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食堂

    「那你接下來打算讓我做什麼？去報名參加軍用義體的控制者選拔嗎？」葉柯轉而問道。

    「那個不急，軍用義體還沒有開發完成，現在被選上的超限者，十有八九都會變成小白鼠。」希德說道，「留給我們的時間還算寬裕。」

    「聽上去，你似乎有別的事情打算讓我去做？」葉柯眉毛一挑。

    「是的，我們得先去找一個人。」

    「誰？」

    「他在暗網的id，叫做『覓亡者』。」

    ……

    風城，賽特科特工業園區，「九指團」勢力控制區兼總部所在地。

    少女摘掉了套在腦袋上的沉重設備，有些笨拙地坐起身，一轉頭，便看到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牆角的舊沙發上，伴隨著陰影里那點明滅不定的火光，一股刺鼻的菸草氣味在房間裡逐漸瀰漫開來。

    「任務目標達成了？」中年男人說道，他的聲音低沉厚重，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來這是用義體聲帶合成出來的音色，帶著一絲乾燥的「電子味兒」。

    「吞噬了一個c級的環形競技場程序，第85號侵蝕地的體積擴大了百分之六點三。」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喝水了，少女的嗓音很是沙啞，「算是完成了吧。」

    「為什麼把『信標』用掉了？」中年男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你應該知道一個『信標』對我們來說有多麼珍貴吧。」

    「我遭遇了地縛靈，而且是融合型地縛靈。」少女辯解道，「就算不把『信標』用掉，我也沒法把它帶回來。」

    「這不是理由。」中年男人將菸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同時執行誘導任務的人總共有四個，為什麼另外三人就沒有遭遇地縛靈？」

    「這種概率事件……誰都有可能遇到吧？」

    「不要給自己的失誤找理由。」中年男人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不過我還有其他的收穫！」少女翻身下了床，「我遇到了一名自行覺醒的超限，就是老托姆他們去暗殺的那個，他和我一同掉進了85號侵蝕地。」

    「然後呢？」男人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轉過身來。

    「我們遭遇了那隻融合型地縛靈，我通過『信標』脫離了侵蝕地……他的話，我估計應該已經被捕食了。」少女說道。

    「……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情報，下次就不用匯報了。」中年男人丟了冷冰冰的一句話，然後離開了房間。

    少女在床沿處呆坐了幾秒，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房門邊，探頭朝外望去。

    漆黑的走廊里空空如也，中年男人早就已經走遠。

    耳邊響起輕微的嘀嘀聲，少女捋起了腦側的長髮，將一枚已經燒毀的晶片從插口裡面拔了出來，看了一眼，隨手扔進了床邊的垃圾桶里。

    「檢測到血糖濃度低於二點二，建議立即進食補充糖分與能量。」腦機的警報聲響了起來，少女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抽屜里堆滿了廢棄的電子元件和十幾支用過的一次性注射器，一包早就過期了很多年的壓縮餅乾被保鮮薄膜層層包裹，塞在了抽屜最裡面的地方。

    少女嘆了口氣，起身走出了房間，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

    ……

    現在是凌晨兩點整，位於二樓的食堂是賽特科特三號樓唯一還亮著的地方——作為風城規模最大的中低檔義體生產企業，賽特科特採取的是二十四小時兩班制的工作時間，一點鐘下班的那批工人剛剛離開不久，長桌上還堆著不少狼藉的餐盤，一台老舊的自律式清潔機器人正在以極低的效率打掃著衛生，食堂里時不時就會響起金屬餐盤被碰落在地發出的清脆聲音。

    少女走到打餐的窗口前，在虛擬菜單上點了幾下——如果單從菜單內容來看，賽特科特對手底下的工人待遇並不差，各種肉菜量大管飽，酒精類飲品的種類也有幾十種，甚至還提供冰淇淋、馬卡龍、抹茶蛋糕一類的餐後甜點。

    少女點了一份清淡的湯麵，想了想，又加了一杯雙份糖的奶茶，伴隨著加工機器一陣「咕嚕咕嚕」的噪音，一隻略微有些變形的餐盤從窗口裡被推了出來。

    餐盤裡是一碗像是漿糊一樣的食物，以及一杯看不出是什麼成分、但絕對不是奶茶的「飲料」。

    除此之外，杯碗的旁邊，還放著一枚金手指被磨損得不成樣子的晶片。

    少女端著餐盤隨便找了個乾淨的座位坐下，她先是將那枚晶片插入自己的腦機接口，然後才拿起杯子啜引了一小口。

    加了雙倍糖的奶茶甜得有些發膩，除此之外，她還嘗到了一股淡淡的鐵鏽味，碗裡的麵條也不斷地在條狀和糊狀之間切換，時不時還會變成一團意義不明的亂碼。

    少女嘆了口氣，用勺子舀起一勺麵糊，送進了嘴裡。

    這些晶片將食物的外形、味道和質感全部都進行了數據化，對於腦機用戶來說，哪怕吃進嘴裡的是一坨屎，他都不會察覺……現實之中的食物只是生存所必須的養料而已，至於更高一層的食慾，則是完全可以在虛擬世界之中獲得滿足。

    只可惜這批晶片已經用了太久，很多數據都出現了損壞，有時候一碗米飯吃著吃著會讓人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咀嚼混雜了沙土的肥皂，菜餚的調味也經常會變得又咸又苦……但這些受損的數據不會對腦機造成任何安全性上的影響，因此這些晶片也就遲遲沒有得到更換。

    想要「開小灶」的工人們會自己花費信用點去網絡市場上購買一次性的數據包，用來頂替這些晶片……但虛擬世界裡食物數據其實並不便宜，想要完美地模擬出山珍海味的口感需要消耗大量的算力，這可不是工薪階層能夠消費得起的。

    黑市里偶爾也會有價格低到發指的餐飲數據包出售，但這種數據包只有有本事的高手或者啥都不懂的小白才敢買——這些數據包里無一例外都隱藏著木馬查詢，如果敢不經處理就用腦機直接讀取這些數據包的話，輕則賬戶失竊，重則人財兩亡。

    【p.s.這章遲了兩個多小時，很是抱歉……等會十二點前還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