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山:「不然呢?」
他見過太多。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那些人,他只需看一眼便知其過往和將來。命里終究沒有的,就算窮盡一生也還是得不到。
他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有一種東西叫天命,誰也違背不了。
泯泯歪著頭,細細琢磨著穆青山的話。此人當年也是落雲峰上數一數二的劍修,只是因為道心有礙,難以跨越心裡那道難關,這才自斷了修仙的路。
她問,「你能看見自己的未來嗎?」
穆青山搖頭喟嘆,「人怎麼能自觀?」
泯泯這就奇了怪了,「那你為何不修煉了?」
要是說他知道自己終究不能在修仙這條路上有所成就,那也就罷了,可他什麼都不知道。
穆青山:「人世間紛紛擾擾,卻其實自有定數,那又何必進去摻和?」
說罷,看向泯泯的眼神帶了點深意,「你想要春秋鎖做什麼?」
泯泯樂了,「你不知道?」不是說什麼都能看到?那這個怎麼會不知道?
穆青山搖頭,「我能看到,你沒有用它。再往後的,看不清楚。」
泯泯一愣,心臟處那點隱匿的情緒差一點都要浮上水面,她連忙定了定神,「若是先生知道碎片的下落,還請告知於我,就想先生所說的,自有定數。那麼既然我終究能夠得到,那總會得知碎片的下落,至於是誰告訴我的,又有什麼大不了呢?」
「難道說,先生還是想同天道爭一爭?」
穆青山呷了一口酒,扭頭去看滿山的花。
這裡沒有冬日,也沒有春天,沒有四季,不是人間。
花和果在枝頭擁擠著,宣示著因果糾纏。沒有誰在前,也沒有誰在後。沒有開始,沒有終結,沒有必然。
必然?
再回頭,泯泯坐地端端正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裡的東西,穆青山再熟悉不過,那是在多少人眼裡曾經看到過的,又寂滅了的東西……
那是執著。
穆青山忽然笑了,低頭凝視著酒杯里的漣漪和倒影。
泯泯聽見他說了幾個字,緊接著,肘下的桌子一片片剝落開來,亭子恍如光和影的碎裂,天光乍破,寸寸化成齏粉。
泯泯一屁股坐在山間的小路上,凝視著眼前的山,彎著眸子笑了笑,抽出背上的佩劍,御劍而去。
這人可算還是說出來了,要不然白跑一趟也太冤了。
御劍行至半山,硬生生被人喊了下來。
沒有錯,真的是用喊的。
幾個內門弟子用手圈著嘴,聲音特別大。泯泯也挺佩服他們的,隔著這麼遠都能認出她來。
一弟子遠遠看著一柄碧青如水的劍帶著一道流光緩緩而下,一邊笑著對旁邊的人道,「我說是秋師妹吧?」
那人搖了搖頭,嘴邊噙著一絲淡淡的笑。
泯泯一眼就看見林寒水,一件白底紅邊的長衫遠遠站著,便生出一些歡喜,小跑過來。
「師兄回來了?」
林寒水點點頭。
游倦之,也就是喊她下來最大聲的那位抱著雙臂,略帶不耐地回頭道,「那可是我發現的。」
泯泯順著聲音看去,才發現那裡還有一伙人,神色都不怎麼好看。
其中一個發出一聲嗤笑,「我當是喊下來什麼人,不就是一個丫頭片子?」
林寒水聲音很冷,「道友慎言。」
泯泯搞了半天,才算是明白,原來是游倦之上山途中發現了一株極為稀有的靈株,卻不巧被迎面而來的幾個劍修撞見。靈株雖說是醫修所求的比較多,但是比較稀有的靈修無論市價,還是作用,都是修士趨之若鶩的。
因此劍修想要參和一腳,也就是為了這點。
游倦之卻偏偏不肯讓,兩幫人就此對峙起來。看見泯泯御劍而過,也不知道腦子抽了還是怎麼的,乾脆讓幾個醫修陣容的弟子一起出聲喊她。
泯泯聽得一頭霧水,游倦之那是有名的不學無術,也不知道非要這個靈株來做什麼。但是這話她肯定不能說,斟酌了一下,她看著游倦之那難得染上怒氣的臉,道,「游師兄是第一個看見的?」
游倦之:「那是!」
對面的劍修:「我們早就看見了!只不過當時沒有摘下來罷了!」
這種無主之物就這點最麻煩。
林寒水在一邊冷眼看著,抽出藥匕直接將那靈株挖了出來,裝進自己的芥子囊里。
兩邊頓時一片寂靜。
好半天,那劍修才艱難道,「你又是什麼時候看見的……難不成比我還早?!」
林寒水瞥了一眼,「就剛才。你們都不要,那我就拿走了。」
泯泯:「……」
游倦之見狀,倒也不同那些腦子不太正常的劍修吵了。
徒步上山的路上,泯泯覺得奇怪,「游師兄方才那麼稀罕這靈株,現在怎麼不要了?」
游倦之:「本來就不想要,就是那人非要同我搶。他若是不搶,說不定我就讓給他了。」
林寒水二話沒說,直接從芥子囊里取出靈株,劈頭扔在他臉上,「我也不要。」
泯泯看得目瞪口呆,所以剛才到底是在幹嘛?
這就是男人的快樂嗎?
「師妹不回去嗎?」林寒水突然回頭,烏黑的長髮垂在耳側,露出乾淨的側臉。
泯泯愣了一下才意識道,女修的住處早就該在剛才的岔路拐彎的,而她遲遲沒有拐彎,再往前就是男修的院落了。
可她又不跟弟子們一起住,幹嘛要去?
林寒水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直通向山頂的小路,心下瞭然。
院落錯落有致,過了一個冬天,被灑掃地纖塵不染。有草木冒出極其細小的芽,不仔細看,便一點春回大地的端倪都不見。
泯泯在他們的院子門口停了一下,同二位師兄告別,轉了個身,順著小路往山上走去。
三日之後,醫修就該重新授課了。彼時,一個假期的課業都要交上去,但是她一點都沒寫。不僅沒寫,還不記得把張荀那張寫了課業的紙弄到哪裡去了。
既然如此,不如不寫。
泯泯冷靜地將藥爐擦拭乾淨,將裡面的爐灰倒出來,放在門前曬著。
至於開學什麼的,聽天由命吧。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