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誰能打架誰說了算

    寂尋不緊不慢離開了幻境，隨後踱步來到了青丘狐王的宮殿。由於他來青丘之前並沒有提前告知，所以當他出現時，把所有人都驚住了。狐妖們不知道這個不曾露面過的雁不回仙尊來這裡所為何事，於是便都戰戰兢兢的，怕自己之前在凡間乾的那壞事被發現。狐王也是滿腹狐疑，總覺得寂尋的到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不過，禮數上他卻是笑臉相迎，然後吩咐下人給寂尋安排上房，留他住幾日，好酒好菜招待，以盡地主之誼。所有人都接到狐王的指令，要夾起尾巴在神仙面前做個好妖，以防帝君怪罪下來。只有一個人，不僅對寂尋毫無忌憚，反而動不動就去找寂尋聊天，這個人就是狐王的女兒菲菲。

    仙米也不知道寂尋為什麼突然來了興致想在青丘住上十天半個月，她雖急著救仙陌，卻也不好打擾師父的計劃。在得知胡逍已經康復以後，她也不急著回雁不回了，索性隨寂尋留在青丘。只是這菲菲動不動就來找寂尋聊天，而且一直企圖拉攏她。仙米不喜歡跟狐妖做朋友，所以每次那菲菲來找寂尋時，她都躲開，不想見到她。

    轉眼間在青丘王宮住了也有半個月，仙米閒時便去散步順便探查一下各宮的情況，奇怪的是並沒有看到之前將她丟入幻境的少年。不僅沒有找到那個少年，就連仙陌被關押在何處她也是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看來，對付這群狡猾的狐妖需得寂尋親自出馬了。

    這日，她一如既往地到處搜尋關押犯人的牢籠，結果老遠就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青丘。三個男人正被五個狐妖環繞著，從東邊大門那裡進來，像一簇糰子一樣朝西邊王宮這裡緩慢的移動。仙米定睛一看，那三個男人可不就是封臨、黎清明還有上官永升他們麼！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不成被狐妖抓來的？

    她又靜靜看了一會兒，發現狐妖並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反而一個個花痴地貼在這三個男人身上。穿綠衣衫的狐妖一路上緊緊跟隨著封臨，為他撐著紙傘青丘今日既沒太陽也沒下雨。走在後面的上官永升那個混蛋就讓人看不懂了，他直接騎在一個狐妖身上，那個狐妖滿臉幸福地就這樣把他一步一步背回來了。更讓人不懂的是，走在最後的黎清明，他的身旁有三個狐妖的環繞，她們三個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緊緊吸在黎清明身上，從遠處看他們就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連體嬰在緩慢地移動著。

    狐妖還真是連凡間的男子也不放過啊。看黎清明那神情，似乎樂在其中呢。自己還是不要去摻和這件事了，讓他們三個留在青丘給狐妖當相公也不錯。仙米看著滑稽的一群「人妖」組合偷笑了一會兒，然後迅速遁了。

    這日晚上，狐王特在王宮舉辦宴會，是要宴請寂尋仙尊駕臨青丘。不過，哪有主人會在賓客都到訪快半個月了才宴請呢？寂尋和仙米雖然都覺得狐王動機不純，但畢竟也在這裡白吃白喝半個月了，不出席宴會不免不過去，也便只好答應下來。

    在妖界，大概沒有家族能像九尾狐族這般人數眾多。狐妖大多不克制欲求，且對後代繁衍一事又極為上心，因而後代頗多。現任狐王雖為青丘第十三代狐王，他的側妃卻有足足一百零八位，已經成年的子女竟有一千餘人，未成年的也有好幾百人，足可見其繁衍能力之強。此次宴會，在王宮舉行，狐王的所有子女均出席，於是一座很大的宮殿左右兩處都坐滿了狐妖。仙米與寂尋則被安排在了比較靠近狐王的位置，也算是受到了貴賓級待遇。

    被這麼多狐妖包圍著，仙米簡直要被狐臭熏死了。她朝寂尋那裡靠了靠，然後又靠了靠。感受到她不安分地朝自己這邊擠，寂尋以內力傳音道：「丫頭，你不老老實實坐著，亂蹭什麼？」

    仙米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懷好意地笑容，也用內力傳音道：「師父，這群狐狸的狐臭熏得我快吐了。還是師父身上的桃花味而好聞，所以我就使勁靠近師父。」

    寂尋拿她沒有辦法，只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從袖中摸出幾枚粉紅色的藥丸偷偷塞給她，講道：「你服下，就會感覺鼻尖全是桃花的味道。」

    「謝師父。」仙米滿懷欣喜地接下。

    這時，菲菲到了，她的位置被安排在仙米和寂尋對面。仙米服下桃花丹後便開始打瞌睡，並未注意過她。

    不久，宴會正式開始。一群衣著暴露的狐妖開始圍著大殿翩翩起舞，在座的狐妖們開始互相敬酒聊起天來。仙米注意到了桌上那盤烤兔球很美味，於是大快朵頤起來。寂尋見她吃的開心，便把整盤烤兔球都推給了她，自己則只是嘗了嘗桌上的素菜。

    雖然，菲菲時不時便要對寂尋拋個媚眼，但寂尋只當沒看見。仙米更是沒空去理這位狐族大姐，她之前餓壞了，碰上這麼一次宴會當然要好好吃一頓。不消片刻，她就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什麼也沒留下。狐王驚異於仙米的胃口如此之大，便趕緊吩咐下屬給仙米加菜。

    歌舞表演結束後，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輪到狐王發表講話的時候了，仙米剛灌了幾壺酒此刻正昏昏欲睡，一不留神現出了原形，把旁邊的狐妖嚇了一跳。畢竟，猞猁的原形可比狐狸大多了。她喝酒喝得得意忘形，乾脆四仰八叉地躺在桌子下睡著了，鼾聲如雷，引得一眾狐妖側目。

    「今日，本王在這王宮中設宴是為歡迎雁不回仙山的寂尋仙尊駕臨青丘之國，此為其一其二則是，女菲菲與寂尋仙尊甚是投緣，故本王特請仙尊能收女為徒。如此，本王的心愿足矣。」

    一時間，眾妖默然，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寂尋和他身旁這隻巨碩的猞猁。寂尋沒有講話，他端起酒杯微呡，輕聲道：「不知寂尋何德何能令狐王如此抬愛要將令女拜我為師？」

    狐王先是一愣，隨後大笑道：「仙尊真是笑了。雁不回仙山可謂獨步六界，無論是仙界還是妖界與魔界都要忌憚三分。寂尋仙尊作為雁不回仙尊之一，自然受得起本王的垂青。望仙尊不要駁了本王的面子，辜負了這些日子本王對你的心意。」

    寂尋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拱手作揖對狐王講道：「我雖為雁不回仙尊，然而事事也需得由掌座仙尊玄靖定奪。所以收徒一事還需回稟我師兄看他是否同意，切不可操之過急……不瞞狐王，本仙此次前來青丘實則為了向狐王討要一個人。」

    「哦？來聽聽？」狐王雖知道他有意轉開話題，卻也不好緊追不放。

    「此人正是猞猁一族的仙陌，不才愛徒的兄長。」

    「哦……竟是他啊。不是本王不肯賣仙尊這個人情，只是此事若是仙尊早些日子來或許還有眉目，如今本王已是愛莫能助。仙陌的確曾在青丘待過一段時間，不過前不久有一個不明身份的少年過來帶走了他。那少年修為深不可測，本王也無法得知他究竟是何許人。」

    「竟有此事？」寂尋沉聲道。他想起之前仙米提過的那個把她扔進幻境的少年，相必便是狐王口中的這位。這個人究竟什麼來頭，連青丘狐王也奈何不了他。「即使如此，本仙便不會再提這個請求。收徒一事還請等我寫封信送回雁不回請掌座師尊定奪以後再給狐王答覆。」

    「那便依仙尊吧。」狐王面色微有不悅，但礙於寂尋的身份也不好再為難於他。

    「不才愛徒今日飲酒過多本仙恐她待會兒會耍酒瘋，故請狐王批准本仙帶她回去醒醒酒。」

    「父王，咱們青丘不是特有一種醒酒藥嗎，女兒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隨仙尊去幫他的徒弟醒酒可好？」菲菲見寂尋要離開急忙講道。

    「那你便去幫助仙尊吧，不過不要給仙尊添麻煩。」

    寂尋沒有理會菲菲，他向狐王行李之後，便一揮袖子帶走了桌下呼呼大睡的猞猁，大步踱著離開了王宮。菲菲則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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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將黎清明他們帶來青丘的那五個狐妖是何許人也，那便要談談九尾狐族選領袖的方法。從第一代狐王來到青丘後在這裡建立青丘之國開始，九尾狐族便一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誰打架本事最好誰當狐王。是以，每任狐王都會有千餘子嗣，然後在其中挑出一個最會打架的當自己的繼承人。因此沿襲到當今這代狐王的時候，他的兄弟姐妹也有一大堆，兄弟姐妹的孩子更是數不清，而且這些人也都住在青丘的各個山洞裡。而「綁架」黎清明他們的那群狐妖便是狐王兄弟姐妹的孩子之一。今日晚上的宴會，他們這些非狐王親生的子女沒有資格參加。

    由於九重天有規定，不允許妖族與凡人交往過密，因此狐王平時也不讓青丘眾人與凡人私相授受。此番，五姐妹趁著青丘王宮大擺筵席之際，悄悄將人帶了進來，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隨後，她們為了不讓其他狐妖察覺出青丘來了凡人，甚至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把黎清明三人帶去凡人街的瀟湘樓。

    青丘的凡人街可是在妖界相當有名的。當年第一代狐王帶領子孫們定居青丘時，嫌這裡過於荒涼，於是便創建了凡人街。這條街長約十里，是模仿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所建。街上有商販在賣雜物，有店鋪，也有酒樓飯館，有胡同醫館，就連青樓也有。青丘的非王室狐妖們都住在這處，發展至今，凡人街倒也發展地越發繁華，無論誰到了青丘做客都會來這凡人街轉一轉。瀟湘樓正是凡人街的青樓，本來是模仿凡界的青樓建出來的，誰知狐妖們天性散漫，將俗世的那些規矩都去了，於是這瀟湘樓變成了妖界妖精們最流連忘返的地方。瀟湘樓里既有也有女妓，且各個都有著絕色的容顏，任憑九重天神仙來了也會目瞪口呆。

    仙米以前在常羊山的時候就聽聞過青丘的凡人街是個妖精來了都不想走的地方，雖然仙陌對她這裡沒什麼好玩的，但她還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於是便趁酒醉的功夫悄悄從寂尋衣袖裡溜了出來跑去了凡人街。

    凡人街乍一看跟凡間普通的街道沒什麼兩樣，也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吆喝著嗓子叫賣的商販、琳琅滿目的商品、鱗次櫛比的店鋪，但是若有不知情的凡人闖了進來，怕是要被這街上老老少少的狐妖捉住分了吃。況且，妖與人最大的不同，便是沒有法的約束。妖想要殺戮，不需要理由。雖然之前妖界一直有妖王仙威坐鎮所以百年太平，不過，自從常羊事變之後，妖界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從前的不安定局面在此浮現。仙米在凡人街轉了許久，最後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瀟湘樓轉一轉。

    瀟湘樓是一座五層樓高的樓閣，由於青丘生產玉石，所以所以這房檐上的琉璃瓦皆是用玉石製成，整棟樓猶如海龍宮一般熠熠生輝。一樓是茶水廳，負責給妖怪們喝酒玩樂的。二樓是風花雪月館，是女妖們接待男客人的場所。三樓是鴛鴦戲水館，是男妖們招待女客人的場所。四樓是鳳侶並蒂館，是女妖們接待女客人的場所。五樓則是餘桃龍陽館，是男妖們接待男客人的場所。仙米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鳳侶龍陽都是什麼意思，她不過是來湊湊熱鬧罷了，索性就化作仙陌的樣子進去看看好了。

    話，這群狐妖們學凡人弄得這個瀟湘樓也真是像那麼一回事，走廊房間的布局果真讓人以為如同在凡間一般。這些狐妖們的穿著打扮也基本與凡人沒什麼兩樣，要不是他們那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搖來擺去，還真要被那一張張臉給迷住了。不過，終究是些妖怪，長得再妖媚也免不了一身俗氣，跟之前把自己困在幻境裡的那個傢伙還真是沒法比……自己怎麼又想到那個傢伙了，真是糊塗！

    她一路從風花雪月館走上了鴛鴦戲水館，雖是一路目睹了各種香艷旖旎的畫面，心中卻沒有任何興奮。從前，哥哥不許自己亂喝酒，總妖精本就強喝了酒更難抑制，可是自己在這瀟湘樓轉了都快有半個時辰了也沒有被勾起，看來哥哥的話也不一定都是準的。到了三樓，眼前的景象就與方才在二樓時完全不同了。各種相貌的美男站在門外，朝來來往往的女客人們明送秋波，很顯然他們今晚肯定還沒等到客人。狐妖們在求偶時，身上會散發濃重的狐臭，仙米只是隔著很遠就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了，對這群傢伙更是提不起半興趣。她捂著鼻子，準備快速穿過這個地方，結果卻在經過拐角的地方被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吸引住了。

    這個少年十分瘦弱，皮膚雖然白皙卻顯得病怏怏的，從始至終都在牆角那裡掃著之前不知哪個客人醉酒後吐出的污物，沒有抬起過頭。他身上沒有那股子狐臭味，大概是其他別的什麼妖怪吧。仙米只是看了他幾眼，之後便失去了興趣打算再往上走走。

    誰知她還沒有走遠，就看到有個身形健碩的男妖將少年圍堵，語氣十分不善。「弟弟今天也是在掃地嘛，長夜漫漫我看你也是寂寞的很，不如陪我玩玩吧，我保證讓你一夜千金。」男妖身上散發的狐臭味兒還真是熏眼睛，仙米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蒙住口鼻才得以呼吸順暢。這隻臭狐狸，難道不知道想找要去五樓嗎？

    少年垂著頭，一言不發，像個無助的啞巴。男妖見他沒什麼反應，頓時火冒三丈，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看著他的臉威脅道：「沒人能幫你。你不願意也不行。我胡威可是狐王長子，在這青丘沒人可以不聽我的話。」

    「但是在妖界，誰能打架誰了算！」仙米以迅雷之勢一腳把他踹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