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境

    等無線電台里的聲音消失。

    弗蘭克律師醞釀片刻，聲音低沉緩慢說道，「抱歉各位，逢已經離開人世，回歸主的懷抱。」

    「上帝！」

    「願上帝保佑這位可憐老人。」

    「敬逢，咕咚咕咚！」

    弗蘭克律師拿著通話器繼續說道，「各位，今天我跟大家聯繫，是因為逢的孫子來到皇冠領，會暫時居住一段時間，如果有需要，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幫助。」

    「讓那孩子記住我的名字，科伯克小鎮漢克酒館，只要需要，即便是暴風雪我也會駕駛飛機趕到。」

    「我距離皇冠領最近，如果孩子需要幫助，就在無線電呼叫凱維克蘇珊。」

    「要幫忙在台電里說一聲，極北苔原冬季可不好過。」

    .....

    弗蘭克律師關閉無線電台後，轉身看到一臉懵逼的逢山，無奈攤開雙手。

    「夥計，你最好學習一下英文，要不然接下來時間會過的很煎熬，這裡數百公里沒有人，無線電聊天會是你唯一的娛樂方式。」

    隨後弗蘭克律師走到書架前，抽出兩本厚厚書籍遞給逢山，「這本中英詞典，是我十年前送給逢先生的，希望對你有用；另外一本是逢先生的日記，希望你能看一看。」

    送出書籍後，弗蘭克律師抬手看了眼手錶，從懷裡拿出一枚灰白色骨質戒指。

    「這是逢先生最後的遺物，他說只有你親自來皇冠領，才讓我交給你，現在它屬於你。」

    「我該離開了，希望你過的愉快，十天後我會再來一次，那個時候希望你已經做出決定。」

    「好的！」

    接過骨質戒指，逢山重重點頭，親自把弗蘭克律師送上飛機。

    望著搖搖晃晃飛向天空的飛機，消失在低沉雲層中。

    逢山靜靜地站在原地，伴隨飛機離開，只覺得這片天地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一切都變的如此靜謐。

    耳畔唯有那呼呼風聲，夾雜雪花輕地吹拂臉龐。

    .......

    回到大巴車營地。

    天色漸漸變暗，營地沒有電，沒有時間，逢山掏出只能充當時鐘的手機。

    天黑的真晚。

    晚上9點才開始天黑。

    喵喵！！

    可樂從毛茸茸的鹿皮毯子裡爬出來，走到逢山腿邊轉圈圈。

    「知道你餓了。」

    逢山從物資箱裡挑出兩罐魚罐頭和一袋麵包，就一人一貓吃飯，用不著動用廚房，從車外木材堆里挑出一些乾燥木材，放進火爐里點燃。

    很快，火爐里燃起熊熊大火，車廂里溫度再次上升幾度，熱的逢山脫去羽絨服。

    等爐火穩定下來，打開魚罐頭放在爐子上加熱，拿出幾片麵包放在爐沿烘烤。

    不一會，罐頭裡油脂化開，飄出一股股誘人魚香，充斥整個車廂。

    喵喵！

    可樂聞到魚香，急的圍著火爐團團轉。

    逢山從廚房裡找到筷子，在罐頭裡攪了攪，夾起一坨打碎的魚肉糊糊送進嘴裡。

    嗯，熟了。

    聞的不錯，味道有點怪，魚腥味很大，粘了吧唧，沒有國內魚罐頭好吃。

    要不是為填飽肚子，這玩意也只配當貓糧。

    把魚肉糊糊倒進盤子裡，撕碎麵包片，放到可樂面前。

    一路長途奔波，可樂早就餓壞了，直接把腦袋埋進盤子裡，嗚嗚啦啦大口吃起來。

    伺候完可樂，逢山直接拿起魚罐頭，皺著眉，麵包片沾魚糊糊，坐在窗戶邊，才這麼一會，天就完全黑透。

    突然，不經意間抬頭間，夜色天空中出現了光帶極光。

    極光如夢幻般的畫卷徐徐展開，絲絲縷縷的彩色光帶在夜空中舞動、變幻；有綠色的光芒如同靈動的精靈在跳躍，還有紫色的光輝若隱若現，仿佛神秘面紗。

    逢山手中筷子停在半空，眼睛緊緊看向窗外神奇景象，嘴巴微微張開，滿臉都是驚嘆之色。

    絢爛極光在夜空中肆意揮灑美麗與神秘，與深沉夜色相互映襯。

    而逢山全沉浸在這絕美畫面中，忘記周圍一切，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夜空中舞動的極光。

    喵！！

    吃飽喝足的可樂，挺著圓滾滾肚子，來到逢山身旁，輕輕一躍，跳到腿上，盤成一團毛球呼呼大睡。

    被可樂弄的動靜驚醒，逢山留戀的看了眼窗外絢麗極光，三兩口解決晚飯。

    連續坐二十多個小時的飛機，鐵人也受不了。

    沒有網絡，沒有信號，沒有電。

    逢山連打幾個哈欠，困意漸漸襲來。

    給火爐里塞滿木材，關小風門，抱著可樂來到車尾臥室，躺在柔軟床鋪上，鹿皮毯的柔軟和溫暖將身體緊緊包裹，把寒冷完全隔絕在外。

    逢山在這溫暖中漸漸放鬆下來，身體疲憊也慢慢消散。

    忽然想起弗蘭克律師交給自己的戒指，好奇拿出來，把玩一會後，挨個在手指上試戴。

    奇怪，不管粗細，十根手指都戴不上，唯獨第六指能戴上。

    別說。

    戴上後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就像量指定做的一樣。

    很快，逢山閉上眼睛，享受這久違的寧靜與安逸，思緒也漸漸飄遠，不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

    這是哪？

    逢山忽然從夢中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陌生環境，四周到處都是原始森林。

    伸手去觸摸身旁的樹葉，卻發現手掌穿過樹葉。

    做夢？

    這麼真實？

    這時，一陣爭吵聲在耳邊響起。

    「姮娥，交出長生不老藥。」

    「不，長生不老藥是我和羿郎的，不能給你。」

    「別逼我動手。」

    什麼情況？

    有人在被搶劫？

    正當逢山好奇之時，視線突然一轉，出現在一座山谷上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用茅草蓋的草棚。

    男男女女頭戴鹿角、牛角、羽毛，穿獸皮，如同野人一般，光腳行走在草棚之間。

    而搶劫聲來自其中一間草棚，這間草棚比其他草棚更為精緻，甚至有一個獨立的籬笆院子。

    逢山穿過棚頂，進入草棚。

    看到一位穿獸皮長裙的女人蜷縮在角落，容貌異常美麗，比電影裡的女明星還要漂亮一百倍。

    此時躲在角落的漂亮女人緊緊攥著一支瓶子，而她對面是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背負一把長弓，強壯身軀布滿傷痕，獸皮衣也無法遮擋那臌脹肌肉。

    只見魁梧男人步步逼近漂亮女人，臉上滿是猙獰之色，伸出有六根手指的手掌，低吼。

    「把長生不老藥給我，那本該歸我逢蒙。」

    那名叫姮娥的漂亮女人，飛快從瓶子裡倒出一枚散發光芒藥丸，在魁梧男人充滿怒火的目光中塞入嘴巴。

    隨後漂亮女人周身發出白光，將魁梧男人推開，身體慢慢浮起，穿過草廬頂，徑直飛向天空。

    「不！！」魁梧男子跪地高舉雙手，神情懊悔的大聲呼喊。

    畫面再次轉換。

    逢山看到那名魁梧男人拉開彎弓躲在木門後。

    「恆娥！」

    很快，一名同樣背負弓箭的白面男子，呼喊著衝進草棚，就在出現一瞬間，躲在門口的魁梧男人鬆開手，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出，精準命中白面男子背心。

    一聲慘叫過後。

    白面男子倒地，掙扎抬起頭看向偷襲之人，口吐鮮血。

    「逢蒙，你...」

    「沒錯，就是我，為什麼長生不老藥，只有你們夫妻可以吃，是我陪你一起去西崑侖，歷經千辛萬苦才求得長生不老藥，為什麼我不能吃。」

    「逢蒙只想拿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有什麼錯。」

    魁梧男子面色猙獰怒吼。

    他叫逢蒙，跟我一個姓，同樣是六指，難道我跟他之間有什麼關係，才會出現在夢裡。

    正當逢山陷入沉思，畫面繼續轉換。

    那是在山谷中間一處空地，跟現在的小廣場差不多。

    廣場中間火塘熊熊燃燒烈火，在火焰中豎著一座雕像，人首蛇身，雙手握著靈蛇，長有七條手臂，類似於圖騰之類。

    四周站滿穿獸皮的原始人，而逢蒙五花大綁的跪在地面。

    一位頭帶獸角，穿著獸皮的老人拄著木杖，站在火塘前的石台之上，身旁竟然站著被一箭穿心的白面男子。

    老人步履蹣跚走上前，木杖頓了頓地面，看向逢蒙。

    「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圖長生不老藥，而殺羿逼其妻，其罪可誅，可服？」

    跪在地面的逢蒙，頭顱高高昂起，「蒙不服！」

    「羿去西崑侖求藥，蒙一路守護，殺妖滅獸，護羿與姮娥周全，幾度險些命喪妖口，為何求來長生不老藥沒蒙一份。」

    「羿為夸父復仇，射殺金烏九頭，是蒙為羿擋下滔天大妖。」

    「殺猰貐，是蒙護羿不被凶獸吞噬。」

    「誅鑿齒，是蒙推開羿，擋下鑿齒獠牙。」

    「族人只知羿為大英雄，可誰知蒙！！」

    魁梧男人面朝火塘中的雕像重重磕頭，淒涼吼道。

    「后土娘娘，蒙不服，不服，不服啊！！」

    就在這時。

    火塘中的火焰開始跳騰、翻滾，在沒有任何人添柴情況下，火焰越騰越高，直至包裹整座石像。

    下一刻，石像手中火焰，化作一道火鐮在逢蒙身上的繩索掠過。

    繩索燒斷。

    獸皮老人忽然瞪大眼睛，再次舉起木杖，向石台下眾人喊道。

    「巫祖敕令，逢蒙免死，烙刺青，逐出后土部落。」

    人群里走出幾名獸皮大漢，從火塘中提起燒紅烙鐵，朝逢蒙臉頰按下去。

    刺啦！

    一陣焦臭黑煙冒起，逢蒙臉頰留下兩個深深烙印，隨後一名大漢將一把弓，一隻葫蘆放在他面前。

    逢蒙拿起弓箭、葫蘆，走到火塘前再次對石像磕頭，捧起葫蘆，熊熊燃燒的火塘飛出一點火星，落入葫蘆中，逢蒙起身昂頭大步走出部落。

    隨後時間，逢蒙展現出非人力量。

    崇山峻岭中憑藉百發百中的射術，獵殺兇猛妖獸，聚集流浪人類成立屬於自己的部落，用草繩占卜獵物天氣，用巫術為族人治病療傷，馴養動物、種植農作物等等。

    此間逢山一直以旁觀者的存在，跟隨在逢蒙身邊，默默觀察。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四十年…

    直到逢蒙建成一個大大的王國部落。

    彌留之際。

    躺在床榻上白髮蒼蒼的逢蒙，雙眼直勾勾的看向屋頂。

    那一刻，逢山感覺逢蒙好像看見自己。

    突然，逢蒙開口，顫巍巍抬起右手，露出那只有六指的手掌，在第六根手指上有一枚逢山眼熟的骨質戒指。

    「蒙知道，你就在這裡。」

    「后土娘娘說你是蒙之後裔。」

    「巫途，巫器，火種，蒙已盡數傳與你；記住，未來的種子，埋在過去的土壤里。」

    「謝謝，一直陪蒙。」

    伴隨逢蒙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似是呢喃的閉上雙眼。

    夢境結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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