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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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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里最多的畫面就是她們戰鬥, 戰鬥, 戰鬥, 在沙灘上翻滾,在森林裡追逐,在泉水裡搏鬥。鮮少的時候,通常是狩獵之後, 她們會坐在一起, 處理獵物,洗淨血污,搭起支架燒烤,互相嫌棄對方搶走了最先烤熟的部分,幼稚得不像是未來的女神。

    無端地,凱萊忽然有些羨慕格洛里亞。

    她無從接觸格洛里亞的過去,她是格洛里亞, 也不是她,甚至凱萊也無法說清, 她現在表現出的情緒, 到底是因為身為格洛里亞的記憶帶來的影響,還是凱萊的記憶帶來的影響。

    她到底是有著格洛里亞記憶的凱萊,還是有著凱萊記憶的格洛里亞?

    凱萊所能做的,只是專注地凝視著黛安娜, 儘可能地把這一幕記在腦海中。

    浩瀚無垠的太空,地球與曜日相映成輝,擁有著神明賜予的美貌的女神立於虛無之上,向著她伸出手。

    她無聲地揚起嘴角,眼眶卻驀地一酸。

    黛安娜。凱萊發自內心道。能作為你的妹妹存在,我很高興。

    黛安娜眉眼間攢出一絲困惑。

    格洛里亞……她說。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淚水自眼角溢出,卻沒有順著臉頰滑落,而是凝聚成圓潤水珠,一串串地,連綴成珠鏈,茫茫地向著宇宙深處漂浮而去。

    凱萊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淚珠,含著淚,微笑著。

    但是這裡不是我的世界。她說。

    這裡不是她的世界。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凱萊不知道。

    其實早就有猜測不是嗎,托尼曾經那麼嚴肅地建議過,不要那樣做,她可能出錯,可能迷失,可能永遠無法回來。

    但她還是做了。

    她從來不相信,一個人能夠這樣毫無代價地行使神的權能,讓世界按照她的意志運行。

    即使她不信神,對於她能辦到的事,她依然很難用「這是科學最終能觸及的」來安慰自己。

    可即使到了這一步,她依舊任性地想要讓一切回歸原點。

    她想回家。

    能和我戰鬥嗎?凱萊問道。

    黛安娜定定地凝視了她許久,有一瞬間,她看起來那麼遲疑,眼眸中交錯著掙扎之意,像是想替凱萊拭去淚水。

    但她最後只是點了點頭,緩緩抽出背在背後的長劍,熾熱的長劍折射一線日光,耀眼得無法看清。

    她揮落火神之劍,長劍斬開曙光,浩浩蕩蕩地向著凱萊傾落。

    凱萊迎著劍光,毫無畏懼地閉上眼,對這個宇宙最後一次行使她的權能。

    ——為我打開「門」,能夠返回我的宇宙的「門」。

    她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她還能不能承擔再一次錯誤的後果?她能找回自己的世界嗎?

    這一切凱萊都不知道,她只能懷著空茫微渺的希冀祈禱未來如她所願。

    但有一點是確鑿無疑的。

    ——她知道,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她再也不會見到會叫她「格洛里亞」的黛安娜。

    流星天降。

    怎樣才能判斷,你現在抵達的宇宙,就是你離開的那一個?

    凱萊不知道。

    她降落的地點是華盛頓,一條只有野貓的小巷裡,沒有人看見她。

    甚至沒有多大動靜。

    這樣就很好。凱萊想。

    「家」這個詞彙在這一刻忽然有了意義,凱萊原地小跳幾下,活動著手腕,本能地計算起科洛索和華盛頓的距離,眼底隱隱的笑意最終演變成了唇角的弧度。

    她要回家了。

    甚至!

    微小的喜悅在心底盛放成禮花,凱萊帶著愉快的笑容,步履輕快地走出小巷,她每走一步都覺得潛伏在心中的陰霾散去少許,嘴角揚起的角度越來越大,漸漸地,她開始奔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眼角,歡快的笑聲被她拋灑在人行道上,無聲地融化,流淌,消失在下水道口裡。

    沒有什麼變得不一樣!

    路過地圖時瞄了一眼,一瞬間那幅複雜的華盛頓路線圖印入腦中,凱萊沒有多想,而是飛快在腦海里勾畫出最佳路徑。

    地鐵站……不對,既然目的地是機場,為什麼不叫出租車?

    或者說,為什麼她會選擇跑?

    帶著這樣的思索,凱萊拐過一個彎,忽然,她腳步一頓。

    不遠的……槍聲。

    凱萊略一皺眉,但旋即她的眉宇就舒展開。

    Ouch.

    這就是……見面禮嘍?凱萊愉快地想。

    天哪,她幾乎要忘了自己吸引戰爭的體質了。

    這種情況下,不去感謝一下不太得體吧?

    她帶著點惡作劇的心情,向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跑去,輕飄飄的愉悅感填充著她的大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天國階梯上,視野朦朧又清晰,所見事物都籠罩在一團柔和的色彩里,她感覺她無所不能,就像是在夢裡、不,比夢裡還好。

    因為她知道她配得上、她值得她想要的一切,天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嗎?她知道她有多好,她可是擁有、不、她可是——

    擦著髮絲飛過的流彈打破了她滿心歡喜的綺思。

    失禮極了。凱萊有些不悅地想。

    但她還是要優雅的,不是嗎?所以她不會說,她只會——親手——教訓——那些人——

    要不是——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她會不會以為自己磕了藥?

    想到這種設想,凱萊忍不住笑起來。

    隨著她的臆想,她所期待的戰場已經近在眼前。

    高架橋。撞車。追逐。

    關鍵詞在腦海中一閃而逝,凱萊掃了眼數米高的高架橋,視線向左飄去,很快看到了數層的紅牆小樓。

    她跑向小樓,踩著牆根一蹬,輕巧地一個空翻,三步上牆後伸手攀住窗沿,在各個窗欞處借力,一路沿著牆面攀躍,輕鬆寫意得就像是這些技巧早就刻畫進本能。

    最後一扇窗的窗檐距離頂層還有點距離,凱萊目光一掃,從窗台向牆面躍去,躍出的同時舉起舒張成爪的右手,一爪插.進牆面!

    不算脆弱的混凝土牆面瞬間崩碎,深深插.進牆體的手指因為墜落的力量在牆面上拉出撕裂般的痕跡,碎石簌簌飛濺。

    灰塵落進凱萊的眼睛裡,她不舒服地用空閒的左手揉了揉眼睛,只憑藉右手的力量,搖搖晃晃地掛在數米高的牆上。

    等揉完眼睛,凱萊左手五指也扎進牆面,攀爬完了剩下的一點距離。

    當右手勾住樓體稜角,凱萊雙腿一蹬牆面,一個利索的空翻躍上天台。

    樓頂距離高架橋橋面還有幾米距離,凱萊算了下距離,後退幾步,隨後向著高架橋的方向猛地衝去,一步踩上低矮的邊緣發力一躍!

    高架橋比樓頂還要高一點,再加上重力作用,跨越了數米距離後,凱萊堪堪抓住了護欄牆邊緣。

    只一剎那,混凝土崩碎的聲音響起,凱萊縱身側翻上橋面,還未落地,眼前驀地一花,一扇車門從路面上滑了過去,速度快得讓凱萊只能勉強看清上面蜷縮著兩個人影。

    美國隊長。還有羅曼諾夫特工。

    凱萊挑了挑眉。

    她向著他們飛出的方向望去,一個不認識的黑人在地上翻滾幾圈後止住,嘗試著爬起來。更遠一點的裝甲車猛地急剎,斜斜地橫在邊緣,攀在裝甲車車前蓋上人影跳下車,從裝甲車裡下來的人手中接過……

    那是火箭筒……嗎?

    凱萊瞳孔驀地一縮。

    「艾森小姐!」

    驟然聽到呼喊她的聲音,凱萊回頭望去,美國隊長正扶著羅曼諾夫特工轉移,手裡舉著那面振金製作的盾牌。

    不及多想,凱萊猛然沖向他們,一把奪過美國隊長的盾牌,扭身舉起盾牌,對準了激射而來的彈頭!

    火焰與硝煙在盾牌上炸開,瞬間淹沒了他們。

    驟然降臨的衝擊讓凱萊身體一震,本能地後退一步緩衝,地面伴隨著她一腳踏下,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吐出一口灼熱的空氣,凱萊鬆開手,將盾牌遞給美國隊長。

    她對著對方行了個禮,咯咯笑道:「好久不見,隊長。」


    火焰纏繞在她身周,如蛇般遊走,黑煙和高溫簇擁著她,她的金髮在氣浪中翻飛。

    時間不夠敘舊,凱萊轉頭望向之前那個舉著火箭筒的男人的方向,遮天蔽日的煙霧驟然被風吹散,她站在火焰之中,遠遠、遠遠地和對方視線交錯。

    凱萊笑了笑。

    幾乎是在笑容出現的同時,她驟然衝出煙霧,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向著對方衝去,火焰在她身後追趕著她,聚攏出巨獸的形貌。

    第一發,第二發,第三發。

    裹挾著氣流的炮彈被她輕易閃過,擦著她的發尾、衣擺、袖口,撞入她身後的烈焰,爆炸成更大的火光。

    似乎意識到火箭筒對凱萊毫無效果,帶著面罩和防風鏡的男人換了機關槍,沿著地面一路掃射,他的同伴也端著機槍交織彈幕,子彈在橋面上擊出一個個坑洞,又被凱萊的步伐甩在身後。

    她輕描淡寫地穿梭在槍林彈雨里,觸髮式炸彈被丟過來,不等凱萊做出反應,她身後的火焰巨獸已然暴怒,咆哮著衝過她,吞沒了爆炸的衝擊。

    爆炸吸收,子彈閃避,防禦無死角。

    眼看著凱萊快速逼近,男人拋下槍支,從裝備帶里抽出匕首,轉了個漂亮的刀花,猛地向凱萊襲來。

    「Reallllllllllly?」凱萊大笑著。

    氣浪,高溫,焰流。

    她的拳風掀起層層疊疊的餘波,卷挾著火焰巨浪狠狠撞向對方!

    數米距離眨眼間縮短,凱萊看見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依舊平靜無波,只是在火焰吞噬他之前,他猛地放棄了進攻後撤,向著高架橋邊緣狂奔,在火焰追擊下翻過護欄牆,直直墜下高架橋。

    未能追上他的火焰狂怒地倒卷而來,吞噬了他正要逃跑的同伴,連慘叫都沒有發出,頃刻間那些人影就被火焰撕裂,裝甲車在烈焰里漸漸扭曲得不成形。

    凱萊沒有分給他們半個眼神,她三兩步衝到高架橋邊,向下張望。

    不出意料,對方已經不見蹤影。

    她收回手,深深地呼吸,然後吐出,將被火焰揚起的鬢髮別到耳後。

    絲絲縷縷的火焰慢慢消散在空氣里。

    金髮女孩轉身望向向她小跑來的美國隊長,露出一個笑容:「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敘舊了。」

    一切都很順利,對啊,這個世界沒有那麼難處理,就像是一個遊戲,她開著作弊器橫衝直撞,有那麼難嗎?這只是一個已經被她通關的遊戲,無聊,無聊,無聊,不是嗎?

    她的目光落在向她走來的男人和女人身上,他們也一樣,她看得出來,他們在等待她,發自內心的喜悅是純粹、不帶一絲雜質的,那些蛛絲馬跡,她看得出來。因為對她來說一切都很簡單,因為她總是樂於幫助他們,因為她是格洛瑞亞·艾森——啊,他們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愧疚,多好玩啊,是想起了曾經並肩為神盾局作戰的時候了嗎?但是對她來說,那並不痛苦,這只是一個遊戲,她能做到那麼多,所以她選擇去做,裝作深受困擾滿不情願的樣子,實際上在為能夠排解無聊而欣喜——

    沾沾自喜的愉悅幾乎無法克制,於是她選擇直白地展示出來,讓毫無保留的笑意洋溢在臉上,她看著他們神情複雜地望著她,那種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取悅了她,她喜滋滋、心滿意足地盤算著——

    「艾森小姐。」羅曼諾夫說,「我們之前沒有辦法聯繫上你。」

    「抱歉,我消失了太久了是嗎?」凱萊微笑著,一邊在內心飛快地計算著時間,「四個月,是嗎?」

    她的話讓對面的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羅曼諾夫頓了頓,才說:「事實上,是十六個月。」

    「……」

    這個謬誤並沒有打擊到凱萊,她短暫地消沉了一瞬,但立刻又振作起來,輕鬆地說:「抱歉,我沒想到離開了這麼久。」

    幾個月?到底幾個月?時間流速對於兩個宇宙來說都是二比一嗎?還是說是那個理論?觀察者的視角決定時間流速?對於任何一個穿越宇宙的人來說都會這樣——

    「艾森小姐。」

    飛轉的思緒驀地被打斷。

    凱萊疑惑地望著羅曼諾夫,她現在還沉浸在夢一般輕盈里,思維敏銳得能捕捉到任何一點細節,這讓她能夠清晰地接收到對方每一個微表情里傳遞來的信息。

    羅曼諾夫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話,眉毛緊皺著,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染上了一絲憐憫,看起來——

    「在你離開後不久,」黑寡婦端詳著凱萊的神情,慢慢地說:「你的父親被診斷出胃癌,晚期。」

    「他一直在等你……我上次去看望他是一周前,所以我不確定……不過目前還沒有壞消息。」

    「但是……」

    如同冰水披頭澆了下來。

    凱萊定定地盯著她不斷翕動的紅唇,思維像是被凍結在冰川里。

    她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

    夢一般的愉悅一下消失了。

    消毒水。

    白大褂。

    光亮瓷磚。

    凱萊坐在醫院走廊的金屬座椅上。

    正常人對醫院的印象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她想。

    思維漫無目的地巡遊,從門牌上的姓名上沿著時光回溯,陳舊的故事翻到扉頁,回到德克薩斯的盛暑。

    印象里她是鮮少生病的體質,小時候最愛撒嬌,甜軟得摔一跤都會掉金豆豆,每當出現了難受的症狀後,自己就先皺鼻子癟嘴巴,淚汪汪地撲倒媽媽懷裡,哼哼唧唧不願意撒手。

    「凱萊,你會傳染拉伊莎的。」老爹舉著溫度計,看著她布滿潮紅的小臉,滿是無奈。

    就不,她哼唧一聲,把臉扭過去,不開心地想,爸爸最討厭了。

    於是媽媽笑起來。

    「約翰。」

    冰涼柔軟的手伸過來,揩拭去她的淚水,捏捏她的臉,柔軟的唇落在她的額發上。

    「讓我給你施一個魔法好不好?」那雙手主人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有魔力,每一句話都像是神秘的咒語,「我的星星。」

    仙女的吻就是她們的魔法,媽媽就是她知道的最強大的仙女。

    小孩子總是相信童話故事,她依戀地蹭蹭那雙手,全心全意相信著仙女灑下的光塵來自月光,而自己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星星。

    於是魔法生效,那些症狀消失,她接著去蘋果樹下打滾,把裙子滾得髒兮兮的,再帶著一身草屑泥土歡笑著撲向媽媽的懷抱。

    仙女不會變老,仙女不會生病,仙女就算消失,也只是回到了仙境。

    所以當父親帶著滿身酒氣擁抱她時,她只是疑惑地問:「媽媽不是回到仙境去了嗎?你為什麼要哭呢?」

    為什麼要哭呢。

    凱萊出神地望著對面的病房房門,脊背微微佝僂,手指規規矩矩地在膝蓋上交疊,轉動右手戒指的動作心不在焉又習以為常。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卻又像是只坐了一瞬。有人從她眼前走過,有人駐足問她怎麼樣,她回答了一些,忽略了一些,說了什麼也不記得,所有人都像是模糊的影子,就好像加速到極致的影像,只有她是靜止的。

    該不該進去呢。凱萊想。

    進去會看到什麼呢。

    她不懂那麼多事,從小開始就不懂。

    不懂為什麼會愛,不懂為什麼會分離,不懂為什麼會有衝突,不懂為什麼世界不能簡單到只有得償所願。

    就好像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吸引戰爭,會擁有這樣不可思議的能力,會有一天忽然發現,屬於自己的。

    最大秘密。

    沉默吞噬了時間,走廊安靜得像是停屍房,凱萊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清晰,平穩,並不如她想的那樣已經枯萎或者死去。

    多奇怪呀。她想。

    按理說子女總是比父母壽命更長,那麼他們總會有要送別親人的一天,看著沉重棺木沉入墓穴,被一捧捧泥土掩蓋,最後只剩下雪白的墓碑,年復一年傾聽著風中的低語。

    所以沒必要——

    她閉了閉眼,倏然站起身。

    ……

    「西萊斯特·懷特?」

    結束通話之後,佩珀·波茲依舊皺著眉,神情說不上是古怪還是微妙。

    她盯著手機關掉的屏幕,像是遇到一個難解的謎題,眼底滿是迷惑之意。

    「怎麼了?」

    托尼·斯塔克難得離開地下室,剛走上樓梯就看到自己的秘書小姐一臉不解。

    他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走向浴室,嘴裡漫不經心地問:「是在猶豫約會穿什麼嗎?你穿那身珍珠銀的禮服很好看,相信我的審美。」

    「……托尼。」佩珀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緩緩抬起頭,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納悶不已的男人,「是格洛瑞亞。」

    托尼擦汗的動作一頓。

    「哦,所以她回來了?」過了會,他才低下頭繼續擦汗,邊說邊打了個哈欠,「天,我覺得我該睡一覺了。賈維斯?」

    「三十八小時,先生。」人工智慧管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

    「她問我能不能查到西萊斯特·懷特的消息,我告訴她了。」佩珀顯然不太理解為什麼格洛瑞亞會問起一個和她毫無關聯的人,但既然她問起,佩珀也就告訴她了。

    托尼挑了下眉,感興趣地問:「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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