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1 緣來緣去（1）(二)

    「你看念一多懂事，她一看見你哭就會哭了，這麼聰明的孩子，我喜歡她還不應該嗎？」覃燕飛道。

    沈迦因搖頭，道：「燕飛，你不需要為我們做這麼多了，真的，我，我不想連累你——」

    「連累？你為什麼非要說連累？你連累我什麼了嗎？」他不禁笑著說。

    她搖頭，道：「燕飛，你聽我說完，好嗎？」

    覃燕飛點頭。

    「燕飛，你為我好，為念一好，這些，我都懂，我也很感謝你，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可是，」她認真地說，語氣也平靜了下來，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可是，你還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要是讓你的家人、認識你的人誤解了怎麼辦？你怎麼跟你的家人交代？」沈迦因道。

    「這件事，我——」他說，可她沒有讓他說下去。

    「燕飛，你是個好人，真的，可是，我不能因為你是個好人就毫無節制地讓你幫我這個那個，我不能害了你！」沈迦因說。

    覃燕飛苦笑了下，道：「你以為我是心血來潮才說這個的嗎？」

    沈迦因不語。

    「好了，不說了，還是給念一先辦戶口吧！你明天早上記得把需要的文件帶上。」覃燕飛坐回自己的位置。

    兩個人都不再說什麼，卻也都沒什麼胃口。

    一路上回家，兩個人也什麼都沒說，直到快要到羅家的時候，沈迦因才說：「我的身份證有問題，恐怕是不能辦理護照的，要不我從我們部門給你推薦一個翻譯帶上？」

    覃燕飛無聲地笑了，道：「沒關係，我自己應付吧！」

    沈迦因並不知道，覃燕飛並非因為對自己的法語沒信心才叫她一起出差，而是，而是想和她一起去一個不受孩子干擾的地方，因為每次私底下和她在一起，她的心就完全在念一的身上。他理解她的行為，可是，有時候想起來還是有些失望的。原以為這次去瑞士可以讓他得償所願，卻沒想到是這樣——

    真是天意如此嗎？

    送沈迦因和念一到了羅家，安頓好她們母女，覃燕飛就離開了，卻沒有直接回家，他知道母親就在家裡，而他現在就想一個人靜一靜，便一直把車子開在玉湖邊，停了好久好久，直到腦子再也轉不動，才開車回家。

    活到現在快三十個年頭了，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對待過一個女孩子——是的，在他的眼裡，她就是個女孩子，儘管她明明就是一個未婚媽媽。他不知道到底是她身上的什麼吸引了他，可事實是，在第一眼見到她之後，他就沒辦法把她從腦子裡抹掉。當後來命運之手將她和他聯繫到了一起，他甚至覺得這就是天啟，覺得她就是上天派給他的那個人。他一次次越界，直到今晚的事情發生。現在一個人想起來，還想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要給念一當爸爸。是因為聽到她說她在躲避一個男人，所以才忍不住想要保護她了嗎？

    覃燕飛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說那句話，是同情她還是因為喜歡可愛的念一？

    躺在床上，他閉上眼，腦子裡不禁出現一個畫面，那就是扎著小辮子的念一牽著他和沈迦因的手一起走。他苦笑了，到底怎麼搞的？

    他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可是，他了解她，他知道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可他到底需要一個怎樣的人做他的妻子？他會愛上怎樣的人？就算他想要戀愛的初衷和父母的目的不同，可是，他想要戀愛了。那麼，他每天去接送沈迦因上下班，經常一起吃晚飯，算不算是戀愛？他不知道，也說不清楚。

    然而，這一夜，沈迦因回到家裡也是絲毫不能平靜。且不說覃燕飛和顧逸昀是什麼關係，且不論自己會不會被顧逸昀找到，可她現在不能這樣將覃燕飛置於尷尬境地。之前大家都迴避這個問題，可今晚已經說開了，那就沒什麼可迴避的了。

    可是，隨之而來一個問題。她，以後該如何面對覃燕飛？

    念一，已經睡著了，沈迦因坐在一旁，打開電腦，又一次找到顧逸昀的新聞，又一次看著他來給自己鼓勵。

    看著顧逸昀的照片，她不禁無聲笑了。

    原來是我錯了，是我太貪戀別人對我的關心，是我不能堅持初衷，又一次因為自私而連累了一個好人，一個好朋友！

    昀，是我錯了，我錯了！

    坐在女兒的身邊，沈迦因打開一個空白文檔，敲下了「辭職信」三個字。

    是的，辭職，她必須辭職！如同遠離顧逸昀一樣，她要離開覃燕飛的公司。只要她離開了，就不會再和他有什麼斷不了的聯繫了，就不會再牽連他了！

    辭職信寫完，她閉上眼睛，想起自己和覃燕飛相識以來的種種。

    有人對你好，有人關心你，關心你的孩子，可你，還不能接受這樣的好意。人生啊，為什麼總會這樣的無奈？

    合上電腦，她決定明天上班就去提交辭職信。

    關了燈，躺在女兒身邊開始入睡。

    但是，念一今晚不知怎麼了，半夜裡突然睡的很不安穩，沈迦因被孩子給驚醒了，伸手一摸孩子的額頭，燙的厲害！

    念一現在已經是個十個月的孩子了，雖然之前也生病過幾次，都是吃了點藥就康復了。今晚，沈迦因也和前幾次一樣給孩子量體溫、物理降溫。家裡備有孩子的退燒藥，念一體溫太高，可她還沒有來得及給孩子吃退燒藥，回頭一看，念一緊緊攥著自己的小手，整個身體繃的直直的。她見過這情形，小時候弟弟就有過這樣的情況，當時奶奶說弟弟抽風了，趕緊掐人中急救。她也跟奶奶學過這種民間的土法急救，此時，沈迦因想也沒想，就直接按住孩子的人中位置，不停地叫著孩子的名字，可是，孩子根本沒有清醒的動靜。

    恐懼籠罩在沈迦因的心頭，冷汗不住地從皮膚里滲出來。

    「念一，一一，一一，寶貝，快醒過來，乖，快醒過來——」

    時間，不知道是停止了還是流動著，可念一怎麼都睜不開眼睛，緊繃的四肢、顫抖的身體，一刻都沒有停止。

    等到了後來，沈迦因努力去回想那幾分鐘的場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不管她如何努力去搜尋當時的記憶，可那幾分鐘的記憶就好像從她的腦子裡刪除了一樣，根本無法恢復。

    她不知道覃燕飛是怎麼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看著他為她拿著一罐啤酒走進來，她坐在椅子上落淚了。

    「沒事了，沒事了，一一不會有問題的，不要擔心！」他坐在床邊，一隻手搭上她的肩，低聲安慰道。

    她捂著臉，無聲地落淚。

    「來，喝點咖啡提提神，今晚我們不能休息。醫生會隨時過來的，放心，啊！」他說。

    她抬起頭，淚眼蒙蒙地望著他。

    「謝謝你，謝謝你給我打電話，雪初！」他注視著她的淚臉，道。

    是她打電話給他的嗎？她以為自己可以獨當一面，以為自己可以——卻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還是——

    「醫生說讓我們明天帶孩子做個腦電腦圖檢查一下，雖然這么小的孩子做那種檢查會對孩子有傷害，可是我覺得為了安全起見，咱們還是查查清楚，你說呢？」覃燕飛問道。

    沈迦因點頭，擦去眼淚。

    兩個人誰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坐在床邊守候著念一。

    這一夜，念一不停地循環高燒，沈迦因和覃燕飛就不停地給她降溫，一刻不停。覃燕飛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動作笨拙，可她從來都沒有說什麼。護士進來幫忙，大家忙乎了一夜，直到早上八點多，念一的體溫還沒有恢復正常。

    覃燕飛給助理打了個電話，把他今天的安排都推後。至於母親打來的電話，覃燕飛並沒有說明自己在做什麼，只說自己現在有事脫不開身。

    「你回家休息吧！我在這兒守著！」沈迦因道。

    「你怎麼撐得住？雖然我也做不了什麼，可是我好歹是個男人，別的不能做，起碼可以盯著念一，讓你休息一會兒。」他說，沈迦因剛要開口說什麼，他就止住了，「孩子的身體重要，其他的事，都沒關係！」

    醫生來查房了，仔細檢查了念一的病情後，開始調整治療方案。

    終於，到了中午的時候，念一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孩子沒有一點精神，連眼睛都睜不開。

    「乖寶寶，一一，你要做個堅強的寶貝，快點好起來，不能再讓媽媽擔心了，明白嗎？」沈迦因去洗手間的時候，覃燕飛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蛋，溫柔地說。

    沈迦因聽見了他的話，不禁熱淚盈眶。

    「你回來了？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覃燕飛起身，對她笑了下，「想吃點什麼，我打電話讓他們買。」

    她忙擦去眼淚，搖頭。

    「不許這樣逞強，明白嗎？你要是身體出了問題，念一怎麼辦？」他的語氣嚴肅，和平時完全不同。

    沈迦因便不再爭執，他說的對，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還好，念一的病情雖然來勢洶洶，可是腦電圖的檢查結果說明孩子的大腦應該是沒有問題，現在只需要治療發燒就可以了。

    沈迦因和覃燕飛都鬆了口氣。

    下午的時候，覃燕飛就派人找了個護工阿姨過來幫忙，自己趕去公司了。晚上，覃燕飛又來到念一的病房，向沈迦因詢問情況。沈迦因告訴他，念一今天還在發燒，不過頻率和溫度已經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看著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的沈迦因，覃燕飛於心不忍，就主動留下來幫她。不管沈迦因怎麼勸，他都不離開。

    看著覃燕飛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沈迦因的心裡，難受極了。

    深夜的病房裡，沈迦因給覃燕飛蓋上了一條毯子，讓他安心睡覺，自己則趴在床邊，也睡著了。

    念一的病房，是一個單人間。因此，儘管夜裡兒科的走廊里總會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可他們這個病房還好，很安靜。

    次日上午，覃燕飛又去上班了，沈迦因目送他離開，什麼都沒有再說。

    病床上，念一已經開始對她笑，對她咿咿呀呀叫了。覃燕飛臨走前還讓念一再叫「爸爸」，念一卻叫不出來，覃燕飛故作失望的表情，可念一怎麼懂呢？

    然而，沈迦因並不知道，離開醫院的覃燕飛被母親叫到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而這件事，直接影響了她和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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