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孫可望的抉擇上

    孫可望坐在王位上，撫摸著扶手上的龍頭，將注意力全放在高義歡稱帝上。「說起來，高義歡原來不過是李自成手下一個小都尉，如今成了皇帝，而孤是張獻忠的義子，比高義歡成名要早太多，成就卻比高義歡差得遠，河南龜孫都稱帝了，孤卻只是個西王，想起來，真是讓孤不服氣啊！「」

    這讓孫可望心中有些不太平衡，他心中其實早在運量稱帝的事情，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大西國這個稱呼，太不像話了，好像只能在西面稱王稱霸一樣，一聽就很沒水平。

    現在大西被趕到了西南，更是連西面的霸主也沒得做，要不是國號是張獻忠所取，孫可望早就把國號給改了。

    其實孫可望很想稱帝，他在天南建立自己的朝貢體系，南掌、真臘都是王國，而他作為宗主國，居然也只是一個大西王，實在有些不合規矩，也無法形成政治上的壓迫，提高他的影響力。

    張獻忠此前已經稱帝，可他死後，作為張獻忠的繼承者，孫可望並沒有繼承帝位，而是只稱西王。

    這主要是考慮到，當時大西遭受重創，要周旋於魏明兩大勢力之間，總之需要倚靠一個，來對抗另一個，要麼聯魏攻明，要麼聯明抗魏，不能同時得罪兩方，以免遭受夾擊。

    在這種環境下，稱帝等於將兩方都得罪了，而現在情況不同，高義歡稱帝後，魏明勢同水火，而南明還有求於他，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勢力強大，明魏都不能輕易奈何他，這讓孫可望的心思活絡了。

    孫可望心裡盤算，「高義歡稱帝，孤王是否也可以稱帝，開啟三國鼎立呢？」

    當年曹丕廢獻帝，建立曹魏政權，劉備遂即在巴蜀稱帝，不久之後孫權也建號稱帝，開始了最後的角逐。

    此時的情況與當時相去甚遠，不過硬是拿來做比較，還是能夠生搬硬套一下。

    高義歡好比曹魏，朱慈烺延續明祚，自詡正統，好比蜀漢，而他正好可以相當與東吳。

    東吳國內，江東本地世家大族勢力強大，國內山越做亂，而他的大西過同樣面對，安南本地勢力，還有周邊蠻夷的問題。

    孫可望越想越覺得局勢有些類似，「孤是不是該稱皇帝，同高義歡、朱慈烺分庭抗禮，角逐天下呢？」

    「大王？」徐以顯出聲喚道。

    孫可望一愣，回過神來，他收回思緒，「先生說的什麼？」

    徐以顯微微皺眉道：「大王，高義歡稱帝建號，魏軍掃滅建奴，一統北方，氣勢正銳。如所料不差，他必像曹操一般，興兵南下，意圖一統天下。雖說高義歡的目標是南明，但是我們不能不備啊！」

    中國這片土地很奇怪，自從秦皇掃六合，一統天下之後，這片土地就被種下了大一統的基因。

    在這片土地上誕生的政權，不論大小，都會有一統天下，實現大一統的願望，而且最後往往能夠實現大一統。

    這些大小政權，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需要為統一奮戰，因為你不想統一，只想偏安，就會誕生一個政權來滅掉你，最後實現統一。

    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政權被迫加入到大一統的競賽之中，這期間無數政權被滅掉，卻又有無數政權前仆後繼，哪怕整個過程長達數百年，也要斗得最後只剩一個統一政權，建立大一統的大帝國。

    孫可望坐正了身子，他剛才注意放在了稱帝上，此時聽了徐以顯的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思索高義歡稱帝後的後果。

    徐以顯說道的不錯，高義歡稱帝後，下一部就是橫掃天下，南明是他的第一個目標，而他則是第二個，而以高義歡的實力，南明未必能擋住高義歡。

    孫可望微微沉吟，「先生以為孤該怎麼做？」

    徐以顯道，「臣以為無非戰和兩條路！」

    孫可望以為他只有和高義歡死磕一條路，有些疑惑道：「孤還可以選？」

    徐以顯道：「大王當然可以選，若大王願意戰，那就聯明抗魏，若大王選擇和，那就需要著手修復與魏國的關係了。」

    孫可望微微皺眉，神情怪異的看著徐以顯，「孤觀高賊行徑，征西域，復漢疆，勒石天山，稱天可汗，現在，他剛統一北方，就急不可耐的稱帝，足見其人好大喜功，野心勃勃，孤即便求和，他恐怕也不會放過孤！」

    徐以顯呈上一封檄文，「大王，說來也是巧，這是魏國使者傳來的檄文，剛送入宮中。」

    孫可望忙接過來展看一看，上面寫著，「明廷腐朽，至中原板蕩，黎民倒懸，朱慈烺外不能御虜，內不能安民，非中國之主。朕雖起於布衣，但順天應命，大軍東征，橫掃建奴，北地望風歸順。今朕統百萬兵，上將千員，欲義西王會獵武昌，共伐朽明，同分其地，永結盟好。望西王速速出兵，起天南之眾，奪閩粵，北上湖廣，朕發北地之眾，橫掃江南，朽明旦夕可滅，切勿遲疑，速速回音！」

    孫可望看完，沉著臉道：「先生什麼看法？」

    徐以顯道：「臣以為這要看高義歡強到什麼程度，如果南明還有一戰之力，再加上我們的力量，能夠與高義歡抗衡，那麼臣主戰！」

    孫可望點了點頭，「繼續說！」

    「如果魏軍太過強大，南明已經不堪一擊，即便我們出手，依然沒有勝算，那臣建議主和，響應高義歡，出兵北上，奪取閩粵。」

    孫可望沉聲道：「若如此南明速亡，高義歡不守信用該怎麼辦？」

    徐以顯解釋道：「南明反正要亡，大王出兵，是為了搶奪州縣獲得人口和資源，獲得一個緩衝。這樣即便魏軍不守信用，大王也有一戰之力，能守則守，不能守則用緩衝之地，拖延時間，將奪取的人口資源向南遷徒，繼續向南發展。」

    孫可望陰沉著臉，整理思緒，徐以顯的意思就是，如果南明還有一戰之力，那就幫助南明，聯明抗魏，實現三足鼎定，而他亦可稱帝，參與天下的角逐。

    孫可望心裡傾向於這個方案，他雖在天南，卻無時不想著殺回中原，但要是南明實力太弱，已經無法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那便不如插朱慈烺一刀，先和魏軍把南明分了，屆時魏軍翻臉，能戰則戰，不能戰，便裹挾閩粵之眾，南入天南，繼續往南打南蠻便是了。

    孫可望眉頭一皺，沉吟半響，他已經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就是南明的實力到底如何，問道：「南明的使者還在宮裡嗎？」

    徐以顯回道：「還在偏廳等候。」

    孫可望沉思著，現在高義歡要南下一統天下，大西國雄兵二十萬，就看南明有多少兵力，還有沒有士氣，來一場赤壁之戰，重傷高義歡。

    如果不能，那高義歡將一統天下，大西國控制的雲貴、廣西遲早被魏軍奪去，他只能向南和蠻子玩，不能與魏軍爭鋒，而如果一戰擊敗了魏軍，那這個天下就精彩了，他便還有機會逐鹿天下。

    想到此處，孫可望整理一下龍袍，站起身來，「讓他來大殿見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