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月天涯（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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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公主跪在天子的身前，盈盈拜倒，說道：「明月拜別父皇。」

    三拜九叩之後，明月公主不待天子說話，自行站起身來。

    「你想做武曌？」天子道。這句話中的「想」字，天子明顯咬得比其他的字要重。

    「上官小意自幼受母親教導，不敢有忘。」上官小意道。說出這句話，她便再也不是明月公主了。

    「教導你的，只有她麼？」天子道。天子的聲音之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上官小意先有父母，後有君上。」上官小意道。

    「你走吧。」天子道。

    上官小意沒有再說話。她轉身走了出去。

    那三拜九叩之後，她已經與天家再無關係。現在，她只是上官小意。她的父親，是上官金虹。她的母親，是林仙兒。她還有個姐姐，叫做上官小仙。她這一生，從來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和姐姐。現在，她要去陪她的母親。

    看著上官小意頭也不回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天子的身體突然顫了一下。

    「萬歲爺，請保重龍體。」那個透著腐朽和陰冷的老太監出現在天子的身旁。

    「傳太子、眾皇子、杜文淵與周懷禮進宮。」天子道。

    「萬歲爺！」老太監跪倒在天子面前，淚流滿面。

    「去吧。」天子疲憊地朝龍椅上一靠，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秋天，對於中原來說，是一個多事之秋。

    這個秋天發生的事，比任何一個秋天發生的事都要多。這個秋天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

    八月十七日夜，京師各處，突遭賊人襲擊。京師多處，燃起大火。京師最大的驛館，被燒成白地。下榻於此的北地、西域和東瀛使臣不幸全部葬身火海。有好事者稱，事發當晚，驛館內外，曾有喊殺之聲，並有大量火箭射入驛館。

    八月十八日，太白劍神獨孤飛雲傷重不治，卒於京師。許多與四大劍門及崑崙、萬象交好之人，聞訊之後，暗自鬆了一口氣。

    八月十九日，叛出中原、被党項之主封為猛天王的燕正義並一眾党項使臣於河北遭遇大部馬賊襲擊。燕正義等人和護衛官軍全力抵禦，卻終因馬賊勢大，燕正義並所有党項使臣被馬賊殺盡。

    八月二十一日，北主起八萬大軍，與玉門關外的兩萬大軍會於一處，以十萬大軍叩響中原邊關大門，誓要捉拿謀害北地南院大王木赤呵的兇手。

    同日，西域、党項各起重兵，壓向中原邊關，分別索要謀害西域三王子鷹眼等人及党項猛天王燕正義、党項親王萬人屠等人的兇手。

    同日，東瀛數艘樓船開近浙東外海，聲言要進入中原，捉拿謀害東瀛第一劍客伊賀百忍及眾使臣的兇手。

    同日，中原邊軍與北地、西域及党項大軍於邊關發生初戰。戰況極其慘烈。雙方死傷極眾。

    同日，中原水師出浙東，與東瀛船隊發生海戰。東瀛船隊不敵。被擊沉一艘樓船後，東瀛船隊逃亡外海。

    八月二十二日，中原兵火大起之時，眉山神尼坐化於宮中。心無大師及心遠大師親入宮中，為其超度。

    八月二十三日，天子憂勞成疾，難承國事之重，禪位於太子。繼堯舜之後，中原之地，再現禪位之舉。

    與禪位詔書一同頒布的，還有天子的罪己詔。罪己詔中特別提及，當年神威堡之案，乃是天子不察，誤信奸人之言，以致於多有忠良於神威堡一案之中蒙冤。

    八月二十八日，太子登基，立新號，尊前任天子為太上皇。

    同日，太子下詔書，大赦天下，並正式對兵臨中原邊關的各國宣戰。中原義士，紛紛投身軍中，殺敵報國。

    九月一日，京師之中，又發生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第一件，明月公主護送眉山神尼的靈柩回眉山。

    同日，明月公主落髮於眉山，繼其師尊之後，住持皇庵，為神尼守靈，為天家誦經，為萬民祈福。

    天下之人，既感明月公主之義重，又扼腕嘆息。眉山皇庵，香火自此愈發鼎盛。

    第二件，名揚京師的天香樓歇業了。

    一日之間，天香樓便人去樓空。前來接管天香樓的新東主，只是見到了中間人。沒有人知道，天香樓的姑娘們，去了哪裡。

    京師之中的一些閒散之人在談論天香樓姑娘們的下落時，江湖上的人，也在談論傅紅雪等人的去向。

    從九月開始，江湖之中，便再也沒有人見過傅紅雪、路小佳、丁靈琳等人的蹤影。更沒有聽到過關於阿飛或者荊無命的消息。至於李尋歡和孫小紅，還有一直都沒有露過面的葉開，江湖上的人甚至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重入江湖過。

    但不管這些人在不在，江湖人，始終都在。江湖，也始終在。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幾年後的中原江湖，出了幾個驚才絕艷的青年一輩人物。

    第一個，是風無痕。

    三年之後，風無痕於太白悟道成功，創太白劍派。風無痕之劍意，稱為無痕劍意。風無痕之劍道，稱為太白劍道。

    風無痕創派之日，江湖多有前往太白祝賀之人。武當名宿陸銘崖親上太白，與風無痕論道三日。

    三日之後，陸銘崖大笑著下山，一路高呼：「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太白劍派並風無痕之名，自此名揚江湖。

    第二個，是方憐兒。

    在風無痕創太白劍派的同一年，苗疆秘派五毒教聖女方憐兒出苗疆，入蜀中，獨上萬青竹海。

    七日後，方憐兒出，唐門關閉萬青竹海。唐門聲稱，方憐兒一日身在江湖，萬青竹海一日不開，唐門之人一日不入江湖。

    江湖之人，自此聞方憐兒之名而色變。

    第三個，是江仇兒。

    在風無痕創太白劍派之後的第二年，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丐幫弟子突然如同一顆新星升起，在那一年的中原武林大會上擊敗所有的同輩高手，一舉奪魁。

    甚至有人說，那一年的武林大會，如果風無痕不是已經成為一派之尊，如果風無痕也來參戰的話，江仇兒很有可能與風無痕拼個不相上下。

    青年高手輩出之時，江湖紛爭再起。或為名，或為利，或為義，江湖之中，殺劫再起。中原與四夷連番交戰之後，更有四夷高手潛入中原，興風作浪。

    紛亂之時，江湖之人，尤念李尋歡等俠義之人。

    然千呼萬喚，無人再能聽到任何關於李尋歡等人的任何消息。

    江湖中人不得不相信，小李飛刀，已成絕響。

    又一年之後，有商船自海上歸，稱曾於極遠的海上遇到水龍，幾乎船毀人亡。危急之時，有大能者，駕小舟，辟風浪，將商船之上的人救起。

    獲救之人隨救人者登岸後，發現救人者所居住的那一處島嶼，極為廣闊。那裡的風土人情，與中原完全無異。島上鶯飛燕舞，人來人往，其樂融融。

    商船之上有曾經流連於天香樓者稱，在島上看到了一兩名極似天香樓姑娘的女子。那兩名女子，雖然不施粉黛，但容貌與天香樓之中的龍姑娘和風姑娘極為接近。

    商船之上又有見識極廣者稱，在島上見到一名負柴的、有腿疾的男子，形貌很似傳說中的傅紅雪。

    次年秋，浙東一處碼頭，有一艘極大的商船於夜裡悄然出海。

    商船之上，有風無痕與沈平安。

    碼頭上的人說，商船出海之時，有幾名高僧與道長模樣的人曾立於碼頭，看著商船破浪而去。

    商船離去的那一晚，一輪明月，遙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