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騙子

    省人民院是G市最好的醫院，距離張輕揚公司也不遠，走路也就十幾分鐘。

    張輕揚到了醫院，直奔體檢中心去了，對醫生說要做一個全身體檢，最全的那種。

    體檢中心人很多，很多都是入職體檢、單位體檢、駕駛證體檢等，個人很少。

    整個體檢花了一上午才完成，拿著體檢報告，張輕揚也看不太明白，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問題，最終還是找醫生去諮詢。

    醫生拿過體檢報告，贊道：「不錯，小伙子身體很好，沒什麼問題。」

    張輕揚湊過去問：「和一般人比呢？」

    醫生帶著口罩，只留出兩隻眼睛，瞪了張輕揚一眼，說道：「什麼和一般人比？你不是一般人難道還是神仙？」

    張輕揚被噎住了，想想也是，醫生見過的人那麼多，就算你比牛還壯，在他眼裡，也不過是有病、沒病的區別。果然，小說里那些「你的身體比一般人好太多了」什麼的都是假的啊。

    不過，只要沒病就好。

    張輕揚繼續問道：「那在我體內有沒有發現什麼……嗯……毒啊、異物啊什麼的？」

    醫生又瞪了張輕揚一眼，說道：「你這小伙子是不是有毛病啊？體檢報告上沒有顯示任何異常，你的身體就是個正常身體。」

    張輕揚鬆了一口氣。

    可是醫生接著又說：「至於毒啊、異物什麼的，特別是毒，那得知道是什麼毒，才能有針對性地查。不過，你各項指標都正常，那麼就是說明沒有毒素存在。」

    這下，張輕揚是徹底放心了。不過，自己幾個小時前才吃的藥，現在會不會查不出來？

    先不管了，以後再找個時間來查一次。

    張輕揚謝過醫生，再次來到那個中藥房，在老先生詫異的眼神中，抓了五十副藥。

    然後，拐進超市，買了十個和公司同款的電飯鍋。

    體檢加上買藥買電飯鍋，基本上已經花光了張輕揚僅有的一點錢了，接下來，就看這藥有沒有市場了，否則就等著忍飢挨餓和進班房吧。

    整整兩天，張輕揚沒有離開公司一步，全身心投入到了煉丹的偉大事業中。

    兩天後，收穫了三十顆黃澄澄的藥丸。

    把藥丸一個個裝進封口塑膠袋，張輕揚來到早就想好的地方——還是省人民院。

    要說哪裡有人需要這種明顯對身體有很大作用的藥？醫院啊。

    可是，到了醫院後，張輕揚徘徊了老半天，還是沒有找到適合推銷的人。

    大家來醫院都是奔著醫生來了，如果說倒賣點號到時有生意，這直接像個江湖騙子賣大力丸一樣，肯定沒市場。

    下午，張輕揚換了的地點——附近一個高檔小區外的廣場上。

    這種地方最適合跳廣場舞，老頭老太太肯定多，他們一般身上都有點小毛病，估計最容易下手。

    果不其然，這下午三四點，廣場上就已經聚集了好幾個跳廣場舞的老頭老太太，花白的頭髮，在西向的太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銀光。

    找了一圈，張輕揚終於看到一個老太太，獨自一人坐在條椅上休息，趕忙走了過去。

    「老太太，您怎麼不去跳舞呀？」擠出一臉的笑，張輕揚熱情地問道。

    「類風濕，手腳疼。」老太太警惕地瞥了一眼張輕揚，估計平時沒少學習防騙知識。

    張輕揚肝疼了一下，不過這事不能半途而廢。他以前是專業出身，還沒做過銷售什麼的，聊天是他的一大短板。可能也是因為這原因，總以為只要真誠就能打動客戶……所以公司幾乎沒有客戶。

    「哦，類風濕啊。以前這病可不好治，我奶奶也是這病，後來疼的受不了，就自殺了……」

    張輕揚話還沒說話，只見那老太太臉色大變，站起來就要走。

    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張輕揚當然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趕緊接著說：

    「哎，要是她能活到今天，這病都那麼好治了，也就不用受著罪啊。」

    悄悄觀察了一下那老太太，果然，聽到這裡，她興趣被調動起來了，雖然保持著馬上起身離開的姿勢，可耳朵卻仔細地聽著。

    這張輕揚明白，類風濕這病折磨起人來，連死都是一種解脫，當然是什麼偏方都願意試。

    「前幾天我一個同學，他奶奶也是類風濕，癱在床上好幾年，吃了這個藥，第二天就好了。所以我也買了一顆，準備帶到我奶奶墳前，如果她老人家還活著，那該多好啊。」

    說著，張輕揚把那顆黃澄澄的五靈丹拿出來，放在手上，眼睛看著，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而眼角，則在觀察這那個老太太的反應。

    只見那老太太聽到這裡，身體微微抖動，毫不猶豫地便轉過身來，兩隻略帶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枚藥，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這……類風濕真的能治好了嗎？」

    張輕揚知道，現在老太太已經亂了方寸了，一直以來，醫生都對她說，類風濕目前醫術無法治癒，只能調理。這猛然聽到「活生生」的案例能治好，當然異常激動。

    「啊，您不知道嗎？就是前幾天，我同學的奶奶才治好的。也對，這……藥好像還沒上市，這是我同學那裡多出來的，我就買過來祭拜我奶奶，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靈，希望她在下面不被類風濕折磨。」

    張輕揚心中暗喜，知道有戲。

    但戲都要做全套，所以也沒有急著說賣。

    「哪裡可以買到？」

    老太太不再懷疑了，急切地問。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同學那裡就這一顆了。不過好像說是快上市了。只是您也知道，這藥品上市的流程有點多，估計再等個三五年就可以買到了。」

    上鉤了，張輕揚依然不輕不慢地說。

    「這樣，小伙子，你看你奶奶已經走了，等三五年上市了再祭拜給她。這藥要不先轉給我？」

    老太太有些躊躇，又有些恨地提出自己的建議。

    張輕揚心中大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不過臉上，依然做出難以決斷的神情。

    「嗯，也是……」

    只是，張輕揚話剛出口，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年輕女子的大聲呵斥：

    「騙子！又想騙我奶奶！」

    張輕揚一驚，扭頭看過去，發現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孩，正快步跑來，怒目圓睜。

    「小羽！別亂說話。」

    張輕揚還沒發作，老太太卻不高興了，生怕那女孩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把張輕揚趕走。

    有時候就是這樣，當他內心相信了某樣東西之後，無論旁人出於怎麼的好心想要他回頭，都會被視為敵人。

    「奶奶，別相信這些騙子的話，我們回家！」

    年輕女孩拉起老太太的手，就要往回拉。

    可老太太不幹了，把女孩的手甩開，轉過頭，和顏悅色地看向張輕揚，柔聲說道：

    「不好意思，這是我孫女，她們啊，就怕我上當受騙，其實我頭腦清楚的很，怎麼可能上當嘛。」

    這是怕自己生氣啊，張輕揚心中暗笑。看來別人說當今社會，「生老病死」的生意最好做，不是沒道理呢。只怪自己沒早點領悟到，不然自己公司也不至於開跨。

    「沒事沒事，我本來就是看到您老人家一個人坐在這，所以想起奶奶生前孤苦伶仃的樣子，心裡難過。這樣吧，您剛才說的很對，我以後再祭拜給我奶奶，這藥您先拿著。如果有效果，麻煩您告訴我一聲，我再給我奶奶準備。要是沒效果，我也就不花這錢。」

    以退為進，殺人誅心，張輕揚這一番話，包含了多重意義。

    人但凡老了，無論孩子們多麼孝順，也不可能天天陪在身邊，孤獨，是每個老人都會有的。

    果不其然，年輕女孩不願意了。

    「死騙子，你什麼意思？我奶奶那裡孤苦伶仃了？我剛剛還陪著奶奶的，這是回家取東西去了！」

    張輕揚沒有接她的話，把用封口塑膠袋裝好的藥遞給了老太太，然後掏出一張名片，放到老太太手中。

    老太太激動地拿過藥，看了幾眼，滿是皺褶的臉上蕩漾的全是笑意。而後，她湊近名片仔細看，一邊輕輕念道：

    「張輕揚……」

    「假名字。」女孩滿臉怒意，仿佛旁白一般補充。

    「萬山科技有限公司……」

    「皮包公司。」女孩繼續補充。

    「CEO……」

    「喲呵，騙子也自稱CEO了？」女孩輕佻地說。

    「華以泰國際……」

    「現在騙子都這麼捨得下血本了？」女孩看了一眼張輕揚。

    戲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只要老太太吃了這藥，給張輕揚反饋一個結果就行了，相信如果真的有效，她會告訴自己的。如果出問題了，那肯定更得找自己。如果沒效的話……應該不會吧。

    「好了，老太太我先走了，您吃完了記得告訴我，這藥有點難買，我得提前跟我同學要。可不能讓我奶奶在下面等太久。」

    說完，張輕揚站起來，拔腿邊走。

    新的一天，新的一章送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