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風笑聲猛地戛然而止,雙目所透儘是不屑,盡為譏諷,向半空中的天鶴真人朗聲道:「親手殺死自己愛妻,這等豬狗不如之事我陳墨風怎能做出!不論雪綾是人是妖,若其對我不離,我便永世不棄!」
永世不棄!
永世不棄!
永世不棄!
......
回音裊裊,透著無比堅定,徑入所有人耳中!
在場之人無不大為呆愕,眾人知曉這本有大好前途的年輕人已斷了自己後路。
天鶴真人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對於這種活了無數年的大能強者而言心境已然極高,任何事都能做到無喜無悲,但陳墨風言語卻似觸至其心中某處,一股莫名的焦躁與動怒竟止不住油然而生!
白鶴嘶鳴一聲,目中業透著凌厲。
「好!好!好!」
天鶴真人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面上微微搐動:「那今日待我先滅殺這妖女後再於天下人面前清理你這個門戶敗類!」
瞬間真人氣勢陡然一變,陳墨風與雪綾儘是凜然,生出無比懼怕之意!
廣元子心中一沉,一股悲哀驟斥腦中,仿佛身軀百骸的氣力為人所抽取般,抬頭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酸楚。
只見天鶴真人抬起掌來對著陳墨風只輕輕一拂,毫無徵兆墨風整個人宛似受了重擊般驟然拋飛而出!
「陳郎!」
雪綾大驚失色,方欲搭救卻覺自己竟無法動彈!
抬眼一瞧,正與天鶴真人蒼老又冷厲的雙目相對!
其手掌已緩緩向自己虛按下!
雪綾猛覺一股無比的壓迫,仿佛身軀周圍所有一切被凝固靜止,眼見天鶴那隻手掌無比巨大!
「綾兒!」
面前情形盡收眼中,陳墨風目眥俱裂,其心所知只要天鶴真人一掌落下雪綾頃刻即會灰飛煙滅,香消玉殞!
顧不得噴出的鮮血與疼痛便一揚手,一道金環與兩口銀光璀璨的短劍直往雪綾那處飛去!
「別了,陳郎,若有緣我們輪迴台再見了。」
雪綾美眸中淌下淚來正欲待死,陡覺自己身邊的空間竟劇烈震顫!驚見一道金色光圈突兀攔在頂上,隨之銀色短劍分化無數!
「嗯?」天鶴真人先一愣,旋即面色微變!
能令帝階面色急變的定非凡物。
「這......這莫不是五帝環?!」真人驚訝出口。
五帝環三字清清楚楚地落入底下每一人耳中,大部分人面上依顯茫然,不知這五帝環為何,但僅有的區區數人登時面容大變,腦中想起這可是五位升入上界的帝階大能留下之寶物!
怎會在此年輕人手中!
「哼!」片刻後天鶴真人面色又盡復如常,冷道:「便是那五位前輩的寶物又如何!時間已這般久,怕其上遺下的威能早散地差不多了罷!」
墨風心中一驚,想到五帝環原先只靈帝隨身佩戴,因時間長久方有不凡靈氣,並非特意煉製,五位帝階不知飛升多少年,那靈氣隨著日積月累愈發稀少。雖說於尋常修士而言仍分外厲害,可對天鶴真人這個同為帝階而言當不好說了。
心中忐忑,不過陳墨風依舊抱有一絲寄望。
天鶴真人手掌並不停歇地向下壓去,那無數劍影只阻得片刻即化為碎片,兩口短劍盡毀!
不過金色光環已變巨大,其上散發的光幕頓將雪綾護在正中,一圈圈金光閃耀不止,奪人雙目。
天鶴真人手掌一時間再落將不下!
陳墨風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底下人看著這一切皆驚駭無比,帝階之擊竟被光圈相擋,這等極不可思議之事著實少見!
「五帝環又怎能阻我滅妖殺魔之心!」
天鶴真人顯然動了真怒,周身強大無比,震天爍日的氣勢猛然散發開,天上雲團滾滾顯現,隆隆響聲震徹四方!
真人猛將手掌往下壓去,只聞破裂之音響起,整個地面瞬間塌陷!
碎裂聲連綿,盡入陳墨風耳中!
緊接著一道響徹天際的「轟隆」巨音,連大地亦顫抖而起,雪綾所在處驟然凹陷,氣浪翻疊煙塵繚繞,直往外擴散出!
「不!」
慘呼一聲即欲衝上前去,但氣浪之力無比巨大,墨風一下竟被擊倒!
顧不得疼痛咬著牙一次次爬起,卻又一次次跌倒,狂風吹散其髮髻,滿頭的黑絲落下,飄蕩飛舞。
身軀上已被氣流風刃割出道道傷痕,猶似渾然不覺,只要向前。
不過仿佛老天業是與其作對般,為這威勢相擋竟再入不得半分!
最後映入自己眼帘的卻是點點金光散落。
氣浪極為強勁,離得近的眾人皆往外退去,心中所思各不相同。
不多時一切終平復靜下,陳墨風筋疲力竭,不過仍跌跌撞撞向前。
眾人再看時心中浮現震驚!只見偌大的擂台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無比寬闊,無比巨大的深坑!
這便是靈帝的實力麼?!
陳墨風爬至邊緣探首相望,登時露出喜色,遂一躍而下!
雪綾正躺在坑底,猶如睡著了般並無分毫動靜,身上盡為一層迷濛的金色光芒相覆。
「綾兒!綾兒!」
墨風喚了數聲,可雪綾並未回應。
急將其抱起飛身出了坑洞,待置於平整地面上陳墨風握住雪綾雙肩便又連連呼喚,依無半分所動。
正驚疑時忽聞細微的破裂聲響起,墨風驚愕地看著面前,眼看覆在雪綾周身的那層金光瞬間消散,旋即不見!
「哼!」半空中的天鶴真人道:「未料到五帝環還有這等威能,能護其身軀。不過也是無用!」
陳墨風探至雪綾脈處,所覺其體內氣息正急速減弱,這些許時候已氣若遊絲!
「綾兒!」
顧不得許多,手翻下身旁頓時出現了無數瓶罐丹藥來,取出一些即往雪綾口中塞去!
眾人瞧後心中大驚,其中竟有不少世間極為罕見的靈丹妙藥,更有一些從未見過,無一非是散發出精純靈氣!連那株在無邊海上奪下的龍膽草亦取出餵入雪綾口中。
所有人皆呆愣地看著陳墨風,半空中的天鶴真人不知為何並未有所行動,只冷眼俯視。
天地間仿佛獨墨風一人般,但見其將一顆顆一枚枚的靈丹妙藥餵入,又一次次探尋雪綾筋脈,最後卻一拳砸在身旁地上,那些瓶罐飛散而出!
精良的丹藥灑落一地,可其恍如未見,不管不顧,隨後竟抱著雪綾嬌軀仰天長嘯!
嘯聲尖銳,帶著無比淒涼,無比絕望,令人動容,似能觸入心底一般,眾人不由盡生出一股悲傷之情。
良久嘯聲漸止,但見滾滾熱淚已滿淌陳墨風面上!
所有人心中皆知那妖族女子已然死去。
一直觀看著的沈如霜業止不住流下淚來,這個男子的心痛與絕望宛若發生在自己身上,如霜只覺心也要碎了,做夢都沒料到靈仙大會演變成此等局面。
不過這場上無數人又有誰能想得到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陳墨風扶著那尚有餘溫的身軀,口中喃喃,淚流不止。
晶瑩淚珠滴在雪綾精緻的面龐上滑落淌下,揚起一道美妙的弧線。
此情如斯,伊人卻已然離逝,再覺察不至。
陳墨風心中的悔恨油然而生,後悔自己數天前為何要將其氣走,如今再見時卻天人永隔!
往事歷歷在目,浮現眼前,頓時泣不成聲。
「他......他哭得好傷心呢......」
人群中有個女子說道,似乎為墨風所感染,神情中亦帶著悲色。
一旁一個男子輕聲道:「縱然那女子是妖族,而其便有萬般不是,也再無法挽回了,唉......」
觀席上眾人各自竊竊私語,有同情的,有悲傷的,有幸災樂禍的,有不屑的,有冷眼旁觀的,眾人心知,隨著妖族女子的死去一切即將結束。
天鶴真人望著陳墨風搖了搖頭,道:「去幾個弟子,先將其押入九龍鎖魔陣中,聽候發落。」
「是!師叔祖!」
太清掌門應聲而起,遂吩咐了數個弟子。
九龍鎖魔陣?
廣元子心中一驚,這可是囚禁大奸大惡之徒所在處,一股悲哀瀰漫心頭,抬眼而向正低低哭泣無視眾人的陳墨風,猝覺身心疲憊。
上前六人俱為御劍門內的靈王執事,眾人緩緩圍攏,其中一人道:「墨風師弟,請隨我等走罷。」
但陳墨風只口中喃喃,兀自哭泣,彷如未聞一般。
那人皺了皺眉,又加重了些聲:「墨風師弟!速速隨我們離去!」
陳墨風依舊兀自不理。
「上!」
那人有些不耐煩,下令眾人圍上。
其本是雲逸長老弟子,如今見陳墨風這等模樣心中頗有些欣喜。
「滾!!!」
只見陳墨風突兀扭頭大吼,眾人身軀陡然一震,竟再跨不出半步!
所觀下墨風雙目赤紅,神情可怕至極!
「墨......墨風師弟,你......」那個執事顫抖著聲道。
陳墨風輕輕放下雪綾,立起身來望向眾人惡狠狠道:「你們......你們殺我愛妻,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眾人聞言心中一突!
這六人中最低修為者也是中階靈王,卻仍覺一陣寒意由心而生,連一旁皇階大能聞聽亦覺心間一盪,仿佛眼前這個靈王修士說出口即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