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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回歸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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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黃玉他們已經到了對面的山頭。

    山頂上的古樹鬱鬱蔥蔥,兩邊是筆直的絕壁。

    右邊的絕壁邊上,有一間破敗不堪的茅草屋,四周雜草叢生,一看便知是被遺棄了很久的驛站。

    此地名叫「望月山」,巔峰剛勁挺拔、直插長空,遠遠高出四周的群山。

    茅草屋正前方的懸崖邊上,一塊巨石如人的手臂,長長地探了出去。

    站在巨石上可俯瞰四方,山下的一切事物盡收眼底,直至視線盡頭。

    這便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最真實的寫照了。

    如果遇到月圓之夜,那滿月就像剛出爐的火紅圓盤,明亮而耀眼,就像是烙在夜空中的一樣,比在其他地方見到的月亮,也要大得多了。

    遇太平盛世,望月山上的驛站,是各路商家和文人墨客的常駐之地。

    他們不為別的,只為在月圓之夜一睹紅月的風采。

    還留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句,那探出懸崖的光滑巨石上,刻滿的字跡便是最好的見證。

    而近十年間,天下戰亂不斷,平原上的官道尚且都不太平,這茫茫群山中自然是匪患猖獗了,誰還會冒險涉足在這兇險的羊腸小道上。

    久而久之,這望月山上,就成了荒蕪絕人之地。

    只有日漸破敗的茅草屋,長年陪伴著望月石,靜靜地等候藍芯他們的到來。

    趁著月色,黃玉他們進入了樹林,徑直往茅草屋奔去。

    「吱」的一聲,木門被黃玉推緩緩推開了。

    又聽得「砰砰」兩聲,兩扇千瘡百孔的木門,從門框上脫落,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塊。

    院內幾隻烏鴉受到驚擾,從草叢中竄起,「呱呱呱」地叫著往古樹林中飛了去。

    院子不大,如一般家庭院落,堂屋上的茅草已全部垮落。房屋裡邊長滿了齊人高的雜草,已經沒法住人了。

    黃玉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右邊的側房。

    房屋如一般臥室大小,皎潔的月光從窗上投射進來,將整個屋內照射得通亮。

    地上不僅沒有雜草,還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正對面是一張木床,床邊有一張桌子,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果。

    此番景象,與屋外的雜亂不堪形成了巨大反差,一看便知是有人在這裡落腳。

    在進山之前,有人提醒黃玉他們,山中有狼人出沒。

    她心中揣測,莫非真有狼人嗎,此狼人是善是惡,不會又是一方惡妖吧?

    就在黃玉心生疑竇之時,大魔怪已將夏宇龍放在了床上。

    他揉了揉肩,拿起桌上一個梨子啃了起來。

    說道:「還是新鮮的,你們餓了也都吃一個吧。」

    黃玉在門口又環顧了四周,並未發現有其他可疑之處,她攙扶著藍芯進了門。

    藍芯坐在床邊,捂著夏宇龍滾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右臉龐上。

    笑著說道:「哥哥,我們先在這屋裡落腳咯,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了,但我能感覺到這裡十分安全,有玉姐她們保護著,我們什麼也不怕,你安心養病,我也好好地養護眼睛,我相信等你醒來之時,我眼睛也會好起來了,到時候咱們再一起浪跡天涯,可是仙姐她」

    說到這裡,她黯然神傷起來。

    片刻,她笑著又道:「我也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哥哥平定了三界,仙姐也會回到哥哥身邊的,到時候我們三人一起浪跡天涯,別提有多高興了。」

    「嗷嗚!」

    突聽得對面的山頭上傳來了幾聲魔吼

    大魔怪與黃玉同時出了門。

    只見漫山遍野的星星點點,正向他們這邊移動。

    原來是千面蜘蛛精率領夜明蜘蛛軍團,圍攻而來。

    每個蜘蛛有牛犢子般大小,上半身呈妖粉之色,圓潤的屁股上,閃爍著幽藍色的磷光。

    利爪上的倒刺薄如刀刃,誰要是捲入其中,定被大卸八塊。

    大鬍子邊打邊撤,已被夜明蜘蛛軍團給團團圍住了,與其說他動作緩慢,倒不如說他「戀戰」。

    他本可逃之夭夭,但想到龍兄弟他們還未脫險,他動作放緩了下來,意在為他們爭取更多時間。

    那數不清的利爪,橫七豎八地向他輪番削來。

    他身上陸續掛彩,不到半頓飯時間,已變得體無完膚了,幽藍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嗷嗚!」

    他發出一聲魔吼,全身魔力向雙板斧傳導,在斧口上迅速聚集,爆發出可怕的力量。

    數道暗波夾雜著閃電,自斧口盪出。

    「轟隆」一聲巨響,夜明蜘蛛從中間炸開了花,拖拽著幽藍色火焰,落入了山谷之中。

    遠遠望去,此番景象如煙花爆裂,蔚為壯觀。

    「妹子,你與龍兄弟在這等我們,注意安全,別亂跑了」

    黃玉叮囑了藍芯幾句,便與大魔怪向對面山頭折返而去。

    小機靈來到望月石旁,被巨石上的古詩給吸引了去。

    他挑選了其中幾首念了起來:「紅盤高懸照天涯,清光普灑萬重山,旅商跋涉崖邊憩,遙看孤月勝晚霞。」

    他微微點著頭,嗯了一聲,自言道:「這詩定是生意人所作,好一個遙看孤月勝晚霞。」

    望月山上靜得出奇,蛐蛐正歡快地奏著靜夜曲。

    藍芯也豎著雙耳,細細地聽著外邊的任何響動。

    小機靈念的詩自然也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啊!」她驚呼一聲,竟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是寫月亮的詩!」

    她的呼吸放緩了,第六感竟是這麼的強烈。

    小機靈抬頭仰望巨石

    又念出了一首詩:「東方暗沉紅月升,一杯濁酒話深沉,此去玉門何時回?策馬沙場西風冷,奈何內子懷六甲,夢裡相依淚濁燈。」

    他沉吟片刻,嘆道:「此處去玉門關,不知有多少時日的路程,前路生死未卜,妻子又有了身孕,一邊是保家衛國的路途艱辛,一邊是對妻子的無限思念,可真難為了這位將士啊!」

    藍芯聽得仔細,不由地為之動容起來,便摸索著站起了身子,來到門邊,趴在門框上又靜靜地聽著。

    小機靈又接連念了幾首詩,並一一作了點評。

    他仰望當空的紅月片刻,又凝視著巨石

    念出了接下來的這首詩:「深宮賜福天意弄,西丹古國生雙鳳,寒光金山話作別,天涯何處尋芳蹤,只把憂思寄紅月,他日重逢玉盤中。」

    聽到西丹古國幾字時,藍芯又驚又喜。

    她睜大了盲眼,走上前來,著急地問道:「小和尚,這詩句中果真有西丹古國幾個字嗎?」

    小機靈點著頭,回道:「是真的,姐姐不信可以自己摸摸。」

    他扶著藍芯走上前來,指引著她向牆上摸去。

    藍芯伸出了顫抖的雙手,撫摸巨石片刻。

    她將冰冷的臉貼在了巨石上,竟泣不成聲了。

    過了一會兒,她叫小機靈又細細地念給她聽,當聽見「重逢玉盤中」幾字時,她竟又哭出了聲。

    小機靈頗為疑惑,問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聽見這首詩就哭了?」

    小機靈向深空中的紅月看去,隱隱知道了什麼,但似乎又什麼也不知道。

    他撓著頭問道:「這需得姐姐的生辰八字,還有夢裡邊的前世今生,我佛道尚淺,並不會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藍芯笑了笑,說道:「走,找個地方坐著,我與你慢慢道來」

    小機靈攙扶起藍芯的手,順著巨石上的階梯,來到了巨石頂上。

    他們的腳下是萬丈深淵,「嗖嗖」涼風從絕壁下徐徐吹來,好不悠然自得。

    藍芯眨著盲眼,深吸一口氣,說道:「這裡的空氣好清新啊,嗯,我知道,圓月就掛在頭頂之上。」

    其實,藍芯並未完全看不見,當她睜大雙眼,抬頭仰望夜空時,一片黑幕中,隱隱浮動著一個血紅色的圓盤。

    小機靈雙手合十,盤腿落坐於巨石的最頂端。

    他微微一笑,說道:「山間的景色,越處於險峰,越是絕佳之美,人生之路,越是勇於拼搏,越是精彩刺激,正所謂雖是絕徑卻有路、人生何處不險峰啊!」

    藍芯摸索著坐在了巨石上,讚嘆道:「小師父睿智聰明,見解獨到,乃佛界靈童。」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方才我在念絕壁上詩句的時候,姐姐反應如此強烈,姐姐與西丹古國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話說間,突然聽見古樹林中傳來了「嗚嗚」的嚎叫聲。

    藍芯心中一驚,這聲音竟是這麼的熟悉,但又感覺到陌生而恐怖。

    她脫口喊出了聲:「難道是大天二嗎,又或者是狼人出沒,屋內桌上的果子莫非是狼人留下的?」

    「不好!」她有些著急了,「如果不是大天二,它怕是會傷害哥哥的!」

    說著,她站起身來,摸索著下了巨石

    聽著這攝人心魂的嗚嚎聲,夏宇龍的雙耳微微抽動了起來。

    噩夢中,他看見爺爺和幾個狼崽子,倒在了靈山古墓門口的血泊中。

    又看見張仙和姚半仙他們,也全都死在了乾坤派大院裡。

    他所有的親人,都死於冥界妖魔的屠刀之下。

    千年樹妖與千面蜘蛛精,正在荒蠻草原上追殺他和藍芯。

    天魔戰神旋轉著手中的魔劍,從天而降,也正向他的腹部刺來。

    他腹背受敵,已是無路可逃了

    林中那「嗚嗚」的哀嚎聲再次傳來,忽近忽遠。

    乍一聽,又像是在另一座山頭髮出來的。

    不用懷疑,這茫茫群山中,一定有惡狼出沒

    噩夢中,與藍芯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嵐,擋在了夏宇龍身前。

    那幽藍色魔劍,從她心口上刺了進去。

    待青嵐轉過身來時,卻又是張仙嬌美的面容。

    張仙的身體,輕飄飄地落入了荷花池中。

    他伸手去拉張仙時

    天魔戰神再次刺出魔劍,直逼他的心臟。

    「呲」的一聲,魔劍卻刺穿了大天二的身體。

    大天二悶聲倒下,頭垂了下去,那求生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夏宇龍。

    「芯兒、仙兒、老二,你們千萬不要離開我,你們要挺住,我一定殺了天魔戰神和千年樹妖,為你們報仇」

    夏宇龍躺在床上,夢話連篇,他已陷入了亂夢中,無法自拔了。

    「你們不要走,天魔戰神,我讓你血債血償」

    夏宇龍突然雙眼怒睜,從噩夢中驚醒。

    他快速下了床,驚叫著奪門而出。

    此時,藍芯已從巨石上下來了。

    聽到夏宇龍的聲音,她喜極而泣,喊道:「是哥哥嗎,是哥哥嗎?」

    夏宇龍聞聲疾奔而來,端詳藍芯面容片刻

    卻喝道:「你這善變的蜘蛛精,別以為變成了芯兒我就不認識你了,今天我要殺了你,為仙兒、芯兒報仇!」

    藍芯搖著頭,哭泣道:「不,哥哥,我是芯兒,我是芯兒啊。」

    「別妖言惑眾了!」夏宇龍又急又怒,「你與樹妖串通一氣,害死了仙兒和芯兒,我饒不了你!」

    說著,他捂著鈍痛的胸口,半跪了下來,臉色極為難看,「噗」的一聲,口中噴出了黝黑的血液來。

    「啊,哥哥,你怎麼了?」藍芯摸索著俯下身子,她睜大了盲眼,向夏宇龍撫摸而去。

    夏宇龍胸口絞痛已到極點,他捏緊雙拳,猛地捶打著地面。

    他全身青筋凸冒,發出龍吟般的狂吼。

    一股強大的真氣從他體內溢出,推著藍芯,向前翻滾而去,不遠處是深不見底的絕壁。

    「姐姐小心!」

    小機靈從巨石上一躍而下,飛快地來到了懸崖邊上

    他伸手去拉藍芯時,但為時已晚,藍芯的衣帶從他指間划過,身體墜入了深谷中。

    眼睜睜地看著藍芯的身體越來越遠,小機靈卻無計可施。

    他急得哭出了聲,喊道:「芯姐,芯姐,你不能走啊」

    聽到小機靈那佛靈般的哭泣聲,夏宇龍從恍恍噩夢中醒來。

    他走到懸崖邊上,看著小機靈問道:「小和尚,你怎麼哭了,其他人呢,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小機靈將事情的經過作了簡要敘述,夏宇龍頓感晴天霹靂,一時間驚得目瞪口呆。

    兩行熱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片刻,他凝視著小機靈,顫聲問道:「一定是我將芯兒推下懸崖的,你快告訴我,是不是我把芯兒推下懸崖的?」

    話語之中,他滿是愧疚和自責。

    小機靈搖著頭,哭道:「不是哥哥推下去的,不是哥哥推下去的,是哥哥身體裡爆發的內力所致。」

    「啊,怎麼會這樣!」

    夏宇龍眼神迷離恍惚,一臉驚慌失措,縱使不是親手所為,但自己亦是罪魁禍首。

    他捂著刺痛的胸口,傷心欲絕地道:「我已經失去了仙兒,我不能再失去芯兒了,我一定把芯兒找回來。」

    話畢,他毫無顧忌地縱身一躍,也一頭扎進了深谷中。

    小機靈哭了片刻,想想也無他法,只能坦然面對現實。

    他雙手合十,盤腿坐於懸崖邊上,口中念起了經語

    「一切隨風、萬事成空、天下悲痛、萬念俱崩,天干地靈、水火相救、他日西山、佛主笑迎,莫道花開早,姻緣際會數寥寥,沒落煙火破塵埃,大苦大悲渡生死,終究成空,終究成空,萬事蒼生輪迴中」

    這便是儒釋道之上乘精髓「輪迴悲咒」。

    又聽得「嗚嗚」的嚎叫聲從古樹林中傳來,一個黑影在茅草屋後方竄出。

    小機靈看得傻了眼,停下了念經。

    只見一個人身狼頭的狼人,從夏宇龍方才休息的那間屋子裡緩緩走出,「蹭蹭蹭」地向小機靈這邊而來。

    狼人全身長滿了灰色的毛髮,在淡紅色的月光下,泛著油光。

    他能直立行走,但多半是佝僂著身子,還不時地伸出前爪在地上助力。

    那四支爪子尖銳鋒利,看起來極為嚇人。

    更嚇人的是,他裸露在唇外的四顆獠牙,和那泛著詭異綠光的雙眼。

    哈達子從嘴角兩邊如絲線般流淌。

    來到小機靈身前,狼人半跪著,將頭湊了上來

    嘶啞著聲音問道:「小和尚,我已嗅到我主人的味道,請問主人到哪裡去了?」

    小機靈凝視狼人片刻,滿是疑惑地問道:「主主人,誰是你主人?」

    狼人笑了笑,回道:「我主人叫夏宇龍,我在屋內嗅到了他的味道,就跟著出來了」

    他低著頭,在夏宇龍原先站立的地方又嗅了嗅,聞著氣味跟到了懸崖邊上。

    他對著當空的圓月,嗚嗚嗚地嚎叫了幾聲。

    轉過頭來問道:「我主人是不是從這裡跳下去了?」

    還未等小機靈回話,狼人對著圓月,又嚎叫了幾聲,便也一頭扎了進去。

    「哎!」小機靈輕嘆一聲,「阿彌陀佛,你這般急著跳下去,可見龍大哥在你心中有多重要,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摔壞了身子,但願你能找到龍大哥,佛祖保佑你們都平平安安的。」

    大鬍子、黃玉、大魔怪相互助陣,將夜明蜘蛛殺倒了一片。

    三人背對背靠著,與群蛛形成了對峙。

    又經過一番廝殺,三人殺出了重圍。

    他們向望月山這邊飛奔而來,很快便將夜明蜘蛛軍團拋在了身後。

    三人來到望月山,見到小機靈獨自茫然盤坐於懸崖邊上,屋內也空無一人。

    大鬍子搶上前去,急匆匆地問道:「小和尚,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就你一個人,我三弟他們呢?」

    「還有芯兒妹子呢?」黃玉也急著追問道。

    小機靈望向了眼前的深谷,平靜地道:「哥哥姐姐都掉進懸崖中去了,你們不必憂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啊!」大鬍子驚異地叫出了聲,「怎怎麼會這樣?」

    「方才不是好好的嗎?」黃玉也不得其解。

    小機靈簡要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大鬍子往深谷中看去,說道:「唉,深不見底,無論如何先得找到他們,三弟剛復活過來,不能再有閃失了。」

    他轉頭看著黃玉和大魔怪,二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三人想使出飛身術,從懸崖邊上一躍而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夏宇龍他們。

    大鬍子回過神來,嘆道:「真是個累贅,要是狂獅在就好了,趁著找三弟的時間,它可馱著你在山中遊走一番!」

    經過合計,大鬍子他們決定抄小路下山,扒開雜草,只見一條曲曲折折的石板路,直通懸崖下邊。

    此時,夜明蜘蛛軍團又圍了上來,將望月山上所有的道路都給堵死了,包括這條石板路。

    遠遠看來,夜明山上呈現出一片詭異的幽藍之色,定會讓不知行情人看得入迷。

    大鬍子又急又怒,抽出雙板斧,喝罵道:「他娘的,沒完沒了了是嗎,先把那善變的蜘蛛精給了結了!」

    黃玉也抽出了盤發上的魔劍,大魔怪也早已將雙魔錘捏在了掌中。

    「胡大哥,你把我先放下來,我有話和她們說。」

    「好,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但也別被她那張善變的臉給迷住了!」

    小機靈走上前來,看著千面蜘蛛精,緩緩地道:「阿彌陀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還請女施主讓出一條道來,不要再苦苦糾纏了!」

    千面蜘蛛精揮舞著纖細的利爪,陰陰笑道:「是嗎,我就是要糾纏,看你能把我怎麼樣,我們從不殺禿頭和尚,這裡沒你什麼事,還請你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你的佛頭也不保!」

    小機靈輕嘆一聲,又緩緩地道:「天地生萬物,皆在陰陽中,正邪兩相和,終究為甘露,還請女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日渡劫升仙,留下個千世美名。」

    「哈哈哈哈」

    黃玉搶上前來,喝道:「你休想,就算我們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把我兄弟帶走!」

    千面蜘蛛精從夜明蜘蛛群中緩步走出

    不屑地笑道:「你們與凡人勾結,私自逃出冥界,本來就是死罪,冥界鎖魂台已為你們騰出了位置,你不是說,殺頭只不過頭點地的事嗎,那就隨我的孩兒們一同到鎖魂台去吧。」

    「呼呼」兩聲,大鬍子向兩邊劈出了板斧

    喝道:「老妖女,廢話少說,那就開打吧!」

    「這回要趕盡殺絕一個不留!」千面蜘蛛精往後退開兩步,放出了這句狠話。

    「那就開打吧!」

    大鬍子他們喊殺著,衝進了蜘蛛群中。

    只聽得「噼里啪啦」雜亂聲響起,一場血腥的廝殺又拉開了序幕。

    有幾隻蜘蛛揮舞著利爪,向小機靈劈砍而來。

    小機靈從容不迫,從頸上取下了渡劫瓶

    平靜地道:「我佛本是慈悲為懷,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收!」

    「啊!」

    那幾隻蜘蛛發出這聲慘叫,便幻化成煙,被吸入了渡劫瓶中。

    見狀,千面蜘蛛精臉色大變。

    她向右忽閃,避開了大鬍子直劈而來的雙板斧

    喝道:「你小小年紀,怎會這等妖術?」

    她一邊說話,一邊驚慌失措地向後退去。

    「你不經歷過渡劫之苦,又怎會知道蛻變之甜?」

    小機靈走上前來,他舉起了渡劫瓶,欲要將千面蜘蛛精也吸入瓶中。

    千面蜘蛛精顫聲喊道:「快撤」話音未落,她已幻化成煙,逃之夭夭了。

    由於千面蜘蛛精慌不擇路,打亂了自己的妖法,在林中亂竄,撞得鼻青臉腫。

    密密麻麻的夜明蜘蛛,也全都亂做了一團,相互擠壓、踩踏著退回了密林深處。

    漫山遍野,妖煙陣陣,蜘蛛群大潰逃,消失在了慘白的月光下。

    大鬍子哈哈笑了,他有些眼饞,盯著小機靈手中的渡劫瓶

    興奮地道:「哇,小師父,你咋這麼厲害,這這小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

    說著,便好奇地伸出右手,要拿瓶子。

    大鬍子「嘖嘖」兩聲,再次打量那幽藍色的瓶子片刻

    大魔怪也微微點著頭,對小機靈又多了幾分敬佩。

    心中嘆道:「三界之大,有能耐的人真不少啊,連一個小佛童都能把蜘蛛精嚇退,不出來見見世面,還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機靈幼嫩的臉上露出了難色。

    說到這裡,他欣慰地嘆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的付出總算沒有白費,通過熟讀儒釋道精髓,我對陰陽互化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痴迷與天地對話,偶爾能悟出這宇宙的玄機,但宇宙之大,玄機之深,我的見解也只是管中窺豹、一隅之見罷了。」

    「唉,小神仙師父太謙虛了。」大鬍子擺了擺手,笑得卻是合不攏嘴。

    他並不在乎什麼宇宙玄機,況且他也聽不懂,他最在乎的是,小機靈胸口上掛著的渡劫瓶。

    有了這瓶子,那些妖魔鬼怪都得繞道走,他們平定三界的阻力豈不小了許多?

    他在心裡暗自揣測起來,這渡劫瓶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呢?最好能將那可惡的天魔戰神也給收了進去!

    小機靈看出了大鬍子的心思,將渡劫瓶放進了衣服里。

    說道:「胡大哥,今後可別打我這瓶子的主意,不能隨意亂用的!」

    「為何不可用?」大鬍子追問起來,「有這麼好的寶貝疙瘩,為何要把它給閒置了,把那些犯上作亂的邪惡之物裝入瓶中,天下不就太平了嗎?」

    黃玉「嗯」了一聲,也道:「我認為胡大哥說得在理兒。」

    小機靈停住了腳步,搖了搖頭,嘆道:「儒釋道精髓有曰,萬物皆生靈、萬事皆有度、過猶則不及、過頭則鬧災」

    他望著前方下山的小路,「阿彌陀佛,想必你們也都聽懂了,無需我再多解釋,你們再磨磨蹭蹭的,何時才能找到龍大哥他們」

    說著,他大步向前,往山下走去。

    「哎哎哎,來來來,大哥背著你!」

    大鬍子一把將他提起,往自己的身上放去,對於這寶貝「仙童」,他已是愛慕有加,將之視為自己的親弟弟了。

    兩日很快就過去了,菊花鎮上來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少年。

    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口中喃喃自語,不時地念著張仙與藍芯的名字。

    在大街上,他來回奔跳,一會兒出現在了街頭,一會兒又跑至了街尾。

    他時而放聲狂笑、時而失聲痛哭、時而又呆若木雞。

    街上的人都各自忙碌著,根本無暇顧及夏宇龍的出現。

    有些好心人見他十分可憐,塞了幾個饅頭包子到他懷裡,便匆匆打發了他。

    他卻不知道飽餓,一口氣將所有的饅頭包子吃下了肚,噎得他上氣接不了下氣。

    失去了張仙和藍芯,夏宇龍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他從懸崖上跳下來時,又傷到了頭部。

    在他印象里,他只記得張仙和藍芯,其他人和事,他都記不起來了,此刻,他也僅有三歲孩童的認知。

    「街上來了個傻子」

    「走,我們去看看」

    「噢,去看傻子咯」

    大街上有十幾個小孩匯集在了一起,他們追著夏宇龍的屁股,對他嬉笑打罵起來。

    夏宇龍不僅不還手,還朝著他們痴痴傻傻地笑。

    他的眼神憂鬱而迷離,讓人看得心疼。

    但這些天真不懂事的孩子只顧著嬉鬧。

    他們有的手持棍棒,朝夏宇龍臉上打去;有的捂著鼻子,向夏宇龍吐出唾沫。

    對夏宇龍「蹂躪」一番,他們的心中得到了極大滿足,趁著暮色,各自跑回家中去了。

    夏宇龍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看著小孩們遠去的背影

    他傻傻地笑著,喊道:「你們都別跑啊,再陪我玩玩,我的仙兒與芯兒到哪裡去了,怎不見她們出來玩?」

    突然間,夏宇龍眼前一閃,那是小時候在龍古鎮大街上玩耍時的場景。

    他頓感腦仁一陣刺痛,便大聲喊道:「仙兒,你在哪裡啊?」

    「砰」的一聲,他直挺挺地倒在了街道中心,接著雙目緊閉,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得多少個時辰,夏宇龍被寒氣凍得醒了過來。

    此時,他正躺在一間破屋裡的木床上。

    淡淡的月光,從屋子四周的破洞中透射進來,在屋子裡留下了無數顆星點,猶如置身在了星河之中。

    屋裡的擺設可清晰地看見,靠近破屋門口,僅擺放著一張破舊的八仙桌,桌上全是厚厚的塵土。

    夏宇龍面無表情,從床上翻身爬起。

    他撫摸著昏沉沉的腦袋走到了門邊,雙手正要去拉門時,只感覺眼前一陣暈眩,身體向右傾斜而去,如爛泥般撞在了八仙桌上。

    「啪啪」兩聲,八仙桌從中間破開了。

    門「吱」的一聲開了。

    走進來的是一個個頭不高,身穿黑色衣褲的男子。


    他亦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起來如乞丐般邋遢,他懷裡還兜著一堆核桃。

    「你醒了,快起來,別亂跑。」

    「啊,你你是人是鬼?」夏宇龍撐著雙手,向後蜷縮而去,眼睛不敢直視愣頭小伙。

    他這一笑,便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我小時候玩火時,把自己的臉燒成了這樣,鼻子嘴巴全都粘在了一塊!」

    「別怕!」他再次向夏宇龍伸出了右手,「我沒有姓,只有名,叫狗娃,今後你叫我狗娃便是了!」

    「燒得不輕啊!」

    夏宇龍仔細打量了狗娃的面部

    只見他右邊的臉干如枯樹,是被火灼燒後留下的痕跡。

    整個鼻子塌陷,已經和左邊的臉糾粘貼在了一起,額頭上卻是白白淨淨的,與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怎麼,看夠了嗎?」狗娃笑了,再次向夏宇龍伸出了右手,「你身體還很虛弱,在地上會著涼的,來床上坐著吧,我們逃難的人啊,都不容易的。」

    「什麼,我是逃難的人?」夏宇龍聽得一頭霧水。

    他握緊了狗娃的手,借力站起身來,與狗娃一同來到了床邊。

    「你坐著別動,一定餓了吧,我敲核桃給你吃!」

    夏宇龍坐在床上,看著狗娃從門邊搬來了幾塊石子。

    狗娃坐在了最大的那塊石頭上,接著將一塊平整的石頭放於地上,把一顆核桃放於石塊中央。

    然後拿起另外一塊不規則的石頭,「啪啪啪」地敲打起來。

    核桃殼破裂時,露出了乳白色的桃仁。

    狗娃將一半桃仁分給了夏宇龍,自己則吃下了另一半。

    笑道:「核桃是補腦健身的,你也快吃啊!」

    夏宇龍將桃仁塞入嘴中,細細品嘗起來,一股清爽甘甜瀰漫在口鼻中,十分回味。

    狗娃又拿起一顆核桃,使勁兒地敲了起來。

    他笑著問道:「大哥是哪裡人?」

    夏宇龍停住了咀嚼,童年時與張仙在龍古鎮大街上玩耍的場景,在腦海中再次浮現。

    但又閃電般速度消失不見了。

    他捂著刺痛的額頭,頗為痛苦地道:「一條大街」

    「啊!」

    他發出一聲慘叫,不能再往深處去想了,他猛地咳嗽起來。

    狗娃豁然起身,輕拍著夏宇龍的後背,說道:「慢點,嗆到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再問了,我們各有各的苦衷,各有各的難言之隱,總之咱們都是逃難的人。」

    夏宇龍沉吟片刻,看著狗娃疑問道:「我我真是逃難的人嗎,我怎麼沒有印象了?」

    狗娃笑著點了點頭,回道:「穿成我們這樣的,不都是逃難的人嗎,還未請教大哥尊姓大名呢?」

    夏宇龍上下打量狗娃片刻,若有所思地道:「我我叫臭小子,以後叫我臭小子便是了。」

    狗娃咧嘴一笑,說道:「那可使不得,我還是稱呼您為大哥吧,雖然我沒讀過書,但老幼尊卑,我還是知道的!」

    「大哥、大哥」夏宇龍一臉喜色,自言自語地念了幾聲,隨後又緩緩地道,「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哪裡人,我只記得那是一條繁華的街道,我究竟是哪裡人,我究竟是誰?」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狗娃,想從狗娃這裡得到答案。

    片刻,他苦笑幾聲,捏緊雙拳,使勁地敲打著自己的頭部。

    狗娃趕忙起身,捏住了他的雙手

    急道:「大哥,不可這樣對待自己,我們都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人啊,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堅強地活下去吧!」

    夏宇龍又一臉疑惑地看著狗娃,問道:「北方,是什麼地方,很遠嗎,你能告訴我嗎?」

    狗娃放開了夏宇龍的手,坐回了石頭上

    說道:「首先我得說好了,你不可再這樣打自己了,我都告訴你。」

    他想,大哥肯定是腦子燒壞了,唉,想不到還有比自己更慘的人啊,不過也得把實情告訴他。

    夏宇龍坐直了身體,一臉嚴肅認真地看著狗娃。

    狗娃一邊敲著核桃,一邊說道:「現在北方正打著仗呢,北魏大兵壓境,已在長江邊上打了好幾場大仗了,梁國節節敗退,丟掉了長江以北的大片土地,長江兩岸已是民不聊生,大批的難民往南方逃來。」

    夏宇龍接過了白白嫩嫩的核仁,問道:「你能告訴我嗎,我家在北方何處?我的家鄉也在打仗嗎?」

    狗娃仔細地聽著夏宇龍的口音,思索片刻,回道:「大哥說話不像我們那邊,有點帶西北方向口音,總之,從北方逃難過來的人不計其數,誰又曉得誰是哪裡人,能活命逃到南方已經很不錯了。」

    夏宇龍「哦」了一聲,抬頭望向窗外

    自言道:「原來我也是北方人啊!」

    片刻,他看著狗娃,問道:「其他逃難的人呢,他們都在哪裡?」

    狗娃將桃仁又放到了夏宇龍手中,說道:「他們都在鎮子邊上,一廢棄的宅子裡擠著,不過這一路來,散的散、死的死,來到這裡的人已經不多了!」

    夏宇龍又問道:「你怎麼一個人,你的家人呢?」

    狗娃撓著頭笑了,道:「我哪還有什麼家人,我從小就沒了爹爹媽媽,在破廟裡吃狗食長大,別人都叫我狗娃」

    他頓了片刻,毫不避諱地又道:「你沒見我這張臉被燒成了這樣,誰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本想與他們擠在一起暖和,人家見了我這張臉,都躲得遠遠的去了。」

    看著狗娃說話總是帶著笑容,且無憂無慮的樣子,夏宇龍頗受感動。

    他輕嘆一聲,笑道:「小兄弟不被生活所累,看得挺開的!」

    狗娃敲碎了手中最後一顆核桃,說道:「每個人的生活都不易,我自然要比其他人坎坷得多,其實別人也有他們的難處,但無論怎樣,生活總得豁達去面對,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一位智者的話,「來這世上走一遭不易,不管你大富大貴也好,窮困潦倒也罷,這結局都是一樣的,終究會化作一捧黃土,呵呵,隨天意而為之吧,不必糟踐自己,這叫笑著活下去!」

    夏宇龍微微點著頭,覺得狗娃說的很對。

    他對狗娃多了幾分敬佩,狗娃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境,能這般豁達地面對人生坎坷,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狗娃笑著又道:「大哥,你能做我的朋友嗎,你認真聽我說了這麼多話,你重情義,不歧視我!」

    一股暖流在夏宇龍田流過。

    他點著頭,應道:「我求之不得啊,不過我連自己是誰、從哪裡來都不知道,你不嫌棄我就好了!」

    狗娃一個勁兒地搖著頭,說道:「不會不會,只要大哥不嫌棄我就好咯!」

    夏宇龍凝視著狗娃,對他的遭遇十分同情。

    他心中明白,雖然狗娃表現得堅強豁達,但內心卻是脆弱的,狗娃渴望得到,渴望別人的在乎,他也害怕失去

    夏宇龍環顧四周,問道:「我們逃難到了何處,我們還得繼續往南去嗎?」

    狗娃回道:「我們現在菊花鎮上,這裡暫時安全,沒有追兵,先看看再說吧。」

    借著照進屋內暗淡的月光,狗娃在地上找尋片刻,將掉在地上的桃仁一顆顆地拾起。

    他把一大半桃仁分給了夏宇龍,繼續說道:「還要不要繼續往南方走,我也不知道,總之,哪裡沒有戰亂,我們就在哪裡落腳,我想留在鎮上不走了,就怕鎮裡的人不歡迎我們」

    「呵呵!」他將桃仁塞入了嘴中,「我從小沒爹沒媽,而且還長了這副難看模樣,沒有人肯收留我,從小到大,我以乞討為生,大哥可願意跟著我一塊乞討?」

    夏宇龍點著頭「嗯」了一聲,不假思索地道:「如今只有我們兄弟相依為命,還有什麼願不願意的。」

    狗娃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大哥,方才你在街上暈倒了,我背你回來的時候,你口中不停地念著仙兒、芯兒,我出門的時候你還在念,她們應是你的親人吧?」

    聽了狗娃的話,夏宇龍又陷入了深思。

    但任憑他怎麼努力回想,頭腦依舊一片空白。

    突然,一陣刺痛感穿過腦仁。

    他強忍著疼痛,說道:「我已經記不起她們是誰了,我真一點也記不得了!」

    狗娃並未察覺到夏宇龍這細微的變化。

    他笑著又道:「大哥長得一表人才,喜歡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她們肯定是大哥的心上人了!」

    聽到「心上人」幾字,夏宇龍突然想起,張仙在掉入天琅山懸崖時的淚眼。

    他猛然起身,來到窗口邊上,隨後「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仰望著窗外的圓月

    「嗚嗚嗚」他終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他悲傷地喊道:「仙兒,是哥哥不好,你究竟是我什麼人,為何我對你竟是如此懷念我我又是你的誰」

    狗娃在身後勸慰道:「大哥,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啊,想不起就別想了。」

    突然,藍芯掉入望月山懸崖時的場景,在夏宇龍眼前一閃而過。

    「哈哈哈哈」他沒心沒肺地笑出了聲,說道,「是我害死了芯兒,我該死」

    說著,他捏緊雙拳,愧疚地抽打著自己的胸口。

    他哭著笑著,竟然發出了龍吟般的嘶吼聲。

    在這寂靜的月色里,聽得格外瘮人,屋外林中的夜鳥一群群竄出,驚叫著掠過了菊花鎮的上空。

    夏宇龍如此反常之舉,嚇壞了狗娃。

    他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來到夏宇龍身旁

    顫聲道:「大哥,小弟錯了,此二人的名字,今後小弟不會再提了,你把心放寬吧。」

    「哈哈哈」

    夏宇龍瘋瘋癲癲大笑幾聲,往後一倒,靠在了木床邊上,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夏宇龍又回到了瘋瘋癲癲的狀態,他傻傻地笑著,緊跟在狗娃身後,到鎮上去乞討去了。

    菊花鎮不大,坐落於群山之中。

    從街頭走到街尾也,僅用不到半頓飯的時間。

    鎮子周圍的田間地頭,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菊花,菊花鎮因此而得名。

    登高望遠,整個菊花鎮就像一顆五彩明珠,鑲嵌在群山中。

    因此,菊花鎮也叫五彩鎮。

    菊花具有清熱除火、降血壓、平肝明目的功效。

    從古至今,菊花鎮為各路商家和各級官家供應菊花茶,已名聲在外。

    近幾十年來,因中原大地上動盪不安,連年的戰事使得整片東土民不聊生。

    菊花鎮深藏於群山中,雖然免受戰火洗禮,但卻漸漸地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

    大量菊花茶囤積各商鋪中,發霉的發霉,變質的變質。

    鎮上的供應商紛紛轉行,改做了其他生意,有的拖家帶口搬出了鎮子。

    唯有鎮子周圍那五顏六色的菊花,花開花敗,熬過了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夏宇龍手持一個破碗,痴痴傻傻地跟在狗娃身後,與諸多難民來到鎮上乞討,他們稱之為「掃街」。

    「掃街」全靠個人本事和運氣。

    有些人口齒伶俐,磨完嘴皮子,三五個饅頭包子已捏在了手中。

    有的瞧不起油嘴滑舌之人,認為他們有手有腳,卻是好吃懶做,低聲下氣到街上乞討,活得沒有尊嚴,半個饅頭仍在地上打發了事。

    脾氣暴躁的甚至會叫上幾個幫手,對乞討者痛打一頓。

    乞討者雖受了一肚子窩囊氣,卻也不敢啃聲,還貼上笑臉,賠禮道歉後逃得遠遠的去了。

    這便是當下樑國難民的生存狀況

    傻裡傻氣的夏宇龍和滿臉燒痕的狗娃,總會打動很多施捨之人。

    在他們看來,做乞丐就應該是夏宇龍和狗娃這個樣子

    一個是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傻子」,一個是被火燒得不成樣子的「怪物」。

    走完整條大街,夏宇龍和狗娃已是滿載而歸,懷裡揣滿了饅頭和包子,還有讓人看得眼饞的雞腿和鴨腿。

    二人遭到了嫉恨,被十幾個流浪者追著打,從街頭跑到了街尾。

    夏宇龍不僅不還手,還痴痴傻傻地笑著、跳著,懷裡的食物掉了一地。

    回到住處時,二人已被打得鼻青臉腫,討到的食物也所剩無幾了。

    二人坐在破屋門口,啃著僅剩的幾個饅頭,一臉呆滯地望著西沉的紅日。

    一頓飯時間過去,天際上只剩下了一襟晚照。

    微寒之風拂面,夏宇龍從顛顛痴痴的迷夢中醒來。

    他替狗娃擦拭了滿臉的血跡,頗為愧疚地道:「兄弟,你跟著大哥受罪了。」

    狗娃卻開心地笑了,說道:「大哥,你醒了嗎?今後我再也不」

    他本想說,再也不提張仙和藍芯的名字了,他擔心夏宇龍再次受到刺激,他用手捂住了嘴。

    「再也不什麼?」夏宇龍一臉疑惑,追問起來。

    狗娃撓著頭,笑道:「再也不讓別人欺負大哥了,狗娃身子單薄,打不過別人,如果今後大哥再受到別人欺負,狗娃定以命相搏,狗娃也願意照顧大哥,直到大哥完全康復。」

    他心智卻是早早的成熟了,他見多識廣,不僅善解人意,還觀察細微。

    從把夏宇龍放到背上那刻起,他便有預感,夏宇龍有異與常人的奇特筋骨,不是凡胎。

    但另他納悶的是,到底大哥遭遇了何種境遇,變成了瘋瘋癲癲的模樣?

    張仙和藍芯又是大哥的什麼人?

    為何在夢裡,大哥會時常大喊「天魔戰神,把仙兒還給我?」

    為何大哥對深空是這般的著迷?

    一個個疑問縈繞在狗娃心頭,他對夏宇龍的身世竟是那樣的著迷

    夏宇龍抬起頭,望向逐漸暗沉下來的天空

    片刻,他無奈地長嘆一聲,說道:「我究竟是誰,我又是從哪裡來的,天下之大,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嗎?」

    狗娃本想安慰夏宇龍幾句

    夏宇龍又自言道:「為何一入夜,我會變得如此清醒,但自己的身世卻像隔著一層薄紗,怎麼也捅不破,我究竟是誰,為何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話畢,他捏緊雙拳,又使勁地捶打起自己的頭來。

    他猛地站起身子,朝著深空喊道:「我究竟是誰,我究竟是誰,為何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嗷嗚!」

    龍吟般的嘶吼自他口中發出,聲音絕望而悠長。

    菊花鎮上及四周震顫不止。

    鎮上的居民紛紛吹滅油燈,捲縮在牆角邊上,不敢吱聲,串門的也被嚇得落荒而逃,躲藏了起來。

    大街上瞬間空無一人,整個菊花鎮暗沉了下來。

    嘶吼聲消停,方圓十里陷入一片死寂,飛禽走獸也靜悄悄地逃離了此地。

    「哈哈哈哈!」

    夏宇龍痴痴傻傻地笑出幾聲,便倒在破屋的門口,沉沉地睡去了。

    狗娃雖然感覺害怕,但他已把夏宇龍當成了生死兄弟,他毫不猶豫地把夏宇龍背進了屋裡。

    子夜十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沉睡中的夏宇龍又變得夢話連篇起來。

    他時而高聲大罵天魔戰神和千年樹妖,時而又呼喊著張仙和藍芯的名字,他雙目緊閉,雙拳緊握,將床板敲打得砰砰作響。

    趴在床邊熟睡的狗娃被吵醒了,他只感覺到陣陣熱浪從夏宇龍的身上襲來。

    狗娃又驚又怕,但他不肯離去,他要陪著夏宇龍,他要弄清楚這一切。

    突然間,夏宇龍額頭上,長出了十幾塊火紅色的鱗片,每塊鱗片均有指甲般大小。

    眨眼工夫,火紅色鱗片就布滿了他的整張臉。

    緊接著,「呲呲」聲不絕於耳,夏宇龍全身都冒出了鱗片,上衣被那密密麻麻的鱗片撐得粉碎。

    那火紅鱗片已布滿了他的全身,且層次分明,一塊緊貼著一塊。

    此番景象看得狗娃驚駭異常,他戰戰兢兢地躲到了牆角邊上。

    「嗷嗚!」

    夏宇龍發出一聲嘶吼,身上的每一塊鱗片,都冒出了火焰來。

    火勢越燒越旺,瞬間將他身體吞噬。

    「大哥,你怎麼了?」

    狗娃已顧不上害怕,他搶上前來,想要滅了熊熊大火。

    突然,一隻燃燒著的蛟龍從大火中竄出,在狗娃頭頂上盤旋數圈後,衝破屋頂的瓦片,嘶吼著向夜空中騰飛而去,

    那團火焰化作星星點點,消散在空氣之中。

    木床之上空無一物,夏宇龍已不知去向。

    狗娃奪門而出,抬頭看去時,只見火龍越飛越遠,在星輝斑斕的夜空中化作了一顆星點,消失不見了。

    狗娃朝夜空喊道:「大哥,你到哪裡去了,你還會回來嗎,你還會回來嗎?不要扔下小弟不管啊!」

    次日清晨,狗娃在木床上醒來,看見夏宇龍正赤裸著上身躺在他身旁。

    一眼瞥見夏宇龍胸口上那條火紅色的蛟龍,他心下吃緊,嚇了一跳,「砰」的一聲從床上滾了下來。

    夏宇龍睜開雙眼,迅速坐起身子,一臉疑惑地望著驚魂未定的狗娃

    問道:「兄弟,你怎麼了?」

    「你你」狗娃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他伸出顫抖的手,向夏宇龍胸口指去。

    「啊,怎會這樣!」

    夏宇龍心下吃緊,他坐在床上不敢動彈,全身打著寒顫。

    片刻,他才吐出幾個字來:「兄弟,快想法子替我把這大蟲趕跑了。」

    「好好,你等著!」

    狗娃小心翼翼地出了門,在牆邊尋來一根棍子。

    他掄起棍子,卻突然猶豫起來,顫聲問道:「大哥,這一棍子下去,不會把它給激怒吧?」

    夏宇龍咬著牙,緩緩地吸了一口長氣,說道:「總不能讓他賴在我身上不走吧,你儘管一棍打下來,然後你就使勁往外跑,有什麼事我替你頂著!」

    「好嘞!」

    狗娃憋足了氣力,「啪」地一聲,棍子猛地敲打在了夏宇龍的胸口上。

    「啊!」

    夏宇龍發出一聲驚叫,捂著疼痛處,從床上滾了下來。

    「哎呦,疼死我了!」

    他在地上掙扎片刻,便盤腿落座在了床邊,想憋氣抵禦疼痛。

    突然,胸口上的蛟龍睜大了雙眼,龍頭上的一塊塊鱗片冒出了一簇簇火焰。

    火焰躍躍欲試、鮮艷奪目,順著龍頭燃燒至了龍尾。

    狗娃已是豁出了性命,他趕忙脫下上衣,壯著膽子,撲上前來替夏宇龍滅火。

    烈火中蘊藏暗力,還未觸碰到他的身體,狗娃便應聲飛出,落在了木床上。

    木床上有厚厚的枯草墊著,雖然撞擊的響聲極大,但狗娃並未受傷。

    夏宇龍滿臉通紅,面色極為痛苦,眼球中布滿了可怕的血絲。

    他高昂著頭,望向屋頂,絕望地喊道:「我究竟是誰」

    「噗呲」一聲,他口中吐出了一灘黝黑黑的血液,隨後便仰面倒地,不省人事了。

    正值中午十分,太陽頂頭曬著,破屋裡卻是涼颼颼的,偶爾還夾雜著陣陣寒氣。

    夏宇龍雙目緊閉,靜靜地平躺在木床上,他上半身還蓋著狗娃的外衣。

    惡夢中,天魔戰神手提魔劍,在魔山上指揮魔界千軍萬馬,向中原大地上席捲而來。

    所到之處一片焦土。

    夏宇龍在九重仙界與天魔戰神廝殺了兩天兩夜,都未分出勝負。

    俗話說,薑是老的辣,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時,天魔戰神使出絕殺技。

    比閃電還快的魔劍,從四面八方刺將而來。

    夏宇龍腹部連中數劍。

    九重仙界上,夏宇龍的身體直線墜落,在他身下,是一片焦土的凡界。

    那巨大的魔劍破空而出,再次向夏宇龍刺來。

    「哥哥!」

    青嵐出現了,她的身體擋在了夏宇龍身前。

    那飄蕩著烏黑之氣的魔劍,刺穿了青嵐的腹部。

    青嵐魂飛魄散,掉進了天邊的荷花池中

    「青嵐!」

    夏宇龍驚叫著從惡夢中醒來。

    此時,狗娃正靠著木門呼呼大睡,

    聽到喊聲,他蹦躂而起,連滾帶爬來到夏宇龍身邊

    關切地問道:「大哥,你醒了,身體有無大礙?」

    夏宇龍一臉惶恐,他握著狗娃的手,急道:「快,快隨我一同去救青嵐,她被天魔戰神刺傷了,此刻正掉入荷花池中,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說著,便拉著狗娃往屋外跑去,才跑出幾步,他嫌狗娃走得太慢,便獨自一個人往破屋旁邊的林中奔去了。

    「大哥,你慢些跑。」狗娃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夏宇龍一邊向前狂奔,一邊呼喊著青嵐的名字。

    叢林中布滿荊棘,已將他的皮肉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過得一頓飯時間,夏宇龍便登上了菊花鎮的後山上。

    放眼望去,五顏六色的菊花像極了蓮花池。

    他矗立山巔之上,高聲呼喊道:「嵐兒,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哥哥這就來救你」

    片刻,他捏緊了雙拳,手臂和頸部青筋凸冒,上身健碩的稜角越發分明。

    他對著湛藍色的天空吼道:「天魔戰神,你殺了我心愛之人,你與天下蒼生為敵,便是與我為敵,我與你不共戴天。」

    說著,他又發出了龍吟般的嘶吼,紅色音波自他口中襲出,裹挾著山上的一切事物向山下狂卷而去。

    大半個菊花鎮已被煙塵吞噬,夏宇龍知道已闖禍事,嘶吼聲戛然而止。

    他雙膝跪地,低垂著頭,慟哭起來,說道:「嵐兒,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救不了你。」

    此時,狗娃從山後追了上來,看著光禿禿的山下,他驚呆了,連百年巨樹都被嘶吼聲給連根拔起,大哥究竟是什麼來頭?

    夏宇龍仍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中,不能自拔,他猛然抬頭,又要朝天空嘶吼。

    狗娃冒死搶上前去,一把將他推倒了

    說道:「大哥,別再喊了,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啊!」

    夏宇龍看著狗娃,瘋瘋癲癲地笑了

    反問道:「怎的,連你也害怕天魔戰神?他可是我的手下敗將啊,我不能讓他殘害你們!」

    夏宇龍凝視著狗娃,傻傻一笑,說道:「你可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麼嗎?」

    「狗娃不知,還請大哥明示!」

    狗娃一臉崇敬地看著夏宇龍,他暗自尋思,莫非大哥是天上的神仙,與惡魔打鬥,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夏宇龍站起身來,雙手搭在了他肩上,「我狗娃兄弟笑對人生,放眼四海八荒,試問有誰能與我兄弟相比!」

    狗娃受寵若驚,呵呵笑道:「大哥過講了,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哪能有這麼大的氣魄,大哥才是人中之龍啊。」

    當夏宇龍看到自己胸口上的蛟龍時,他又嚇得全身哆嗦起來

    顫聲問道:「怎麼,這廝還沒離開我嗎?你不是已經趕跑了它嗎?」

    話畢,他兩眼翻白,如爛泥般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狗娃摟著夏宇龍,猛地搖晃起來。

    片刻,夏宇龍悠悠轉醒。

    他抬起眼眸,看著狗娃輕聲問道:「好兄弟,你快告訴我,我究竟是誰,我是從哪裡來的,我真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活著。」

    狗娃笑道:「大哥是龍人,來自天上的龍人。」

    「你騙人!」夏宇龍坐直了身子,撫摸著胸口上的蛟龍。

    他又是一臉的驚異:「怎怎麼會這樣,這大蟲是怎麼回事,為何就賴在我身上不走了?」

    他使勁地抓撓著胸口,想把蛟龍逼出,但蛟龍卻在他身上已安然入睡。

    那「呲呲」的響聲不絕於耳,他的十個指甲,已被鱗片磨平。

    「大哥,你先別動,讓我看看!」

    狗娃壯著膽,伸出手指,試探性地觸碰了蛟龍。

    只感覺鱗片十分燙手。

    「呀!」

    他心中驚顫,害怕蛟龍竄出,奪他性命,便迅速把手縮了回來,但蛟龍依舊安然入睡。

    狗娃在夏宇龍身旁來回走動,細細打量起蛟龍來。

    只見蛟龍身上的每一塊鱗片,都深深地鑲嵌在了夏宇龍的皮肉里。

    龍頭占據著胸口上大半的位置,龍身順著他的右肩,曲曲折折地往身後延伸。

    龍的兩隻前爪,其中一隻烙在了他的脖子上,且微微向內緊收。

    而另外一隻爪子,則順著他的右臂,伸展到了肘部。

    後邊的兩隻利爪,在左右肋下自然張開,那龍尾延伸至了兩臀的中間。

    整體觀之,蛟龍栩栩如生,呈騰飛之狀。

    遠看如纏繞在夏宇龍身體上,近看時才知道,蛟龍是與他的血脈融為了一體。

    狗娃驚駭異常,說道:「大哥,蛟龍並非賴在大哥身上不走,而是大哥已回歸本尊,大哥的身體便是龍體啊!」

    「你騙人,莫非你是想哄我開心,我不想讓這麼醜陋的傢伙在我身上。」

    說著,夏宇龍又連擊胸口數下,拳頭上已滲出了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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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回歸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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