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隻鬼

    漫天神佛，江子行知道名字的，能排上號的，幾乎都已經求了個遍。這種時候，只要誰能來救他，他就是那個神佛一輩子的鐵粉！

    只可惜，沒有奇蹟出現，他的腳離地面越來越遠，甚至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已經觸碰到了樹葉。

    是不是被拉進樹葉里，我就會死？死亡的恐懼在江子行的腦海里縈繞，窒息感隨之而來。

    懼極生怒，他生氣了！

    「你md…自己吊死…在這裡…現在還想把我…也吊死在這裡…」

    性命攸關，江子行再也顧不上許多，直接開罵：「該死的…死了還不去…投胎，你…在這害人…我但凡沒死…指定給你…挫骨揚灰…我就是死了，我也要去…閻王那裡，告你…一…」

    上升的速度停住了。

    剛剛好江子行的頭皮緊貼著一根樹枝，再往上，就是茂密的樹葉了。

    被我罵得…幡然醒悟了？江子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罵醒一隻鬼。

    低頭向下看了一眼，原來，吊死鬼的雙腳已經實實在在地踩在了地上。

    「既然你…到底了，就把我也…放下來…吧。」

    冰冷的氣息包裹著吊死鬼，同樣也包裹著江子行。顯然吊死鬼沒有放過他的打算，經過這么半天的掙扎，江子行也感覺自己呼吸開始困難起來。

    吊死鬼的舌頭勒得越來越緊。

    「我再問你一遍…你…放…不放！」

    江子行能感覺到自己也快到極限了，現在只能咬緊牙關，用盡力氣支吾著說出最兇狠的話。

    無濟於事。

    吊死鬼身形動都沒動，硬邦邦的仿佛就是一具屍體，凸出的死灰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江子行。

    江子行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好！你…非要我死！我也要咬你…一塊肉！」說完，張口就朝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吊死鬼舌頭咬去。

    興許是求生的欲望，又或者是對死亡的恐懼，在江子行決定反抗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脖子上的舌頭勒得不是那麼緊了，這個吊死鬼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江子行咬住舌頭不放，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吸到新鮮空氣，反倒是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窒息的感覺再次涌了回來。

    這時，變故突生。

    他聽到湖邊傳來了動靜，「咕嚕咕嚕」的水花聲，聲響很大，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從水裡出來。

    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江子行向湖邊瞥了一眼，只這一眼，他嚇得心膽俱裂。

    一個渾身浮腫的人從湖水中冒出了腦袋，然後緩緩爬上了岸，一步步向他這裡走來。每走一步，身上都流出了不少積水，滴落在了地上。

    還有一隻鬼！

    江子行現在是欲哭無淚，一隻鬼他都在苦苦支撐，再來一隻，他絕對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湖邊爬上來的浮腫水鬼走到了江子行的腳邊，伸出手，緩緩地拽住了他的褲腳。身上迅速流出大量渾濁的水流，順著江子行的褲腳，向上覆蓋。

    「這下真的要死了…」

    江子行心如死灰，拉扯吊死鬼舌頭的雙手慢慢垂了下來。

    「為什麼是我啊…」

    不甘心，他還只是一個高三學生，還沒參加高考，竟然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還是死在兩隻鬼的手裡。

    這鬼都沒人管嗎？沒人為他主持公道嗎？

    算了，死就死吧…

    就在江子行閉上眼睛準備等死的時候，忽然，他察覺到自己好像可以呼吸了！

    猛地吸了一口氣，沒錯，是空氣的感覺，他真的可以呼吸了！

    睜開眼睛，向身下看去。兩隻鬼依然站在原地，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和剛剛自己閉眼前一模一樣。

    唯一的變化是，水鬼流出的那渾濁湖水已經覆蓋了自己全身，堪堪到了脖子處停下。

    準確地說是被吊死鬼的舌頭給擋住了！

    吊死鬼救了自己一命？

    江子行又深吸了一口氣，不對，應該是水鬼救了自己一命！這吊死鬼的舌頭勒得已不如剛剛那麼緊了！

    還是說兩隻鬼為了索自己的命，已經先僵持起來了？

    江子行見生機再現，自然是不敢鬆懈，咬住吊死鬼的舌頭又緊了幾分。

    一人兩鬼就這樣僵持在了林蔭步道里，周圍依舊是沒有一丁點的動靜，陰寒的感覺持續不斷地侵襲著江子行的全身，他感覺自己都快被凍僵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江子行驚奇地發現，自己正在慢慢下落，再看吊死鬼，它的雙腳卻是在慢慢抬起，重新懸在了半空。

    轉機！生存的轉機！

    江子行心中高興，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那覆蓋自己全身的湖水，正在一點點地突破著吊死鬼舌頭這道防線，向自己的臉上緩慢覆蓋而來。

    江子行忍不住苦笑，看這樣子，他似乎只能在吊死和淹死之中選一個了。

    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的，怕是除了他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兩隻鬼的比拼，最終還是水鬼占據了上風。湖水終於是淹沒了吊死鬼的舌頭，覆蓋到了江子行的下巴位置。

    水鬼鬆開了江子行的褲腳，他也因此身形逐漸落下，雙腳踩在了地上。

    吊死鬼的舌頭正在慢慢鬆開，從江子行的脖子上一點點地抽離。最終，在舌頭被湖水覆蓋的那一刻，就完全鬆開了江子行的脖子，卻沒有抽離開。

    因為江子行還在咬著它的舌頭不放。

    湖水淹沒了江子行的鼻子，繼續向上，然後是眼睛，就只差額頭的最後一點。

    「要不是你把我留在這裡，我怎麼會死！現在想走？晚了！」

    江子行心中一橫，用力咬著吊死鬼的舌頭，身形向下一蹲，主動讓自己淹沒在了水鬼釋放的湖水之中。

    「啪！」

    吊死鬼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拽起，消失在了樹葉中，又猛地從江子行這邊墜下。

    因為江子行一直在咬著它的舌頭，在他被湖水淹沒的那一刻起，水鬼占據了對他身體的主導。而他也因此短暫地借用了水鬼的力量，將吊死鬼從樹枝的另一端給拽了過來。

    吊死鬼直直墜下，壓在了江子行的身上，把他砸在了地上。

    好冷！

    江子行只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嘴裡鑽了進去，一直到達自己的腹部，然後被自己的身體緩慢溶解，陰寒的感覺傳到了全身上下。

    冷，躁，江子行只有這兩種感覺。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過了片刻，等江子行爬起的時候，周圍已經不見了吊死鬼的身影，只剩了一根草繩掛在樹上晃悠著。

    自己還被湖水包裹著，仿佛被抱在一個搖動的水泡中。面前站立著那隻臃腫肥胖的水鬼，渾濁的雙眼望著他。

    「吊死鬼走了？」

    江子行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被包裹在湖水中，沒有其他的變化。

    窒息感依舊存在，湖水完全包裹住的江子行，感覺甚至還沒剛剛被吊在樹上好受。

    捂住自己的口鼻抬頭時，發現水鬼不知何時湊近，猙獰腐爛的面孔幾乎是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隻浮腫的手按住了江子行的肩膀，正拖著江子行往大湖走去。

    我的命有這麼值錢嗎？各個都想要我的命？

    江子行心中憤懣，但是他無法說話，一張嘴就吐出了無數氣泡，緊接著就是湖水倒灌進嘴裡。

    望著水鬼那浮腫的身材，浮腫的手臂，浮腫的大腿…

    我就是替死，也不能替你這髒東西去死！

    江子行心中的恨意升騰，一根粗糙如草繩般的舌頭從他的嘴裡伸出，重重地抽在了水鬼的身上。

    「啪！」

    水鬼被這舌頭抽中，鬆開了江子行，直接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這時，包裹江子行的水泡沒了水鬼的維持，也直接變成積水澆落在了地上。

    這舌頭！

    江子行捂著嘴巴，他現在知道了吊死鬼的去向了，只是自己不敢相信。

    剛剛脫困的江子行顧不上細想，轉身拔腿就跑，去哪都好，只要離開這裡就行！

    江子行剛剛跑開，剛剛澆落在地上的湖水仿佛活了一樣，向水鬼流淌而去，又附著到了水鬼的身上。

    水鬼慢慢爬起身，沒有一絲停頓，向著江子行逃離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江子行一路狂奔，邊跑邊回頭看，寂靜的夜晚，身後那水鬼的腳步聲異常清晰，甚至就連水鬼身上濺出的水花都能聽得見…

    剛剛長時間的窒息讓江子行痛苦不堪，現在又這樣急促奔跑，沒跑出幾步，他就覺得自己的肺部像是被火燒一樣。

    「能活，一定能活…一定！」江子行一遍遍地給自己打氣，可是雙腿卻無奈地一步步慢了下來。

    正跑著，江子行忽然看見前面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正在步道上慢悠悠地走著。

    「大爺…有…有鬼，快跑啊！」江子行竭力地呼喊著。

    老人似乎是耳背，對江子行的呼喊無動於衷，依舊走得十分緩慢。

    江子行無奈，勉強加快了腳步，上前一把拽住了老人，就要拖拽著跑動起來。

    這一拽，老人沒被拽動分毫，江子行也覺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一塊千斤巨石一般，不能撼動分毫。

    扭頭看去，老人披散著凌亂的白髮，正歪著頭用死灰的眼睛盯著自己，右手，是一隻乾枯且碩大的…鬼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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