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來友相知猶按劍

    且說王倫按照過由戶籍尋到前身王倫舊宅，只有個老僕人尚在。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旁側敲擊之下得出印象，原身乃是一個破落寒門子弟，姓王，排行第四，自小被寄予厚望，只待進士及第回報家族。王家父輩兄弟有七，王倫排行世字輩，又被叫做世倫。因家中老父母去死已有三年，再加上去歲王倫去東京城考試未中，房產便被族內收走，只餘下宅院一座，權且給他做個容身之地。

    老僕人道：「秀才公既回來，小老兒要回家，倘若有事可差人來雇。」這老兒乃是濟州城裡的幫閒。因受了一個生王家員外的使錢，年余每三日來此清掃房屋，保管交接契約，如今任務完成自是巴不得早點完成交割。

    王倫從梁山下來，亦怕被人揭穿底細，就草草大發了幫閒老僕，接過交割房契，就此住下。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冬日陽光升起驅散黑暗，王倫拿起本論語細細品讀。

    閒來讀書，頗有種安逸自在，然則前世不可追，今生路茫然，又有中舉世獨立的寂寥，足另他愴然而涕下。

    「也罷，昨日不可追，來日猶可為。考個進士，弄個官來做才是正經。」王倫想道，畢竟大宋是以文出名，當文官才能好，活的舒坦。

    由是便開啟研讀論語，練習毛筆字的生涯。或許是托重生福利，這具身體竟然有了過目不忘本領，精力旺盛，學起東西來迅速異常，短短三五日下來就能將論語倒背如流，還堪堪可粗寫出首柳體字。

    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可惜王倫不知大宋朝承平百餘年來，固然文化薈萃，但每三年一次大考錄取的進士不過百人，想要中舉並非那麼容易。而且進士科取士向來是東南多，西北少。福建、兩浙的軍州，一科出十幾個進士都不稀奇，甚至一個世家大族，一科出了五六個進士的事也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山東、河北諸地中舉者向來希少。

    唯一知名的進士乃是齊州李格非，其人雖然才華橫溢，但能中舉還是因為拜在了當時宰相韓琦的門下。李格非精通經學，著《禮記說》數十萬言，神宗熙寧九年（1076年）中進士，初任冀州司戶參軍、試學官，現為濟州教授，主管巨野、金鄉、任城、鄆城四縣。

    然則李格非有個邊上更著名的女兒，便是千古才女李清照。

    「秀才公，可記得張文清否？今日某在春和樓擺了酒宴，請賞個光。」臨近年關，押差張文清突然跑來結交。

    兩個人轉彎抹角，來到內城街道之旁一個李家有名的酒店，門前挑出望竿，掛著『春和樓'招牌酒旗，漾在空史飄蕩。

    來到春和酒樓上大堂揀個濟楚閣兒里坐下。

    王倫坐了主位，張文清對席，兩個跟班在下首坐了。

    酒保唱了喏，認的是張文清便道：「押差官人，打多少酒？」

    張文清道：「先打十六角酒來。」

    酒保一面鋪下菜蔬果品按酒，又問道：「官人，吃甚下飯？」

    張文清道：「問甚麼！但有好菜，只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你這廝，不曉得我今日是請秀才公吃酒？少來聒噪！」

    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又將下口肉食，擺來一桌子。

    正待開席，那酒保有道：」大官人，咱這兒新從東京來了個名角兒，可要招來聽個小曲解悶？「

    張文清焦躁，不耐道：「給大爺叫來，少不了你銀子！」

    酒保聽得，慌忙上來看時，見魯提轄氣憤地。

    酒保抄手一溜煙去叫那歌女，道：「官人，秀才公，先喝著，姑娘馬上來。」

    不多時，只見三個到來∶前面一個十八九歲的妙齡女子，背後兩個十五六十歲的丫鬢，手裡拿串拍板，都來到面前。

    看那女子有著七八分的容貌，楚楚動人，臉頰光潤，向前來深深的道了三個萬福，便開始撫琴唱歌。

    只聽得琴音中清音傳來——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王倫贊道：「詞美，歌更美。你三個是那裡人家？會東京城的新詞，不錯。」

    張文清驚訝道：「秀才公怎知這是東京城的新詞？」

    那女子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稟∶奴家是東京李家樓的玉春香，因在樊樓得罪了李師師李大家，不得已搬到此地。方才那首詞乃是大才子父女周邦彥所做。」

    此詞上片描繪室內溫香，李師師的纖纖細手破新橙，焚獸香，與情郎對坐吹笙；下片轉合：時已三更，馬滑霜濃，行人稀少。師師低聲地探問道君：今夜您該走了，時候已經不早，官人不便留下。

    這首詞的背景是道君皇帝（宋徽宗）臨幸李師師家，不料周邦彥先在，突然聽說皇帝大駕光臨，驚惶中急忙藏到床下。道君皇帝自攜新橙一顆，雲剛剛進貢來的，遂與師師共享，兩人交歡情事被周邦彥悉數聽到，於是酸溜溜的做出了這首《少年游》。

    解釋完畢有唱起另一首詞《蘭陵王》來：

    柳蔭直，煙里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這其中又是番故事，原來數日後道君皇帝再次來到李師師所在的樊樓，師師一時興起，把周邦彥的那首《少年游》唱了出來。那女子邊唱邊解說。

    道君皇帝（宋徽宗）一聽，曲中唱的竟全是那天在自己李師師房內的情事，心想：好你個周邦彥明知李師師是我的外寵，身為朝中大臣還敢來，回去就著人收集周邦彥平日所寫的艷詞，作為罪證要吧周邦彥貶黜。

    老周聞知，立即另作會過詞一首，讓《蘭陵王》李師師唱給皇帝，皇帝覺得周老頭才華難得，復召周邦彥為大晟樂正，給他省了官兒，在京城內傳為佳話。

    張文清聽了羨慕道：「秀才公，瞧瞧，你們這文士當官真是容易。倘若我有這本事，非去東京城走一遭不可。」

    王倫聽了道：「呸！周邦彥算什麼文士，不過是個媚上之徒！這個無恥潑才，不走正道非國家純臣。「

    「罵的好！」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接口，嚇了王倫他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