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白山虎與洛凡

    洛凡終於長大成人，小青將其本體與白山虎的愛恨恩怨講給她聽，以為她會產生心裡牴觸，可沒想到她表現非常淡然。

    「小青老師，我讀到過關於複製人的書，是放在謝菲老師書架上那本，猜到了自己的由來，起初確實有點難以接受，但後來想想，如果不做這個實驗，我就不存在，能有機會來世間走一遭，我該感到幸運。你們都很愛我、關心我，沒把當複製人看，所以作為報答，我會按你們的要求去做，定不辱使命。本體和白山虎的愛情成就了我，所以我有義務幫他解脫，只有他解脫，本體才能解脫，我才會獲得真正的自由。」洛凡懂事得讓人疼惜，小青和謝菲都抱著她泣不成聲。

    魏小天見時機已經成熟，提前部署，讓梓禹從迪賽爾調來幾艘飛艇，載著張良、大哥、洛凡等人朝白山虎紮營的地方集結，其他幾路防衛軍早已在集結地埋伏了兩天，此刻只等暗市方向的飛艇一到，立即發動全面戰爭。麥高林和湯駿依舊分別留守迪賽爾和拉烏，防止白山虎派人偷襲，暗市方面由夏隊長帶領鬼差嚴防死守，開戰期間，禁止人員出入。

    在飛艇上，魏小天的呼叫器始終沒停，各部隊實時發布行動進展，訓練有素。小青在一旁問道：「你在暗市一月有餘，平時都跟大家待在一起，什麼時候部署的作戰計劃，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魏小天眼神堅毅的盯著遠處集結點，回答：「我去暗市前已經部署完畢，根據謝菲提供的洛凡成長進度表，湯駿估算出成熟日期就在這兩天，所以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拉烏方面提前實施行動，咱們應該是最後到達，埋伏在各處的防衛軍以飛艇出現為號令，見飛艇即發動總攻，給洛凡開路，把白山虎逼出來。」

    大哥聽得心驚膽戰，問道：「你怎麼不早說，我們也好提前有個準備，突然發動總攻，心裡不免忐忑。」

    魏小天回頭笑嘻嘻的看著大哥，安慰道：「沒什麼好準備的，不用緊張，計劃很周密，將士們已習慣了快速行動，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是我故意不說，是怕被探子聽去，實驗場未來的命運全看今天的結果，不得不防。」

    大哥知道魏小天這番話是在安慰自己，可越想越後怕，反而更緊張，他手心裡全是汗，緊緊攥著謝菲的手。洛凡卻表現異常平靜，她坐在大哥旁邊挽著他的胳膊，說喃喃道：「齊老師別怕，我會保護大家，只要勸服了白山虎，一切都將結束，我有信心。」

    此時的洛凡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女，宛如仙子一般，豐富的學識，堅韌的毅力，給予她旁人無法匹敵的獨特氣質，連小青都自愧不如。

    魏小天囑咐道：「洛凡，如果白山虎不聽勸告，或者有其他不軌舉動，千萬別勉強，要大膽拒絕，我們就在外面，隨時聽你召喚。」

    「明白，讀心術和心理學方面的技巧我都熟知，一定竭盡全力跟他溝通。」小青撫摸著洛凡的後背，像送自己的孩子去戰場一樣，充滿了眷戀和不舍，眼神里全是不安及焦慮。

    飛艇出現在白山虎營寨上方，梓禹看到後立即發射了信號彈，防衛軍從四面八方衝出來，向白山虎的營寨發動總攻。謝銅麟帶領天兵迎戰，虛晃一下且戰且退，只有白山虎的兩個嫡系將領在輸死抵抗，損失慘重，眼看寡不敵眾，向營寨腹地退去。

    梓禹等人一直追殺進營寨，卻突然失去了目標，營寨里空無一人，眾逃兵仿佛憑空消失。梓禹讓兵士搜索了營寨各處，只看到謝銅麟和他的天兵，大家四目相對，有些不知所措。梓禹問道：「謝長老，白山虎他人呢？剛才那些反抗分子怎麼不見了？」

    謝銅麟搖頭道：「我們剛才退回營寨躲避，一直呆在這裡，沒看到其他人進來，只有你們。」

    若飛突然提示：「不會有地道吧，駿哥慣用地道，難道白山虎也如此？」

    聽若飛這麼說，所有人都開始用武器在地上叮叮噹噹的敲，將營寨里的設施重新查看一遍，連地板都掀了起來。

    依據莫振鳶的經驗，地道如果沒有機關也一定有鎖，不會被輕易打開，除非發現了入口。他在白山虎的營房裡摸索著，一會兒轉動杯子，一會兒又掀起壁畫，兵士看他神經兮兮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正當大家束手無策時，東邊營房裡有人尖叫。梓禹趕快跑了過去，原來在營房地面上，地板分裂成兩半，向兩邊分開，中間出現一個大窟窿，旁邊是向下延伸的樓梯。有幾個兵士沒注意，摔倒在樓梯上。莫振鳶也跑了過來，他喊道：「機關在白山虎房裡，需要推動書架，地道竟然這麼遠，不可思議。」

    梓禹向地道內扔了一顆小型照明彈，然後探頭往裡看，發現地道很深，沒什麼障礙物，貌似沒有危險。因此，梓禹打開了帽子上的頭燈，想帶領大家進入地道，被莫振鳶攔住，他怕裡面有埋伏，地道狹窄，想折返很困難，人多反而不方便，必須萬分小心。他想先虛化身體，進去探明情況再說。梓禹同意他的建議，回到地道口耐心等待。

    若飛、韋祥、田斌等人還沒進入營房，列陣等在外面，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問梓禹情況如何，梓禹只回復讓大家等待。此刻時間仿佛過得特別慢，地道外雅雀無聲，兵士們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終於，莫振鳶探明情況後出來了，他說地道里看似普通，其實布滿了機關，他已經觸發所有機關，將牆壁里的毒箭都逼了出來，地道最裡面有幾個巨大的空間，消失的反抗者都躲在裡面，只等有人能進入便依據有利地勢，將對方消滅。

    謝銅麟也來湊熱鬧，他聽完莫振鳶的描述，說道：「看來白山虎還是不信任我，竟然在我眼皮子低下搞出這麼大的工程，我一直以為他在自己的營帳內閉關，不讓任何人打擾，鬧了半天是在挖地道，呵呵，他應該也在地道里。」

    莫振鳶說：「我在地道最深處看到一扇金屬大門，很厚實那種，直覺告訴我門裡情況不簡單，不能輕易進去，如果白山虎在裡面，我立即會被逮住。」

    謝銅麟哈哈哈笑起來，說道：「幸虧你老奸巨猾，白山虎所在的地方沒有夢精，沒準你穿牆穿到一半就卡在那裡了，哈哈哈，直接變成穿牆雕像，哈哈哈。」其他人聽到也忍不住嘻嘻樂，氣得莫振鳶直跳腳，罵他忘恩負義，說話不中聽。

    梓禹突然開口，兵士立即都挺直了身板：「兩位長老稍安勿躁，我先帶人下去解決掉藏著的叛亂分子，然後煩請莫長老通知魏小天，讓洛凡下地道，成敗在此一舉，不容有失。」

    魏小天讓大哥和謝菲留在飛艇上，他和小青帶著洛凡來到營房地道入口處，地道里傳出打鬥聲，不一會兒工夫，有兵士折返，滿身塵土，押解著被制服的叛亂分子。地道漸漸清空，梓禹在地道內里里外外反覆檢查，確認沒有隱憂才最後一個走上來。

    他拍拍魏小天的肩膀，又看了眼若飛身後的衛斯理，說道：「洛凡可以下去了，白山虎在最裡面的大門後，沒人敢破壞那扇門，希望一切順利。」

    魏小天點頭，他走在前面，洛凡跟在他身後，然後是衛斯理，其他有吸附法的人每隔幾步跟下去一個，防止被白山虎反制，保持適當距離。大家小心翼翼來到最裡面的那扇門前，魏小天伸手扣門，態度誠懇，喊道：「白博士，請開一下門，有個重要的人想見你......」反覆說了四遍，突然上方的機關「啪」的一聲響，大門被緩緩打開。

    魏小天怕門上有毒，並未伸手觸碰，就直挺挺的站在外面等，直到門被全部打開，他看到白山虎背對自己盤腿坐在地板上。房間不大，設施一應俱全，有通風系統，桌子上的水杯里還冒著熱氣，仿佛剛才外面的打鬥出自另一個世界，沒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留下任何痕跡。

    白山虎沒有回頭，依舊坐在那裡，說道：「是洛凡來了吧.....魏小天，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這兩個月我每日承受煎熬，如果不呆在這裡平復心情，我怕自己會瘋掉。」

    「山虎，我是洛凡，咱們談談吧。」

    白山虎聽到洛凡的聲音，身體一抖，沒有回應。洛凡回頭擺手，推推搡搡，將其他人都清出房間，她從裡面反鎖了大門。魏小天怕她有危險，也怕小青埋怨自己，不肯離開，冒險將身體一半穿入牆裡，偷聽兩人對話。

    「你怎麼知道愛神會將我帶過來？」

    「分別這麼久，你都忘記了我的模樣吧。」白山虎沒有回答洛凡的問題，緩緩站起來，轉身與洛凡四目相視，瞬間淚如泉湧。這一刻洛凡才明白，根本不需要勸服，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那洶湧澎湃的愛，已經將她完全包裹。

    「你這......」

    「我每天都想復刻你，但又不敢，我怕你不再愛我，我怕再次失去你，我怕自己沉浸在夢幻里，我怕獨一無二的你會怪罪我，我怕現在這樣骯髒的我再也配不上你，我怕......我的腦海里每天都在打架，心被攪得稀巴爛，做克隆研究都是為了你，可到最後，我卻沒有勇氣，我是個懦夫，我......」

    「人生很短，有無限精彩，何必如此痴迷，一定要洛凡做你心裡唯一的寄託嗎？你這樣痛苦，讓她的靈魂怎麼安心去天堂？」

    白山虎抬頭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洛凡，舉手投足間就是當年那個洛凡，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哲學的思辨。他擦擦臉上的淚水，驚喜萬分，連忙搬來一把椅子讓洛凡坐下，看洛凡有些猶豫，他還用袖子上下擦了擦，不好意思的說：「我猜測你會來，但也不太確定，沒怎麼準備，不好意思。你一直愛乾淨，我這裡髒兮兮的，你別介意，快坐下，十幾年沒見，咱們聊聊吧。」

    洛凡坐下，說道：「你知道我不是洛凡，看在你對洛凡一片痴情的份上，我不想騙你。」

    「不，你就是洛凡，甚至比她還純粹....怎麼說呢，她嫁入豪門後，每天穿金戴銀，總被保鏢簇擁著，再不是原來那個單純、簡單的樣子，成為了我的出資人，變得跟其他富人一樣高傲。」白山虎坐在洛凡對面，眼神落寞。

    「給我講講你跟洛凡的故事吧，我很好奇，小青老師他們也不知道。」

    「哦，好吧......我和洛凡從小是鄰居，青梅竹馬，讀書、玩耍都在一起，感情非常好。經過不懈努力，我們一起考進了頂級學府，前途一片光明，那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我們經常手拉手走在校園的草坪上，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戀人。後來柴爾科夫家族的少公子仗著家裡的勢力，也到這裡上學，到處橫行惹事，連校長和校衛隊都不敢阻攔，生怕得罪了柴爾科夫家族......後來，少公子看上了洛凡，展開猛烈的追求攻勢，在她身上砸了很多錢，都遭到洛凡的拒絕，那少公子沒受過這等委屈，發動老師和同學24小時轟炸，不停勸說洛凡跟他交往，勸說失敗就會受到牽連，經常有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老師躺在教室里，嚇得學生無法正常上課，無數仇恨的眼光都投向洛凡。

    在巨大壓力下，洛凡退學了，她甚至躲了起來，那時我很弱小，還沒有能力保護他，只能偷偷去看她，可沒想到柴爾科夫家族勢力那麼大，幾天功夫就找到洛凡的藏身地，當時我正跟洛凡在一起，他發現了我倆的戀人關係，讓一群打手把我打暈後拖了出去，少公子就在那裡強暴了洛凡......」白山虎想起往事，氣得攥起拳頭，渾身顫抖：「洛凡從不是肯屈服的人，她用小刀割開了手腕的血管，打算一死了之。誰知少公子拿我當要挾，如果她不從，就封殺我，讓我不能讀書，找不到研究所，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變成廢人......無奈之下，洛凡只能答應做他女朋友，這些我都是後來才知道，之前一直都在怨她。他們結婚後過得並不幸福，那惡棍喜新厭舊，新婚第二天就拈花惹草，被媒體拍到，是他們家族的人逼著洛凡幫著出面澄清，並且在公眾場合秀恩愛。

    後來洛凡得了抑鬱症，經常遭到少公子的毒打，有一次她偷偷跑出來跟我見面，說想遠離這裡，跟我私奔，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當時我已經有穩定的工作，正在籌備建立研究所，想攢些積蓄再跟她走。於是我們經常在私下見面，她只有看到我時才會開心的笑。現在想想，我是多麼的自私，只考慮自己對洛凡的需要，從沒想過她那麼愛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甘心嫁給那個惡棍。直到有一天洛凡從她家臥室的窗台跳下來，我才知道，我、我......」白山虎滿臉淚水，泣不成聲。

    洛凡遞給他一個手帕，問道：「她有遺書嗎？最後給你留下了什麼？」

    「第二天郵差送來了她留給我的遺書，她、她把拋下我嫁給那惡棍的原因說出來，她以為我不同意帶她走是因為心裡有埋怨，她再也無法忍受每日被毒打和謾罵，就這樣帶著對我純潔的愛離開，用死來洗白自己。

    從那時起，我才發現我多愛洛凡，她一直在用生命守護我，可我卻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我不配，我......」

    「你那是愧疚，不是愛，在你心裡事業是第一位的。」

    白山虎捂住了耳朵，不聽洛凡說的話，他懺悔道：「我承認，最初是這樣，可她死後，我才發現她的可貴，沒有她，一切都變得虛無，不再有意義，我愛洛凡，我愛洛凡......」

    洛凡看白山虎近乎癲狂的狀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順勢撫摸他的後背，幫助他平復心情。白山虎猛的提起頭，盯著洛凡的臉，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一次還是如此，你被他們逼著來跟我談判，你冒著生命危險，那些人根本不在乎，把你當工具隨意使用，你是如此完美，我不能讓歷史重演，我絕不能......」

    他站起身，趁洛凡不注意，掏出腰間匕首，快速反手抵在洛凡的脖子上，挾持她推開大門，命令所有人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