現在對方自己送上門了，頓時感到驚喜不已。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和我們解除契約有關係嗎？」武羅沒興趣把名字告訴對方，在陌生的國度，這兒的魔法體系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未免對方得到後自己的名字拿來大做文章，武羅拒絕回答惡魔的問題。

    「」

    其實在這幾天的功夫，塞蒙納·莫普拉已經弄明白究竟如何解決兩人的契約，所幸這種契約是平等的。只要雙方均同意，在供奉著暗之龍的殿堂見證下，將雙方的血液滴在龍之谷特有半身石上，並把混有兩者血液的半身石銷毀，視為婚契解除。

    但是，看著現在武羅連名字都不準備告訴自己，甚至表現得對自己這門婚事（雖然是無意間契約上的）滿不在乎，甚至嫌棄的時候。塞蒙納-莫普拉突然覺得不爽，莫名就不想這麼快如對方所願了！

    武羅端詳了片刻塞蒙納·莫普拉的神色，心中有幾分猜想，解除契約很可能並不需要知曉雙方姓名，那自己大可不理會對方的問題。

    她的視線在對方的身上掃了掃，一看就是非常富貴不缺錢的樣子，那自己的誤工費就可以多敲詐點了「對了，閣下的誤工費還沒結算，亂欲之城一城之主總不能賴賬吧？」

    「至於解決契約的事情，不如等我們先去閣下府上，稍作調整就開始。」

    免費的豪華住所就站在自己面前，不享用了真是對不起自己，武羅心想。

    誤工費？好像第一次他們見面的時候，對方嘴裡神神叨叨地說道的就是這三個字。塞蒙納-莫普拉自從成為亂欲之城城主以來，誰又膽敢追著找他要錢？

    雖自己也不是缺錢的主兒，但眼下見武羅對誤工費的在意程度顯然超過了兩人的契約，不由感到挫敗和氣悶。

    但對方提的第二個要求，也正印證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於是，也沒計較太多，憑空打了一個響指，路旁便出現了兩頭牛頭人，他們身後都各拉著裝飾著寶石的華麗車廂。

    「他們會帶領你們去到城主府。」

    武羅正好四處瞥了一眼，看到了不遠處趴到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騎士，既然惡魔城主塞蒙納·莫普拉對這個人不惜親自動手，那對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救活對方還能給惡魔添堵，一石二鳥，可行。

    武羅頗為不客氣地，衝著接送她們的牛頭人說道「把地上那個人也帶上。」

    兩個牛頭人面面相覷，隨後看了看塞蒙納·莫普拉的眼色，等待著主人的示意。

    塞蒙納·莫普拉望著絲毫沒把自己當外人看，隨意指揮自己手下的武羅，不禁笑了出聲，他實在想知道對方還能大膽到什麼程度？

    紅色的眼睛漸漸晦暗得有些暗沉如果這雙高傲而野性的眼眸染上恐懼，跪下向自己求饒的模樣一定很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