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曾倒提鐵劍名吳鈎

    「兩個小崽子，快出來，你柳婆婆在此！」

    一聲悽厲的大吼迴蕩在這狹窄的古井之中。

    剛剛甦醒過來的雲無憂也發現早已天黑，古井之內也被燕赤霞點上了火把。

    自己看了兩幅畫就到了晚上？！

    還尼瑪被柳婆婆追殺到寺廟了？

    能不能再坑一點。

    「抱歉打擾到道長的傳承了，只是如今那柳妖又已追殺到了這寺廟之中，我們恐怕只有逃命了。」燕赤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對於打擾到雲無憂這事很是愧疚。

    雲無憂剛想開口，一根柳條卻忽然蔓延到了古井上空，同時柳婆婆那沙啞地令人作嘔的聲音也在兩人耳邊響起。

    「想跑？問過你柳婆婆了沒？！」

    燕赤霞眉頭一皺，右手捏住一張符籙，往前一扔。

    「雷術，疾！」

    符籙瞬間化為一柄雷劍，將那根柳條斬斷。

    可斬斷一根，瞬間便有無數根柳條從古井四周蔓延而至，在那井口出編織成網，將那井口封住。

    眼看著逃無可逃，燕赤霞反而淡定了下來，笑著手一招，放在地上的方盒中再次飛出那柄銀色小劍，懸浮在他身前。

    「山魚，隨我迎敵。」

    小劍錚鳴，瞬間化為巴掌大小。

    燕赤霞回頭對著雲無憂也是洒然一笑，「道長放心，區區一柳妖，燕某去去就回！」

    說著只見他右手持鐵劍，一劍斬碎了井口柳枝，左手虛握飛劍山魚，於月色中一躍而出井口，大喝道：「柳妖休得猖狂，劍客燕赤霞在此！」

    雲無憂豈會不知燕赤霞原本就有機會逃走，只是因為在這等著自己醒來才落地如此境地。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也能從那《劍仙圖》中習得逆天劍招，而後學那畫中劍仙一般，一劍斬殺柳婆婆後走上人生巔峰。

    而事實呢？

    自己看了兩幅動畫之後，依舊是個只會毒奶的鹹魚！

    悲痛的雲無憂狠狠一拳砸在那副圖畫之上，同時低聲道：「祝燕赤霞此戰必敗，劍毀人亡！」

    而後，石壁塌了……

    ……

    井外。

    燕赤霞放完狠話之後，當即就被一根柳條重重砸在胸口。

    只有歸元修為的他立馬就被砸成了半殘，落入一間廂房之內。

    真?強不過一秒。

    再看那柳婆婆，已是化作小山般高大的本體，渾身朽木，一根根長蛇似的柳枝布滿頭頂，在那粗干之上幻化出一張醜陋的人臉。

    「蜀山劍派下來的劍修？怎麼不猖狂了？！」

    「來啊！不是要殺我柳婆婆嗎！」

    說著幾條粗大柳枝重重砸下，將那廂房砸的稀碎。

    燕赤霞則是早已憑藉遁術鑽行到了柳婆婆本體附近，破土而出。

    站在柳婆婆面前，燕赤霞就如同螞蟻一般大小。

    但此刻的他單手持劍而立，大袖飄搖。

    「飄雨！」

    燕赤霞淡淡道。

    而後漆黑的夜幕之中仿佛飄起了銀白色的雨絲，淅淅瀝瀝地落在柳婆婆身上。

    「最煩你們這些劍修了！」

    說完柳婆婆體內冒出一陣綠光，似要將那些雨絲震散。

    但燕赤霞從容笑道：「晚了。劍雨，開！」

    而後一滴滴銀白色雨絲如同雪蓮般朵朵盛開，每開一朵，便在柳婆婆身體之中融出一個深綠血洞。

    柳婆婆面容扭曲，顯然這招對其也是元氣大傷。

    幾根柳條重重抽在燕赤霞後背，再一條柳枝打在他的腹部，將其重重打向高空。

    以歸元之境強行施展完「劍雨」的燕赤霞早已燈枯油盡，此刻的他根本無力抵抗。

    看著那如一朵血花般在空中盛開的燕赤霞，柳婆婆獰笑一聲。

    忽地，夜幕中的那具殘軀消失不見。

    「誰？！」

    柳婆婆怒喝道。

    「流星白羽腰間插，雪花青蓮劍出匣。」

    一聲吟哦在月色中響起，一襲道袍背靠玉兔，憑空而立。

    躺在寺廟塔頂，即將身死道消的燕赤霞暗想道：「無憂道長果然不是凡人。」

    而就在他身死前的那一刻，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祝燕赤霞原地暴斃，七竅流血而死。」

    「道長你！」

    臉色一紅，改身死為昏迷的燕赤霞終於被氣暈了過去。

    「你不是凡人？！」

    看著雲無憂那帥的掉渣的臉，柳婆婆質問道。

    「雲無憂」笑道：「他是他，我是我。」

    說著伸手一招，一柄殘損鐵劍從古井之中飛出，出現在了他手中。

    「是你？！！」

    柳婆婆大驚道，此刻的她終於認出了眼前之人到底是誰。

    「現在才認出來？晚了，有些妖啊，就是不記打，一定得死了才明白，妖也能分好壞。」

    「雲無憂」倒提鐵劍，翻手一轉，大笑道：「我曾倒提鐵劍名吳鉤，我曾醉酒獵北斬凶候，我曾年少跨海訪仙山，我曾身死一劍動九州。」

    「今日哪怕身死，再斬你一分神小妖，也不過是飲酒吃菜般簡單。」

    說著雲無憂高高舉起鐵劍，四周皆寂。

    柳婆婆奮力想說些什麼，可惜只見到了那似曾相識的一縷劍芒。

    ……

    月夜下，雲無憂站在蘭若寺的廢墟前，身前站著一個近乎透明的人影。

    但依舊能看出人影高大，一襲青衫，如劍般挺拔的身軀。

    「你劍道之天賦乃是我生平罕見，也正是因為如此你才能在我那隨手塗鴉中悟得真意，將我喚醒。」人影微笑道。

    天賦？塗鴉？真意？

    雲無憂縱有百般疑問，最後只剩一句彎腰拱手道：

    「前輩謬讚了。」

    「不是謬讚，你既然有這份天賦將我喚醒，那我便再贈你一份機緣，反正死都死了，什麼都是你們的。」

    「這……」

    雲無憂欲言又止。

    「怎麼？看不上？」人影絲毫還有些小脾氣。

    「不不不。」雲無憂急忙否認道：「前輩能不能將這份機緣送給他？」

    小道士指了指房頂上依舊昏迷的燕赤霞。

    人影看了看那大漢，笑了，「不問問機緣是什麼？」

    雲無憂搖搖頭，「不問，怕問了就不舍的了。」

    人影點點頭，又笑了，「不後悔？」

    「不後悔。」

    「確定？」

    「嗯……前輩要是再問下去就不確定了。」

    人影大笑著一袖子甩在他頭頂，「妙哉，妙哉，不枉人間走一遭！」

    說著化為一道流光沒入了燕赤霞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