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暗的日子

    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我的植物人男友最新章節！

    楊子謙生的很白，丹鳳眼翹眼梢。又黑又濃的眉毛則是他從小到大唯一自豪的地方。懂事開始就成了外貌控的他，總是嫌棄自己眼睛小啊、鼻樑低啊、頭髮稀啊.......

    每當這時楊媽媽總會不厭其煩的告訴他「你就知足吧，你小時候根本沒有鼻樑子，現在能長起來都是你姥姥一把一把掐出來的。眼睛我也是盡力了，誰讓你爸眼睛那么小呢，至於頭髮嘛~你沒發現你隨了我嗎？天生的栗色，都不用染了~~還抱怨！早知道把你生得像你爸，看你咋整.....」

    楊子謙想像了下自己長著楊爸爸那雙精亮卻比他還小的眼睛，挺著圓鼓的啤酒肚，驚悚的直接打了個冷戰。

    楊爸爸是個很幽默的人，總是笑著說自己是世界上最磕磣的人，要不是因為楊媽媽眼神不好，他就找不到媳婦了。雖然這句話總是把楊子謙和楊媽媽逗得前仰後合，但楊子謙覺得楊爸爸長得還是說得過去的。好多人都說楊爸爸長得很喜慶，像彌勒佛呢~阿彌陀佛~

    楊子謙從小就臭美，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模樣看著還挺俊。

    因為方便，楊子謙就近上了離家有兩條街的花開小學。花開小學雖然教學質量一般，但是硬體設施很完善。這讓一心想讓孩子輕鬆快樂渡過小學的楊爸楊媽很滿意。

    楊子謙天生愛說、愛笑、愛表現，長得討喜又穿戴不俗，剛進小學就得了老師的青睞成為了班長。

    初得「生殺大權」的某人一時風頭無兩，閒著沒事就在老師出去時「教育」班裡四十多個豆丁們。若是有人膽敢挑戰他的權威，他還會「代師責懲」——打手板。那威風的耍的，快要讓他把驕傲的下巴仰到天上了。

    到底是誰給他的權利可以打小朋友的手板啊....長大後的楊子謙無比的希望小學的夥伴們集體失憶。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楊子謙在老師眼中的「特殊性」讓小朋友們集體抵制起來。並開展了班級里的第一項集體活動，名字叫做「不和楊子謙玩」。

    楊子謙學習方面上缺點心眼兒，但情商卻是異常的高。一群小豆丁的伎倆在他眼中就是五個字「那都不是事」。

    好吃的、好玩的、好聽的，他只用了三步就瓦解了對方的戰略同盟。連他想好的「離間計」都沒用上呢。在收拾了其中幾個刺頭後，楊子謙以完勝的姿態結束了戰鬥。

    就這樣，楊子謙嘻嘻哈哈、呼風喚雨的度過了三年。

    小學四年級可以說是楊子謙生命中的一個轉折點，從這一年開始，他幼小身體裡的心智飛速的成長，思想、觀念、性格發生了地覆天翻的改變。

    他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晚霞滿天的傍晚，他歡快的跑回家吃飯，打算晚上去同學大福家打遊戲。可破門而入時，迎接他的不是楊媽媽的一句「洗爪兒，吃飯啦」，而是滿目狼藉的大廳。楊子謙怔愣的看了看破碎的玻璃，倒地的桌椅，還有原本擺放冰箱電視的地方，如今早已空空如也，反而站滿了家中的親戚。。

    楊子謙快速的在人群里找到了紅著眼睛的楊媽媽，小跑著撲進了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媽媽的脖子。雖然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強烈的直覺讓他感到不安。幾年後，他在無意中看到一部電視劇里的情節時，才知道當時的情況叫做「抄家」。

    那天晚上楊爸爸沒有回家，楊媽媽說他出差了。

    第二天一早姥姥來了，先和楊媽媽在臥室里聊了一會，然後紅著眼睛把他接走了。楊子謙記得楊媽媽告訴他「過兩天媽媽就去接你」。

    然而記憶中楊媽媽第一次說了謊，楊子謙在姥姥家住了一周媽媽也沒來接他，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跑回了家，可家裡沒有人。

    回到姥姥家，楊子謙開始大哭大鬧，非要找爸爸媽媽。姥姥支支吾吾的說他們很忙，過兩天就來接他了。楊子謙卻突然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倔脾氣一下子竄了上來，甩開姥姥的手就跑了出去。

    他要離家出走！！他不信爸爸媽媽不來找他！！

    楊子謙不管不顧的從姥姥家沖了出去，手腳不太靈活的姥姥沒攔住他，在後邊急得大叫「小謙子呦！我的小謙子呦！！」

    出了門後他就發足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累的不行了才停了下來。抬頭來一看，自己不知不覺間跑到了學校後邊的小花園。

    楊子謙粗喘著，邁開小短腿蹦到長椅上發起呆來。他什麼也沒想，小小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天越來越黑，緩過神來的楊子謙有點害怕起來。正糾結著要不要回去，就聽見一聲慘叫。這一聲大叫把他嚇得頭髮都炸起來了，腿肚子直打哆嗦。

    心理咚咚的直跳，他趕緊跳下長椅撒腿就跑。跑過一片小樹林時，隱約間看見一群人在踢躺在地上的一個人，而明顯是頭頭的人站在一邊摟著一個女生正在說笑著。那人好像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突然轉過頭來，一雙鋥亮的漆黑雙眼望向楊子謙，嚇得楊子謙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個狗啃泥。

    「哼」楊子謙好像聽到了對方不屑的哼笑。雖然心中有點不忿，但遇到暴力事件的他一向主張能多則躲。

    跑出了小公園，天已經完全黑了，楊子謙有些害怕，也記不得什麼逼爸爸媽媽回來接他了，此時的他，迫切的想要回到姥姥家。

    然而本來就有點路痴的他剛剛因為暴力事件嚇得失神，沒注意到自己是從公園側門跑出去的。最近一段日子側門在施工，到處屯滿了沙子水泥，路燈也暫時罷工了，黑燈瞎火的竟讓他一時找不到北了。

    這可把他急壞了，眼看就要哭出來是時候，遠處幾個手電筒的光影向他這邊靠了過來。他隱約的聽見了姥姥的聲音，趕緊一掃丟人的哭臉跑上前去。

    看見姥姥姥爺和兩個舅舅，本想故作生氣的讓他們哄哄自己的，可不想才大他幾歲的小舅舅二話不說，上來就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屁股。姥姥一邊拉著小舅舅，一邊哭。

    那個晚上他是在哭嚎中睡著的，半夜裡還好像夢見了媽媽給他蓋被子。

    第二天他就在姥姥家接到了爸爸媽媽的電話，楊爸爸說他們出差要過一陣才回來，還告訴他要堅強，不可以給姥姥姥爺惹麻煩。而楊媽媽則一直問他在學校的事兒，問著問著就哽咽了。

    楊子謙憋著眼淚，賭氣般的一直「恩」，一句話也沒和爸爸媽媽說。他決定再也不理爸爸媽媽了。

    一周後，正坐在教室里的他，聽到廣播通知有人在學校收發室找他。以為是爸爸媽媽的他，頓時忘了不再理他們的決定，歡歡喜喜的跑到了校門口。

    然而門口的根本不是楊爸楊媽，而是一個滿臉大鬍子的中年男人。那人他曾經見過，好像是爸爸的朋友。

    大鬍子張嘴就問「你爸呢？」橫叨叨的一點也不像以前見面就誇他聰明的那幅嘴臉。

    楊子謙告訴他爸爸和媽媽出差了，那大鬍子罵罵咧咧了幾句就甩給他一疊紙，讓他交給楊爸爸。楊子謙才小學四年級，根本認不全那紙上的一堆文字。不過聽一直在旁邊謹慎的盯著大鬍子的收發室大爺說，那東西叫傳票。

    傳票？楊子謙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卻注意到了以前一直慈愛的看著他的老大爺臉上不加掩飾的怪異神色。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把一沓紙給姥姥姥爺看，隨後就聽見了脾氣一向不好的姥爺連續一晚上的怒罵。什麼「欺負孩子」、「落井下石」之類的。

    這個插曲很快過去了，他也再沒見過那個大鬍子。

    那段日子楊子謙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他連著好幾年都沒再擁有新玩具、一直對他很好的班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他「態度不端正、不適合當班長」、去叔叔家找哥哥玩時，被嬸嬸連嗆帶損的哭著半夜跑回姥姥家...

    很多年後他才知道，楊爸爸當時因為太仗義，為了幫助一個遇到困難朋友，幫他借了很多錢。但結果卻是那個朋友騙了他，卷著錢跑了。楊爸爸為了還錢賣了房子，公司也破產了，但還是欠下了很多錢。而債主中有一部分是他家的親戚。

    而他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告訴他，生活的落差讓他無所適從。每天住在姥姥家，儘管姥姥姥爺對他很好，卻還是讓早熟敏感的他覺得「寄人籬下」；在學校里再沒了從前的一呼百應，有時小朋友無心的玩笑，也會讓他神經質的感到自己被嘲笑了，而和其大打出手；以前常對他溫柔備至的親人們，逢年過節時也不再叫自己去他們家裡做客...

    楊子謙雖小，卻看得出眉眼高低。從那之後他做什麼都覺得低人一等。他不再出去找小朋友玩，不再去親戚家串門。有人說這孩子長大了、沉穩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聽到別人嘴裡的嘲笑。

    從那時開始，他將近兩年沒見過爸爸，而媽媽隔幾個月會去姥姥家看他。那時候他的心裡對爸爸媽媽產生了極大的怨懟，但長大之後，當得知了那時無數次在校門口徘徊，偷偷看他的爸爸媽媽時，他抱著爸爸媽媽流下了闊別多年的眼淚。

    小學的後三年裡，每當老師通知收學雜費時，他第一時間不是回去告訴姥姥姥爺，而是跑到附近的施工工地，偷廢鐵拿去賣。第二天交不上錢，他就就騙老師說忘了、第三天交不上，他就騙老師說又忘了...他退掉了自己一直喜歡的上的美術班，空暇時間像個野孩子似的跑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撿廢鐵。

    家裡只有姥姥家的幾個親人對他一如既往，但楊子謙卻下意識的拒絕那份溫情，給自己設下了高高的心防。

    楊子謙的神經變得異常敏感，仿佛每天睜開眼睛後，都有好多要對他進行攻擊。病態的心理讓他開始討厭身邊所有說笑的人，他覺得那說笑的內容都是他。

    小學最後兩年，他性格變得格外尖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可他的內心卻越來越自卑，甚至有些自閉。有時他會因為別人的一句「小謙，你鞋子髒了」、「楊子謙，75分，退步了」、「楊子謙負責的走廊衛生不達標，給班級扣分了」之類的話，而回到家把自己蒙在被裡偷偷地哭。

    兩年間他幾乎天天晚上都在被窩裡哭。家裡的大人，和每天大部分時間與他在一起的老師同學，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和敏感。在家裡，他變得更加乖巧。而在學校，同學們都覺得他越來越難相處，不僅脾氣大、還愛耍小性子。

    小學成為了楊子謙最不願意去回想的日子，但同時，也造就了他一生在別人眼中的開朗豁達，和內心中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陰鬱自卑。

    而就在這段灰暗的時期里，在他不曾發覺中，他迎來了自己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