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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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昔樂從未穿過這樣尺寸的衣服，他有些不得章法，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攏衣袖和褲子，免得自己被絆倒。

    小心看了眼身旁的侍衛，何昔樂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的溫度微微上升，說「抱歉。」

    或許是性格原因，何昔樂並不喜歡給人造成麻煩。

    ——當然，之前作為藏品甦醒，造成的踩踏事件，是個不受控制的意外。

    「沒關係，閣下，您可以慢慢來。」

    侍衛們並不介意小人類緩慢的行進速度。

    相反，他們非常樂意跟何昔樂多相處一段時間。

    何昔樂感激地笑了笑。

    他再次往前走。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身旁的兩名侍衛像是在互相較勁兒，一個比一個離何昔樂近。

    待走到門口，何昔樂幾乎是被夾著回房的。

    「……我進去了。」何昔樂說。

    「何昔樂閣下，祝您好夢。」

    「祝好夢。」

    兩名侍衛整齊劃一地行了個禮，退出房間。

    何昔樂鬆了口氣。

    這個星球的人也太過熱情了。

    用浴巾一樣大小的毛巾擦乾頭髮後，何昔樂爬到床上，蓋好大大的被子，舒舒服服地喟嘆一聲，之後他並未睡覺，而是點開自己手腕上的臨時終端。

    ——雖然因為這個星球的法律緣故，何昔樂現在有了一名身份特殊的監護人，監護人需要向何昔樂提供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就像地球上的父母對待兒女一樣。

    但作為一名成年人，何昔樂不可能心安理得，在一個陌生人家中免費吃住。

    他需要儘快融入這個世界。

    臨時終端上綁有教學模式，目的是讓帝國的新生兒們，儘快掌握終端的使用方法。

    何昔樂點開，津津有味看起來。

    臨時終端和地球上的手機其實差不多，不過鏈接了神經系統，反應速度非常快，還有很多功能，都有待何昔樂自己挖掘。

    他將教學模式看完，又點開快捷圖標，摸清楚每個軟體的大致功能後，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一點，何昔樂眼皮都快睜不開，連忙將終端關閉，身體往下平躺，腦袋在柔軟舒適的枕頭上面蹭了蹭。

    爭取早點養活自己呀。

    這是何昔樂陷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第二天一早。

    何昔樂一睜眼，發現自己團成一小團，蜷縮在床鋪末尾，手中還緊緊抱著大大枕頭，再看之前睡的地方，距離他已經足足有七八個身位。

    何昔樂眨眨眼。

    若不是這床足足寬五米，長大約四米，指不定他都掉下去了。

    幸好幸好。

    他翻了個身，非常有危機感的往床中央挪了挪，看一眼時間，才堪堪七點半。

    昨夜睡得晚，房間內也很安靜，一點噪音也無，床鋪更是柔軟溫暖，按理說非常適合睡眠，但何昔樂稍微有點認床，再加上心中對這個陌生星球的不熟悉，造成的些許不安，導致他的睡眠時間極大縮短。

    身體不會說謊。

    醒來沒多久，何昔樂就接二連三，打了好幾個呵欠。

    躺著發了會呆，他終於感覺清醒許多。

    慢吞吞舒展自己的四肢，何昔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聽到自己的骨頭咔咔作響，只覺得渾身都舒坦到不行。

    起身後，何昔樂前去洗漱。

    洗手台有點高。

    何昔樂看了看四周，搬來綠植旁裝飾用的木墩，踩在上面，才堪堪在鏡子裡看到自己。

    他依然還是地球上的那副模樣。

    一頭柔軟的黑髮，皮膚遺傳自媽媽，瞧著白皙的有些過分，面容緊緻，毛孔也很小，臉色比曾經在地球上紅潤，看著健康許多。

    他的睫毛長而濃密，瞳孔不是棕色，而是比較少見的綠色中混雜著一點橙，下巴並不尖，帶了點肉，瞧著有點嬰兒肥。也是因此，何昔樂之前總被誤認為未成年。

    伸出手，指腹點了點鏡面中的自己，何昔樂說「既然又活過來了，就好好生活吧。」

    漱口杯需要用雙手才能捧住，牙刷很大很硬，何昔樂體弱，舉一會兒手就累了，他只好換一隻手繼續。洗臉倒是沒什麼障礙，只是長長的袖子，總是會順著細瘦的手臂滑落下來，不一會兒，袖口的位置就沾上了水，沉甸甸，涼颼颼的。

    何昔樂撈起袖子看了看，皺起眉。

    ——不能總是這樣，得想個辦法才行。

    洗漱完，何昔樂將木墩留在原地，留待下次使用。

    他選中一套外出的衣服，直奔門口。

    用力打開門後，果然，門外筆直立著一名侍衛，正是昨天那個何昔樂沒找到第二特徵的人。

    還沒等何昔樂開口，侍衛先聽到動靜，看到他出現，當即行了個禮「何昔樂閣下，您醒了，請問現在就用膳嗎？」

    大約是因為人類的滅絕，華夏語言雖然隨著地球的發現，被收錄進終端，但並不完全準確，所以偶爾，臨時終端翻譯過來的詞彙很奇特。

    有些是現代語，有些比較偏向古風。

    不過何昔樂都聽得懂。

    他點點頭「好的，不過……」

    何昔樂仰頭看著侍衛，他舉了舉手中的衣服，懇切道，「這是我從衣櫃裡拿出來的常服。我可以把這個袖子和褲腿剪掉嗎？它們實在是太長了，非常不方便。」

    侍衛沉默下來。

    何昔樂一頓「不可以嗎？」

    他有些失落，「那好吧。」

    「……不，當然可以。既然您現在居住在這個房間，那您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閣下，我來幫您剪吧。只是需要請您先在這裡等待一下，我去拿工具。」侍衛道。

    何昔樂眼睛一亮，點頭說「好的，謝謝您。」

    「不用客氣。」

    侍衛轉身，在何昔樂看不到的瞬間，他一本正經的神色崩塌，露出幸福的表情，渾身簡直要冒出無數粉紅色的泡泡。

    天哪！

    人類是什麼人間小可愛！

    本來嗓音就已經如同天使，懇求時，聽起來更軟了！剛剛仰頭認真望著他時，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盛了星辰一樣。誤以為他不同意時，微微抿著唇，看起來好失落！讓人恨不得好好安慰。

    誰會忍心拒絕一個可愛的人類呢！？

    沒有人——

    十分鐘後。

    長於何昔樂手臂的袖子，和腳腕的褲腿被剪掉，何昔樂行動之間，終於不像之前那麼累贅。他還想再縫一縫過於寬大的褲腰，只是苦於沒有針線。

    「這些可以回來再弄。先用膳吧。」侍衛說。

    何昔樂乖巧點頭「好。」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剛復活，神經緊張的緣故，自醒來後，何昔樂還未吃飯，不過一直都不怎麼餓，也就沒想著這件事。

    此時侍衛一提，他的胃就像是也跟著一起復活，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走吧。」

    侍衛帶何昔樂前往餐廳。

    餐廳較遠。

    一路上，何昔樂見識到了宮殿的森嚴守衛。

    ——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到有一名身穿軟甲的侍衛站崗，而每隔五個侍衛，就有一名渾身盔甲，手拿戰斧的戰士。所有站崗的侍衛們筆直站立，目不斜視，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何昔樂簡直以為這些都是假人。

    何昔樂好奇看了看戰斧。

    戰斧通體漆黑，所有的光線都像是被斧身收攏進去，瞧著有點像聞寄與陛下脖頸和臉上的黑色紋路。開刃的地方倒是銀色，反射著一道冷光，令人膽寒。這戰斧造型十分獨特，頂端是尖的，可以刺入人的身體，開刃的地方又十分鋒利，可以做劈砍動作。

    不過這種冷兵器，在星際真的適用嗎？

    何昔樂昨天晚上用臨時終端補課時，已經知道現代社會多用機甲遠程作戰，噴射出的離子炮，可以在瞬間將千里之外的人擊殺。

    冷兵器的士兵大約還未來得及出招，就已經敗了吧？

    身旁的侍衛就像知道何昔樂在想什麼，從旁解釋道「這些戰斧並不做戰鬥用，只用於威懾，見到它們，就猶如見到陛下。真正戰鬥時，我們使用的依然是機甲。」

    何昔樂恍然大悟。

    兩人一路前行，還未進入餐廳，剛過一個拐角，何昔樂就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帝王。

    相較於身後的兩名侍從，這名叫聞寄與的帝王，甚至可以用纖秀來形容。

    即便現在天氣並不冷，聞寄與陛下身上依然披著厚重的大氅。大氅看起來很華麗，尾擺處用金線繡著一些類似於海浪的圖案，與何昔樂之前剛來到宮殿時，在穹頂上看到的圖案一致。

    與上次不同，這次再見，聞寄與布滿黑色紋路的臉頰，被一個半邊的冷色面具遮擋，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他渾身的氣勢依然卻遠勝於他人。

    何昔樂甚至遠遠就能感覺到一股威壓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挪開視線，不想繼續再與對方對視。這是何昔樂在地球上從未有過的體驗。

    身旁的侍衛停下腳步，何昔樂也順勢停下。兩人站立在原地等待，何昔樂看了看四周，學著侍衛的模樣，彎下腰，待聞寄與走近，說「陛下，日安。」

    聞寄與目不斜視。

    何昔樂彎著腰，視線可以看到對方大氅尾擺上金色的海浪。海浪微微拖地，隨著聞寄與的前行翻湧，不緊不慢出現在何昔樂的視線中。

    何昔樂有些緊張。

    海浪沒有任何停頓，只過了兩三秒鐘，就拐了個彎，走遠了。

    何昔樂立刻鬆了口氣。

    太好了，陛下沒有跟他說話！

    他剛剛好緊張！一定結結巴巴，不知道回什麼好。

    「閣下，走吧。」侍衛提醒。

    何昔樂眼眸一彎「好。」

    來到餐廳前。

    侍衛一推開門，何昔樂立刻聞到一股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餐廳的廚師已經得知宮殿內新來了一名人類，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餐點。

    「閣下，請用。」

    何昔樂坐在高高的凳子上，雙腿不著地，看著面前盤子裡的食物。

    不知道是什麼。

    但聞起來好好聞，應該味道也不錯！

    何昔樂的雙腿忍不住開心地晃了晃。

    ≈

    宮殿內。

    聞寄與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有大臣上前，聲音沉穩地匯報著今年的稅收狀況。

    陽光傾瀉下來，透過穹頂上的彩色玻璃，將整個大廳照的五光十色，絢爛異常。大廳布置一如往常，腳下踩著的地毯依舊柔軟，散發著一股用清潔劑洗過的清香。血腥氣息已然消失不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昨天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聞寄與神色冷漠。

    昨日的震懾十分有用，底下的大臣們說話戰戰兢兢，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看一看聞寄與的臉色，報出的數據再不敢弄虛作假。

    聞寄與挑不出大錯來，有些百無聊賴。

    等底下的大臣們一一匯報完，他一言不發，立刻起身離開。

    回寢宮的路上。

    聞寄與突然不悅地說「他穿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近衛「？」

    誰？

    跟在聞寄與身後的兩名近衛對視一眼，第一反應，都開始在腦海中搜尋今天來的大臣中，究竟誰的衣著不得體。

    「把簡喊來。」

    聞寄與又吩咐，他頓了下，說，「給那個什麼……人類，置兩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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