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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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姐……」

    奶貓似的童音再次響起，拉回了宋吉祥的思緒。剛剛還木訥站在那裡的小男孩見沒有理他，撲了過來，兩隻小手抱住她，嘴裡反覆念叨著「姐姐」。

    宋吉祥覺得自己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在末世，嬰孩的出生率很低，且很難養活，所以，基地里的每一個小孩都是寶，如今有個如此軟糯可愛的小孩杵在眼前，叫她一顆堅冰般的心也化作了汪洋大海。

    「小七！？」

    宋吉祥嘴裡自然而然吐出兩個字，眼睛瞪得老大，那聲呼喊完全發自內心，且情真意切，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如此豐富的情感，其實也許應該只是原身本能的反應。

    婦人胡亂揉了把紅腫的眼睛，看到懷裡甦醒的女兒，臉上染上喜色，溫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對啊，姐姐醒了，姐姐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苦命的六丫哦……」說著說著……又哭又笑起來。

    宋吉祥見不得人哭，也不想再聽到六丫這個稱呼，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這個婦人就是原身的親娘，江氏。

    那個營養不良的小男孩是原身的親弟弟，有些痴傻的宋小七。

    就在宋吉祥極力想要適應當下的情況時，一個欠扁的聲音響起：「真是個賤丫頭，腦袋破了個大洞還能夠醒來，可真夠命硬的，真是一窩子的喪門星，晦氣……」

    「宋有才，她是你妹妹，你怎麼忍心把她打成這樣，嗚嗚嗚……」江氏聽不得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孩子，大聲喊道。

    「嚎什麼嚎，她是我的哪門子妹妹，一個賠錢貨，打就打了，她活該，誰讓她和我搶棗子吃？」

    「你，你你，她是你三叔的女兒，怎麼就不是你妹妹？棗子掉在地上，六丫撿起來給小七吃有什麼錯？有什麼錯？」

    「吃我們家的，穿我們家的，一窩子的賠錢玩意兒，豬狗不如的東西也配吃棗？」

    「我呸……」宋有才還嫌不夠，一口濃痰差點吐到宋吉祥的身上。

    他娘和他奶可給他說了，這一家子都是給他們家做活的奴才命，早晚會被阿奶賣出去，到時候賣了的錢給他買肉吃，建新房子，再給他買上一個童養媳，那日子想想都美！

    江氏聽了這些戳心窩子的話，不知是被驚到，還是被氣傻了，只一個勁兒地指著宋有才說不出話來。

    「別tm一副受了多大的委屈的醜樣子，小爺我看了噁心，你這個商戶女，黃臉婆，喪門星，讓你嫁進我們宋家，簡直是便宜你了。生的女兒是個賠錢貨，兒子是個小傻子，一家子的晦氣玩意兒，要不是我奶說，留著你們還有用處，信不信小爺我，今兒個就把你們仨給賣出去！」宋有才心裡做著美夢，嘴上就不自覺說了出來。

    「我，我可是你三嬸，她，是你六妹，」 江氏指了指宋吉祥，又指著宋小七道：「他，是宋家最小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嗚嗚嗚……」江氏實在難以接受這些惡毒的話語，以前她就覺得二房的這個小兒子不服管教，性子惡劣，也常常欺負她家的孩子，但都是小打小鬧，她礙於婆母的偏愛，從來沒有指責過宋有才，沒成想，倒是縱容的這個孩子差點害了六丫的性命。

    宋吉祥快速瞅了一眼江氏，這個可憐的婦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女兒已經死了，而不是差點，現在這個身體住著一個外來的靈魂。

    江氏絲毫沒有察覺女兒的異樣。內心一揪一揪地疼，是他們做父母的沒用，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她總是天真地認為，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以前對小七做下的那件事情也只是無心之失。以為宋有才再混，也不可能對著自己的弟弟妹妹下狠手。

    原來，有些小孩子的惡讓人無法想像！有些小孩子是小孩子，純真美好！有些小孩子卻是……魔鬼！

    六丫的一條命在宋有才的眼中或許還沒有牲口棚里的那些雞鴨來得重要。

    宋吉祥對上江氏的眼睛，讀懂了裡面的自責和愧疚，那種眼光帶著淒涼和被命運壓垮的絕望。她不覺暗暗嘆息，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希望經過這件事情，江氏能夠強硬起來，不要再任人欺凌。雖然她穿到了這具身體上，不會袖手旁觀，但萬事還是要自己立起來，不然別人如何幫扶，那也只能是扶不起的阿斗。

    抬頭瞅見一張胖臉，斜看著她的小眼睛裡閃著不懷好意的惡念。

    許多不好的記憶呼呼冒了出來，原主衣袖遮擋下的手臂青紫交疊，大多都是這個可惡的小胖子打的。為了不讓江氏擔心，原主總是躲著藏著，不讓江氏發現。

    真是一個欠扁的孩子啊！

    宋吉祥覺得有些手癢，想要在掌心凝聚能量給那胖小子一個教訓，卻發現能量根本無法凝聚，反倒引得渾身劇痛，頭上的傷口似乎也再次裂開，往外滲血，布巾上侵染出朵朵紅梅。

    最先發現這個變故的自然是江氏，剛才壓下去的恐慌復又回來，大哭大喊，抱起宋吉祥就要往外面去找村里唯一的大夫。

    宋家的動靜不小，不僅驚動了村裡的村民，更是讓在地里忙活的宋家的其他人都趕了回來。

    宋老太太站在門檻上，叉著腰衝著在她家周圍看熱鬧的村民一頓數落，嘴裡罵罵咧咧地進了院子，與衝出來的江氏撞了個正著，臉上立馬冷了幾分，三角眼一橫，呵斥道：「慌慌張張的幹啥，不成體統！」

    江氏見到宋老太太，一下撲了過去，哭訴道：「娘，六丫傷了腦袋，流了好多血，我要去找大夫……」

    「找什麼大夫，拿灶上的黑灰按一按，不就好了。」宋老太太的臉色更加難看，一個賠錢貨哪有這麼精貴，看什麼大夫，那是她們這種賤命能夠看的嗎？看病不要錢的嗎？死了更好，也給家裡省了份口糧。

    以往，江氏碰到什麼委屈，不是悄悄地地吞到肚子裡，就是躲在被窩裡哭上幾場，從不敢聲張。因為她知道，宋老太太的心是偏的，不是偏向大房就是偏向二房，她們三房就跟那山溝溝里撿的一般，不得老太太的喜歡。

    可今日，六丫差點死掉，想到這裡，江氏止不住地心疼，如果，如果六丫沒了……江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會瘋掉，她就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都是她心中的寶，哪一個受到傷害都像在割她的肉。這一次，她哪怕豁出臉面，也要為自家閨女討一個公道！

    江氏正要說什麼就被宋老太太打斷「你說，六丫是被人打的？」

    江氏拼命點頭，以為這次宋老太太終於要公正一回，心裡燃起了希望。

    宋老太太得到江氏的答覆，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幾圈。她在地里忙活的時候，聽村民說她家六丫被人打了，流了好多血，說不得性命不保，具體因為什麼事兒，也沒有說清楚，只說讓她趕緊回來。

    這事兒讓她心裡有了個打算。

    「是誰？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欺負到咱老宋家頭上，老娘定要撕了他！」宋老太太邊嚷邊擼起袖子，還衝身後的二兒媳婦使了個眼色，「老二家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抄傢伙！」一副想要跟人大幹一場的樣子。老太太早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這次可以借著六丫受傷的事情，好好地敲詐對方一番，讓那打人的一家脫層皮。

    二兒媳婦——小陳氏是宋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自是熟悉這位姑母的脾性，那可是雁過拔毛的主。他們一家一直依附姑母，因姑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一家人害怕受到牽連，也沒有其他生計，不得已跟著遷到了這個鳥不拉蛋的偏僻村子。心裡把宋老爺子罵了個底朝天，現實里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宋家帶來的便利。

    此時見到姑母的神色，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心裡不禁竊喜，今日不定哪家就要倒霉，定能撈到不少好處。嘴裡忙不迭地應著，手裡抓上一根木棍。

    自始自終，宋老太太和小陳氏都沒有看江氏懷中的小人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