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醫館

    「太祖皇帝北驅蒙元，建立大明王朝萬世偉業，自此國泰民安……

    然，

    嘉靖年，當朝聖上德行有虧，欲窺伺天機，引血月臨空。人畜視之，輕則吐涎沫，無知，遺禁，狀若癲癇；重則暴斃當場！

    自此，萬物崩隕……」

    李凡放下了手中的《明實錄》，抬眼往天空中看去。

    一輪血紅色的月亮高懸於暮色之中，仔細看去，甚至能隱隱看到這輪月亮上有著如同房水、虹膜、晶狀體和玻璃體的等等結構……

    就，像一隻鮮活的眼珠子。

    「這古代人多少都帶點神神叨叨，一輪不過顏色異常了點的月亮，都能扯到什麼癲癇暴斃上去。」李凡搖頭嘆息了一聲。

    天色已晚，李凡準備關上醫館的門休息了。

    來到這個貌似大明的世界已經有一年了。

    前世的李凡是一名外科主治醫師，因為一場連續三天的手術，倒在了手術台上，醒來後，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的歷史脈絡和前世差不多，只是在如今的修仙皇帝這一代出了點狀況，嘉靖帝沉迷修仙，欲窺伺天機，結果引得上天責罰，降下血月警示世人。

    史書和市井傳言中都說，只要看了這血紅色的月亮，人便會瘋癲失常，甚至暴斃當場。

    但實際上，

    李凡剛剛就看了，什麼事也沒發生。

    「醫館？你這裡是醫館嗎？」

    就在李凡剛拉下門帘的時候，醫館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

    李凡停下了拉門帘的手，朝醫館外看去。

    只見一個穿著衙役服飾的男子捂著手臂，直衝沖地就朝著醫館內沖了進來。

    李凡皺了皺眉，敏銳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

    「你受傷了？」

    「刀傷，你這有什麼好使的藥，都給我拿出來！」

    男子咬著牙將捂著手臂的手拿開，雖然有著衣袖遮擋，看不見傷口，但那被血跡染成暗紅色的衣袖依舊讓李凡心裡一緊。

    普通的皮外傷是不會出這麼多血的，大概率是大靜脈被割破了。

    「你這傷尋常的藥不好使，你隨我進來。」

    李凡交代了一聲，便轉身朝醫館內走去。

    男子看見李凡這副平淡的態度本想發作，可抬眼間卻看清了醫館內的裝潢。

    醫館不大，幾十來方，但卻和尋常醫館的擁擠不同，里里外外都透露著一股整潔舒適的感覺。

    整個醫館占地最大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壁櫥。

    壁櫥邊上，明黃色的燭火罩在了一個透明的罩子裡，火焰徐徐升起，不帶一點搖晃，平穩地照亮著整個醫館。

    男子認出了那是琉璃。

    對普通人來說珍貴無比的琉璃卻只是被當做燈罩使用，這醫館的主人是什麼人？這真的只是一座普通的醫館嗎？

    下意識的，男子就順從的走進了醫館。

    「在這坐著，把受傷的這隻手臂抬高，舉過頭頂，最好再用大拇指壓著出血的部位。」

    李凡隨口交代了一聲，便轉身朝著醫館內部走去。

    男子依言照做，目光好奇的跟著李凡。

    可就在李凡推開了一扇房門的時候，男子的目光只是朝那扇門掃了一眼，心中就猛地升起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

    門裡仿佛是一個還在跳動著的巨大心臟，隨著心臟的不住收縮與迸發，整個血肉組成的房間緩緩蠕動、翻滾，一塊塊不知名的血肉不斷的纏繞、虬起……

    不！

    不能再想了！

    男人驚恐的閉上雙眼，腦海中被無限的恐怖所支配。

    猶如一個受傷的人當一隻手指接近他的傷口時會本能地頗抖一樣，一時間，男子喉舌都被這股恐怖凍結住了，心跳得像胸膛里再容不下來似的。

    男子下意識的就捂住了胸口，額頭冰涼，眼冒金星，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心口像有什麼填著，壓著，箍著，緊緊地連氣也不能吐，意識也逐漸渙散……

    李凡推開門。

    和醫館大堂內僅靠燭火點亮的昏暗不同，這裡是一間明晃到耀眼的房間。

    明亮的日光燈下，連一絲黑暗的角落都沒有。

    房間極大，近兩百平，擺放著盛放各類藥物和手術器械的櫥櫃，甚至還有閃爍著紅紅綠綠各色燈光的儀器。

    房間的正中間，是一座設備齊全的手術台，污物桶、托臂盤、托腿盤、頭架、臂板、麻醉杆及輸液架等等應有盡有。

    顯然，這是一個現代社會的手術室。

    李凡不知道這東西算不算是自己的金手指，但它對於一個外科醫生來說很好用。

    隨手收拾了一下稍後手術需要的工具，李凡朝外走去。

    出來後，李凡便看見了先前那名男子渾身顫抖，一副驚懼莫名的神情癱坐在椅子上。

    對此，李凡並沒有意外，或許是金手指的自我保護能力，眼前的這座手術室有著某種奇特的能力，讓每一個看到手術室的人都會陷入呆滯之中，事後對於手術室的事也是三緘其口，這無形中讓李凡輕鬆了許多。

    「醒醒，該做手術了。」

    李凡輕輕推了推男子，男子似乎這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臉色發白，額頭上汗水一滴滴的滑落過臉頰，一臉驚魂甫定的模樣。

    男人嘗試著去回想剛才李凡推開後的那扇門裡的景象，可只是一嘗試想起，甚至腦海中還沒浮現門後的景象，那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就從心底油然而生。

    「不！不！不能再想了！」

    男人猛地瞪開雙眼，看向李凡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恐懼。

    這個人是誰？

    這個醫館又是什麼地方？

    逐漸的，男人甚至發現自己只要一想到這整座醫館，內心就被那種恐懼所支配，唯獨不變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臉上依舊掛著溫暖和煦的笑，嘴角微微抿起，眼神關懷的望著自己。

    不！

    不！

    這種該死的地方怎麼會有什麼溫暖？！

    對了……

    這個男人剛剛說的手術是什麼東西？

    男人剛這樣想著，李凡再度開口了。

    「接下來的事情你不要驚訝，對於你們來說或許有點難以理解，但實際上對於……我來說，這只是一件很簡單普通的事情。」

    說著，男人便看到李凡從一旁拿出了一團長滿了眼睛的方形血肉，血肉上的眼睛還是鮮活的，滴溜溜地轉動著。

    就在男人盯著這些眼睛看的時候，突然，血肉上所有的眼睛都齊齊的轉動了一下，死死地盯著男人，而李凡則是對這一切視若無睹，表情淡然的從這團血肉里掏出了一副尖銳的獠牙。

    「這……這是什麼？」

    男人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