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灰土星出現第一例感染者的同時,載著鍋家、小狐狸和小哈士奇的救援星艦也抵達了首都星。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鍋家從半路就在張羅著回去接祖宗的事情。
然而縱使鍋家財大氣粗,但現在是官方封鎖了所有通往蟲族甦醒集中區的道路要接祖宗,還是得靠顧與眠那位身份不一般的男朋友
這讓熊貓們多少有點挫敗。
小狐狸也很想回去找顧與眠,但是它必須第一時間趕去科學院工作了,現在那邊可是一秒鐘都缺不了人手。
至於小哈士奇,離開顧與眠後就一直躁動不安地磨爪子嗷汪嗷汪,還好跟熊貓們相處的不錯,先熊貓們幫忙照顧著。
「別擔心,祖宗很快就會回來的。」十二鍋揉了揉小哈士奇的腦袋。
威風凜凜的小傢伙整個蔫了吧唧的,甩著尾巴喪喪地嗷了一聲。
就這麼暫時分配好了去處。
但畢竟家長顧與眠不在身邊,還在感染區那麼危險的地方,這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們心裡還是有著濃濃的不安與焦慮,但是誰也不敢說出口。
救援星艦抵達首都星星港,周圍降落的同樣是由別處轉移而來的救援星艦,一種兵荒馬亂、惶惶不安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星港。
再怎麼努力想要忽視,災難的陰影也已然籠罩下來了。
「聽說了嗎灰土星有人感染了。」
「這麼快上午才剛探測到蟲族復生,下午就有感染者」
「真是一場噩夢。」
「」
昔日繁華的首都星街道,此時已經沒幾個人影了,接近傍晚,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唯有星網依舊活躍只不過話題換了個方向。
有些事情,有些恐懼,在實名區實在沒辦法說,這天星網的匿名論壇格外熱鬧。
匿名a:哈,有感染者了,這下那位暴君可以借題發揮、愛殺誰殺誰了,鼓掌鼓掌。大家注意保護好自己的小腦袋吧。
匿名b:要不要說的這麼過分陛下之前殺的都是被寄生的吧。
匿名e:呵呵,要是沒有當年陛下果斷的決策,某些人根本活不到現在悠哉悠哉發貼。
「」
匿名g:笑死我了,現在還有人吃官方媒體那些洗腦包
匿名f:既然是匿名區,我就直說了。某位暴君,借題發揮殺了並肩作戰了十年的戰友就算了,沒被寄生的無辜百姓也殺,沒成年的小孩子也殺連曾經唯一在世的直系親人,他的父親都是被他親手殺掉的。不然你們以為靠他一個來路不明血統低賤的白化種,怎麼坐上的皇位
匿名n:他根本沒有正常的感情,比機器還要冷血。
毫無疑問,朔寒是整個星際史上最為傑出的君主之一。
與之相對的,是貼在他身上一個又一個的負面標籤。
殘忍,暴戾,貪婪,冷血。
近年來還有所好轉,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陛下這個詞都是恐怖的代名詞。
他在二十歲那年弒父上位。
當時還是皇子的朔寒一直被傳與當時的陛下不和睦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朔寒是個白化種。
在萬眾矚目之下降生的,最不應該出現在皇室里的,孱弱無能的,白化種。
他辜負了所有人的期待,讓皇室上下、內閣議會、全國人民都失望透頂,甚至有人懷疑他根本就不是皇室的血脈。
當時的皇后因此患上了抑鬱症,沒過幾年就自殺去世了,生前私下裡曾經多次表露出對這個兒子的厭惡。
至於先皇,在朔寒入學首都第一軍校時的那天,曾在媒體前明確說出他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期盼他來。
星際時代,精神力的平均覺醒年齡是十五歲,而對於精神力都在s級上下的皇室,平均覺醒年齡更是提早到十二歲。
但朔寒一直到十九歲都沒有覺醒。
他獨來獨往,因為沒有覺醒精神力、無法變換出人類的外貌,所以一直保持著白化種的獸形外貌。這也是後來朔寒很抗拒變回獸形的原因。
他的脾氣乖張又古怪,像一個被世界所遺忘的白色影子。
這一切持續到朔寒十九歲那年。
那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蟲族大突襲,最遠的感染甚至擴散到了首都星,人心惶惶。而就是在朔寒成年的那個暴雨夜,來自皇宮,長長的喪鐘響起
先皇的血流淌了一地。
身著軍服的、面無表情的俊美青年從寢宮裡邁步而出,銀髮藍瞳,從副官手裡接過了皇室披風。
儘管他手中的劍上還沾著父親的血,他的表情卻那麼懶散、倦怠,就像剛剛結束了一場冗長乏味的應酬。
沒有人敢抬頭看他。
大半個星球的居民,在那一晚,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sss級精神力恐怖至極的威壓來自一個曾被許多人嘲笑諷刺過的無能皇子。
現在是君主了。
朔寒真的殺了自己的父親、當時的君主為什麼只是為了奪權嗎至今也沒有人知道真相,但大多數人都默認了弒父以謀求上位這種說法。
而且朔寒也從來沒有給出過解釋,不知是不屑還是不能。
那是有史以來最快的登基儀式,這位離經叛道的君主,甚至懶得見上內閣首席一面,第二天天明就帶兵趕赴前線。
嗜血與殘忍的罵名就是在那時候埋下的,在接下來整整七年的戰爭里愈演愈烈。
他手上沾了很多鮮血。
生父的血。
被蟲族完全寄生了的、並肩作戰十年的同窗的血。
小孩子的血。
無辜百姓的血。
多麼罪孽深重,多麼讓人膽寒。
事情的真相沒有人在乎。
被蟲族寄生的人,自己也會成為感染源。
沒有人在乎,那四個被寄生了的小孩子,還在有心人慫恿下往學校救助站跑,那裡有許多毫無抵抗力的小學生。
沒有人在乎,是不是有人謊稱自己沒被感染,企圖偷偷登上搭載了上萬人的救援星艦。
沒有人在乎朔寒究竟怎麼想的。
他積攢了很多很多的惡名,背著很重的詆毀與誹謗,一直就這麼傲慢地往前走。
沒有退路,不能回頭,前面也沒有一點光。
古地球已經徹底入夜。
「朔寒怎麼了。」
顧與眠遲疑著抬起手,放在朔寒的後頸處。
這位許多人口中的暴君,此時像是一個完全無害大型玩偶,懶懶地把整個顧與眠抱在懷裡。
朔寒的臉頰靠在自己人類的頸窩裡,打了個哈欠:
「沒什麼,」他的聲音變得低了一點,「讓我抱一會兒。」
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遇見顧與眠之後,他已經很少再想起那時候的事情。
晚上也睡得著,不會再做噩夢了。
「是嗎」
顧與眠摸了摸他的頭頂。
「但是耳朵變出來了。」
手感比看上去要柔軟的多的銀髮里,支出兩隻軟茸茸的雪豹耳朵,乖順地抵著顧與眠的手。
據說是情緒起伏比較大的時候,才會控制不住露出來的耳朵。
朔寒:「」
朔寒半眯著眼睛看了顧與眠一會兒,把他的手拉下來,舔了舔掌心。
「甜的。」朔寒低喃道。
溫熱又綿軟,還有唯獨朔寒能嘗到的甜,像棉花糖一樣的觸感。
朔寒沉思一陣,又用牙齒輕輕吻咬一下顧與眠手掌的紋路,舌尖掠過顧與眠無名指的指根。
「嘶。」
顧與眠從頸側一路紅到耳根。
不是吻,卻感覺比吻還要更曖昧。
這回情緒起伏大的變成顧與眠。
「」
來匯報啟程準備完畢、看氣氛不對就停在門邊的副官,羞澀地捂著臉走了出去。
不該信了星網上的鬼話。
什麼沒有感情的被迫聯姻啦,是陛下向內閣的妥協啦,什麼為了戰爭、把婚姻作為籌碼犧牲品
網上那群人說的信誓旦旦,還把起因來龍去脈都編的完整,太具有迷惑性了。
這要能是假的,他能當場把自己光腦給吃下去。
半個小時後,灰土星星港。
這裡出現了第一例感染源,說明灰土星潛伏著高級蟲族,主要戰力必須提前駐守在這裡,防止感染源擴散。
而顧與眠和朔寒將會在這裡分別,乘上救援星艦回首都星。
雖然顧與眠還是很在意自己之前短暫出現過的異能,和蟲族為什麼仿佛針對他一樣總是出現在附近,但他的確沒太多理由在這裡久留。
一是因為小狐狸小哈士奇和熊貓們在那邊著急,二是因為他沒受過正規訓練,在這麼危險的前線,的確只會讓朔寒分心。
「你要小心。」雖然朔寒很強大,但顧與眠還是會擔心他,畢竟被寄生是不可逆的過程,「不要大意,不要靠蟲族太近。」
朔寒嗯了一聲:
「等我回來。」
他低著眼,伸手,幫顧與眠系好外套的扣子。
「不要被哪個蠢貨拐跑了。」
顧與眠啼笑皆非地看朔寒,這是對他多沒有信心啊
灰土星的星港一片空曠荒蕪,主要人口已經撤離完畢了,留在這裡的只有少許媒體、被感染的那個礦工和幾個照看他的醫生。
士兵們訓練有素地列隊紮營。
幾個留守的媒體記者在一邊推推搡搡,既想上前拍照,又不敢以前他們是完全沒有這種困擾的,只要是陛下在的場合,還沒活膩的,所有攝像頭都要收起來。
但現在嗯
陛下看起來和以前,很不一樣。
顧與眠也看著朔寒。
怎麼感覺這傢伙,好像有點在隱晦地期待,偶爾往邊上看一眼。
是在等著被拍照他想要自己和顧與眠的合照上新聞
然而,記者們最後還是屈服於曾經的恐懼,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詢問。
朔寒顯得有些不滿,悻悻地哼了一聲。
顧與眠:「」
救援星艦的門已經打開了,最精銳的一支軍隊將護送這艘星艦返回首都星。想到接下來有好幾個月可能見不上面,顧與眠很捨不得。
空曠的星港颳起了帶著沙塵的風,是獨屬於灰土星的月下之景。
「你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告訴我,我看著讓通訊員給你捎過來。」
「嗯。」
「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有空給我通訊。」
「嗯。」
「」
「我愛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他們看了彼此一眼,顧與眠不好意思地彎起眼睛。朔寒有點彆扭,紅著耳根移開視線,輕咳一聲。
啟程的時間到了。
顧與眠後退了一步,轉過身。
忽然手被朔寒握住。
「等等。」
朔寒沉默地看著人類青年淺褐色的、溫柔又乾淨的眼睛,手扶住顧與眠的後頸,俯身吻他。
大約有半分鐘那麼久。
幾個記者詫異至極地捂住嘴,拼命克制住拍照的衝動。
周圍的軍官們很大膽,竟然吹口哨鼓掌,小聲起鬨起來。
不得不說,那真是很讓人震撼的場景。荒蕪的灰土星,戰爭,月光,眷戀的吻。
「好了。」
朔寒鬆開手,看著顧與眠轉過身,踏上了救援星艦。
轟
星艦緩緩,揚起一片塵土,帶著顧與眠逐漸駛離灰土星的地面。
顧與眠從窗戶里朝朔寒揮手,直到再也看不見地面了,才有些揪心地揉揉眼角,閉上眼睛。
他打開光腦,恰好看到了灰土星出現感染案例的新聞,這才知道朔寒急著要送他走的原因。
被感染的人,自己也會成為感染源。照片上被寄生了的那個礦工,一聲青紫傷痕,和哭著的妻女被隔離開。
好好想想,仔細想想。
蟲族,異能,寄生,感染源,不可逆許多個關鍵詞在顧與眠大腦里輪番滾過。
有什麼不對勁。
顧與眠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一定有,一定有什麼他們忽略了的細節。
灰土星。
隨著救援星艦穿過大氣層,朔寒的所有表情也徹底收斂下來。
他戴上白手套,皇室披風被捲起一個角,眼神變得更加凝重,但很快隱藏在漫不經心與倦怠的神色後面。
士兵們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帶路。」
副官躬身:
「是。」
他一步步走向隔離區域。
那個被寄生了的礦工,被看守起來的地方。
男人滿身是血,蜷縮在房間的角落,牙關不住顫抖。
痛苦,好痛苦
沒想到被寄生是這麼痛苦的過程,連死亡都成了一種解脫,但寄生在他身體裡的東西,卻不會容許他提前死去。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淪為那醜陋蟲族的溫床,而最可恥的是,已經這麼痛苦了,他卻還在渴望血肉。
好餓。
「茉茉,」他對欄杆外面、偷偷跑進來的女兒招手,「茉茉,來爸爸這裡。」
小女孩聽話極了,懵懵懂地抱著小書包挪進一點,在欄杆外面坐下。
男人的臉色扭曲著。
一會兒是痛苦,一會兒是可怕的笑容,殘存的清醒和被蟲族支配的意志反覆博弈,擠出幾句話:
「茉茉,把手伸過來不,你把這個刀刺進爸爸心臟里手伸過來」
幾分鐘後,在哪裡也找不到自己孩子的女人,踏進了關押丈夫的房間。
眼前的景象讓她一點點睜大眼睛。
「」
朔寒到來的時候,室內一片兵荒馬亂。
披頭散髮的女人抱著自己的女兒,擋在丈夫面前,手握不知哪裡揀來的光劍,和士兵對峙。
「誰、誰也不許傷害我老公和女兒」
情況很是尷尬,因為這一家人的確並沒有犯罪,即使是特殊時期,身為軍人的他們也沒有權利對平民刀劍相向。
而且說到底,這也是一家可憐人。
莫名被感染的丈夫,丈夫在蟲族的操縱下,又讓蟲族寄生了女兒,那可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啊。
朔寒眉頭皺起來一些,然後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
「」
女人茫然警惕地抬頭,瞳孔里印出男人居高臨下的身影。
朔寒頷首示意。
身穿防護服的士兵上前,把女人和女孩、男人強硬地分隔開來。朔寒走到那因為恐懼而顫抖的男人面前,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尖聚起一小簇光。
所有生物的身體結構在朔寒眼裡都是透明的。
蟲族馬上就要寄生到這個礦工的神經中樞。
接下來只有更多的痛苦,清醒著走向死亡。
被蟲族寄生的人都並不是死於寄生,而是死於過度疼痛甚至還可能會連累身邊的人,就像他的女兒。
朔寒見過太多人被蟲族寄生後,末路窮途時的模樣。
不如現在痛快地結束。
蟲族是霸道的,它們不會允許宿主這樣死去,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所以只有朔寒,只有強大到這個程度的朔寒,才能給予被寄生者這樣的死亡。
幾乎沒有什麼痛苦,就像做了一場夢。
匯聚於朔寒指尖的光芒,一點點融匯進男人的太陽穴,
「」男人看著朔寒,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他的眼神是複雜的,有濃濃的悔恨與痛苦扭曲。
朔寒手下一頓。
這個礦工,他不想死。
即使這麼痛苦都並不想死,為什麼
而就連朔寒,曾經很習慣的事情,現在卻做的很生疏。
他的潛意識在抗拒殺人。這又是為什麼
朔寒回想著顧與眠的笑容,顧與眠的聲音,想要自己清醒一點。但越是回想,就越下不去手。
而女人意識到朔寒想要幹什麼,絕望地尖叫一聲,變回獸形、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卻依然被士兵牢牢壓制著。
「放開我丈夫嗚嗚你這個暴君垃圾、噁心的白化種」
士兵尷尬地想要捂住女人的嘴,朔寒眼睛裡卻一點波瀾也沒有:
「讓她說。」
「我詛咒你,永遠活在悔恨之中」
「大壞蛋,不要傷害我爸爸」已經被寄生了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整個都是通紅的,死死抱著父親的小腿。
「爸爸沒有錯,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
「我詛咒你」
那些因為關心同伴,而潛伏在礦區地下井不願離去的礦工們,此時也揮著武器在外面吵吵嚷嚷起來。
他們礦工本來就是社會底層,異能都是些最不珍貴、只強化力量的,幾乎是在別的星球生存不下去、才會來灰土星當礦工。
離開灰土星,在哪裡也都沒有容身之所。
他們的同伴要被殺了,恐怕之後他們自己也難逃一死,不如破罐子破摔
「暴君放開比爾」
「他女兒才九歲啊,剛剛上小學,你怎麼忍心你沒有心不試試,怎麼知道真的沒救了」
「你要是殺了他,我們也不活了,我們跟你拼了」
士兵們連武器都沒有抽出來,只能努力攔著礦工們。
他們的武器是用來保護民眾的,不是用來鎮壓民眾的。
在許多年前由朔寒親自製定的、軍隊沒寫進文書里的鐵律,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對平民動手,無論是誰。
包括朔寒自己,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不然,想要解決這群礦工,手指都不需要動一下。
這次出行匆忙,主要是為了打蟲族,又沒想到會遇見這些平民,因此沒帶不致命的鎮靜劑。
因此這場只能這麼持續下去。
「」
各種各樣的聲音,嘈雜得讓朔寒眉頭擰起來。
門外,上千雙眼睛瞪著他,憤怒的、絕望的、憎惡的,好像朔寒是什麼天底下最大的惡人。
這種熟悉的感覺。
說實話,朔寒早就習慣了,朔寒並不是太在乎。
只是覺得很吵。
太吵了。
「我詛咒你,詛咒你眾叛親離,永失所愛。」
「你最愛的人被寄生過嗎哈哈,哈哈哈,你那麼高高在上,想殺誰就殺誰你真可憐,我同情你」
那麼高高在上,真可憐。
可憐
為什麼可憐因為強大嗎
「你沒有被真正愛過吧,所以也不害怕失去,沒有人在乎你,所以你才能視生命如草芥。哈哈,多麼可憐」
下一秒,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雙腳懸空,面容扭曲。
朔寒漠然地看向她:
「安靜一點。」
他沒打算殺她,只想要這群人別那麼吵。
焦躁。
好像回到了遇見顧與眠之前的狀態,看什麼都覺得無所謂。
「」
全場譁然。
那是沒有被寄生的普通人,卻也
朔寒臉上很少有什麼表情,此時此刻也是倦怠乏味的,像是整場宴席里最狀況之外,端坐於高台觀賞鬧劇的賓客。
沒有人看得出他的想法,只知道那雙藍瞳顏色變沉,恐怖的氣場暴風雨一樣壓下來,大半個灰土星上空的陰雲在此處匯聚。
就連最近的士兵都因為恐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
乏味。
無趣。
眼前的場景和朔寒的前半生,許許多多的畫面,這樣的相似。
而他自始至終,只是個冷靜的旁觀者,沉默的座上客。
眼前女人的臉,變得越來越像朔寒母親。
那個在親生兒子面前飲彈自殺的女人。
因為政治聯姻嫁入皇室,如果能夠生下精神力強悍的繼承人,她和她的家族就可以解脫了,但朔寒卻是個白化種。
「你這個廢物,白化種,你毀了我的一生哈哈,但是我不恨你。」
「我同情你。」
「朔寒,永遠都不會有人愛你這種怪物。」
很快畫面又變成了二十多年前的塔克星。
在戰爭中被摧毀的學校。
趕來增援的,是與朔寒並肩作戰十年的戰友、副官,他親手帶出來的一支軍隊,他熟悉每一張臉孔。
知道查理結束這場戰爭就要回去結婚,知道戴夫的母親快過生日了,也答應了副官薩克,戰爭結束後會給薩克的兒子親手挑選一份周歲禮物。
但他在他們的大腦里,看到了蟲卵。
被救下的師生里,也有三個中學生和一個老師被寄生了。那個老師拼命保護著學生們逃離廢墟,但神經中樞已經被完全寄生了,很快就要變成新的感染源。
處理完一切的時候,那些學生看著他的眼神,和現在一模一樣的恐懼憎惡。
還有許多年前皇宮的那個雨夜。
那是朔寒第一次覺醒,第一次殺人,殺了他的父親。
那個小時後讓他無比敬仰崇拜的大英雄,那個在他成年時說出朔寒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父親,那個成年後形同陌路的陛下。
「朔寒,這麼些年,是我和你母親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快點你這個廢物,這點事情都做不到嗎」
「我很痛苦,它們在咬我的內臟,我不要變成那樣醜陋的東西給我一個體面的結束。」
「」
灰土星,暴雨傾盆而下。
朔寒閉上眼睛。
還好顧與眠不在。現在應該快到安全區域了吧
雨聲轟鳴。
「結束吧。」
女人脫力地跌坐在地板上,門外的礦工們發出恐懼又憤怒的驚呼聲,被寄生的男人眼皮一點點耷拉下來,就好像要熟睡過去一樣。
睡過去的時候,生命也就結束了,伴隨著所有疼痛一同湮滅。
無數人,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朔寒。
這一次也是這樣,和以前沒什麼分別。反正他已經背負了這麼多惡名,不在乎更多一點。
朔寒是君主,是最強大的人,他無所不能。
「」
也就是在這時候。
門砰地一聲被打開
人類溫和無害的氣場,像一陣不合時宜的暖流,注入這個暴雨夜晚。
朔寒睜開眼睛,呼吸停住。
漠然的表情有了變化。
就像整個人被拋到冰窟里,從頭頂到腳底都在一陣陣發冷。
為什麼要來,顧與眠不該來的。
不要看他
顧與眠不顧士兵們的勸說和阻攔,在幾個醫生的護送下往裡走。他先是看見即將沉睡過去的男人,和同樣被寄生的女孩,鬆了口氣還沒有晚,一切都來得及。
再往前走,他看見了面無表情、手足無措地站在人群里的朔寒。
周圍的喧鬧在這一秒被重重雨聲隔絕開來,整個空間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與眠隔著人群,看見了他的朔寒。
朔寒其實沒什麼表情。
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像是被整個世界都忘掉了一樣,一直在往很深、很冰涼的海水裡沉,沒有光,沒有人對他伸出手。
他已經被海水淹沒了口鼻,呼救也沒有人會看到。偏見與苦難堆積為沉疴,那一點小小的火苗,很快就要熄滅了。
所有人都覺得朔寒很強大、很高高在上,包括他自己。
所以沒有人會救他。
顧與眠的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給攥緊了,泛起尖銳的刺痛。
「顧先生,您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有感染者,陛下的情況也很不穩定,一不小心就會顧先生」
「」
朔寒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是冰涼的。
但忽然,有什麼溫熱的氣息靠近他,流著淚擁抱了他。
「朔寒」
「你是對的,不要怕,不要怕」
「朔寒,我在這裡。」
那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漫長的噩夢裡一次次響起。
有氧氣注入上萬米深冰涼的海底,冰封多年的海面終於裂開一道痕跡,隱隱有光透進來。
帶著他從很深的海底,一點點上浮,回到人世間。
許多年的噩夢,許多年一直沒有忘掉的畫面,忽然在大腦里一點點淡去。
有風吹過來。
原來他在害怕。
母親自殺在眼前的時候,在難過,在害怕。
不得不殺死父親和戰友的時候,也在痛苦。
被別人用憎惡的眼神看著,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動於衷。
朔寒一點都不強大,也不高高在上,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生靈。
母親去世前咬牙切齒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
他不是怪物,有人愛他。
顧與眠愛他。
「」
朔寒像溺水之人擁緊唯一的浮木,緊緊抱著顧與眠,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呼吸與心跳的聲音。
他活著。
幾分鐘後。
「能堅持住嗎」顧與眠在礦工比爾身前半蹲下來,戴上手套,「再堅持一會兒,不要睡,現在就救你。」
多虧了朔寒。
如果沒有朔寒,估計他等不到顧與眠帶著治療方法趕回來,這個人的大腦就已經完全被蟲族寄生了。
朔寒注入他大腦里的那團光芒,目的是給予他一個不帶痛苦的死亡。
而正因為這個,減緩了他大腦里蟲族寄生擴張的速度,也大大減少了他的痛苦
男人乾澀的唇抖了抖:「救」
他還能得救嗎
他的女兒呢,女兒也能得救嗎太好了,他沒有親手害死她
不想死,即使那麼痛苦的時候,都不想死。
他還沒有看著女兒長大成人、走入婚姻的殿堂,也沒有給妻子一個幸福的生活,沒有在退休後陪她去週遊世界,他不願意死。
「可以。」顧與眠點點頭,其實自己也緊張極了、手在顫抖,但還是安撫他地微笑了一下,「張嘴。」
半小時前,科學院裡。
除了灰土星,各地也陸陸續續發現了感染案例,整個科學院已經快炸鍋了,但顧與眠的通訊還是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但面對他的問題,大家卻沉默了,因為這是只有顧白球、曾經的明丘才能做到的事情,這需要超腦異能。
原首席明丘,是唯一一個擁有超腦異能的科研人員,但他的異能早在幾個月前就忽然消失了。
小小的北極狐,爪子緊緊蜷著。
它的家人在很危險的地方。
要幫到顧與眠和朔寒,它的親人們,還有世界上很多很多人,都需要它
要幫到他們。
顧與眠為他們搭建了一個避風港,一個溫暖的家,讓小狐狸、小哈士奇、小湯圓可以在這裡永遠做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它想要一直做顧家的小孩子,但是那樣就保護不了最重要的家人,所以
但應該怎麼辦沒有異能,即使到這樣危急的時候,也沒有辦法
「嗷汪」
黑白毛色相見的小哈士奇,如炮彈一樣衝出重圍,在一陣驚呼聲中撞到了小狐狸的蓬鬆大尾巴上。
「嗷嗷嗷汪嗷嗷嗷嗷嗷」
生活這麼久,小狐狸早就差不多精通二二牌汪語了。它細細聽了一會兒,蹭地一聲躥了起來
十分鐘後,顧與眠的通訊被接了起來。
十五歲上下、一身白大褂的少年,抱著小哈士奇,呼吸急促地握著光腦:
「請講,我們在聽。」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對話,少年雖然心裡緊張極了,但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是他的家人,他雖然不是親生、但唯一給過他家庭的
父親。
「」
灰土星,顧與眠一邊聽著耳麥里小狐狸的話,一邊調整好自己的呼吸。
仔細回想,回想不久前在古地球擁有的力量,能量子
蟲族的肉里蘊含了豐富的能量子,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運用它們的,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料理完的蟲族的肉只是一種普通美食、頂多再短暫地提升一點戰鬥力。
但顧與眠不一樣。
這也許就是蟲族格外針對他的原因。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解的病,只是沒有找到正確的藥。
不知何時,原本吵鬧著的礦工們都安靜了下來,包括礦工的妻子和女孩。
顧與眠將之前在古地球做的,用保鮮袋裝起來的烤蟲肉,餵著給比爾吃下去。
他記得上次操控能量子時的感覺,但那時候是攻擊、是短時間爆發的巨大力量,這次卻是疏導,要把蟲族肉里蘊含的那部分解藥從雜質里分離而出
沒過幾秒,顧與眠已經滿頭大汗,他根本沒受過訓練,一上來就要背負一條性命。
幾秒鐘後,他的手被人握起來。
「不要緊張。」
屬於朔寒的,更加強大磅礴的精神力籠罩上來,只針對顧與眠無害。
讓他能夠看得更多,走得更遠,然後
礦工比爾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所有人驚異不定地看著他。
他的面色蒼白,面龐上青筋暴起。身體裡有兩股能量在博弈著,最後的最後,是溫和又強大的那一股力量,堅定不容質疑地占了上風,驅逐掉所有的痛苦與陰暗。
「咳,咳咳咳」
比爾癱軟在地上,變回獸形。
有那麼幾秒,沒了呼吸。
就在大家要開始感到絕望之時,那已經完全沉寂的胸膛又再次起伏起來,醫生按下他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後是探測儀器,最後確定:
「存活。」
「體內蟲族生命活動極其微弱現在完全消失了。」
顧與眠鬆了口氣,撐著最後的力氣,對小女孩如法炮製。
距離比爾被感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個小時。
被蟲族寄生的存活時間,有記錄最長是七小時。而比爾活了下來,不僅如此,寄生於體內的蟲族生命活動也完全消失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戰勝了蟲族的寄生。
長久的寂靜。
就像無法相信一樣,大家一開始不能對此作出任何反應。直到比爾的妻子踉蹌著跪在丈夫面前,伸手探他的鼻息,然後抱著他,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喜極而泣的哭聲:
「謝謝你,謝謝你」
室外的暴風雨一點點停歇,灰土星颳起了久違的,帶著潮氣的溫柔夜風。
再然後
驚喜至極的呼聲,緊繃到極致後放鬆的嗚咽聲,人們的議論與越來越大的歡呼聲徹底席捲了整個空間。
不需要多久,這個好消息就會傳遍世界的所有角落,帶著顧與眠和朔寒的名字一起。這註定是要銘刻入史冊的一天。
「」
而顧與眠就在那陣歡呼聲中,徹底脫力,在朔寒懷裡沉睡了過去。
最後有印象的,是落在額頭上很輕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正確答案是吃眠眠做的蟲族的肉啦,我一會兒就去給答對的小可愛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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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假正經挑剔鬼攻x學渣狼狗系臭弟弟受。沒生子。
1
二中有個出了名的不好惹的apha。
校內睡覺,校外打架,江淮多年名列教過他的各位老師「最想打死的學生」榜單頭一個,名列二中投票公認出來的「最具攻擊性的apha」榜單第一個。
據說江淮還把他看中過的oga逼轉學過,差點兒給人家留下終生標記。可就這麼一個劣跡斑斑、行為惡劣的apha,卻被人在廁所撞見過拿著支注射器,往自己靜脈里推oga專用的信息素抑制劑。
2
江淮一直看不太順眼學校那個薄漸家世好、長得好、學習好,名列二中學生投票「最具吸引力的apha」榜單頭一個,「全校最想交往的apha」頭一個。
薄漸這種年紀輕輕的小白臉,江淮想他一隻手就能幹翻他。
直到那天在男廁,他給自己打信息素抑制劑的時候被薄漸撞見了。
他一拳沒落在薄漸臉上,薄漸倒反剪了他雙手在背後,氣息壓在他後頸,漫不經心地說:「哦,你是oga」
3
夏天體育課,上課前。薄漸被江淮堵到牆角。
「不想打抑制劑,幫個忙,咬我一下。」
薄漸輕笑:「憑什麼」
江淮嗅了嗅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雪夜似的薄荷葉的冷澀氣味。
「憑你故意用信息素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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