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憎恨之靈

    握著手中廉價的茶杯，略帶苦澀的茶水味還纏繞在舌尖處。

    看著女人端上來的三盤菜葉雨眉頭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筷子夾起盤子裡的一塊肉，肉色晶瑩柔亮，上面包裹著誘人的油光。一絲絲熱氣帶著香味悄悄升起，看似只是尋常人家的菜食卻奇香無比，讓人莫名有種食慾大動的感覺。

    「老闆娘好手藝，能把尋常人家的菜色炒成如此，看來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啊？」望著這片誘人的肉片，葉雨並沒有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而是不緊不慢的誇獎起了女子的手藝。只是，最後那句話他卻有意無意的加重了音，也不知是否暗藏深意。

    「小哥說笑了。熟能生巧罷了，我這一輩子別的不會，就是炒菜這手還能入得了門面。」

    「恩，不易吶。」

    「小哥快吃吧，待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見葉雨沒吃下肉片，女人有些焦慮了起來，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話語間卻無不在催促。

    令人意外的是，葉雨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肉片如死屍般重新掉回了盤子裡。

    「小哥這是何意？莫不是嫌棄我這菜不乾淨？」似乎被葉雨這一舉動惹怒了，上一秒還是笑容滿面的女人突然就變得冰冷如鐵，帶著寒意的聲音冷冷響起。一種異樣的氣氛在這間餐館內悄然升起。

    「抱歉，我不愛吃肉。特別是——人肉。」

    「......」

    寂靜無聲。門外燈火闌珊熱鬧非凡，而餐館內卻異常冰冷刺骨。僅僅隔著一扇門，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暖意。當葉雨說出這句話後，女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一雙毒蛇般的雙眼死死盯著他，其惡毒之色讓人心裡一跳，似乎下一秒就會撲過來將其撕成碎片。

    「小哥可真是愛說笑。」

    「是嗎？老實說，我哪裡會區分什麼人肉豬肉，熟了幾本都是一個樣。」

    「那......」

    「下次記得把你身上的血腥味洗一洗，太重了。」

    話音剛落，餐館內的景象就突然扭曲了起來。黑暗瞬間就籠罩了這間狹窄的餐館，門外原本是人群流動的街道如今卻連半個人影都見不著。就連那些商店也關閉了起來，厚重的鎖緊緊將其鎖住，似乎門內門外是兩個世界。而那名詭異的女子也消失不見了，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慢慢擴散開來。

    「有意思。」沒有驚訝，葉雨伸了一個懶腰，摘下了口罩放入褲袋內。右手掌心處那枚骷髏圖案在他進入這片異空間時就散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走出店門，門外的場景依舊是熟悉的街道。每一個轉角，每一個建築都和正常世界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差別，只是此處卻沒有半點生氣。空氣中除了那一縷淡淡的血腥味之外，還夾雜著腐爛與發霉的氣味。就像有一具屍體正在漸漸腐爛變質，讓人難以忍受。

    「這種氣息......憎恨之靈嗎？」嗅了嗅空氣中這股異常的氣味，葉雨的腦海中飛快的捕捉到了一個許久未遇的特殊惡靈。

    世界惡靈基本都能以欲望分為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色慾和暴食這幾大類，在西方則被稱之為七宗罪，意為七個天主教犯下的罪過。而在縛靈者眼中，除了這七個之外還有憎恨和怨念。而眼前的這個女人身上，似乎擁有著憎恨之靈的氣息。

    「那個傢伙還真是勤快啊。」調侃了一下同為縛靈者的某個人，葉雨自顧自的朝前方走去。

    雖然成為縛靈者每個月只需要獻祭三隻惡靈，但若是獻祭的越多縛靈者從邪靈身上得到的力量便越強，擁有的能力便越多。像葉雨這種不求力量的人幾乎不會主動的去找尋惡靈，若非店裡的惡靈都快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根本就懶得出來。如今葉雨手中也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幾隻惡靈，而且其靈魂強度也只算得上一般。要是獻祭的惡靈太弱，邪靈根本不會接受。每當這時，葉雨便忍不住吐槽起了那些隱藏於黑暗深淵的邪靈們，一個個比孩童還會挑食。

    「砰！」剛走出去沒幾步，左手邊一家緊閉的店門突然就爆發開來，如炮彈般朝葉雨飛來。若是被砸中，就算是他如今的體質也難免陷入狼狽。

    瞄了一眼飛來的鐵門，葉雨眼中精光一閃，整個人詭異的往側面閃去，正好避開了它的飛行路徑。沒能擊中對方，正處飛行中的鐵門忽然失去了加持的力量，朝地面落了下去。

    沒了大門的遮擋，這家商店內的景象便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眼前。

    「......」有些噁心的按壓下心中的不適感，葉雨眯起了雙眼冷冷的望著這副類似修羅場的畫面。

    殘肢斷臂與各種不明人知的肉泥混雜在了一起，一顆顆碩大的頭顱凝固著死前的表情。或是不甘、或是恐懼，這其中不乏一些處世未深的少男少女。遠遠望去就像一團巨大的肉球長出了各種肢體與頭顱。

    「飼養麼。」握緊了右手，葉雨心裡忽然對於那個未曾謀面卻同樣是縛靈者的陌生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排斥感。

    飼養惡靈是一種特殊的手段。當縛靈者將惡靈封印成一個個可以賜予人類力量的商品後，會將其售賣給那些欲望強烈的人。就拿那天大雨中的那名中年男子來說，他本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富商。因為受人蠱惑迷上了賭博，後來越陷越深一發不可收拾。不僅輸光了自己所有身家，還鬧了一個妻離子散的結局。這讓他的心境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也是在這樣一種負面情緒與欲望的影響下他才能看見葉雨那間惡靈雜貨店。

    而若是有人想要購買惡靈商品，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那就是以自己的壽命為貨幣。每個出售的惡靈商品最多可以被使用三次，第一次使用需要付出十年的壽命。往後每使用一次就要增加十年，以此類推。要是在使用時壽命不足以支付便會造成惡靈復甦，也就是那天在店內發生的一幕。此外，購買者是無法退貨的，若是不想使用了也只能留在手中，且不能拋棄，如果長時間不使用便會解除封印吞噬使用者。或者主動使用三次後便會自動消失，消失後的惡靈商品便是真正消失了，其中封印的惡靈也將不復存在真正消失在這個世界。值得一提的是，每個使用過惡靈商品的人都會在自己靈魂上增加一個特殊的烙印。這種烙印對於其它惡靈來說，代表著食物的含義。也就是說，無論是使用者用不用，壽命夠不夠，最終都會迎來一個結局，那就是死亡。

    那名中年男子第一次在葉雨那購買的是一個上吊自殺女人的惡靈，雖然使用了三次但因為壽命未至暫時還不會有事。只是沒想到他的欲望比葉雨估計的還要強烈，一再深陷於賭博的深淵中不願出來，甚至連惡靈給予的力量也無法挽回這個局面。當他再一次輸光了自己的一切時，他便想以自身的壽命再次購買惡靈。可惜的是，這次他再也沒有足夠的壽命去支付了，最終導致自己的靈魂被惡靈吞噬，一同被葉雨獻祭給了邪靈。

    與售賣惡靈不同，飼養是縛靈者將惡靈商品主動給予人類，並不扣除壽命和限制使用次數。如同飼養家畜般主動給予成長的空間，甚至放任它吞噬除了使用者外的其他人類。因為惡靈是擁有成長能力的，所以若是想飼養它們只有以人類的血肉餵養。而縛靈者自己是不能夠使用惡靈的，他們只能將其封印成一件件商品。這便有了飼養這種特殊手段，它是以人命為養分將惡靈餵養至一個飽和點。在達到飽和點後惡靈會吞噬使用者並蛻變成一種接近邪靈的存在，可以稱其為半靈。將半靈獻祭後縛靈者可以從侍奉的邪靈那獲得特殊的天賦與能力，這種力量是獻祭惡靈無法獲得的。這也是為何飼養這種手段還存在的原因。

    看著眼前這團幾乎擠滿了整間商店的肉球，葉雨第一次有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