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姐秦若卿

    第十六章長姐秦若卿

    警署收到消息，出現了第二幅美人圖，在星辰博物館，但是還是需要宋離去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血畫，而且這幅畫比較特殊。

    宋離感覺有人在引導她，找出背後隱藏的真相。她實在是不解，人體實驗室不是在最初就已經炸毀了嗎？

    踏進博物館的那刻，給宋離的感覺是，很冷，一種內心深處散發開來的寒冷，似乎時間就停在了這一刻，變為永恆。可世人終究將被時間的河流所帶走，消散、沉睡，不留下一絲一毫曾經的痕跡。

    這裡讓宋離忍不住想要逃離，她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宋小姐，你沒事吧。」館長回過頭來問她。

    她終是回了神，笑了笑，「走吧。」

    星辰博物館，是本市剛剛落成的藝術博物館，收集各朝各代各類藏品，且大多都是募捐而來，也算是公益。館內最新展出的是一批匿名畫作，最奪目的是正大廳里那副美人圖。以血入畫，深邃靈動，栩栩如生，畫中美人眼神深邃透著寒氣，高貴典雅、清幽孤傲。

    讓人如沐春風般。

    她像是，像是一束光。

    一束救贖的光，直射到你的內心深處。

    而畫作的名字正是《救贖》。

    聽說，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養著一隻鬼。

    「宋離，你知道血畫的意義嗎？」

    「贖罪。」

    不知怎麼，宋離腦海里想起了當初萬小四同她的對話。

    畫中的美人宋離一眼就看了出來，是長姐慕卿，秦家大小姐。館長也說多虧了她，才促成了這座博物館的建立。宋離還記得，長姐總是說一座城市應該有他們的信仰，從過往中來，從歷史中來。

    宋離很喜歡這幅畫，因為它對光線色彩的處理到了極致。

    她喜歡光，喜歡色彩，更愛調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畫師們總說，三原色生萬色，技藝高超的畫師筆下無所不能畫，無所不能言。

    宋離看著畫出神，畫中是一張全身像，長姐站在橋上回過頭來看著，她撐著打著墨黑色的油紙傘，盤著頭髮，頭上插著一朵大紅色玫瑰花，穿著一件繡著香檳海棠花的米白旗袍。她微笑著，一縷陽光從面前灑落在她的身上。宋離盯著畫中長姐頭上的那朵花，大紅色原本是艷俗，可畫中竟毫無此感，只覺似鮮活之物一般，嬌艷欲滴，恰似美人風華，奪人心魄，站在畫前，似乎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可宋離就是突然覺得這幅畫似有異樣，畫中女子的風格似乎有些異樣，好像，兩個人。就好比常玉畫中的林啟華，林啟華一向喜歡素雅，可卻配上了血紅色的指甲，妖艷魅惑，那這就是異樣。

    從前，因為郝天宇喜歡畫畫，宋離便也學過畫畫。那個時候年少，喜歡一個人也遮遮掩掩，總是故意找些由頭，卻只是為了和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年少的時候總是這般幼稚。

    郝天宇酷愛調色，所以宋離研究了各種調色的配方，再假裝不經意同他說起。傳言，有畫術精湛的畫師在畫美人的時候為了增其神韻，會以人血入畫，栩栩如生。有人稱之為重生，以血作為祭禮，獲新生，又有人稱為，贖罪。

    就好比常玉對林啟華，他畫中的林啟華美得不可方物，奪人心魄。

    宋離一直在想，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能讓人瘋魔，不懼生、不畏死？

    館長走到宋離的身邊，對她說道，「你知道嗎，傳言說這幅畫又叫重生，以血作為祭禮，獲得新生。」

    「以血入畫，又稱為贖罪。」

    宋離有些不安，內心深處的恐懼越發深厚了起來。她下意識轉動著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她緊緊握著這枚戒指，就像一個落水的人緊緊地拽著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其實，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鑲嵌著一顆有裂痕的紅寶石，裂痕里還殘留著血漬。拿去市面上怕是一文不值，裡面的血漬是他的血。他曾說，這紅寶石是他爺爺留下的，曾陪他出生入死。可在戰爭之後，他卻鑲成了戒指，送給了宋離。他雲淡風輕地說著，戰爭中他負了傷，紅寶石裂了，正好改成戒指，也不值什麼錢。便隨意地塞給了她。

    可宋離當然知道，曾有一個江湖郎中對他們兩說過，宋離的命不好，可以用紅寶石擋災，若引入鮮血則為上品。

    宋離低下頭，如今，她也只有這枚戒指了。

    雖然是在警署廳摸魚打諢，可大家都在疲於奔命般處理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案件。宋離喜歡這份工作，守護著這裡所有的人。

    或者說，宋離在這裡的意義是，一心求死。她處事極端且不留後路，樹敵眾多，大家都說，這樣總有一天她會死的，或許死得光明正大，又或許被暗殺在某個犄角旮旯。

    可她笑了，會死，那又如何？她原本就不在乎。

    在這亂世，每天都有人死去，可從來沒有人在意。

    宋離曾經為了自己而活，後來想要為那些從未有人在意的，被人視如草芥的人活著。

    去守護那些絲毫沒有人在意的、平庸的生命。

    他們渺小，可並不輕賤，他們也有活著的權利，不該被那些人隨意踐踏了他們的生命，如小白鼠，如螻蟻。

    也許未來每個人都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富足康健。可如果註定生逢亂世，她依舊想成為守護他們的光。宋離知道，她力量薄弱，可她就是想再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

    渺小，但從不微弱。

    許為了安定人心，很多案件是無法明說，警署廳要做的就是在儘快的時間內查出真相，爭分奪秒。比如靈異的，過於兇殘的，還有人體實驗室，研究病毒，製造瘟疫，人與動物換血等等，非人道主義所能容納。這些查起來，費時費力。

    那天，有人丟過來一封信，宋離拿了起來，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心神不定、惶恐不安。

    「阿離，速來莊園，有事相商。---長姐慕卿」

    信封右下角，有朵鮮艷的玫瑰花印記。

    宋離知道，定是發生了大事。

    長姐若卿，並不是宋離的親姐。

    當時，若是你告訴別人姓宋，大家便下意識明白了。當時上海最大的一所孤兒院，叫做慈濟院，院長姓宋，在那裡長大的孤兒都姓宋。所以當時宋家仁讓宋離叫他師兄的時候，她就懂了。

    蕭家也是慈濟院的資助方，但是從前宋離和秦若卿從未遇見過。反而是在和郝天宇分開後，她消失匿跡的那幾年中，又躲回了慈濟院，才結識了秦家大小姐秦若卿。

    秦若卿有先天性心臟病，她以前家裡有個小妹，卻因為貪玩外出的時候心臟病發作身亡，見宋離與她小妹有幾分相似，便收作了小妹。讓宋離同她小妹一樣喚她長姐。秦若卿常年體弱，出行的時候身邊必然帶著醫生。宋離很喜歡秦若卿，她原本就長得美，卻不驕縱，而且為人尤其和善。卿本佳人，我見猶憐，而且她似乎與生俱來有一種讓人無法抵擋的氣質，她一笑總是能讓人感覺到溫暖。

    有的時候，宋離都覺得秦若卿從內到外都透著不真實感，不似尋常人。

    宋離急忙告了假，收拾了行李便出發了。她要立馬趕過去，她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然她不會這般，慌張。宋離能夠感覺到，她惶恐不安，似乎已經四面楚歌了。

    宋離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可莊園的別墅卻依舊燈火通明，來往人絡繹不絕。

    看到如此，宋離才鬆了一口氣，感嘆自己怕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想多了。喧鬧舞會，夜夜笙歌，看來一切都還好。

    宋離並不喜歡交際應酬，因為總覺得大家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對著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人。

    她記得，從前，長姐也不喜歡。可後來她不知怎麼變了。她說，當她見到滿街流落的孤兒乞丐，她就是突然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她說，明明我們每個人都生而平等，可那些人卻被人視如草芥，隨意糟踐，似乎都不配活著，可他們原本也應該有家，有愛，有希望。最後，如她所願，她成為了當地慈善協會的副會長，用各種方式來籌款，建立一所又一所的孤兒院、學校、醫院等等。

    宋離知道，長姐一直試圖在改變這個世界，如自己一樣。

    「我知道我們都是微弱的光芒，可我就是覺得，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瑩瑩之火，我們才在黑暗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她們也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宋離很多時候過於偏執，極端，她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累極了，好像要永遠沉睡下去。疲倦透支她的每一天，其實很多次，她和死神擦肩而過。說不上好，或者不好。她有的時候甚至在想，死亡是不是也是一種解脫。

    後來，她沒死。她還是活了下來，所以她覺得既然上天安排她重新活了下來，那就不能白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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