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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裝了
雲深今天醒來的格外早。
迷迷糊糊從枕頭邊摸過手機,一看時間,才早上六點。
這算得上是她周日醒的最早的一次了,平日裡雲深作息規律,不過周日還是會偷懶一會兒,七點才會醒來。
翻來覆去,想來無事,雲深起床洗漱。
&夏季高溫,夜裡房內都是開著空調,出了房門,一股子熱氣從四面八方湧來,順著皮膚毛孔鑽進身體裡,一陣燥熱。
才沒有多久,雲深就覺得自己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時間還這麼早,她去沖了個澡。
浴室霧氣瀰漫,鏡子模糊不清,雲深用干毛巾擦著自己頭髮。
她頭髮很長,也很順,劉海很長,甚至遮住了眼睛。
站在鏡子前,雲深伸手抹去鏡子上的白霧,露出鏡子裡看不清神態的自己。
髮絲還在滴著水,打濕了白色的睡裙,留下水漬。
雲深湊近鏡子,掀起自己劉海,露出了她的眼。
對著鏡子裡面無表情的自己,她努力的扯起嘴角,想露出一個笑。
可惜並沒有成功。
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絲毫變化,平淡如古井的,不起波瀾。
嘆了口氣,難怪那麼多人說她看起來太過冷傲,孤僻。。
因為天氣炎熱,雲深扎了一個利落的馬尾,穿著白t跟牛仔短褲,背著書包,就獨自出門去。
正好家裡的餃子吃完了,不如出去吃個早飯。
小區外面,因為時間還早,人流很少,車流都稀少。
雲深沿著小區外溜達著,大門口的店,基本她都是吃過了,想了想,就去了後門,往走走了一百多米,然後左拐進一條小巷。
這巷子,連著中學還有小學,裡面小店眾多,不過雲深沒有時間來逛過。
因為周六,時間還這麼早,很多店鋪都沒有開門,除卻正在打掃的清潔工,寥寥無人。
沿著巷子走到底,不遠處就是輕軌車站,巷子底有個粥店,升騰著熱氣。
雲深走過去,打量了下環境。
一個年過花甲之年的老人,正在灶前忙碌著,裡面幾張桌子,坐著神色疲倦的人。
&姑娘,要喝粥不」老人看見雲深停留下來,吆喝問道。
雲深點點頭,進去用紙巾擦了擦桌子還有板凳,才把書包放下,自己坐下。
&碗皮蛋瘦肉粥,一碗豆漿,一個茶葉蛋。」
雲深看了眼牆上寫著的,點了自己想吃的。
很快的,全部都送上了桌。
皮蛋瘦肉粥滿滿的一碗,皮蛋也很多,粥也粘稠,豆漿稠白,冒著熱氣,剛剛才做好,端上來的。
雲深用勺子喝了口粥,入口稠香。
看了看還在忙碌的老人,默默的記下這家店,以後有時間都可以來。
雲深一邊吃,一邊腦子裡面不著邊幅的想著事情。
&怎麼來了快回去,這麼早來這裡幹什麼」
蒼老的聲音響起,是那個店主爺爺。雲深背對著門口,只能聽見聲音。
&來幫忙。」
乾淨,清冷。聲音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在陳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雲深手停頓,把勺子放好,整個人背都立馬挺直。
&用,不用,被別人看見多不好,你回去學習吧。」
燕君越沒有說話,徑直走進去,穿過店堂,走進小廚房門口,摘下掛在牆上的圍腰,給自己戴上。
雲深這個時候正好抬頭就可以看見他。
黑色的短髮,額間有著碎發,眼眶深邃,一雙桃花眼,只是沒有帶著笑意。
冷冷的,跟雲深不同,他是真的冷。
跟學校里見過的他,完全不一樣。
燕君越套好圍腰,便開始從廚房裡面拿出拖把,將店堂地上髒的地方,再仔細的清掃一遍。
很認真,很仔細。
跟雲深平日裡在學校見過的燕君越完全不一樣。
她沒有說話,低下頭,繼續用勺子喝著粥,只是動作很慢很慢,一邊豎著耳朵,偷聽著。
&你講,你在家學習就好了,不用來。」
&說你,怎麼就這麼倔了,爺爺我現在筋骨好著了。」
&前天才摔進了醫院。」
燕君越停下手裡的動作,直盯盯的看著爺爺。那爺爺臉一紅,嘟囔著什麼。
雲深沒有聽清楚。
燕君越把進門口的地方拖的鋥亮,雲深覺得自己走過去,都能清晰看見自己的倒影。
雲深吃的很慢,坐的很久。久到燕君越把雜務乾的妥當後,都能注意到她還沒有走。
看了看她右手不離的手機,燕君越也懶的去說什麼了。
現在多的是這種吃飯玩手機,吃的又慢又占位置的人。
少見多怪,反正現在人少,由她去吧。
雲深吃的再慢,慢慢拖拖的捱了半小時,一碗粥都被她喝的底朝天,就剩幾粒米,是在沒有好意思繼續待下去。
她轉頭,對著老爺爺,柔聲道:「結賬。」
&了!」那個爺爺正忙著煮那灶上一個鍋里的粥,一邊應和,一邊熟練的掀開鍋蓋查看著。
雲深拿過書包,找到夾層裡面的錢,準備取出十塊錢零錢。
&共六塊五。」
是燕君越的聲音,在雲深頭頂上響起。
雲深手一頓,將那十塊錢往下捏了捏,抽出了一張百元,遞給了燕君越。
燕君越沒有直接接過來,問道:「沒有零錢嗎?」
雲深搖頭,一直沒有敢抬起頭。
燕君越當然也沒有時間去考慮眼前的陌生人為什麼一直低頭,皺著眉頭接過,說了句稍等。
翻了翻爺爺錢袋,都是整錢,少有的零錢如果錯開給了雲深,那麼接下來的客人,是一點兒整錢都找不出零了。
&真的沒有零錢嗎?」燕君越又問了雲深一遍。
雲深抬頭,不過劉海遮擋住了些許視線,燕君越看見的也只有她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唇。
&有。」雲深堅定的搖了搖頭,只是藏在書包下的手,攪動著兩根背帶。
燕君越沒有說話,轉身去翻了翻錢袋,零零碎碎湊了91,還差兩塊錢。
兩塊錢啊。
燕君越今天來的時候,身上本來就分文未帶,沒有辦法,只能讓雲深等一下,他去隔壁換零錢。
&不然你加我微信吧!微信給我也行。」
看著燕君越即將轉身離開,雲深下意識的說出來這句話。
燕君越轉頭面無表情盯著她。
&不然......qq也行,我不急。」
燕君越還是沒有說話。
&那你不用找我了,下一次來吃的時候給我少錢吧。」
雲深說話開始吞吞吐吐,她看見燕君越笑了,跟學校裡面見過的他一樣,挑著嘴角,看似在笑,眼裡卻是不屑,那股子浪蕩味。
&中的?」燕君越開口,語調已經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雲深想否認。
&歡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離雲深很近,近到她感覺耳邊有他呼吸的熱氣。
&是深想辯解。
不過燕君越直接打斷她的話。
&了我多久?還跟到這裡來了?」這一句話,燕君越仿佛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語氣裡面卻夾雜了太多的不屑。
他已經認定了,雲深就是跟著他來的。
雲深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這裡遇見他是個意外,這也只是一個意外,剛剛腦子一抽,說出了她自己都不敢想的話。
大概是今天起的太早了吧。
雲深腦子裡面一瞬間就千回萬轉,腦子裡面想了很多霸氣回應燕君越的話,不過到嘴也只有一句:
&先來的。」
燕君越抽了抽嘴角,是的,眼前這個劉海長的看不清臉的女生先來的,而且已經坐了起碼半小時了。
雲深不等燕君越再說什麼,抓起他擺放在桌子上的零錢,一把塞進背包裡面,快速拉好拉鏈,一陣風一般跑了出去。
燕君越都只能看見她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桌下還留著她掉落的十塊錢,夾雜著兩個一元硬幣。
&越啊,剛剛那女娃咋回事啊?」爺爺收拾好門外灶上鍋里的粥,恰好看見雲深離去的一幕,問道燕君越。
&事,她錢掉了。」燕君越把錢收好,對著爺爺說道。語氣平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不行,等那女娃回來找吧,我們可不能貪了人家這點小便宜。」
&
可惜一直到了晚上關門,雲深也沒有回來過。
&女孩,掉錢了也不知道嗎?」爺爺清點了今天的盈利,桌子面前擺著一張十塊,兩個一元硬幣,還有後來燕君越給放進去的一塊五。
燕君越垂著頭,活動活動肩關節,今天忙了一天。
&也許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碰見,這錢我們不能要,不能要。」爺爺還在碎碎念叨。
燕君越想起來今天雲深吃飯的時候右手玩著的手機—>
&怕是看不上這十幾塊錢罷了。」
已經晚上十一點,街道外面空曠,只有偶爾幾個人路過,車鳴聲都很少,暈黃的路燈拉長了樹影,有著飛蛾,繞著那燈旋轉。
燕君越說完這句話,垂下眼,茂密的睫毛閃動,看不清表情。
雲深還在自己的床上翻滾著,一整天都想著自己居然在校外這麼大膽,遇見燕君越說了那番話,哪有什麼功夫去注意錢不見了。
夜深,月隱,城市燈光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