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進食

    誘人的氣息讓久御感到難以接受，若非極佳的視覺確定了氣味的來源方向，他肯定是不敢相信蟲子的氣味竟會給他帶來如此香甜的感覺。

    將心中的古怪之感壓下，他再次吞下了十餘口草葉，而後忍著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加深刻的飢餓感，向著漿果氣味的來源爬去。

    『希望能填飽肚子吧，不然真的只能吃蟲子了！』

    零碎的細小聲響在枯枝落葉中傳出，久御的身形被枯敗的落葉所遮掩。

    行進間，那雙被陰影遮蔽的金色眼瞳中卻漸漸的附上了殷紅的血絲，極其難耐的飢餓感令久御近乎瘋狂。

    而身邊不遠處的那一道道香甜氣息更是一直引誘著他、勾引著他。

    食慾在與他那原本構築了十六年的理智開始天人交戰。

    數分鐘後，當久御來到了那結著紫黑色漿果的灌木叢中時。

    已經有十數隻不知名的昆蟲、幼蟲划過了他的咽喉，變成了另一種形態，靜靜的呆在他的體內。

    『不夠，還是好餓。』

    但奇怪的是身軀僅有成人小拇指粗細的久御。

    在吞下了十餘只對他來說不算小的獵物之後，竟然依舊身形細小且萬分飢餓。

    難以言喻的飢餓感令久御不敢再多想，將依舊未曾褪去的噁心、乾嘔的念頭撇去。

    順著灌木的枝幹攀爬，一口一個的將飽滿的漿果顆顆吞下。

    良久，這不小的灌木叢便被久御吞的一乾二淨，此時除了枝葉，久御已經見不到任何漿果的蹤跡。

    在經過一番瘋狂的進食後，久御才再次恢復了清醒，於心中苦笑了數聲。

    『竟然會餓成這樣，看來這副身體也有問題』

    『不過至少，怎麼也都比那副破爛的身體要好啊。』

    感慨中的久御默默的扭動著身軀，順著灌木的枝丫蜿蜒的爬向了地面。

    不過，還未等他爬到枯枝落葉鋪就的大地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之感突兀浮現，這來自身軀的感覺讓他感到訝異。

    『或許這不是生病的問題，這副身體應該是沒有病』

    『身體應該是比之前粗、長了一些，感覺有點像是全身都被箍住了，視線也有些模糊了。』

    『難道是要蛻皮了嗎？』

    『不應該啊，沒聽說過有什麼種類的蛇會長的這麼快啊！』

    『是吃的太多了嗎？』

    久御感受著體表傳來的緊箍感與瘙癢感，心中非但沒有成長的驚喜反而有些慌亂起來。

    『我記得蛇蛻皮前都是不吃飯，防止把肚子撐大難以蛻皮的。』

    「嘶嘶~」

    『別啊，這可是爺今生第一次蛻皮啊，難不成會這麼失敗嗎！』

    胡思亂想間久御不小心跌下了灌木的枝丫，落在了一塊堅硬的青石上，不過卻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痛感。

    久御其實也已是無暇思考，此時的他在身體各種感官的「催促」下，下意識的將上頜在石塊的稜角上摩擦了起來。

    很快，一層半透明的，薄薄的灰黑色蛇蛻便在蛇吻處掀起了小小的一片。

    舊皮被一點點剝離身軀的微妙撕拉感與小小的解脫感讓久御十分享受。

    這讓他不由得加快了與石塊間的摩擦速度。

    很快，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蛇蛻便蛻到了脖頸處。

    「嘶嘶！」

    解放的感覺令久御發出舒適的感嘆，他也不願耽擱。

    在充沛體力的支撐下，毫無疲憊感的身軀便開始了蠕動。

    肌肉一伸一縮，一伸一縮，就好似蠕蟲行動般的一點點的將整個身軀與自軀殼上分離的蛇皮中爬出。

    『爽啊說是新生也不過如此了吧，爺很高興！』

    在這不過五六分鐘的短短時間內，久御仿佛體會到了復活再造般的感覺。

    並且與其他正常蛇類蛻皮的艱辛，蛻皮後的虛弱不同。

    久御此刻只感到了身體的舒適與心中的滿足和渴望。

    這種體驗令久御感到極其的享受，就像是重生後意識剛剛甦醒時的那種感覺一樣。

    而此時久御經過成長的身軀，比起出生時要粗上一倍半，身體則更加纖長，不過體型還仍是嬌小，屬於毫不起眼的小小一隻。

    從逐漸淡去的享受感中回神，終於接納了屬於蛇的認知的小小獵手，開始了他的獵食之旅。

    蛇信在唇外急速擺動，大量的氣味顆粒被迅速捕獲，緊接著被壓入了口腔中的犁鼻器之中。

    一幅與視覺畫面迥然不同，搜集的信息也頗為龐大的嗅覺圖像出現在久御的腦海之中。

    久御便如同之前一般靠著這古怪而清晰的圖像開始在層疊的枯枝落葉間尋覓著獵物。

    只是瞬間，靠著嗅覺久御便鎖定了一處香甜氣息，根據剛才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一條肥美的幼蟲。

    而令久御誕生了一瞬間的可惜之情的是，他沒有味覺，這讓他並不能嘗出味道來。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瞬而已，甚至在剎那間的感慨後他還倍感驚悚。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蟲子好吃的？』

    『之前可是唉，算了，好歹填飽肚子了。』

    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進食的滿足感足以讓久御把那些無謂的厭惡捨棄。

    那些青色幼蟲帶來的飽腹感足以讓他趨之若鶩了。

    不再多想，順著氣息不過半分鐘後久御便在一處落葉之下，找到了那隻外表令他倍感熟悉的。

    那有著青翠色澤的外表，倍顯肥胖的幼蟲。

    面對這有著異類美感的獵物，進食與蛻皮的期待感輕而易舉的將淡淡的不適強力壓制、暴力粉碎。

    張開蛇吻，久御生生的將這條比他粗上不少的幼蟲緩緩的吞入了腹中。

    至於反抗，也並不是沒有，此時久御身上滑落的青色汁液與身邊幾片正在被急速腐蝕的枯葉便是證明。

    幼蟲自口中噴出的液體顯然是極具腐蝕性的毒液，但可惜，久御顯然也並非食物鏈底層的普通黑蛇。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屬於蛇的那個種類，但至少無懼青蟲毒液，這足以讓他輕鬆的渡過幼年期。

    畢竟，像是這種青蟲的氣味，久御可是嗅到了極多的數量。

    於是在一陣嗤嗤聲中，久御於落葉中穿行將青蟲噴在自己體表的汁液盡數抹掉，向著下一處獵物的方位前行。

    「也不知道這種蟲子破繭後是什麼樣子啊？」

    行進間，久御腦海中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不過這事終究與他沒有多少關聯。

    僅僅思索片刻後便不再對其抱有絲毫的好奇之心了。

    於是，在短短不足一小時的時間內，便又是有數十隻不長眼的昆蟲和傻乎乎的幼蟲，在他的腹中以另一種方式與他融為了一體。

    這也就是多虧了蛇類這特殊的嗅覺器官，不然哪怕是久御那不合常理的極佳視覺，也無法如此精準快速的讓他找到獵物的所在。

    可惜那好似永不饜足的腸胃卻仍在無休止的釋放著餓念。

    久御也因此不得不片刻不停的四處覓食。

    就這樣，隨著黑蛇的貪婪捕食，日輪也於時之長河中飄蕩，緩緩的滑落蒼穹

    深夜，天穹之上月盤高懸，無數璀璨的星辰為其點綴著漆黑的夜畫。

    而再度經過了兩次蛻皮的久御恰巧回到了出生地的附近。

    在將一隻有著鮮艷膚色的毒蛙吞入腹中後，感受著腹中微微暖意的他滿足的趴在了草叢之間。

    無法閉合的雙眼看向瑰麗的星空，夜空上，一道道流星緩緩划過，而他也在難得的在休息間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嘶嘶~」

    『雖然很慶幸能夠重生一世，就算沒能轉生成人，也屬實是天大的恩賜了。』

    「嘶嘶~」

    『可我這輩子，難道就這樣過下去嗎，蛇的壽命也不高，不知道我還能活幾年，就只能靜靜的等死嗎』

    「嘶嘶~」

    『唉，無聊許個願吧』

    惆悵的久御望著流星，眼中流露著茫然。

    可就在這時

    「嘶嘶~嘶嘶！」

    『不，那不是流星！』

    「嘶嘶！」

    『那絕不是流星！』

    『是，絕對是仙人的御劍飛虹！』

    各色光影無序掠過，一道道殘虹劃破天穹。

    看著高空中那道道掠過古木樹冠之巔的各色虹光，以及虹光之中的模糊人影。

    久御的心中發出了驚疑的吶喊，口中發出了連綿不休的嘶嘶吐氣聲。

    此刻，他的心中躁動異常，就連蛇軀都激動地難以自制，僵直的無法動彈。

    直到好似流星般的眾多御劍人影飛走多時，久御才懵懵的回過了神來。

    然而

    『這裡真的是地球嗎』

    『難道離家更遠了嗎？』

    然而，久御此時並沒有感到「錯失」仙緣的遺憾。

    從一開始他想到的便並不是長生的仙人，而是那道本就不可能實現的妄念。

    畢竟，自出生後的半天裡，他就不止一次的渴望過。

    他渴望著能夠尋到父母，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幾眼也好。

    甚至是會發生奇蹟，親子相認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雖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是用蛇尾在地上寫字卻是被他實驗且確認過可行的。

    但這些飛虹的顯現卻是徹底絕斷了他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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