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養閒人

    老年人的聚會，楊瑞甚至不用猜就能知道他們的主題是什麼。

    如何養生，去哪兒旅遊，憶苦思甜，絕對妥妥的主旋律。

    但除了這些話題之外，他們同樣關心的，自然還有別的。

    比如……你孫子（孫女）多大了？孩子在哪兒上班？一個月掙多少錢？結婚了沒有？買房子了嗎？

    這些命題都十分的現實，但卻不一定會讓人都感覺舒服。

    能提出某個命題的某個人，那必定是在該命題上能讓他們臉上有光的。

    比如他家有好幾套房子的，肯定喜歡把 話題往房價方面扯。

    「哎呀，現在青島這個房價真是要了命，幸好俺家那口子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就算是咱本地人買套房子也費老勁了。」

    而刻意規避某個命題的人，那必然是該命題會讓他感到十分的難堪。

    就拿韓秀芳自己來說。

    如果有人問她：「你家是孫子還是孫女？幾歲了？」

    那絕對會讓楊媽難受的誰不著覺。

    兒子也不過是剛剛有女朋友，孫子孫女什麼的，估計連細胞都不是呢還。聽著人家含飴弄孫，享盡天論的，她能不眼紅嘛。

    而當她回答人家：「我兒子還沒結婚呢。」

    多半也會引來不少的問詢。

    「哎呀，你兒子也不小了啊，怎麼還沒結婚？我和你說，孩子早點結婚好，我們現在還能動彈，能幫著看看孩子，你說要是結婚太晚，咱想幫也幫不上了。」

    這樣說的人，多半是好意的，卻也多少含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而後續的勸說，則體現了他們的好為人師。

    這些，都能理解。

    畢竟，幸福感，都是比出來的。

    當你身邊的人都過的不如你時，你想感覺到不幸福都很難。若是相反，你是身邊所有人中混的最慘的，恐怕懷疑人生都是輕的了。

    當然，韓秀芳也有自己喜歡的話題，那就是「你孩子現在幹嘛？一個月賺多少錢？」

    若是有人提及，那她多半會有些滿不在乎地說著：「我兒子啊，現在自己開公司，一個月也就是十幾萬的吧。」

    面對人家艷羨的眼神，想必楊媽也是神清氣爽的吧。

    不過，炫耀的時候是很爽的，被人懟怕也是正常的呀。

    就像楊媽說自己兒子開公司，結果就有人要求幫著找工作。

    其實楊瑞並不知道，他自己猜測的，其程度還是弱化了。他也低估了老媽「炫耀」的程度。

    在楊媽嘴裡，楊瑞開的可不是小公司。而是近百號人的「大公司」。

    這個電話是楊建軍打給他的，說的卻是老媽的事兒。

    很顯然她也沒有想到人家真的要讓她幫著介紹工作。

    大話是她說出去的，兒子是大老闆，可公司卻不是她的呀。究竟要不要人，還是得楊瑞說了算。

    這樣一來，可就尷尬了。

    如果辦成了，人家認為是理所應當的，誰讓你兒子那麼厲害呢？要是辦不成，那老媽的臉可就丟光了。

    楊瑞覺得有些好笑，有時候爸媽的一些做法就跟小孩兒一樣。可他還生不起氣來，苦日子他們過的太多了，好不容易現在看見希望了，得瑟得瑟就不能被理解了嗎？

    「爸，這事兒……」楊瑞有些為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嗨，恁媽也是窮漢得個毛驢子，不知道怎麼顯擺了。」聽出了楊瑞的為難，楊建軍打著圓場。

    跟韓秀芳比起來，他這點做的就要好很多了。

    他沒事的時候也參加同學聚會，可是人家在問起他在幹嘛的時候，老楊也只是說在給人家看大門補個差，賺點小錢貼補家用。

    而他的同學朋友驚訝於他都六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在外頭幹活的時候，老韓也只說：兒子還沒結婚，他又閒不住。

    往往，在老韓這麼說了之後，會引來同學們一陣善意地調笑：知道生兒子不好了吧，這個年紀還得撅著腚給他掙彩禮錢。

    老韓聽了也不過一笑而過。

    這些事情，楊瑞在家的時候，都聽爸媽說起過。

    只是男人和女人性格上的差異，讓他們在面對相同事情的時候，選擇的應對方式完全不一樣了而已。

    「這個倒沒什麼，我爭取好好干，讓俺媽多顯擺顯擺。」

    楊瑞一句話，把老楊給逗樂了。

    之所以是他打這個電話，而不是楊媽，實際也是楊媽覺得突然要給兒子公司安排人，有些不好意思。

    給孩子找麻煩這種事情，他們夫妻二人從來都是不喜歡的。

    但話趕話說道這兒，韓秀芳也是被逼到了牆角，無奈之下 只好讓老公去打這個電話呀。

    「那這事兒你怎麼弄？給安排安排？」老楊試探著問道。

    「爸，這安排人不是隨便搬塊磚，我至少得知道他是男是女，什麼學歷，擅長什麼，以前幹過啥吧？公司也不是福利院，不可能什麼阿貓阿狗都要，我安排個人沒問題，但醜話我可說前頭，想來我歡迎，但瑞和真的不養閒人啊。」說到這個，楊瑞是很認真的。

    老楊倒沒有想那麼多，聽楊瑞一連串地問了這麼多，他也有點懵，細想起來老婆還真沒把人家的信息告訴他。

    照這麼看來，倒是他們兒戲了。

    「那行，我回頭問問你媽，一會再給你去電話。」

    「嗯，你先問明白了那人的基本情況，關鍵是之前從事過什麼行業，適不適合在瑞和干。」楊瑞說著。

    老楊聞言愣了下，又問：「那要是不合適呢？」

    「說實話，要是不合適的話，公司肯定是不能要的，不過要是老媽實在面子上過不去，我就給人丟到業務部去。」

    「業務部？跑業務嗎？那會不會很辛苦啊。」

    「爸，現在幹什麼不辛苦，混吃等死的真別來瑞和。跑業務這個活兒，最簡單也最難，說簡單是因為業務的門檻很低，不需要太高的學歷，說難也是想要乾的好很難。但只要乾的好，每個月的收入還是很客觀的，你最近沒跟大伯聊聊？沒問問成哥現在一個月能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