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我是誰？

    「我的智商數據……真的準確嗎？」大雄感覺自己的嘴角馬上就要咧開了，尷尬仿佛錢江大潮一般湧來，將其淹沒其中，「你這個系統會不會出問題啊？」

    「確實有點兒。」虛無皇帝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可能過於高估了你的智商，在評測時有意將其撥高了十幾個百分點，根據紙面數據的分析成果，理論上來說它只有e。」

    「嘶——不至於吧……」

    「你不會真以為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吧？」虛無皇帝繼續用平淡無奇的語氣嘲諷道，「虛空廣袤，無窮多的宇宙中誕生無窮多的種族。地球人在其中也不過是排在『中等偏下』這個位階罷了。人類的智力上限在虛空中本就不出眾，而你又是這不出眾的芸芸眾生里特別差的那種……上學考試全靠道具作弊，別說微積分了，給你一道求導的數學大題，你能做出來嗎？」

    這個問題實在太真實，真實到刀刀暴擊，以至於向來善於詭辯的大雄一下子噎住了。

    「……那出木衫呢？」不知怎麼的，他腦子裡突然划過自己的小夥伴，他很好奇自己認知中「最聰明的人」又能有多少智商，「他比我聰明，最少也得有個a吧？」

    「他？」虛無皇帝估算了一下，很快給出答案，「c+吧。」

    「竟然只是多了個加號？！」

    「可別小看了這個加號……擱在地球文明中，個體與個體之間差一個加號，足以讓你成為一個連二進制都算不出來的傻子，讓他成為可以引領地球未來四十年科學發展的大科學家，區別就是這麼大。而且你這個c也是摻水分的，牢牢記住這一點。」虛無皇帝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許光彩，那些在他雙眸中流動的白光似乎意味著他在思考，「其次嘛，你們兩個之間的智商差異在更大的比例尺之下沒什麼區別……就虛空的尺度而言是這樣的。在智商級別達到sss+的個體看來，你和出木衫都是蟎蟲一樣的東西，他會在乎哪只蟎蟲比較聰明嘛？」

    「呵，呵呵……」大雄有氣無力地笑笑，聳肩道，「那你幹嘛給我摻這麼多水分？因為我是你的實驗品，要是數據太難看你面子上掛不住嗎？」

    「何來面子一說，這場試驗並不是做給誰看的。」虛無皇帝搖了搖他碩大的腦袋，吐字時的聲音宛如一隻蒼老的大烏龜在和你說話，「野比大雄，你這個人雖然智商不高，但小聰明、小手腕卻特別多。你很懶惰，所以為了更好地偷懶，你往往會去尋找一些捷徑來走。通過靈活使用未來世界的道具，合理髮揮它們的隱藏作用，你照樣能做到那些高智商人才無法做到的事情——不考慮過程，將過程都交給道具去完善，以至於它對你來說完全是個黑箱狀態，只要結果遂你心愿就行了。」

    「地平線基地的建立，讓我拔高了對你的智商評級。」

    「這個基地完全符合『大雄式的發明』，自始至終，你都無法理解基地內任何一樣科技結晶的運轉原理，你甚至連說明書都看不懂。而你建造這個基地完全是出於『戰略意圖』上的考慮，先用未來道具增殖原材料，然後用【複製鏡】成批製造機械工人，最後對你的私人助理提出發展大方向。做完這些後，你就是個甩手掌柜了，一切都是那位私人助理在負責。你看，大雄，這就是你的特殊之處。地平線基地對你而言完全是個黑箱，但這不妨礙基地的落成，也不妨礙其內置的科技結晶水平領先現代人類將近1500年，且這個差距還在逐日擴大。」

    「就知識的儲備量而言，你無疑是無知的，但你卻做到了那些知識儲備量遠超於你的人無法做到的事。基地步入正軌後，你轉手就成立了橄欖葉聯盟，井井有條，穩而不亂，可見每一步都是你事先規劃好的。是戰略水平將你的智商評級往上拔了一點。」

    一番話，說的大雄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虛無皇帝竟然默默地關注著自己在地球上的一舉一動，就連成立橄欖葉聯盟的事都一清二楚！

    當然他是有這個能力的，別說是他，宇聯的元老文明估計都可以監控到自己在地球上的行蹤……但讓他驚訝的是虛無皇帝竟然在盯著他！這麼個手眼通天的傢伙不應該成天考慮大事嗎？正如他的口頭禪——「虛空廣袤」，裡面有無窮的宇宙，無窮的文明，無數顆星球！幹嘛像個微雕愛好者一樣盯著地球不放？

    「聽上去你很了解我啊？」

    「不用聽上去，我就是很了解你。」虛無皇帝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

    「畢竟，我……」

    ————

    「等一下！」樹以政客敏銳的嗅覺感應到勢頭不妙，連聲喊出，打斷了二人的對話。讓他沒想到的是虛無皇帝竟然真的停下來了，還將目光轉向他，眼神空洞、無喜無悲，仿佛一個沒電的機器人。

    「那個……如果你們要談什麼秘密的話，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

    「不用。」反而是大雄淡然地來了這麼一句，語氣決然而又堅定，好像他才是這場談話的主導者一樣，「樹，其實你也很好奇吧。來都來了，乾脆留下來聽完，我打賭那傢伙根本不在意。」

    「呃……」

    樹心中咯噔一跳，一時也不知道大雄是不是別有所指，只好作罷。畢竟檔案上大寫著「持魔血者」四個字是如此刺眼，樹的視力也沒問題，自然早就看到了，只不過他一直沒問……他還沒有適應這場談話節奏。眼下大雄主動開口讓他留下來，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幸事。

    「無妨……」虛無皇帝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樹，輕輕說道，「他是你的兒子，聽了就聽了吧。再者說，現在你背負大業，本就需要一個能夠在宇聯體制內接應你的人。伊斯塔·紅環雖然聰慧過人，但根基太淺，而且身上的血族味道太濃，註定是不可能進入宇聯的，她最多就只能在地球上輔助你。而樹·野比·斯圖坦因幾乎符合你的一切需求——他在宇聯身居高位、八方結緣、頗得人心，又是生命神教的大教宗，可以給你提供足夠的掩護。」

    「等等，大雄君……」聽完這番話，樹隱隱有種三觀即將要碎裂的預感，看向大雄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勁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紅環家族還有聯繫嗎？伊斯塔·紅環……我記得她不是應該在……」

    「好了。這些事，你們之後可以慢慢交代。」虛無皇帝突然發力，用絕對的權威替大雄擋過一茬，硬是將話題再度攬到自己這邊，「我在這個宇宙能停留的時間不多了，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讓我把該說的先說完。」

    ————

    在領域中虛無皇帝有著極高的威信，他這麼說了，自然不可能有人反對。大雄甚至還做了個「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手勢，「話總得有個頭吧，你先從什麼開始說呢？」

    「先從……自我介紹開始。」虛無皇帝沉聲說道，「說到這個，你已經猜到我的真身了吧？」

    「呵……廢話。你的提示還能更明顯些嗎？不如直接把答案糊到我臉上，我們大家都好節省一點時間。」此時此刻，大雄的語氣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的措辭口吻失去了所有嚴謹性，不再像是面對一個強大無比的未知生物，反而像是在和某個熟人發牢騷，「士郎那傢伙和我一點也不像，我小時候可從來沒想過要當什么正義的夥伴。既然性格上不相似，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嗡————」

    虛無皇帝對他點了點頭，這副白金色的身軀開始震動起來，發出一連串蜂鳴般的聲響。包裹在他身邊的白金色光芒緩緩褪去，他的身體也開始發生變化——終於，哆啦a夢的外形像融化的蠟一樣消融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人類男性的身體樣貌。無需多言，他的種種特徵都和大雄十成相似，包括身高、剪影，還有始終掛在眼前的那幅圓片眼鏡。

    強光終有退散的一刻，這個站在王座前的強大生物第一次褪去所有偽裝，以其最接近本源的樣貌示人。虛空內的大多數人都聽過虛無皇帝的名號，但少有人見過他本體長什麼樣兒……在跨虛空文明的傳說中，虛無皇帝是一團飄忽不定的神光，光芒內部點綴著星星一樣的亮斑，這道亮光擁有通天通地的威能與力量；有些文明則認為虛無皇帝是一串腦中的囈語，他沒有實體，卻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以凡人的精神為跳板在宇宙中不斷前進，尋找足夠強大的宿主。

    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位在虛空中甚至要單獨列一科才能容納的強大生命，在進化的最初竟然是一隻不起眼的碳基猴子！

    ……

    虛無皇帝安靜地站在那裡，目光中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仍然留著短髮，只是頭髮已經全白了，是從髮根開始的那種素白，彰顯著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他的服飾看上去就像古代宮廷里的貴侍，兩三片亞麻布衣，拖著一件黃色的袍子，右手手腕上戴著混元金剛鐲，腦袋上頂著一圈橄欖葉編制而成的花環，頗有幾分先知的氣派。

    「這……什麼情況？」不明真相的樹頭一次如此失態，竟然連「永不褪色的微笑」也順勢崩塌了，變成一幅驚愕至極的神情，「您為什麼要……變成大雄的樣子？這是某種隱喻嗎？」

    「……面對現實吧，樹。」大雄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寬慰道，「這個故弄玄虛的傢伙，恐怕就是未來某個時間段的我。」

    「？？？？」

    ……

    「應該說是好久不見了，樹。」那一瞬間，虛無皇帝的語氣中忽然多了一些人類獨有的情感，感慨、惆悵，以及終於再度見到故人的欣喜，「在我所處的時代不是那麼容易見到你。」

    「這麼說，你真的就是大雄……天哪！」樹覺得自己的腦細胞有些不夠用了，「之前我們從沒考慮過這種情況。」

    「正合我意。」虛無皇帝淡淡地說道，「你們離開這裡後，也不要把我的真身公布出去。在這裡我得申明一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必要的，絕非故弄玄虛。加冕為虛無皇帝意味著我成了『皇冠』級能力者，僅僅是存在都會對宇宙的基本規則產生影響。現在的我已經具備了『多元宇宙神明』的一切潛質，如果沒有這座宮殿束縛……讓我帶在這個宇宙中，僅僅只是我的『思想』和『念頭』都可能永久改變這個宇宙的運轉。」

    「嚯……聽上去還蠻厲害的。」由於見識過阿爾泰爾這等級別的猛人，他對虛無皇帝驚為天人的力量評價也僅僅只是「不錯」而已，「可這和你的名字有什麼關係呢？」

    「神的『思想』都能做到這麼多事……神的『名字』就更不用說了。」虛無皇帝的語氣一如既往，「凡人種族要是在沒有任何技術支持的情況下閱讀我的真名，極有可能引發諸如虛空倒灌之類的天災。」

    「可是我們兩個已經知道你的真名了，也沒見怎麼樣啊？」大雄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的樹。

    「廢話。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自己念自己的名字當然不會有問題嘍。」虛無皇帝面無表情地駁斥道，「至於樹……他的名字里有一半是我的姓氏。雖然他和我本質上沒有血脈關係，但這種沿襲姓氏的『象徵性』足以讓他獲得力量，任何帶有虛空性質的魔法、能量和科技產品都無法傷害到他。」

    「行行行，我們知道你很厲害了。」大雄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還是回到之前的話題吧……你是從哪個時間點過來的？」

    虛無皇帝罕見地沉默了一會兒，面對這個問題，他似乎需要思考一下再回答。

    「我……來自一百五十年後。」他如此說道，「那是一個塵埃落定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