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有意思了。」
聽到奔雷之聲,木阿答眼眉一挑,他轉身望向踏空而來的宗主白天倉,又望向場中準備下殺手的寧生安。
就這個時候,寧生安還打算弄死陳誠?
咻、
說時遲那時快,寧生安手掌剛用力,白天倉手袖一揮,一道火靈氣匹練直直朝其砸去。
嘭、
白天倉身後一道白袍身影瞬間竄出,出現在寧生安身邊,抬手就將白天倉的攻擊力量震碎。
「宗主,弟子之間相互切磋,你若出手,有失大體啊!」
左之洞揮臂將陳誠甩向不遠處的弟子,又將寧生安護在身後。
他同樣沒讓寧生安直接抹殺陳誠。
「寧小子,示威效果達到即可。」左之洞低聲說道。
寧生安聳了聳肩,不置一詞。
對面,白天倉飄身落下,他皺眉望著寧生安:「弟子切磋,點到為止,何況你寧生安還是曾經的宗門大師兄。」
「敢下此狠手,是三年的靜休還沒磨滅你的戾氣嗎?」
聽此,寧生安面露嘲弄。
「宗主說話的藝術成分挺高嘛!」
寧生安整了整衣袍,淡然道:「弟子為宗門執行任務,身中遏靈毒針癱瘓在床,而宗主未曾去柴房看我一次。」
「這叫靜休?」
寧生安聲音並不小,在場弟子聞言,俱是面露異色。
他們已經知曉寧生安和宗主的關係,就是雙方說話語氣這關係委實不怎麼樣?
白天倉袖袍揮動:「身為宗主,為師自然要將宗門發展放在第一位,豈容你質疑?」
此刻白天倉的神色也有些怪異。
寧生安從築基八脈進入聚靈一脈,只用了短短半月,這種近妖天賦比起三年前的柳北冥更強,而且他的靈氣是怎麼回事兒?
聚靈一脈的靈氣什麼時候色澤如此鮮明,並且如此強橫了?
他開始好奇寧生安身上的秘密了。
這麼想著,白天倉便沉下臉,說道:「再者剛才你敢殘殺同門,又豈將為師囑咐放在心上?」
「罷了,事已發生,今日當著宗內眾人,你也別怪為師不講情面。」
言至於此,白天倉冷聲道:「自今日起,寧生安不再是本宗主的弟子,亦不再擁有離水宗弟子身份。」
師門宗門的身份,白天倉一併剝奪。
「這老東西越來越不拿臉當臉用了。」
對於白天倉的做法,左之洞嗤之以鼻。
寧生安則是無所謂撇嘴:「師弟師妹也看到了,先前弟子說出生死自負時,陳師弟可高興得緊呢。」
「且此事得到三長老默許和趙執事認證,弟子動手抹殺他,並不算違背宗門事規。」
寧生安冷笑:「師傅想袒護陳誠就袒護吧,這種事兒,師傅素來駕輕就熟。」
「寧小子,眾目睽睽之下,你少說兩句。」
看到寧生安選擇硬剛,左之洞滿心無奈他算看明白了,如果不是實力不對等,寧生安現在恐怕都要對白天倉動手了。
「回大供奉,弟子最後說一句。」
寧生安對左之洞拱了拱手,旋即直視白天倉。
「白天倉,多謝你收回我這大弟子身份,畢竟當你的弟子,挺丟人的。」
一言落下,寧生安四顧在場呆滯的宗門弟子,又對左之洞和木阿答拱了拱手:「大供奉,木師弟,今日我便下山歷練,不再返回宗門。」
話落,寧生安趁著午色,轉身便決絕消失在廣場下山角落。
「養不熟的白眼狼。」
白天倉視線掃過左之洞,最後睇視一眼寧生安的背影,返身踏回大殿。
「阿達,你送一送寧小子。」
左之洞召來木阿答,囑咐一句後閃身進入離水大殿。
「白宗主,你怕不是老糊塗了。」
左之洞這次可沒給白天倉留顏面,進殿就怒聲道。
「嗯?」
白天倉眼眸眯起。
自從左之洞來到離水宗,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與自己對話。
「很難理解?」
左之洞譏諷道:「皇室之所以扶持離水宗,說到底是為了將柳北冥的背景抬一個層面。」
「這個層面,絕不容許有絲毫不利於柳北冥的聲音。」
「而你,離水宗的宗主,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柳北冥師門的威望以及對外的名聲。」
左之洞頓了頓嘴,又道:「可白宗主今天在做什麼?在宗門高層容許的弟子生死戰中,堂而皇之偏袒一方,甚至不由分說剝奪自己親傳大弟子的身份。」
「白宗主,你的臉面就如此不值錢?」
啪、
大殿之上,白天倉抬掌重重落下,面前大案轟然斷裂成兩塊。
「左之洞,我才是離水宗的掌教。」
左之洞嘖嘴冷笑:「所以呢?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實力,以及你為什麼還能坐在大堂之上?」
這位來自皇室的離水宗大供奉轉身揮袖:「今日之事,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寧小子也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下山歷練。」
「如有異聲,讓柳北冥親自給我說。」
話罷,左之洞邁步離開。
咔嚓、
高台之上,盯著左之洞的背影,白天倉狠狠捏碎手中茶杯。
下山石階,階上兩人。
寧生安與木阿答沉默片刻,京都木家公子哥才道:「今日一看,寧師兄身上的秘密還真不少。」
寧生安搖頭淡笑:「但也不多,否則就不會躺床三年了。」
頓了頓,寧生安試探問道:「時至現在,木師弟還是不信師兄與白天倉和柳北冥的恩怨?」
他用三天時間解決木阿答舊疾,曾對這傢伙隱晦提過他和白天倉、柳北冥二人的恩怨,但是隱瞞了那毒客的具體實力。
木阿答想了想,古怪搖頭:「信與不信並不重要。」
「寧師兄,我是京都木家的公子,而木家在京都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二。」
「如我這種身份,恩怨其次,利益才是重中之重。」
木阿答抬起高傲的臉龐,眺望著遠處:「雨堂也好,皇室也罷,他們說柳北冥出身小宗門,卻能在十七歲年紀進入化靈境,自身一定有過人之處。」
「為了了解此人,我跟隨師父來到離水宗,還沒學習到什麼,就染上無法靜心修煉的疾症。」
「此後只能看著柳北冥下山歷練,與皇室長公主結成文定之喜,又投身鎮北王帳下,沙場秋點兵。」
說到這兒,木阿答拍了拍寧生安肩膀:「我佩服柳北冥的野心,羨慕他的天賦,但寧師兄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情義上,我更傾向寧師兄。」
這就是他作為大家族公子哥的答案。
「對了。」
似是想到什麼,木阿答從乾坤戒中取出一張冰月王朝地圖和一枚翠綠色玉牌。
玉牌中央雕著一個「木」字,紋路十分精細。
木阿答笑道:「這塊玉牌寧師兄務必收下,日後去了京都,只要不是凌辱公主,殺了皇子這種大罪,我木家都可保下寧師兄。」
「多謝。」
寧生安也沒猶豫,接過玉牌收入乾坤戒。
他不是矯情之人,既然和白天倉撕破臉面,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多一點兒保障總比沒有強。
咻、
這時,一道白袍身影迅速出現在寧生安身邊,赫然是從大殿而來的左之洞。
「大供奉。」
寧生安笑著招呼一聲。
「你小子真是個寧折不彎的主。」
望著寧生安,左之洞有些無奈,他還是道:「白天倉逐你出師門一事,我駁回了。」
「嗯?」
寧生安神色微怔他和白天倉的矛盾不可調和,按說左之洞不應該強扭此事他這麼做的目的呢?
左之洞看著寧生安的眼睛,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
「日後寧小子在外歷練,可以不用自報師承,但宗門身份你得留著。」
一旁木阿答瞬間反應:「師父的意思是五朝天?」
五朝天是什麼?
寧生安又懵了。
「對,五朝天。」
左之洞對寧生安解釋道:「五朝天乃是天雨王朝、金池王朝、比漢王朝、錦秀王朝和我冰月王朝共同舉辦的天才盛會。」
「能從此盛會脫穎而出的天才,在五大王朝的地位將一步登天,若是獲得冠軍」
左之洞感嘆道:「如離水宗這樣的宗門,一言之下,灰飛煙滅。」
「但參加五朝天的天才,除了五大王朝的皇室各指派一人,其餘參賽者必須有宗門背景,這麼說,你小子明白了吧。」
左之洞想讓我參加五朝天大會寧生安反應過來,他輕笑道:「能夠參加天才盛會,一展所學,的確是武修者夢寐以求的事情,可大供奉也知道晚輩對離水宗」
寧生安並沒有把話說完。
左之洞瞭然其意,他唏噓道:「我知你小子對離水宗已無情誼,但冰月王朝已經連續兩屆墊底五朝天了。」
「若是再墊底一屆,冰月王朝就得從五朝天除名了。」
「脫離了五朝天聯盟,冰月王朝的命運,不比那些淪陷滅亡的小王朝好多少。」
後果這麼嚴重寧生安皺起眉頭,訕訕一笑:「可晚輩初入聚靈境,大供奉還是太抬舉晚輩了。」
「抬舉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寧小子半月時間,便從築基八脈晉級聚靈境,不是麼?」
左之洞猜測到寧生安的說辭,他笑道:「我相信你。」
你的相信,讓我猝不及防寧生安沉吟片刻,他道:「五朝天還有多久開啟?」
「兩年。」
左之洞道:「五朝天開啟前,王朝內部淘汰會在五朝天前三個月開啟,參賽者最低境界為聚靈五脈。」
寧生安盤算著時間,他踱步思索,視線有意無意掃向左之洞。
「可這一年又九個月,即便晚輩自信有心追趕,也難保有些人亡我之心不死。」
參加五朝天,可以。
與其餘四大王朝天才硬碰硬,他亦是怡然不懼,但起步階段,總有人盼著他夭折,左之洞既然想把他推上明面,他就得知道這位大供奉是什麼態度。
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左之洞眼中精光閃過,他認真道:「除去離水宗大供奉,我還是皇室五大供奉之一,直接聽命於陛下。」
「有些事,長公主也得賣我一個面子。」
爽快寧生安聞聲,臉上浮起滿足笑意:「大供奉如此抬愛,晚輩自然不會落了大供奉的心意。」
寧生安擺出最後一問:「王朝淘汰賽中,弟子能否對宗內弟子動手?」
左之洞聞言,臉色浮起古怪。
他知道寧生安指的是誰。
「可以。」
左之洞意有所指地一笑。
「如此,晚輩再次拜謝大供奉。」
寧生安嘴角勾起,這次,他實打實給左之洞躬了一腰。
左之洞輕輕點頭,受了一拜。
他看得出來,寧生安是個有仇必報的主,也是個敢於抓住一切利益的風險挑戰者,更是天賦絕倫的武修天才。
能用寧生安這種好苗子下注,多多益善。
冰月皇室盼北冥,但不可獨北冥。
月光照耀離水山脈的夜雪,像是為大地披上銀衣。
離水大峰,峰巔閣樓,身著青袍的白天倉負手而立,靜默許久。
唳、
突然,一道飛鳥的清唳聲劃破夜空,形似鷹隼的信鳥停在白天倉手旁欄杆,白天倉將一束紙條捆綁在信鳥爪上。
信鳥振翅而去,白天倉無奈捋著八字鬍。
「早知道就直接扔出去了。」
「唉,我這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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