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莫欺活了八千億年的年輕人

    黃邪，黃婷之父，一個護女狂魔。

    這是張達對眼前老者的第一感覺，如此強烈，如此直觀，從那雙銳利而又深邃的眼眸中，依稀還可以捕抓到一絲殺意。

    「她還年輕，年輕人總會犯錯。」

    黃邪除了那對會說話的眼睛之外，一切都是那麼的誠懇，誠懇的語氣，謙遜的形態，這樣的人，如果是朋友，絕對是可靠的，但若是敵人，那麼噩夢即將降臨。

    然而，噩夢對於張達而言，並不是一件值得忌殆的事情，因為他本就從地獄中走來。

    「犯錯了就得認錯，認錯了就得守法，這是秩序，也是文明存續的關鍵。」

    張達的臉色異常平靜，即使眼前之人，給他一種猶若即將拔出鞘的利劍，他也不曾退讓半分。

    這把劍不是普通的劍，那種感覺是超脫歸墟之上的感覺，黃邪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法理之外還有人情，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作為一個父親，我希望女成龍，給她帶來了太多的壓力，所以她才會犯下如此大的過錯。」

    「所有的責任都在我，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吧。」

    「我也願意彌補你的損失，賠償你的精神損失費。」

    黃邪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若不是最初的那一絲殺氣，張達甚至會認為眼前之人只是一個偉岸的父親，一個為了女兒豁出了尊嚴，在一個年輕人面前低三下四地為女兒懇求原諒。

    至少這是值得尊敬的。

    然則，張達不是一個心腸容易軟的人，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一個道理。

    沒實力之前，要學會比狼更隱忍。

    有了實力之後，要學會比狼更狠。

    難以否認，黃邪真的很強，但是張達也不弱。

    張達神情淡定，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未出鞘的劍才是最危險的劍，因為你不知道這把劍何時會出鞘。

    對手的底牌又是什麼？

    黃邪為何如此有把握？

    張達深邃的眼眸凝視著黃邪，試探性地問道：「全世界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你覺得這件事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黃邪內心一喜，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絲笑意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絲笑意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不屑，張達豈會不清楚，因為他曾經幹過這事。

    張達很想看看黃邪是如何打算的？還有學校的領導對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達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衝動的人往往都比較無知，無知的人往往憑實力把自己的出路堵死。

    黃邪感覺從張達的眼神中看到了妥協，是啊，一個年紀輕輕的學生，又有多少社會經歷，象牙塔中呆久了，總是充滿了正能量，至少這是值得提倡的毒雞湯。

    黃邪更加從容，聲音中不由浮現一絲得意，「沒有不可以挽回的事情。」

    張達略微錯愕道：「這還能挽救？」

    示敵以弱，張達又開始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

    錯愕，對，他應該感到錯愕，年輕人總是很天真，以他們的生活閱歷，一定不會想到文明的本質，根本沒有對錯，世界沒有黑白，處處都是灰白。

    黃邪似乎已經覺得勝券在握，不由生出輕慢之心，他有點小視韓冰校長，一個學生都搞不定，還要急匆匆地將他招來。

    他的時間可是重要的很，他能花時間如此謙恭地向一名學生道歉，對於一名學生而言，他應該感到慶幸。

    也只有他這麼有素質的人，才會如此和顏悅色地對待一名天才學生。

    天才，是韓冰對張達的評價。

    文人的迂腐，黃邪有點輕視韓冰。

    天才，沒有成長起來的天才，什麼都不是，何況天才是可以抹殺的。

    ……

    黃邪終於不再隱藏他嘴角的笑意，那是一種上位者的俯視，站在很高的位置，覺得自己操控全局的姿態，「只要你點個頭，那所謂的直播將是校園的一場話劇，一場非常有意思的話劇，你是男主角，而黃婷是女主角。」

    「你們的表演非常到位，劇情也非常精彩。」

    「當然，創造二十一級世界的成果歸功於你們兩人。」

    「這場話劇也可以作為你們的登上至尊上帝的宣傳片，我們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詮釋，什麼叫精誠合作，什麼叫做彼此信任。」

    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情，或許事情的真相往往只有少數人知道。

    張達笑了，笑的異常肆無忌憚，「世人可欺，原來如此，今天能蒙前輩教導，真是讓晚輩長了幾分見識。」

    黃邪面色一冷，冰冷的眼眸中重新泛出一絲殺意，冷冷地話語中帶著咄咄逼人的威脅，「我的忍耐度是有極限的，不要挑戰我的極限，否則這場話劇的角度將會是另外一個闡述，告訴世人什麼叫做專利，什麼叫做侵權。」

    張達饒有興致地看著黃邪，淡笑道：「這就是你們將我困在學校的原因，你以為專利申請下來，那個世界就是你們的。」

    「天真如你，真是妄活了一把年紀。」

    黃邪笑了，笑的非常陰森，摘掉手中的白手套，感嘆道：「年輕人，你不懂的東西太多了。」

    「秩序是統治階層管理普通人的工具，而不是制約統治階層的道具。」

    「你一個孤家寡人，消失以後，連一個為你悲傷的人都沒有。」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人活著不容易，活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你還年輕，即使失去了這次機會，你還有無數機會，何必鑽牛角尖呢？」

    黃邪的氣勢愈加凌厲，脫掉白手套的右手指尖浮現一絲絲電光，銳利的眼眸凝視著張達，陰冷至極的死亡氣息在房間內漸漸凝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殺人了，尤其是一個天才，你這樣較真，你的爸媽九泉之下，會不得安寧的。」

    「窮圖匕現。」

    張達淡笑道：「這就是你的底牌嗎？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值得稱道的手段，原來終究只是一個玩弄力量的愚者罷了。」

    張達眼神一變，銳利的眼眸凝視著黃邪，身上的氣勢突然猶若塌方的水壩一般，掀起驚嘆狂潮，狂暴的氣息猶若利劍一般直衝星斗，「三尺之內，人盡敵國，五步之內，沒有人可以躲過我手中的劍。」

    【「鴻蒙變·萬劍歸宗·一字電劍！」】

    電如光，九天之上，萬雷奔騰，萬里碧空，驟然雷龍暴走，筆走龍色的電光，密布天空，撕裂天空，傾瀉而下，須臾之間，整個世界好似化作雷澤。

    雷光如劍，萬劍齊發，驚天的劍意，震撼寰宇，叱吒風雲。

    張達的指尖動了，萬道雷光齊動，超越時空，以一種詭異的突變，化作一道無比耀眼，卻又漆黑如墨的電光。

    黃邪動容了，但是已經遲了，似乎只是過去了一瞬，但是那一閃而過的黑光，在他的眼中演義著歸墟電磁劍意，無數劍光生滅，在剎那中演盡劍之繁華。

    這是不可磨滅的劍意，這種生滅劍意，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但是它就是出現了，那麼擁有它的主人，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更不應該是一個天才學生。

    因為他的年輕，不可能掌握這種級別的毀滅奧義。

    黃邪神情無比蒼白，沒入體內的黑光劍意，已經毀掉了他的一切，徒留下幾息生命力，「我在你的劍中看到了歲月，你不是一個年輕人。」

    「年齡嗎？」張達笑了笑，「我或許已經活了八千億年，或許更久，至少我的心態還很年輕，應該對得起年輕人這三個字。」

    黃邪眼神漸漸變得渙散，「是啊，這個世界怎麼可能誕生能夠創造二十一級世界的年輕人，我早該想到……」

    「轟……」

    黃邪的身體驟然散開，化作漫天電光，連一個原子都不存在。

    張達轉首看著漸漸變得清明的碧空，「秩序保護弱者，你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

    韓冰抬頭看了看眼睛恢復清明的碧空，瞥了一眼手中的專利，作為一名從事教育事業的職業人，他本不該做出這種有違職業道德的事情，但是強權之下，活的長，活的好，才是一個人，每個知性生物都該明白的道理。

    他覺得張達應該會明白他的苦心。

    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

    何況他還為張達爭取了一絲前途。

    有時候妥協並不是為了後退，而是為了前進一絲。

    他覺得他並沒有錯，若是沒有他，張達或許面對的壓力更大，亦或者在某個無名角落，已經被抹殺了。

    天才真的不值錢，他見過很多天才，天才都是倨傲的，執著的。

    可惜天才的情商都不怎麼高。

    「希望周浩是個明白人。」

    韓冰嘆了一口氣，內心的愧疚隨著這聲嘆息，化作空氣中的熱氣，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韓冰緩步走向不遠處的房間，事情的結果應該出來了。

    無論是收屍，還是安置張達，他這個校長終究還是要出面一次的。

    ……

    「校長來了。」

    張達靜靜地站在房內，背對著門口，深邃的眼眸始終凝視著碧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韓冰的到來。

    韓冰有點錯愕，又有點欣喜，黃邪不在，那說明這是個很圓滿的結局。

    韓冰鬆了一口氣，淡然的眼神凝視著張達的背影，他覺得此時的張達應該心緒難平，所以才背對著他，他也理解張達此時的感受，自己的作品被他人摘桃子，這種感受他可以體會，「這會過去的，你還年輕，前途無量，憑藉你的智慧，你總有一天能夠超越所有人，而你現在只要悄悄地拔尖，然後驚艷所有人。」

    張達笑了笑，轉首看著韓冰，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是一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好校長。」

    韓冰一愣，莫名地感到一絲怒火，「我錯了嗎？如果沒有我的庇護，你覺得黃邪會放過你，你差點讓他的女兒身敗名裂。」

    「你知道黃邪是什麼人嗎？他是皇家協會九大元老之一，僅次於至尊上帝的最有權貴的人。」

    「你現在只是展示出至尊上帝的潛力，而不是真正的至尊上帝。」

    「而且，現有體制下，不會允許一個不動人情世故的人登臨至尊上帝，否則他們這不是在自己的脖子上擱置一把刀嗎？」

    「你該好好學習人情世故，明事理，知進退，你才能走得更遠。」

    「這是我身為校長對於你的忠告。」

    張達收起笑意，這個校長值得尊重，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去保護他的學生，雖然不公，但這已經是他可以付出的最大努力。

    張達是個很實在的人，他人對他的好，哪怕只有一絲，他也會銘記於心。

    韓冰或許不是一個好校長，但至少他是個好人。

    惶惶大世，誰能保證身上不沾點髒東西？

    張達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黃邪死了。」

    韓冰一愣，好似遭到驚天霹靂一般，呆愣在那裡，好久才回過神來，略微驚疑地看著張達，「你沒開玩笑？」

    張達淡淡地說道：「韓冰校長為了維護學生的智慧結晶，義不容辭地與黃邪爭辯，然而黃邪惱羞成怒，試圖擊殺學生，韓冰校長為了保護學生，同時也為了維護神聖不可侵犯的教育事業，失手殺死了黃邪。」

    「你胡說。」

    韓冰又驚又怒，密布血絲的眼睛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且不說張達無法擊殺黃邪，單單黃邪死亡的事情若是真的話，他必將萬劫不復，黃家可是個大家族，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學校長可以承受的，「憑你的實力根本無法擊殺黃邪。」

    張達淡笑道：「校長說錯了，明明是你剛剛擊殺了黃邪，怎麼能冤枉學生呢？」

    「我想以校長的實力，這應該是唯一的解釋，也是全世界都願意相信的真相。」

    韓冰深吸一口氣，緩解內心的不平靜，驚疑的眼眸凝視著張達，「你到底是誰？」

    張達饒有興致地看著韓冰，冷冷地說道：「兔子急了還咬人，我可是天才，不要把不可能與我掛鉤，天才就是將不可能變成可能。」

    張達頓了頓，向韓冰邁出了一步，略帶調侃地說道：「校長想感受一下死亡的恐懼嗎？」

    韓冰瞳孔驟縮，身體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驚悸無比的眼眸凝視著張達，在他的認知中，天才確實是一種可怕的存在，他們確實能做到一些遠遠超出預計的事情，掌握一些超乎想像的底牌，似乎也不是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韓冰的額頭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層細密的汗水，沉聲道：「周浩同學，你還是太魯莽了，校長也是為了你好，既然你不怕，那麼校長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韓冰真的沒有辦法，張達已經將他算計的死死地，整個樂城，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在瞬息擊殺黃邪。

    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以黃家寧可殺錯，也不放過的處事法則。

    韓冰別無可選，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畢竟，黃家也不是沒有敵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