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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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就在半個小時前，陵城這一座鮮少降雪的城市飄起了鵝毛大雪。

    南方城市的孩子極少見雪，上一回見雪，還是四五年前，降雪量只夠捏拇指大小的雪人。現在的瓢潑大雪都能給當初的拇指雪人建國了。

    陵城人歡天喜地的在雪地里打滾。

    奶茶店的落地窗前，一個女孩拿著手機瘋狂地拍著雪景，邊拍邊和自己的朋友說：「人生第一回看到這麼大的雪！翹班出來喝奶茶太值得了！」

    「你不覺得這雪有點大嗎？有半個小時了吧？都這麼厚了！按照這樣的程度下去，得鬧雪災了吧？我們陵城是亞熱帶城市啊。」

    「不是南極變暖，全球升溫嗎？氣候反常點也是正常的吧？來幫我拍照！要自然點的！」

    手機一舉，咔擦咔擦地就連拍了數十張。

    女孩放下奶茶，低頭查看相冊。

    有幾張照片裡坐在她隔壁的女孩入了鏡。

    女孩裹著厚厚的棉襖，圍了一圈紅色的圍巾，手裡捧著一杯奶茶，正仰頭看著漫天飛雪。哪怕只占照片的一隅，也只露出了半個巴掌大的側臉，可也難掩女孩精緻靈氣的容貌。

    女孩只覺驚艷，側首看她，正巧聽見她嘆了一聲，似乎在喃喃什麼，聲音太輕，女孩也沒聽清，扭過頭壓低聲音和朋友說道：「哎，隔壁的小姑娘長得好好看啊！看她身上的校服，好像是附近那所私立貴族學校的學生。」

    程翎吸了口奶茶，假裝沒聽見，同時，也假裝沒看見兩個隱形人趁開門的時候偷偷溜了進來。

    「我們進來待一會兒吧，外面太冷了。」

    「這天氣有點奇怪，我覺得有可能是一院的學生在搞事，一院的學生最愛搞事了，上上次的學院賽差點沒把賽場淹了。我們五院的春季招生也開始了，指不定是一院的學生想弄場詭異的大雪，好讓新生誤以為我們陵城在鬧妖……哎，你開了屏蔽器嗎？別被普通人給聽見了。」

    「早開了，我們五院在陵城，地理位置本來就沒一院二院三院好，要是臨近招生期，再搞點什麼么蛾子，肯定又要上次元網熱搜了。」

    「我來看看今天熱搜有什麼，陵城這場雪來得蹊蹺，說不定網上有人八卦。」

    過了一會兒，一道女聲才說道：「沒人八卦，不過藍明修又上熱搜了，他們藍家怎麼愛買熱搜？藍明修出生上熱搜，一歲上熱搜，兩歲也上熱搜，三歲上熱搜，年年上熱搜。」

    「沒辦法嘛，他爸媽都是s級的精神值，他生下來難免會萬眾矚目，更別說他三歲的時候就覺醒雷火天賦，七大院校誰不想招他呀？」

    「也是，不過他上就上吧，每次都帶上程家那一位……」

    「唉，誰能想到程棟和梁笙兩個ss級精神值的絕世天才會生出一個沒半點精神值的普通人……想想也是唏噓。」

    程·沒半點精神值·經常在次元網被拉踩·翎面不改色地吸溜了一口奶茶里的珍珠，打開手機小程序，又下了一單。

    五分鐘後，程翎拎著打包的兩杯奶茶慢吞吞地離開了奶茶店。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學校廣播插播了一條緊急的天氣預報，說是未來兩小時內會有暴風雪，於是提前讓大家放了學。

    程翎二話不說便收拾課本，離開學校。

    她大致猜到有異能者察覺到了陵城有妖，提前和氣象局打了招呼，好疏散當地居民，以免造成生命財產的損失。

    程翎很熟悉這一套了。

    畢竟她這個身體的父親曾經也是公家單位的一把手，哪怕是不是明面的公家單位，但手續流程那一套都是差不多的。

    想到這裡，程翎還是有些感慨的。

    她以前頂多是化成人形巡邏自己的城市，看看土地上的房客們，跟相熟的城靈一起喝喝下午茶之類，而作為人類出生，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

    千百年前，邪魔入侵，眾城為守護天下蒼生傾盡畢生靈力才屠遍邪魔，化作大地的春泥，從此消亡於世間。

    祂彼時作為陵城，自然也是在所不辭。

    那時原以為和這世間再無關聯，沒想到再次睜眼竟然作為人類出生。

    一晃眼，十六年了。

    這十六年來，她也去找過其他城靈，只可惜一無所獲。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邪魔退散眾城消亡後，如今這世間比千百年前的靈力還要充沛，也因此誕生了許多異能者。

    而她這些年作為看客，只想當一條平平無奇的鹹魚。

    人和妖嘛，眾生平等，對於她而言，和花草樹木都一樣，都是房客，只要不要太過分，她這條鹹魚是不會管的。

    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路上的行人和車輛漸漸變少，隱身的異能者倒是多了起來。

    第五學院就在陵城。

    想來有不少五院的學生出來執行任務了。

    以瓊華獸的妖力，這群學生大概率不是對手。

    這事要解決，起碼要兩天，按照這降雪量，不用一個晚上就能達到雪災的程度，明天學校一定會停課，而學校食堂明天中午有她等了一周的糖醋魚。

    程翎閉上了眼。

    雖然變成了人，但是如今還在陵城的故土之上，她依舊能感知這大地上的一切。

    這片大地仍舊像是她親切的身軀，細緻到每一處紋理。

    程翎很快便睜開了眼。

    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拿出手機，打開打車軟體，加了一百塊迅速打到了車。

    司機師傅說：「現在雪下大了，路上不好走，到達目的地會比預計時間晚半個小時。」

    程翎說：「不要緊，安全第一。」

    現在大雪紛飛，路上積雪越來越厚，車輛行使困難。司機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要不是乘客大方，他也不會冒險接單。

    「小姑娘你放心，乘客的安全才是我們司機最關心的……」透過後視鏡，司機瞟了眼車後座側首看窗外的程翎，又說：「我車技很好的，十五年駕齡，山路也開過兩年，這點下雪的路不是問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開著開著，車輪和地面上的摩擦力變大了，抓地力也在增強，明明眼下的雪路並沒有任何改變，眼前鵝毛大一樣的雪也在飄，雨刮器也一直在運作。

    他試著掛回正常檔，車速也緩慢上提，竟然也穩如平地，絲毫沒有剛剛開過來接乘客的打滑感。

    司機感慨自己車技超群，忍不住和程翎吹噓：「小姑娘，幸虧是我接了你這個單，要是換了別的司機，送你到目的地都要天黑了。」

    車胎所經之處，冰雪消融，水氣蒸發，露出了平坦乾燥的地面。車胎一離開，又迅速被風雪覆蓋。

    程翎應和：「是的，幸虧是師傅您接的單。」

    原預計四十分鐘的車程，不到二十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

    程翎下車時，對司機說道：「師傅，我剛剛看新聞，說是太彎路剛出了一起車禍事故，雪天路滑，容易出事，師傅您注意一些。」

    司機一聽「車禍」二字，剛剛飄飄然的心思瞬間被拉回了不少。

    程翎關上車門，走向遠處的一棟廢棄大樓。

    瓊華獸被鎮壓多年，今日趁封印鬆動，它傾盡妖力，一舉擊破封印，離開了斷鶴山那塊破地。衝出來的那一瞬間，它聞到了自由的味道，生怕被當初鎮壓它的老禿驢抓回去，當即撒腿狂奔，也不知奔了幾千里，漸漸精疲力盡。

    它氣喘吁吁地癱在地上。

    它跑出來的時候還學聰明了，先化成了人形再狂奔的，不然以它的體形分分鐘被發現。

    當初老禿驢讓它在斷鶴山反省思過，它思考多年，得出結論。

    肯定是它當初幻化的人形不夠美，要是美，老禿驢哪裡捨得將它鎮壓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所以瓊華獸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決定要幻化成最漂亮的美人。

    不過剛剛忙著逃跑也沒心思調整容貌，這會兒歇得差不多了，它盤腿坐在地上，開始調整自己的容貌。

    它的印象里，那些凡人之軀都喜歡身材豐腴的美人，皇帝最寵的妃子就是胖美人，這時代以胖為美，眼睛要媚而不妖，嘴巴……

    當然，它也不認識皇帝的妃子，這些全是當年它聽人說的。

    它調整到一半，發現樓里有鏡子，起身去照鏡子。

    這一照，冷不防的，就看到身後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聲音軟軟甜甜的。

    「啊，你剛出來不知道規矩嗎？你既然來了我的地盤，就要遵守這裡的規則，不能造成任何妖為的損害和破壞。陵城是亞熱帶地區，不可以出現這麼大的雪。按照陵城的規定，你這樣的行為是要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的拘留，念在你是初犯，就先關小黑屋三天。」

    瓊華獸翻了個白眼。

    「你誰啊？敢這麼和老娘說話？」

    空氣中瞬間結出無數冰錐，刺向了程翎。

    然而還未碰到程翎，瓊華獸只覺無形中有什麼束縛住了自己，強大的威壓施來，轉眼間，竟被丟到了廢棄大樓的外面。

    大地裂開一條地縫，吞噬了瓊華獸。

    不過眨眼間，地縫又合上了，大地仿佛從未裂開過一樣。

    瓊華獸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腦袋被什麼砸了下，它伸手一摸，是一本書。

    那道軟軟甜甜的聲音又響起了。

    「這幾天你好好學學地理。」

    瓊華獸要哭了。

    ……它不識字啊喂！

    紛飛大雪終於消停了。

    這一回，程翎不用加錢也順利打到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