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甦醒

    林奇覺得自己病得很重。

    「今天看見幾次了？」天花板、冷熾燈、消毒水，交織成熟悉的環境。

    「十多次吧，具體沒數。」

    「現在呢？」

    「現在還好。」面前醫生微微點頭，取出填地滿滿的病歷，在上面唰唰唰添上幾筆。

    「那個陀螺有沒有用？」筆走龍蛇中，醫生抬頭問道。

    「還算有用。」

    「那就好。」

    「這個月的治療方案你看一下吧，簽個字。」一分鐘後，外頭護士呼喚，醫生放下了筆，將病歷遞給他，起身走出房間，林奇低頭仔細查看：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的......活著嗎？」

    不是很想。

    他抓起鋼筆，在落款寫上同意，瞬間，詭異的心悸包圍過來，讓他失去了知覺。

    ......

    黑暗，遍布周圍的黑暗。

    思維陷入了一片虛無空曠的地方，除了那個yes的按鈕越發清晰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冰冷，抖動。

    意識從黑暗中醒來，身體忠實地將觸覺傳了過來，腳下在微微震動，應該是在一輛列車，卡車，公交車......或者什麼載具上。

    張杰猛地跳起來，伸手摸向身後，視線一掃將周圍環境印入腦中。

    「不錯，你是這次來的人里素質最好的一批。」背後傳來冷淡的聲音。

    他轉頭看去，這是一輛高速行駛的二十人巴士，他坐在最前方，背後是冷笑盯著他的寸頭青年，身上穿著黑色作戰服，氣質冷峻，像是以前軍隊管理刺頭的教官。

    除了跟他說話的這個寸頭青年外，只有坐在他旁邊的中年人，以及一名左顧右看的年輕人還醒著，其他人都低垂著頭，閉上了眼睛，似乎暫時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裡？」身為退役軍人的張杰，瞬間判斷局勢，腦海中閃過幾個猜測，綁匪、仇殺、人口走私……不過他想不通，這些人他不僅一個都不認識，而且身上衣著大不相同，短袖、西裝、長袖，甚至還有人穿著羽絨服。

    群體綁架？隨機作案？什麼目的？

    「仔細想想，它應該已經把這一切都植入了你腦海里。」坐在寸頭青年旁邊的中年人開口，語氣慎重而沉穩。

    記憶在不知不覺間打開，無限空間、主神空間、輪迴小隊......進入恐怖片裡，在生與死的恐怖中，進化、突破、超越......

    是誰創造了這個世界不得而知，唯一能知道的，這是個不戰鬥就會被淘汰的死亡遊戲。

    腦海里亂糟糟的，張杰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正準備再開口時，被那名左顧右看的年輕人打斷了。

    「這是在哪部恐怖片？」那名年輕人突然問道，接著掏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張杰眼角餘光掃過，那似乎......是個陀螺玩具？

    寸頭青年手裡拿了根香菸，指尖彈出一縷火苗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視線越過巴士里的人群落在窗外，緩緩吐出煙霧，「猛詭街1。」

    搖晃的巴士駛入遍布崎嶇的道路，前方是美國九十年代左右的小鎮，路邊掛著一枚木牌：

    [榆樹街小鎮]

    可能是看到張杰和年輕人沉默，寸頭青年嘴角帶著嘲弄。

    「你們運氣可真不好啊，進來就是這種難度。」他哈哈一笑，最後吸了一口香菸，火光驟然亮起，又馬上熄滅，接著狠狠將菸頭踩在腳底，用力碾碎，「媽的，狗屎主神」。

    「......」

    「你的意思是這部恐怖片很難？」

    張杰看到巴士後頭，一名身穿牛仔褲的少女站了起來，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一頭烏黑的長髮用束帶綁起，五官精緻可愛，不說話的時候小嘴緊緊抿著。

    「但據我所知，這部上映於20世紀的片子中，死亡人數並不多，排除那拉人入夢的異能外，最終boss弗萊迪只相當於一名智力低下的殺人狂魔，就算是女主南希那樣的孩子都能將他拖進現實，隨便做了兩個陷阱燒死他。」

    寸頭青年自然看見了少女，呵了一聲，「喲」地吹了聲口哨，不理會她不滿嘟起的嘴巴，不屑道：「嘿嘿，電影劇情......你這小妞真是天真。」

    他從褲袋裡拔出手槍小心調試起來，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旁邊的中年人搖了搖頭，代替他回答：

    「這一次新人資質還不錯，不過可惜......奉勸你們一句，絕對、絕對不要迷信劇情，我們上部片子就是犯了這樣的錯誤，一步錯步步錯，不管是電影也好、小說也罷，劇情永遠只能作為參考。」中年人頓了頓，繼續講解道，「一般而言，主神投放的恐怖片世界大概可以分成幾類，科技、詭怪靈異、科幻戰爭災難片，以及莫名其妙片。」

    「實話說，喪屍、異形等科技恐怖片只能算簡單的，畢竟還能用物理手段消滅，刀劍、子彈、大炮都能處理這類東西，而詭怪靈異.....呵呵，到時候你只能祈求它們不盯上自己了。」

    中年人，或者可以稱為資深者，看了眼陸陸續續開始甦醒的新人，接著說道，「每當進入下一部恐怖片時，主神都會調人進來，以彌補之前淘汰的人數，依照任務難度，每次在七到二十人之間。」

    「這部猛詭街1，不僅屬於詭怪靈異片，而且人數居然有十七人，是極難的範疇了。」

    「那......你們上部恐怖片是什麼？有多少人？」車廂中段，一名帶著眼鏡的西裝男在醒來後，先是摸了摸口袋，接著向中年人提問。

    中年人身體像是被凍結了，沉默了一會，眼中閃過隱藏極深的恐懼，「山村老屍......我們上一部是山村老屍，十五人難度，十名新人、五名資深者，包括一名活過三部恐怖片的強者，但最後……只有我們兩個存活，其餘全死了。我們試了鐲子，找了驅邪的道士，也沒喝過那個潭裡的水，但......沒用。」

    「......沒有一點用，最後全被那個怪物一個個拖進了水潭。」

    張杰一時間手腳發僵，思緒像是被狂風打亂，十五個活兩個，這死亡率，可比上前線打仗都高上了好幾倍......

    巴士內先是靜了一下，然後嘩地沸騰，不少剛醒來的新人本來還有點不以為意，聞言開始吵吵鬧鬧。

    寸頭青年突然起身，在張杰眼睛一花還來不及阻止時，冰冷的槍口已經頂在了一個剛剛叫囂「騙人吧，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的胖子頭上，拇指緩緩推開保險，冷笑開口：

    「我不管你們是誰，也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敢拖老子後腿，一槍崩了伱。」

    他眼中的殺意是如此真實，讓整個車廂徹底沉寂下來，張杰是從軍隊裡出來的，一眼就看出這個寸頭青年不一般，他身上的殺氣是和平年代的人不可能擁有的，而那個胖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此時，卻忽然有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插進來，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等等，先別開槍，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現在每多一個替死鬼，其餘人存活概率就越大。」

    那名年輕人終於停下了東張西望，慢慢收起陀螺，看向這邊。

    「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奇，職業的話，算是在醫院裡工作吧......精神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