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葬

    「嗚嗚嗚……」

    「嘿嘿嘿……」

    因為角度關係，一掃眼便看到了那口漆黑的棺材，我趕緊把視線移開，才看到棺材前，女主人身著白日裡的藍色碎花裙，匍匐的跪在那裡。她雙手前伸攤開，手指正好觸摸到棺材底板。而在她平攤的手掌心裡豎著兩隻蠟燭，從她不斷抖動的背影，我猜測哭聲正是出之她口。

    「難道她在憑弔亡夫？」可是白日裡，兩母女臉上從未露出一絲悲傷，怎麼這大半夜的來哭喪？不對，她並未戴孝。

    「嘿嘿嘿……」突然，一道詭異的笑聲打破了棺材房的安靜。

    「是雪蘭。」儘管這笑聲顯得低沉暗啞，可那稚嫩的聲帶除了雪蘭還有誰。我側過身子，背靠住牆，視線正好能看見房門另一邊的死角。

    雪蘭竟然換上了黑色喪服，背對著女主人，側耳靠在棺材板上。我看不見她的臉，只看她踮著腳尖，一會抬頭一會又湊上去。嘴裡時不時的發出怪異的笑聲。我不由自主的扯著衣角，只覺一股寒氣從門縫裡飄了出來，刺疼了雙眼。

    「嘿嘿嘿嘿嘿」此時，雪蘭終於抬起頭來，我能看到她的側臉。不待我看清，雪蘭突然雙手撐在棺材兩邊，抬頭就往棺材上撞去。「砰砰砰。」

    「啊！」我急忙捂住嘴巴，整顆心像是被人狠狠擰住一樣，喘不過氣來。好在裡面的兩人並未被我的驚呼聲給驚動，我暗呼口氣，抬眼正要再往裡看去，不料，女主人和雪蘭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默然的看著我。

    「啊！」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差點撞倒床邊的雪蘭。我一驚，身子迅速後退。

    「姐姐是做噩夢了嗎？我都叫你半個小時了，你都沒醒。」

    「啊？」我仔細一看，自己還在原來的房間，雪蘭正和小寶在床下玩耍。可能看到我醒來才急忙跑過來的。我心情複雜的看著眼前天真的小女孩，腦子裡全是她不合年紀的深沉。應該是夢吧！幸好！我安慰自己，今天宴會結束我就走。

    「姐姐快起來，今天家裡來了好多人哦！」

    人確實多，看著棺材鋪前停靠的小巴士，就有七八輛。

    「咦！小勇哥？」

    我訝異的看到人群里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不是出海了嗎？怎麼也會來這裡？不管了，還是先把小寶還給他。想著我趕緊回屋裡吧小寶抱了出來。「小勇哥，小勇哥這裡。」

    「哈哈哈！總算找到你們了。」小勇哥一把接過小寶。「幸苦你了。」

    「呵呵！哪裡。」我想起在海邊小寶差點掉進海里的事，心裡有些心虛。

    小勇哥並未久留，接過小寶就回去了。其實我也是想跟他一起走的，實在是雪蘭跟的緊。不過看到這麼多人，心裡也沒什麼害怕了。中午，吃過飯後，宴會算是結束，賓客也陸續都走了。

    最後，就剩下男主人生前幾個要好的朋友，三個壯實的青年男子，和一個文靜的溫柔女人，小玉。按照月村的習俗，人在下葬前，親朋好友都會開棺再看死者最後一眼。我硬著頭皮跟在後面，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小玉，你可是他生前唯一的紅顏知己，待會可要好好跟他敘敘啊！」

    「是啊！是啊！聽嫂子說他臨終前還放不下你了。」

    「哈哈哈哈……」

    三個大男人在前，喝了酒就說葷話，小玉聽到了也不生氣，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臉上始終帶著羞澀的笑意。「咦！女主人和雪蘭了？」

    我四處張望，也不見倆人身影。不想很快就走到了棺材房，三個大男人走進狹窄的房間略顯擁擠。不過三人還是奮力拿著鐵鍬去撬棺材蓋上的釘子。我屏住呼吸，不敢再東張西望，心跳卻隨著鐵釘的鬆動逐漸加快。

    「一二三，開。」

    「咯……吱」

    「一二三，開。」

    ……

    「咯……吱……」

    三個人甩開了膀子，也不知是喝酒的原因還是用力過度，臉色漲的通紅。我抬手捂住胸口，棺材板被鬆動的咯吱聲，像是直接響在腦海里。響一下，神經便跟著扯動一下。怎麼辦？釘子快鬆掉了。我心急如焚，眼前不禁浮現出昨晚那個夢景，兩母女半夜三更，一哭一笑的場面。想著眼光不經瞟到我旁邊的小玉身上。

    「唔……」我驚駭的後退了一步，聽到動靜，小玉轉過頭來朝我溫柔一笑，注意力再次轉向棺材。就在剛才，我分明看到小玉白嫩的肌膚變成了青灰色，眼眶下陷，臉上一大塊一大塊的黑斑。是……是是屍……屍斑，我強撐著發軟的雙腿，看著她詭笑著盯著撬棺材三個男人。那眼神……就像是看美味的食物一樣。不行，我不能留在這，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趁著她注意力不在我這裡，趕緊朝朝樓梯口移去。

    「嗬嗬嗬！」一口氣跑出屋子，到了棺材鋪前，正好看到女主人和雪蘭在那裡送客。我頓時嚇的六神無主，回頭，那小玉已經站在了屋門口看著我。而前面兩母女也面無表情的向我走來，走的近了，我才看清，女主人和雪蘭的臉上同樣烏青一片，黑色的屍斑尤其醒目。

    「嗨！美女，要不要坐車，我們回市里。」

    「是啊！趕緊上來。」

    我一看，是棺材鋪那兩個小伙子。開著藍色小貨車，後面敞篷的貨廂里還擺放著一口棺材。我顧不得其他，抓著小伙子的手就上了車。小貨車開的蠻快，一想起剛才上車的時候差點就被女主人給拉下去，就覺心驚。我抱著懷裡的包包，暗自慶幸，好在先前看來的客人太多，便把包包隨身攜帶。

    「美女怎麼會來這裡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

    「呵呵！這裡可是有名的墳村，前天我還以為你是來冒險的，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膽也太大了吧！」

    「什麼，墳村？不是叫月村麼？」

    「哈哈哈，月村？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你看那片山上的，埋得可都是以前月村的人。」

    這怎麼可能？我震驚的看向那片墳山，密密麻麻，數以萬計。這是要死多少人？小伙見我未搭話，以為我不信。

    「你可別不信，幾十年前s市發展的還沒這麼好，起初的活動中心區就在這片沿海地區，只是當年颱風引起了海嘯，把這月村周邊全淹了。死了好幾萬人，因為月村四面環山，好多屍體都被衝進月村這個盆地。當時事情鬧得很大，一些無人認領的屍體都被葬在了這裡。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也有一些當年外出逃過一劫的月村人，執意留在這裡。這不，我們家老爺子死活都要在這裡住，我們兩兄弟也就偶爾回來看看他，給他拉拉貨之類的。」

    「哦！這樣啊！剛才謝謝你們了。」我尷尬的笑了笑，在墳村經歷了這些事，我也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不過隨著車子的駛出，沿路那些破磚瓦房，倒塌的高樓，不得不讓我認清事實。想起兩天前我還從這裡經過，那時人潮擁擠，熱鬧非凡。現在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我一邊擔心著小玉和兩母女追來，一邊又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嗤嗤……」

    刺耳的剎車聲傳來，我和小伙一同朝前看去。

    前面開車的司機再三試了幾次，車子還是開不動。完了，我焦急的朝後看去，竟然看到小玉他們就在後面追過來。我顧不得其他，招呼他兩趕緊棄車就跑。

    還好前面就看到高速了，高速路上車來車往，不怕攔不住車。只是貨車司機太慌張了，竟然朝墳山的岔路口跑去了。

    小伙子看到了，急忙在後面大喊。「快回來，哪裡不要過去。」

    我雖然不知道原由，可人家好歹也幫過我。所以也跟著喊叫起來。只是那人像是完全聽不到聲音，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跑進墳山。

    、「完了，那裡是三個月前你借住的那家男主人下葬的路口。」慌忙中，我也沒聽清他說什麼，只是看其呆住了一樣，拉著他就往前跑去。

    「滴滴滴滴」

    鬧鐘的響聲突然在耳邊響起，我嚇得身子一顫，睜開眼，半響回不過神來。

    原來是夢，我捲起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勢要把那股寒意擠出身體。恍惚間，靈魂好像又回到了我曾借宿的那個房間，那時的客房還是廚房，女主人一臉傷心欲絕的坐在地板上哭泣，雪蘭則面目猙獰的指著女主人大聲咆哮。我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看到雪蘭罵了幾句後，便衝動的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朝客廳的樓梯口奔去。

    恍惚間，我們最後終於坐上了車，回首，兩母女和小玉正站在去墳山的岔路口向我招手。稍後，一輛小型巴士開了過來。她們三個上了車，不可思議的是我在車上看到小勇哥和小寶，摩的大叔，那三個撬棺材的青年男子，還有……棺材鋪的兩個小伙子。

    「啊……」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全是那輛巴士開往墳山的景象，是了，那種巴士，一般都是送葬的靈車。我終於想起夢裡那處破綻，如果……如果當時在問摩的大叔的時候，自己能看破，是不是，夢景就不會這般驚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