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麥漸漸走遠,等來到了小區外,她忽地腳步一停,神思莫測地思量片刻後,她從背包中掏出手機,調出通訊錄,手指在一個號碼上停留了片刻,似有猶豫,但須臾後終於還是撥打了出去,她等待了很長時間,長到她甚至以為不會被接起,那邊才接通。
「喂,什麼事?」是陸光熙,他低沉的聲音盡顯疲憊和冷淡。
「老陸,我今天和白蘇一起吃飯,聽她說起你遇到了麻煩,我很擔心,白蘇還說在媒體這部分,我能幫得上忙,所以,我就想和你溝通一下,看看我們具體要怎樣操作。」瞿麥小心地說道。
「白蘇說的?」陸光熙問道,他的語氣明顯和緩了些。
瞿麥咬唇,輕輕嗯了一聲。
「好,那你明天來公司找我吧。」陸光熙爽快地應道,他頓了頓,爾後說道:「瞿麥,我很高興你和白蘇能這樣愉快的相處。」
瞿麥心思一轉,隨後笑道:「真是離開了學校才能體會到同學情誼的珍貴,我今天和白蘇聊起了很多,也有很多感慨,感覺很溫馨,本來吃過飯後,我還想順便去看望一下林伯母,但是不巧,正好遇上許廷鈞來找白蘇,我想他們應該有事要談,所以就沒有過去,真是可惜。」說到後來,她言語中似乎飽含著濃濃的遺憾。
陸光熙半晌沒有說話,瞿麥能明顯地感覺到氣氛陡然間凝重了許多,她唇角一勾,無聲地笑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聽到陸光熙壓抑著聲音問道:「許廷鈞去找白蘇?」
「是呀,我見他等在白蘇家樓下,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半晌後,陸光熙才平淡無波地說道:「知道了。」隨即收線。
瞿麥輕笑,握著電話的手垂落在身側,她迴轉身向剛才離開的方向望了望,眼角眉梢儘是透著寒意的嘲諷。隨即招手攔了輛出租車,離開了。
林白蘇直直地開車過去,經過許廷鈞身邊時,她忽地停下車。按下車窗,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淡淡地說道:「上車。」她不能讓她和許廷鈞之間的事情有暴露在媽媽面前的任何一點可能。
許廷鈞默默無言,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隨後林白蘇調轉車頭,駛出花榭里公寓區。
過了一條街後,藍色POLO終於緩緩停靠在路邊,車廂內,沉默在肆無忌憚地蔓延……
街邊路燈昏黃色的光亮透過車窗照射在兩人的面容上,呈現出一片灰敗的暗淡。
驀地,林白蘇寂然說道:「我們已經結束了,廷鈞,不管你接受,還是不接受。」
車廂內的氣氛瞬間冷凝。林白蘇垮垮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怔然,只覺心內如同一片死灰。
又過了許久,「結束?」許廷鈞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爾後他忽然轉身面向林白蘇,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林白蘇驚叫,她掙扎,可是掙脫不開。此時,許廷鈞的另一隻手已經蠻橫地扯開了她的衣領,抓住她頸邊的一條銀質細鏈,咄咄逼人地問道:「那這是什麼?」
許廷鈞手裡攥著的不過是一條普通的銀質項鍊。但玄機卻在於這條細鏈綴著的那個墜子——那正是當他們愛戀時,他送給她的那枚DR戒指。
林白蘇臉色煞白,緊緊咬住雙唇,其實自那晚之後,她就一直擔心這件事瞞不過他,但是一來心裡終究捨不得。二來始終還是存了萬分之一的僥倖,不曾想他還是發現了,並以此為利器,將她質問的無言以對。
許廷鈞死死地盯著她,英挺的面容上帶著一抹慍怒一抹憤恨,還有一絲痛心,「這是我送給你的戒指,你每天都貼身帶著,卻要讓我相信什麼你不愛我,要分手的鬼話,你當我是傻子嗎?」
要怎麼辦?應該怎麼辦?林白蘇心亂如麻,她知道自己不應該保留這枚戒指的,這是她不應保有的奢望,當時他們說分手的時候,她還給了他幾乎所有的東西,卻唯獨對這枚戒指,無法割捨,那是他的心啊,說到底,她還是放不下。
沒想到,當時這個小小的妄念,居然會在今天使她陷入到這樣一個難解的局面中,她究竟應該怎麼辦?此時此刻的她,仿佛懸於峭壁上,進退皆不得。
「你想太多了,許先生,我只是忘記了還你而已。」林白蘇垂著眼,一面冷冷地說道,一面動手去解項鍊,徹底了斷吧,她已經沒有繼續留戀的資格。
不料卻被許廷鈞一把攥住了手,「你還嘴硬!」他咒罵,「你心裡分明還愛著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林白蘇泄氣地垂眸,悶聲說道,眼睛乾澀得生疼。
許廷鈞緊緊地盯著她,忽地扳起她的頭,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他深深地望進她眼眸深處,眼神中的激烈迫切逐漸轉化為平和堅定,林白蘇呆呆的,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白蘇,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別動,你等著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一定會走回到你身邊。」
林白蘇聽得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看定許廷鈞深沉似海的眼眸,他意外的話語帶著一種蠱惑心靈的力道,直擊她的內心深處,那處脆弱的堅硬仿佛再也繃不住,正微微顫慄著,有著隨時崩塌的危險。
同時她也疑惑了,為什麼在經過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和否定之後,他仍然選擇相信自己?仍然堅持他們的愛情?眼前的這個人究竟為她付出了多少不悔的深情?她突然之間感到害怕了。
林白蘇完全懵了,她頭腦一片空白的呆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連許廷鈞的離開她都未曾察覺,他就這樣倏忽而來,倏忽而去,仿佛只為了給她下達一個通牒,那道關於他們之間的關係仍將繼續糾纏的不容她拒絕的命令,之後便又離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去細品所有的驚愕和不解。
應該怎麼辦?這個問題甫一在心中升騰而起,便仿佛一聲嘆息般,盤旋數秒,隨即煙消雲散,怎麼辦?她也沒有答案。
直到四周夜幕向更暗處沉沉而去,就連周圍高樓,街邊小店都不再星星點點閃著燈光時,林白蘇才恍然而驚,她已然逗留得太久了。
回神之後,便覺臉頰微涼,她探手一摸,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滿臉是淚,望著手指上晶瑩的淚珠,她的心又閃了一下,繼而深深地吸了口氣,活動活動僵硬麻木的手腳,發動汽車,掉頭而去。
當回到家,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看到房間內一片漆黑,沒有一絲聲響的時候,林白蘇一路上戰戰兢兢的心緒稍微安穩了一些,看樣子媽媽應該已經休息了,她如釋重負般地輕輕呼了口氣,沒有開燈,而是躡手躡腳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去哪裡了?」突然之間,一句嚴厲而冰冷的問話自身後響起,林白蘇悚然而驚,不自禁地,周身細密地泛出一層冷汗。
原來媽媽還沒睡!待反應過來這個事實後,林白蘇的一邊摸索著去開燈,一邊大腦里高速的運轉起來,她迫不及待地需要一個理由,以應對眼前這場無可避免的質詢。
是什麼呢?哪一個才最穩妥呢?她急切地思索著。
當慘白的燈光亮起,正坐在沙發上的媽媽那肅然蒼白的臉頰出現在林白蘇眼前時,媽媽那銳利的目光壓得她幾乎抬不起頭來,她難掩慌亂,心中那個尚不成熟的想法幾乎衝口而出:「我……我和芬姐一起吃晚飯,然後又聊了會兒天,不知不覺地就耽擱了時間。」
周遭的空氣瞬間被壓抑的沉默所吞噬,林白蘇認命似的盯著腳下的瓷磚地面,強自鎮定地等待著審判的降臨,時間很難熬,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驀地,伴隨著「啪嚓」一聲尖利的聲響,一個白色瓷杯被猛然擲出,在林白蘇腳下跌個粉碎,林白蘇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媽媽,滿面都是不可置信。
林媽媽已然站起身來,她氣得渾身發抖,氣血上涌,原本灰白的面頰上透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她抬起手顫巍巍地指著女兒,嚴厲地叱罵道:「你還撒謊!我親眼看到那個男人上了你的車!」
林白蘇心驚肉跳,媽媽竟然看到了!她全看在眼裡!情急之下,她不由地走上前幾步,慌張地說道:「媽媽,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還有什麼可解釋?你根本已經忘了答應過我什麼,你更加忘了你在你爸爸墓前發的誓!你太叫我失望了,我本以為你改好了,沒成想你竟然變本加厲,我怎麼會教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你讓我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你……」林媽媽不迭聲地斥責著,忽然一口氣沒接上,兩眼一泛黑,竟然直直地向後倒了下去。
「媽媽!」林白蘇驚叫一聲,疾步衝過去扶住林媽媽癱軟的身體,「媽媽,你怎麼樣?你千萬不要有事,我求你……」她無力地哭喊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