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一（Hayashi Hajime）

    2008年，北海道旭川

    正是初春，天氣依舊很冷，街上仍舊堆著一層厚厚的白雪。

    林一裹了裹身上的風衣，不住的搓著手。

    這件風衣是三年前的流行款，在他剛上初一的時候，父母在旭川最大的商場裡給他買的，即使現在顯得有些緊身，衣服表面也因洗的太多而泛白，這仍然是林一最好的衣服，沒有之一。脖子上白色的毛線圍巾已有多處開線露出線頭，黑色皮鞋表面也布滿了棕色的溝壑，那是長期穿著留下的磨損痕跡。

    並不是說他的父母不疼愛他，也不是他的家庭有多困難，相反的，在林一誕生後的十多年時間裡，都是他們家在接濟隔壁的鄰居。

    至於為什麼現在會過的這麼糟糕，是因為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了。

    初中二年級的一天，林一跟往常一樣，在籃球社活動之後回到家裡，只看到客廳桌子上放著一個信封，裡面是十張一萬元的現金以及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言簡意賅：安好勿念，一年為期。

    後來隔壁的鄰居過來打招呼，說以後都去他們家吃飯，林一的父母好像有什麼事情，走的很匆忙，至於林一是睡在他們家還是睡在自己的老屋，就是林一自己需要決定的事情了。

    好在林一還算堅強，沒哭沒鬧一切如常，並沒有因為以後都要去被救濟過的鄰居家吃飯而覺得沒面子或者鬧情緒。

    有可能是因為那家有個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漂亮女兒，也有可能是他在睡覺的時候，已經偷偷抹過眼淚了。

    15歲的年紀讓他無法去打工，而一些意外情況的發生，也導致他在第三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把十萬元花的乾乾淨淨。

    要不是因為他生的好看，街上的一些門店喜歡讓他拍一些照片，然後掛在店內做裝飾，可能林一就要過上九個月兜比臉乾淨的生活了。

    他從來不抱怨什麼，比起沒有家人陪在身邊，在這不算短一年裡，林一懂得了一些其他的，值得他去珍惜的東西，那就是他現在在等的人。

    「一君，讓你久等了。」讓林一等待的人，就是眼前這個長發飄飄的女孩子。素麵朝天的她，比一些擦了粉底的女生還要白皙。藍黑色的校服外罩著一件淺色的外套，剛過膝蓋的百褶裙下，是一雙被不知薄厚的黑色長襪包裹住的小腿，

    「沒有，我也剛到。」林一抓過女孩的雙手放在自己嘴邊哈了哈氣，在確保其一只手已經暖和的插進外套口袋以後，便握住另外一隻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女孩並沒有任何反感，反而因為手在林一口袋裡的緣故，整個人都貼在了林一身上，臉上洋溢著幸福而燦爛的笑容。「今天怎麼想起要出來的？」

    「你不是一直想試試一樂大叔家的內臟烏冬麼？今天帶你去吃吃看。」林一的語氣有些得意，仿佛能帶著身邊女孩一起吃烏冬面，就是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哎？內臟烏冬不是要足足2000元麼？」女孩的語氣中有些猶豫，她知道2000元對於林一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沒問題的，今天成衣店的今川阿姨又叫我去試衣服了，然後足足給了我5000元哦。」實際上是下午去附近高中的美術社做了兩個小時的模特，只穿著一跳小褲衩，在室內整整兩個小時。

    「這麼多？那你也不應該這麼大手大腳啊。」

    「哎呀你好囉嗦，跟我走就對了。」說著，林一帶著女孩小跑起來，飄動的圍巾與女孩蕩漾的裙擺，和著一對小戀人美好的笑容，在雪地的映襯下，格外的明媚與芬芳。

    北海道這種店面不大，裝修卻異常有特色的食肆不計其數，老闆通常都集廚師、服務員集於一身，帶給食客們的，是原汁原味的北海道美食，食肆里的食物通常都不會貴，但即使如此，林一也只是偶爾帶女孩來奢侈一小下，所以每次來這裡吃飯，都有著十足的好心情與新鮮感。

    「一，你不覺得這個味道有些淡麼？」趁著一樂大叔轉過身去，女孩貓著頭小聲的在林一耳邊說道。

    「是有一點，不過不怕，我帶著這個！」一樂大叔是個很頑固的人，只要被聽到說他食物不好的，立刻就會發脾氣，更不用說往他做好的東西中加作料了，那是最不可原諒的。

    林一掏出的是名為「七味」的辣椒調味粉，女孩眼前一亮，接過了調料開心的往碗裡放著。「就知道你帶著了，嘿嘿，我也想帶的，可總是忘記。」

    這是他們兩人一起發現的秘密，無論是什麼食物，只要加了這個，都會變得非常好吃，女孩一直說著要隨身攜帶，結果老是忘記，之後這種調料就成了林一包里必備的東西了。

    「背包拿來。」林一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幹嘛？」女孩雖然奇怪，但還是乖乖的遞過自己的背包，他們兩人從來都是沒有秘密的。

    林一拉開拉鏈，往裡面塞了兩包沒有拆封的七味。「沒有我帶著這個了，你一定要記得自己帶。」

    女孩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什麼意思嘛，你是嫌沉，還是味道大，污染了你背包里的東西？」

    林一沉默，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女孩也停下了動作，放下手中的筷子，推了推林一的手臂，「怎麼了一？你不要嚇我。」

    「我要走了…離開旭川。」

    回去的路上，兩人靜的可怕，女孩似乎喪失了所有的行動能力。圍巾是林一幫忙系上的，鞋子是林一拿著她的腳塞進去的，手也是林一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弄的。

    在牽著女孩到達了自己的家裡之後，林一安靜的看著對方那變得有些無神的雙眸。

    「娜娜米？」這似乎是女孩的暱稱，林一叫的格外溫柔，語氣中滿是寵溺與憐惜。

    「為什麼要走呢？為什麼？」女孩小聲的念叨著，她沒有哭，因為記憶力好像有林一在的時候，她就從來沒有哭過。

    「昨天晚上我父母打電話過來，說讓我去埼玉，也在那裡為我找好了高中。」林一說完，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髮，微微一笑。

    女孩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至少表面上不是，她跪起身，往林一的方向挪了挪。林一仿佛知道女孩的意思，迎上去抱住了她，深深的嗅了嗅發間的清香。女孩環住林一的脖子，把頭埋進了他的肩膀，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緊貼的胸膛仿佛將他們的心臟合二為一，心臟律動的頻率也重疊在了一起。

    「走吧，我送你回去。」林一拍了拍女孩纖細的後背，想要站起身去拿外套，可女孩環住他脖子的雙手卻硬生生阻止了林一的動作。

    「娜娜米，你幹嘛，哎？」女孩的雙手變環為推，直接把毫無防備的林一推倒在地上，這是二樓原本屬於林一的房間，地面為了保暖而鋪上的榻榻米，自從他父母走了之後，其他的房間基本都被林一封了起來。

    雙腿叉開坐在林一小腹的地方，雙臂撐在林一的耳邊，女孩帶著體溫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臉上，林一甚至可以看到對方那修長睫毛的細微抖動，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饒是一直以男子漢自居的他，也不覺面頰火辣。

    「我我」女孩有些結巴的想說話，在把林一推倒的瞬間，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裡跑了出來，讓她干出這種大膽的事情來，羞的她連耳朵根都紅的發燙。

    「我我今天不回家了。」

    「啊啊？」林一不知所措，雙手張開手指使勁的扣著榻榻米以轉移心中的緊張。

    「一君是大笨蛋，這種事情還要女孩子主動。」女孩已經不敢再看林一的眼睛了，因為她也感受到了林一的呼吸，那種因其體溫升高而變得更加熾熱的吐氣，無疑成了最好的催情劑。

    「不是的，我唔」

    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讓我流汗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