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山一夢

    邙山，翠雲峰，玄帝廟。

    這裡是歷代帝王所認為最理想的埋骨之地，立於峰頂，俯瞰中原，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這座玄帝廟修建之初本是體現後人對玄帝的尊崇，但是久而久之，香火也並不那麼旺盛了，但也從未間斷過。因為這裡常年居住著一對修習玄勁的師徒，師父的名字沒人知道，他也從未提起過，只因他偏好一襲白衣，仙風道骨的，所以知道他的人都叫他「老白」。就連他的徒弟也叫他「老白師父」，這也是是他唯一的徒弟。至於這個徒弟的來歷，沉默寡言的老白更是從未說過，只是告訴徒弟不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就好，其他的以後自己慢慢去找。老白的徒弟名叫「衛軒」，雖然只有十五歲，卻已長得魁梧挺拔，再配上他那副劍眉星眸，挺鼻薄唇的相貌，確實叫人覺得英俊瀟灑、氣宇不凡。

    這一日，老白正在玄帝廟中燃香禮拜，衛軒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

    「老白師父！我突破了！我突破了！」

    老白緩緩抬眼，看著衛軒，不緊不慢的說道：「哦？玄勁三段，還不錯。」

    衛軒見老白師父的反應過於平淡，自覺有些尷尬。他撓著頭，有些委屈地說道：「師父您也太嚴格了吧，我從修習玄勁起到現在也不過三年而已，跟那些尋常人比，快了不知多少呢。」

    老白其實很疼愛這個徒弟，但性格原因令他很少表露出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徒弟絕對算得上天資聰穎，普通人修習玄勁，三年能練成一段已是相當不錯，而二段和三段所需要的時間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年，甚至是幾十年。有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逾越玄勁九段這個門檻，一旦突破了玄勁九段，那就意味著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玄者，不但擁有了強大的實力，還可以延長自己的壽元。也許是老白真的嚴格，又或者是他對衛軒報以極大的希望，他總是覺著衛軒的修習進度還是不夠快。

    「軒兒，不要恃才自傲，這山下的洛邑城中不乏你這樣實力的人，那些玄勁世家更是人才輩出啊。」老白拉起衛軒的手走到玄帝廟外，接著說道：「為師心裡是為你高興的，也知道你是少有的修習玄勁的天才。」

    衛軒拉著師父的手微微一緊，說道：「軒兒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老白聽到衛軒這麼說，面容露出了微笑，手捋鬍鬚，說道：「為師這幾天也隱有突破之意，若能順利突破到玄者境，那為師也能再多些壽元來教軒兒了。」

    「真的？師父要突破了？太好了！師父一定能成功的！一定可以！」衛軒一聽說師父馬上能突破到玄者境，打心底替師父開心，恨不得要抱著師父親上幾口才能過癮。老白師父雖然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但玄勁的修煉是可以使人延緩衰老的，其實老白的年齡已有八十多歲了，如果再不能突破到玄者境，恐怕這一生也就要走到終點了。

    是夜，翠雲峰觀星台上夜風簌簌，衛軒望著星空發呆，從他記事起除了山下的洛邑城外，再也沒去過別的地方，雖然老白時常會給他講起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精彩，可沒當他想出去看看時，老白又會阻止他。

    「什麼時候能去外面看看呢？」衛軒對自己這樣說著。

    「公子想去看什麼？」不知什麼時候，衛軒身後不遠處竟出現了一個女子。

    這句話嚇了衛軒一跳，「你……你是誰？」衛軒還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畢竟翠雲峰已經很久沒來過外人了。

    「我叫小依。」女子輕移蓮步走了過來。

    衛軒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她的聲音柔和、清脆，動聽之極，似非塵世中人。

    「小依……」衛軒重複了一遍女子的名字，立馬又覺得有些唐突了佳人，便改口道：「姑娘因何深夜至此？」

    「公子見諒，叫我小依就好了，我是誤打誤撞才到了此地。」

    衛軒見小依說這話時眼圈微微泛紅，心生憐憫的問道：「小依姑娘莫非遇到了什麼難事？」

    小依點點頭，有些哽咽的說道：「我本住在距此地不遠的北山草海，我們的部族也一直生活在那裡，每日牧馬放羊，與世無爭。可近段時間，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群馬賊，到處掠奪，還霸占了我們的部族，俘虜我們的族人，我就趁亂逃了出來，之後誤打誤撞的逃到此地。」

    衛軒聽後心想：老白師父這幾日就要閉關突破了，正好是天高皇帝遠的日子，不如趁此機會下山遊歷一番，區區一群馬賊應該很好對付，只要在老白出關前回來也就萬事大吉了，況且小依姑娘是如此的美貌動人，不幫她實在是天理難容。

    「豈有此理！」衛軒表現的很氣憤，但心裡卻美滋滋的，他攥緊拳頭說道，「小依姑娘莫急，權且等上幾日我便隨你去一趟北山草海！只是……」

    說到這裡，衛軒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在老白師父閉關前，小依姑娘住在哪裡？這確實棘手，畢竟翠雲峰也就這麼大點兒地方，多個姑娘成天晃來晃去的，老白師父沒道理不知道，可一旦讓老白知道了，那這次偷偷下山的計劃就落空了。

    「公子，怎麼了？」小依看著思索中的衛軒問道。

    「啊……是這樣……」衛軒把情況原原本本的和小依敘述了一番，又道：「小依姑娘要不先到山下洛邑城中找個客棧住下？等我師父一閉關，我即刻去找你。」

    「嗯……好吧……不過……」小依姑娘欲言又止。

    衛軒由於心裡一直憧憬著這次下山後大顯身手的美夢，所以也沒把小依這半句話放在心上，只是擺擺手說道：「小依姑娘放心吧，你快去洛邑城中投宿吧。」

    「好吧……」小依見衛軒已無心再聽便起身往山下走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當中。

    隨後的幾日裡，衛軒格外認真的修煉，他雖然憧憬著英雄救美的戲碼，卻也深知不可輕敵的道理。老白同樣也在刻苦修煉，離突破玄勁九段，進入玄者境的時刻越來越近了，體內充裕的玄勁不斷遊走在經脈之中，又過了三日之後，終於到了準備突破的時候了。

    「軒兒，為師今日便要閉關突破玄者境，短則十日，多則數月，這段時間你可莫要疏於修煉。」老白師父在閉關前對衛軒交代著。

    「是，師父。」衛軒等這一刻也好幾天了，畢竟小依姑娘的事情還是不宜拖延太久的。

    老白走進玄帝廟**奉的玄帝像後面，那裡有一間密室，是老白特意布置的，用來修煉和突破之用。臨進密室前，老白又對衛軒說道：「為師在香爐下留了一封信，待我閉關後你自行去看吧。」

    衛軒心裡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小依，哪有閒心靜下來讀信，於是等老白關閉了密室石門後，他抄起書信揣進懷裡就一溜兒煙的跑下山了。

    洛邑城，天龍客棧是城裡唯一的客棧，古香古色，雖不奢華卻讓來往賓客住起來非常舒適。衛軒可沒有心思在城中玩樂，更沒時間去體驗這間客棧到底舒適不舒適，他找到小依姑娘後便去驛站租了兩匹快馬準備連夜殺到北山草海。

    「公子是不是太心急了？那群馬賊很是厲害的，我們為何不準備準備再去呢？」小依有些擔心的說道。

    「小依姑娘不必擔心，此去北山草海路程不遠，半日左右便可抵達，我們到了那裡再做準備也不遲。」衛軒自信滿滿的樣子，再配上這奔馳的駿馬，還真有一副大俠的模樣。

    一路無話，不出半日，二人便到了北山草海的邊緣，從這裡望進去真是波瀾壯闊，也應了那首古詞「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小依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感覺很是舒暢，畢竟住慣了這種天為穹地為廬的廣袤草原，洛邑城裡的客棧便實在顯得憋悶。但是她緊張的表情卻和這種舒暢感相悖而來，她害怕那些馬賊，同時也擔心著自己的族人，眼前這個叫衛軒的少年雖然自信滿滿，但實力如何終究是個未知數，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都會順利。

    「我們的部族就在北方。」小依指著草海深處，心系族人的她，情緒又激動了起來：「公子……我……」

    「小依，別擔心！我會趕走那群馬賊的！」

    北山草海的中心，幾間氈房零零散散的坐落在那裡，周圍有木柵欄的包圍，碧空下羊群悠閒的吃著草，馬群肆意的奔跑，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祥和，這裡就是小依的部族。

    「馬賊在哪裡？」衛軒和小依躲在木柵欄外不遠處的草堆里，可是卻沒看到一個馬賊在部族裡走動，這讓衛軒有些疑惑。

    「看那邊！」小依悄聲的指著進入部族的木門外。

    一個看起來喝的酩酊大醉的虬髯大漢倚靠在柵欄邊，手裡抱著個酒葫蘆，看起來幾乎就要不省人事了。

    「就是他？」衛軒心裡暗自輕鬆，「這樣的醉鬼收拾起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啊。」

    小依卻緊鎖眉頭的說道：「公子不要掉以輕心，這醉漢自稱叫醉修羅，實力不容小覷，別看他喝成這個樣子，可絲毫不影響他的戰鬥。」

    「原來如此，那他就是這群馬賊的首領了？」衛軒問道。

    「不是，他是馬賊的先鋒，其他人應該都在中間那座氈房裡，大概有個十二三人，除了醉修羅外，還有一個女人，她才是這群馬賊的首領，不過我並不知道她有多厲害。」

    「其他人的實力呢？」衛軒又問道。

    「不足為懼了。」

    衛軒心想，十二三人最有威脅的應該就是這醉修羅，那個首領恐怕不過是依靠美色再有些手段才做上的首領位置，應該也沒什麼實力，仔細觀察這醉修羅並沒什麼特別，周身散發的玄勁並不強烈，興許也就三四段左右的樣子，小依的族人都是些牧民，沒有修煉玄勁的人，所以吃了大虧，看我如何收拾這群馬賊吧！

    衛軒輕輕地拍了一下小依的肩膀，站起身走向醉修羅時，小依望著他輕聲說道：「公子千萬小心！」

    不過數十米的距離，衛軒運起玄勁站到了醉修羅身前，而醉修羅卻動也不動，依舊打著呼嚕。這讓衛軒有些尷尬，如果趁此時直接痛下殺手，未免有些卑鄙，可若是叫醒他再打又怕錯失良機。

    正在思索間，醉修羅突然伸起了懶腰，打了個哈欠。慵懶的睜開眼睛，說道：「哪裡來的小娃娃擾了本大爺的美夢？」

    「我叫衛軒，你們強占人家部族，掠奪人家財產，若是現在退去我便不再追究！」衛軒說道。

    「哈哈哈哈……」醉修羅大笑一聲，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娃娃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有沒有這個本事啊？」

    衛軒抬頭看著醉修羅心想，方才他未起身時看著不過如此，可這一站起來確實人高馬大。醉修羅這一身酒氣撲面而來，不由得令衛軒後退了半步。

    既然話已至此，那這場打鬥是不可避免的了，不如先下手為強！

    衛軒想到此處，大喝一聲，玄勁三段之力匯聚在右拳之上，企圖速戰速決！

    「砰！」的一聲悶響，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醉修羅的胸口，可結果卻大出衛軒所料，醉修羅只是「咯……」的一聲打了個酒嗝，身體卻絲毫未動，甚至在挨著這一拳後還拿起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

    「這……」衛軒頓感不妙，難道自己判斷錯誤了？按眼前的情況來看，醉修羅的實力遠遠在衛軒之上，恐怕已有玄勁五段，若真如此，那豈不是自己只有被吊打的份兒？

    「哈哈哈哈！」醉修羅又是一陣大笑，右臂猛地橫掃向衛軒，笑道：「這點兒能耐也出來逞英雄！」

    衛軒向後一蹬，躲過這一掃，但醉修羅這一下也帶有玄勁，臂風如刀，划過衛軒臉頰，讓他感覺如火燒一般的疼痛，本來白淨的臉上瞬間多了一條紅印。

    醉修羅乘勝追擊，邁開闊步，右拳突然變得如水缸般碩大，雷霆萬鈞之勢打向衛軒！

    「這是……」衛軒頓感壓力撲面而來，足下發力又向後撤出幾步拉開距離，可拳頭之大，力道之強，仍舊讓他這次閃躲有些狼狽不堪。

    「金剛羅漢拳！小娃娃知道大爺的厲害了吧！」醉修羅得意的說道。

    金剛羅漢拳是佛門招式，修煉至極致時，不但可隨意變化身體的大小，還能令自己變得堅不可摧！衛軒回想起老白師父曾經對他說過這種功法，可饒是如此，親眼見到後還是非常震撼。

    躲在遠處的小依眼見衛軒並非醉修羅的對手，心下著急。於是她運起玄勁，雙手結印，一縷綠光從結印中衝出，映照在衛軒周身。

    一陣清涼之意在綠光中透進衛軒體內，讓他覺得無比舒服，體內玄勁也瞬間暴漲！衛軒無暇去想原因為何，重新匯聚玄勁沖向醉修羅！

    「螳臂當車！」醉修羅巨臂橫掃，看這力道誓要一擊制勝！可出乎意料的是，衛軒此時的速度變得匪夷所思，這一掃撲了個空，明明衝過來的衛軒，卻突然消失了！

    「玄影殺！」衛軒瞬間出現在了醉修羅的身後，從半空中化作一道劍影，在醉修羅回身之際，劍影刺穿了他的胸口，這一擊彷佛凝固了時空！隨後，醉修羅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圓睜的雙眼透出無盡的恐懼，但他的生命也靜止在了這一刻！

    「贏了……」衛軒氣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心中雖然欣喜，但身體卻疲憊不堪，不爭氣的昏了過去。

    這玄影殺是老白教給衛軒的絕技殺招，威力巨大，但也會讓自身的玄勁透支，老白一再囑咐，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用此招！可衛軒也沒想到這平生的第一戰就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接下來的戰鬥恐怕除了逃命，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快離開這裡！他們要出來了！」小依聽到氈房內傳出人群跑動的聲音，急忙扶起衛軒往草海深處跑去。幸虧她對此地非常熟悉，憑藉草海的隱蔽，躲過了搜索他們的馬賊。

    「這是哪裡？我們已經離開北山草海了麼？」衛軒醒來後發現自己和小依身處洞穴之內。

    「沒有離開，我們還在草海之內，這裡是一處地穴，公子放心，他們不會找到這裡的。」

    「嗯……」衛軒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次恐怕要讓小依姑娘失望了……」

    「公子已經擊殺了醉修羅，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怎會讓我失望呢？」

    小依的安慰讓衛軒心裡舒坦了很多，靜了片刻之後，衛軒想到籠罩自己周身的綠光，又問道：「剛才那綠光是？」

    「是一種可以激發潛能和治癒傷勢的功法，叫清心訣。」小依姑娘繼續解釋道，「小時候我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恰巧路過一位高人，他用這個功法救了我，然後又把功法傳授於我，不過我的玄勁太弱了，僅僅能治療一些微弱的傷勢，而且還要修養很久才能使用一次。」

    「原來如此，那小依姑娘需要多久才能使用呢？眼前醉修羅已死，那群馬賊應該不足為懼了，只要能讓我稍微恢復一些，我殺回去必能將馬賊趕出北山草海，救出你的族人。」

    「等上一天後，我應該可以勉強使用一次，但是能否治癒公子的傷勢，我就不知道了……」小依姑娘看著衛軒如此心繫她的族人，很是感動，又道，「公子也不必勉強了，若是因為小依的事情讓公子以身犯險，小依實在過意不去。」

    「小依別這麼說，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衛軒話未說完，無力的感覺又令他陷入了昏迷。

    小依眼看著為她不惜餘力的衛軒，情緒有些難以控制，珍珠般的淚水劃出了眼眸，她緊緊地抱著衛軒，就這樣兩人平靜的度過了這個夜晚。

    昏睡的衛軒在這晚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和小依在草海上追逐玩耍，累了就到氈房裡坐下，喝上一杯奶茶，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柵欄內升起一叢篝火，他和族人們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無比歡快。跳舞的時候，衛軒拉著小依的手，看到她的臉頰在篝火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美麗動人。突然「砰！」的一聲巨響，篝火從中間炸開，巨大的衝擊力將衛軒推向一邊，他大喊著「小依！小依！」的時候，卻看到剛才還載歌載舞的人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柵欄內只剩下篝火爆炸後的殘骸，幾間著火的氈房，他爬起身沖了過去，哪裡還有半個人影？滿地都是一些小動物的屍體，其中還有一隻潔白無瑕的小兔子似乎並未死去，衛軒大聲地呼喊：「小依！你在哪裡？」卻聽見這微弱的一息尚存的小兔子開口說道：「公子快走……」

    「啊！」衛軒被這個夢驚醒，同時也嚇到了正在為他運功治療的小依。

    「公子？你怎麼了？」小依看到衛軒慌張的神情，又問道，「哪裡不舒服麼？」

    衛軒回了回神，才知道是個夢而已，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說道：「讓小依見笑了，剛才我做了個噩夢而已，現下已經沒事了。」

    小依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了擦汗水，又說道：「一天的恢復時間還是太少了，不知道我的清心訣能達到什麼效果，剛才我已經給公子療過傷了，公子感覺一下。」

    「有些力氣了。」衛軒運氣了玄勁在體內走了一圈，可這點玄勁要想去戰鬥肯定是不夠的，可這時間已經拖得太久了，衛軒看得出來小依心中的焦急，畢竟每過一刻，她的族人們就多了一分危險，況且昨日一戰擊殺了醉修羅，馬賊們找不到兇手，可能會拿小依的族人們出氣。

    衛軒猛然想到老白師父閉關前留給他的那封信，雖然不知道裡面會寫些什麼，但眼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封信里了。

    「這是……」看過信箋的衛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說是不敢相信這樣的巧合，因為這封信里寫的是一套功法，老白擔心在他閉關時，衛軒會遇到困難或危險，所以將這套功法寫在信內傳授於他，而這套功法正是小依姑娘使用的清心訣！

    「難道……」衛軒把信的內容給小依姑娘看了一遍後，她也一臉驚訝的說道，「當年我遇到的那個高人，難道是你的師父？」

    「也許真是我的師父，看來這也是你我之間的緣分。」衛軒道，「這清心訣並不難學，待我學了之後為自己療傷定能痊癒。」

    衛軒的悟性極強，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就學會了清心訣，雖然不能達到至臻，卻也比小依的清心訣強上許多，隨後他運起功法又用了半天時間完全治癒了傷勢。

    「我們出發吧！」衛軒早已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耽誤的夠久了，我要讓他們悉數奉還！」

    臨近日落的草海是非常美麗的，赤紅色的餘暉和一望無際的草海交織出一種悽美的感覺，衛軒和小依這次不在躲藏，沒了醉修羅的馬賊基本沒有什麼威脅了，只是一群莽夫而已，至於那女賊首，衛軒也覺著她不會比醉修羅更加強大！

    部族的柵欄內並不像上次來那麼安靜，三五成群的馬賊圍著幾間氈房巡邏，部族的牧民此時全被強行綁在了柵欄里的木桿上，無論男女老幼，全是如此。

    「蘭蝶！洛香！」小依看到了被綁在木桿上的兩個姐妹，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是小依！」蘭蝶最先聽到了小依的驚呼，又看到正要強行闖進部族的小依和衛軒，喊道：「快走！不要管我們！快走！」

    巡邏的馬賊聽到動靜立刻聚集到了衛軒和小依周圍，將他們圍在中間。其中一個馬賊大喊一聲，沖向衛軒！

    「去死吧！」衛軒此時猶如一位冷酷的殺手，下手絕不留情，只見他重重的一拳將衝過來的馬賊打翻在地，那馬賊口吐白沫昏死了過去。這一下也讓剩下的馬賊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將他們圍住。

    正在僵持的時候，氈房裡走出了那位女賊首，只見她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著。這女子的裝束無疑是極其妖艷的。她的眼睛似笑含妖，媚意蕩漾，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從骨子裡散發著妖媚，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勾引著男人，牽動著男人的神經。

    那群馬賊也不再看著衛軒和小依，一雙雙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女賊首，彷佛著了魔一般。

    衛軒也感覺眼前一陣眩暈，眼睛不由自主的也盯著女賊首看，神情有些呆滯。

    「公子！」小依感覺出衛軒的不對勁，於是緊緊地捏了一把他的胳膊。

    衛軒吃痛，回過神來，暗道：「好強的媚功，原來這就是她能做這幫馬賊首領的本事！」

    女賊首「嘿嘿」一聲媚笑，嬌聲嬌氣的指著小依說道：「我就說嘛，憑一個小丫頭怎敢闖進來救人呢，原來是領了個男人回來呀！」

    「你就是賊首？」衛軒強行運起玄勁，穩住心境問道。

    「賊首？說的那麼難聽，人家也是有名字的啊，叫我魅兒就好了，不知這位小哥叫什麼呢？」

    「管我叫什麼名字！」衛軒知道這媚功拖的時間越久越難抵抗，必須速戰速決，所以不多說話，閃身從馬賊的包圍圈裡沖了出來，直奔魅兒！

    「哎呦！小哥性子還挺著急的！」魅兒嬌軀向旁一閃，伸手從腰間抽出一條紅色長鞭，玉手一抖，長鞭在半空畫了個圈，好似一張血盆大口擋在衛軒面前。

    「公子小心！」小依雖然功力低微，但也能感覺出眼前這血盆大口的威壓十足。

    「果然有些本事！」衛軒早已做好硬碰硬的準備，所以在魅兒出現的時候就探出了她的實力只有玄勁三段而已，要不是憑藉這非常了得的媚功，她根本無法統領這群馬賊，更別說自己先前擊殺的醉修羅了。雖然衛軒自己也是玄勁三段，但老白教他的功法都很高深，所以實力上而言，只要衛軒能夠抵抗媚功的影響，魅兒根本無法與他抗衡。

    只見衛軒縱身而起，越過那張血口，半空之中雙手結印，在他面前凝聚出一團白色光球，緊接著他用力把光球推向魅兒！這招功法名叫「玄波」是修習玄勁之人最常見的攻擊手段，但是玄波的顏色取決於所修習玄勁的功法，雖說是最常見的攻擊手段，但是配合著老白傳授給衛軒的「傲雪玄陰勁」，威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魅兒也不示弱，撤回長鞭，單掌劈空，玄勁凝結成血色月牙沖向玄波！

    一紅一白，兩兩相撞，刺眼的光芒讓在場的其他人都扭頭閉眼，那些馬賊離著比較近，在兩股玄勁的衝擊下紛紛感到耳鳴頭暈，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饒是小依有些功底，怎奈實力太差，也不由得跪在地上，但是並未暈厥。

    「小哥本事挺大嘛！那再試試這招如何！」魅兒嬌嗔一句，隨後手中長鞭化作一隻血色巨蟒，猩紅邪惡的雙眼冒著紅光，兩個鼻孔噴出陣陣熱氣，口中蛇信子「咻咻」作響。

    「竟然是個神武！」衛軒從老白口中聽到過這世間存在著一些叫做「神武」的兵器，威力巨大，屬性不一，還能幻化成形，比如當年軒轅黃帝的軒轅金劍，後來就化作人形遊歷人間，再比如蚩尤那把巨斧「虎魄」可以化作吊睛白虎，但那些都只是聽說，如今眼前這條化作巨蟒的長鞭可是實實在在的神武！

    「小哥懂得還真不少！就是不知道一會兒還有沒有命了！」魅兒芊芊玉手向前一揮，巨蟒咆哮一聲，猛地咬向衛軒！

    「咔嚓」一聲，血光四濺！衛軒根本沒有閃躲的時間，可這血並不是自己的，小依不知何時衝到了他的身前，替他擋下了巨蟒的這一擊！

    「小依！」衛軒眼看巨蟒口中尖牙刺穿了小依的肩膀，鮮血從她的傷口處迸發而出！

    「啊！！！」衛軒頭上青筋暴起，怒火中燒，體內玄勁頓時波濤洶湧，在這一瞬間，他竟然突破到了玄勁四段！

    「玄！影！殺！」

    「轟！！！」巨蟒的額頭被衛軒這一擊刺了個血淋淋的大洞，隨後轟然倒地，扭曲了幾下又變回了長鞭。神武受到的傷害一旦無法靠自身力量承受，便會打回原形，同時神武的主人也會受到這股傷害的反噬，此時的魅兒就是如此，半遮半掩的胸前滲出了鮮血，嘴角也流出了鮮血，頭上不住的冒著冷汗。

    「好厲害的一擊……」魅兒氣息微弱的說道。

    「小依！你怎麼樣？」就在巨蟒受傷倒下的同時，口中銜住的小依也倒了下去，衛軒衝過去將她攬到懷中，生怕她再受到倒地的二次傷害。

    「公子，不必擔心……小依死不了的……」小依雖然身受重傷，但還在安慰著衛軒，在她心裡，衛軒就是一根支柱，絕對不能被動搖！

    衛軒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小依的傷勢，幸虧巨蟒只是咬在她肩膀，雖然傷口很深，但並不致命，於是他輕輕地將小依放在地上，徑直地走向已經無力逃脫的魅兒。

    「小哥難道要取了人家的性命麼？」魅兒嬌聲的問著，同時那對令人神魂顛倒的眼睛千嬌百媚的望著衛軒。

    「從我眼前消失！」衛軒無法對一個女人痛下殺手，他知道縱虎歸山的道理，可只要不是親身經歷過的人，誰也無法做到對一個美麗的女人趕盡殺絕。

    「你要放我走？」魅兒問這話的時候，明顯地是一種得意的感覺，彷佛是在對衛軒說「是不是人家很美？不捨得殺我了吧？」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衛軒非常決絕的說道。而他堅毅冰冷的眼神也同樣回答了魅兒內心的問題，「你美不美我並不關心，只因為你是個女人，但如果你得寸進尺，我仍然可以改變主意殺了你！」

    魅兒也不傻，「哼」了一聲，踉踉蹌蹌的走到氈房後面，牽出一匹馬，翻身而上，消失在了茫茫草海之中。

    北山草海之危終於解了，族人們除了損失一些牛羊之外，也並沒有什麼損失，那群昏死的馬賊在醒來之後發現首領都被打跑了，也紛紛逃走了。衛軒在小依和族人的盛情邀請下，決定在這裡住上一陣子，他自己說是要調養一下身體，其實是放心不下小依的傷勢，雖然他已經用清心訣幫小依恢復了傷口，可還是擔心被神武擊中後是否會有其他問題出現。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這段時間裡，衛軒在小依和她的兩個姐妹蘭蝶、洛香的陪伴下，過得非常快活，每天除了修煉之外，就是一起放放羊，放放牛，一起在草海中追逐嬉戲，偶爾也會到其他牧民的氈房裡喝一杯奶茶，聊一聊家常，這些情景似乎和當時在地穴里衛軒所夢到的一模一樣。

    「我出來的時間太久了，也不知道老白師父他老人家是否出關了，萬一他出關後找不到我，肯定會著急的。」衛軒終於還是想起了自己這次只是偷偷下山來歷練，也算並沒有樂不思蜀。

    「你要離開了麼？」小依明明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當她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會依依不捨。

    「終究是要離開的。」衛軒也同樣是捨不得離開的，這些時日裡，他和小依一樣，已經彼此暗生情愫。

    「那你還會回來麼？」

    「一定會的！」衛軒回答得很乾脆，因為這對他而言不需要考慮，他喜歡小依，自然會再回來的。

    「可是……」小依的回答有些躊躇。

    「怎麼？小依不願讓我回來了？」衛軒半開玩笑的問道，他只是不想讓這時的氣氛過於悲傷。

    「沒什麼！」小依似乎不想再將這個悲傷的話題說下去了，她嘻嘻一笑，說道：「不要把我忘記就好了，小依會在這裡等你的！」

    「嗯，那我明天就離開這裡吧。」衛軒既然做了離開的決定就不想再拖延了，畢竟終須一別。

    「好吧，那麼今晚按照部族的規矩，會為你舉辦一場篝火晚宴的，我去和族長說一下，公子記得來啊！」小依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走得很快，似乎不想讓衛軒覺著她很難過。

    留在原地的衛軒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猛然間想起了當時的那個噩夢，「篝火！難不成？」

    當晚，部族的廣場內升起一叢篝火，族人們紛紛圍著篝火吃著肉，喝著酒，說說笑笑，載歌載舞。跳舞的時候，衛軒拉著小依的手，看到她的臉頰在篝火的映襯下，真的更加美麗動人……

    那個夢真的僅僅是個夢而已，衛軒不勝酒力，漸漸地睡在了小依的懷中，他聽見小依輕聲的在他耳畔說：「不要忘了小依，小依會在這裡等你回來的……」

    沉睡，眼前的篝火逐漸模糊，小依的聲音也漸漸變遠，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衛軒感覺自己一直睡在小依溫暖的懷抱中，但這溫度也逐漸變冷，逐漸散去……

    直到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軒兒？你怎麼睡到這裡了？」

    衛軒聽著這個聲音醒了過來，但是眼前的情景讓他徹底的懵了，這裡並不是柵欄內的氈房，也不是什麼北山草海，這裡竟然是邙山翠雲峰！他睡在了那晚遇見小依的翠雲峰觀星台上，眼前把自己叫醒的正是老白師父！

    「小依呢？小依呢？」衛軒有些恍惚，他只記得自己在小依的懷中睡去，甚至還記得篝火旁溫暖的感覺，還有小依身上的味道。

    「什么小依？你這孩子是不是做夢了？」老白也被衛軒的話問的有些茫然。

    「就是送我回來的那個漂亮姑娘啊，對，一定是小依姑娘趁我睡著，怕我醒來後不忍離去，才偷偷送我回來的！」衛軒有些語無倫次的向老白求證。

    「送你回來？什麼送你回來？你都沒下過山。」

    「不可能！我去了一趟北山草海！救了一個部族！」衛軒有些失措，有些失落。

    「唉……」老白也搞不明白眼前這孩子到底怎麼了，於是說道，「北山草海哪兒有什麼部族啊，那裡只是一片草海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師父你看看我，我已經玄勁四段了！我就是在北山草海和一群馬賊戰鬥的時候突破的！」衛軒極力的尋找著證據，來證明自己真的經歷過那場歷練。

    「嗯？」老白觀察了一番衛軒，說道：「還真是玄勁四段，我還第一次見過睡著覺也能突破的人呢，看來你還真是個天才。」

    「師父……」衛軒看出老白依舊不信他的話，便又說道：「您不是閉關了麼？您還留給了我一封信，裡面是清心訣功法，小依姑娘也會清心訣，她說是在她小時候受了一次重傷時，遇到個高人傳授給她的，她還說那個高人可能就是師父您啊！」

    「為師是閉關了，也突破成功了，這一出關就尋你不見，這不才在這觀星台上找到你麼。」老白又接著說道，「你說的清心訣是我留給你的，看來你也學會了，甚是不錯！至於你說的小依姑娘，為師真的不太明白啊，況且除了你之外，我也沒教過其他人啊，就連用這套功法的時候都屈指可數。」

    「怎麼可能？」衛軒根本無法相信這些變化，切切實實的玄勁四段，切切實實的清心訣，可小依姑娘卻如夢幻泡影，虛無縹緲。

    「老白師父，我想去一趟北山草海。」眼下，衛軒覺著只有再去一次北山草海才能證實那一切經歷是真實存在過的。

    「唉……」老白就是覺著今日的衛軒有些古怪，想來是自己閉關這些時日，讓他自己一人憋悶壞了，「好吧，那為師也陪你去一趟吧。」

    半日的功夫，衛軒和老白來到了北山草海。

    「小依的部族就在北方。」衛軒向草海深處指去，老白也不答話，他只是默默地跟在衛軒身邊。

    又走了一段時間，衛軒發現這北山草海真的只是一片草海，他清楚的記得去往小依部族的路，這一路上也確實有著當初看到的石塊，樹木等標記，可本該出現在他眼前的柵欄、氈房、牧民和小依卻並沒有出現，那裡依舊是茫茫草海。

    「怎麼可能……」衛軒在原本部族所在的地方不斷的跑著，嘴裡念著，「不可能的！小依？蘭蝶？洛香？族長？都去哪裡了？」

    老白只是靜靜的看著發瘋似的衛軒，並未說話，他不明白衛軒到底為何變成這樣。

    當晚，遍尋無果的衛軒也只能垂頭喪氣的跟著老白回去了，老白見衛軒情緒非常低落，便在上山之前帶他去了洛邑城中的酒館喝酒談心，衛軒把北山草海的經歷原原本本的和老白師父說了一遍，並反覆的問了幾遍自己是被誰送回翠雲峰的。最後老白告訴衛軒，他出關後尋到觀星台的時候真的沒有看到其他人，若是非要說有什麼活物的話，那就是一隻白色的兔子，那隻兔子當時臥在衛軒的懷裡，一見到老白就跑進了樹林，但是在這邙山裡有只兔子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至於衛軒所說的一切，真的如夢幻泡影，更像是一場做了很久的夢。衛軒雖然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但小依卻成為了他心中的一個結，他堅信小依還在等著他，也許在將來的某個時刻，他們定會相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