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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恨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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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春夏交接的午後風和日麗,蘭庭閣的小院裡,枝繁葉茂的槐花樹在簌簌作響,槐花串串珍珠結青枝,風吹飛雪。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今日美景並非玄尹一人獨賞,窗外落英滿空庭,不知不覺教玄璃栽下的這顆槐樹都這麼茂盛高大了。

    玄尹為正前方正襟危坐的尊貴客人添上一杯茶,這位客人似乎也在欣賞眼前的繽紛,二人身前的棋盤上,白子還未落下。

    「王上似乎很喜歡這景色。」玄尹的目光從棋盤收回,在成為掌門之前,他也不能總像今日這般愜意地聽花開花落。

    雲昱的視線從窗外收回,拿起白子走出了下一步:「掌門庭院不亞於吾宮中小景。」

    玄尹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王:他身著玄青深衣,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動一靜猶如長亭之柳,那雙金色眼眸又透露著與生俱來的驕傲。也難怪有名門閨秀,在來元玉山祈福時提及當今王上:君子世無雙。

    「王上說笑了,庭院都是交給玄琰和東陵打理,他們的手藝豈能與專門打理花草的匠人相提並論。」

    雲昱未順著玄尹的話,而是談及了他提前來元玉山的第二個目的:「祭天后,吾想請掌門出山,與吾一同會見幽州來使。」

    「元玉山向來不參與朝堂內務,每日巡視魔刀封印也是我必做之事。」玄尹婉言謝絕雲昱的邀請,往日無關朝堂之事的出山請求,玄尹都不會應允,更何況與幽州相關的事務。

    棋盤上你來我往,步入正軌,二人談話也開始漸入正題。

    雲昱的白子切開對方棋與棋之間的連絡,落下這一子後,雲昱對玄尹開始了試探:「幽州如今已是妖族掌握了。」

    玄尹詳看棋盤並沒有立刻做出回復,臉上的表情已經表明,他並不意外幽州的事情。

    「幽州已和妖族共存幾百年,朝中易主也很正常。」玄尹似笑非笑地落下自己的黑子,仿佛意有所指。

    「的確,三界動亂之前大家都共存,只是不那麼安逸。不知掌門如何看待預言中的『天下』,如果僅說雲龍國是『天下』,這預言是否太狹義了。」雲昱眼神沒有剛剛平靜,顯得有些銳利,明明是暖意的金黃隱隱約約出現寒意。

    「雲龍國已是國力空前,幽州卻是相形見絀;如今魔界封閉魔刀安然,這樣的『天下』王上是否滿足?」玄尹大約能猜到雲昱的想法,隨著時間推移,人對權力的渴望總會與日俱增。

    「這取決幽州是否滿足。」

    「王上似乎對妖族存在偏見?」

    「元玉山掌門對妖族似有維護?」

    雲昱與玄尹四目相對,二人之間的氛圍愈發凝重,哪怕隨風入屋的槐花香沁人心脾,也無法令他們分心。

    玄尹輕笑一聲,試圖緩僵局:「王上何出此言。」

    雲昱一臉漠然:「掌門以為呢?」

    未見雲昱發話,只看他的右手稍微伸出,暗處藏匿的隱士不知從何閃過。

    眨眼間,雲昱右手上出現一個一寸大的小竹筒。

    玄尹目光掃過雲昱手中的竹筒,又望向窗外的槐花樹,此刻微風暫停,美景亦可入畫。

    欣賞景色的玄尹還不忘讚嘆一句:「王上的隱士確實功力高深,在下入門弟子東陵都沒有覺察到。」

    雲昱絲毫不關心玄尹的恭維,也不等此人回話,直接將這一寸大的竹筒擲向棋盤:「不好奇這裡面寫的什麼?」

    啪嗒一聲,這竹筒恰好落在天元黑子。

    玄尹轉過頭來似乎早有預料眼前此景,他沒有拾起這竹筒,倒是真誠地看著雲昱:「元玉山光明磊落,與世無爭,王上要謹防有人乘間投隙。王上是認為幽州一朝換代妖族會對雲龍國產生威脅,因而有懼怕之心,還是——」

    不等玄尹說完,他便看到天元黑子上的竹筒突然升入半空。隨著清脆的咔嚓聲,竹筒驟然裂開,其中密文悠悠跌落棋盤,那上面寫著四個字:愛莫能助。

    玄尹目光忽而銳利,他略過那四個字,目光緊鎖眼前的雲昱說完了方才被竹筒打斷的話:「王上只是想趁此機會吞併幽州。」

    二人眼神相對,此刻庭院槐花漫天飛揚,花瓣隨風四散。

    槐花花瓣冒失地闖入屋內,它們本該悠揚落下,卻在進屋的那一刻,這些惹人憐愛的花瓣倒紛紛燃起了火光,如煙花一樣絢爛後不留灰燼。

    這一情形倒是觸動了玄尹,天才還真是有層次,明明玄尹坐在雲昱對面,對於雲昱操縱「燎炏」之火卻毫無知覺。或許,眼前的雲昱,真是預言中的那位王者?擁有金目,且擁有這樣難得的天資。

    當年雲錦宮內亂二日後,玄尹奉命前去雲錦宮。

    他看見那座被雲昱焚燒的宮殿仍烈焰不減,宮人們不斷運水滅火效果甚微,那火仿佛是活的,僅僅針對這一座建築焚燒的宮殿前後草木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玄尹還記得當時自己正要引雨時,周遭便開始風沙走石,宮殿頃刻倒塌。

    一時間場面更加混亂,包裹在碳化樑柱的火焰反而開始越變越小,不一會兒就銷聲匿跡。

    回元玉山後的玄尹曾與師尊提及此事,他還記得師尊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但很快將這不安的情緒壓抑下來。

    只說此乃「燎炏」是極難能修成的功法,普通流水難以撲滅,只能依賴屬性相剋功法或本人意志熄滅;倘若熟練,可焚燒萬物不留痕跡,同時師尊還告誡他萬萬不可讓雲昱接觸魔刀封印之地。

    回憶戛然而止,坐在雲昱對面的玄尹,此刻已感受到來自雲昱的無形壓迫。

    玄尹有些理解師尊當時流露的驚慌,花瓣驟然燃燒,他卻無法覺察到離自己這樣近的雲昱運功。

    雲昱的燎炏,似是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根本不存在突兀。

    「吾在元玉山還要叨擾幾日,掌門不妨再想想吾的邀請。」雲昱見玄尹眼中閃過驚慌,倒心情大好,和顏悅色地端起茶杯,眯眼欣賞起氛氳槐花胡自飛。

    他以為元玉山掌門有多大能耐,一點微不足道的燎炏就讓這位掌門沉默良久。

    這燎炏並非雲昱依靠修行習得,只有他自己清楚,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

    玄尹將棋盤上的密文拾起,將其摺疊三次後握在掌心,手掌再張開時密文已變成了槐花花瓣:「王上有此般修為,大可不必擔心妖族。」

    他看著掌心的花瓣,又將手伸出窗外,微風流經,花瓣也自玄尹手心離去,隨風消散。

    玄尹還是認為,雲昱不會貿然對幽州有想法,畢竟幽州絕大部分地區終年積雪,氣候陰晴不定,對火焰燃燒不太友好——何況還有妖族。

    玄尹放眼棋局,最後在白子的虎口附近放下了黑子,不過對方目前的心思似乎不在棋局。玄尹見狀,便隨口找了個話題,緩和這種尷尬:「王上,玲瓏石可還安好?」

    上次去雲錦宮已是十年前了,也是在泠雪殿外他頭一回見到雲昱:年僅九歲的王絲毫沒有教數年紀的童真,倒是令人感覺時淒寂枯靜中藏殺機,觀之生寒,望之生畏。

    十年過去,看上去王上「溫和」不少,實際上學會了隱藏情緒。

    雲昱放下茶杯,茶水還剩下一半。這個玄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云昱依然面不改色,他看著茶水漠然回覆:「很好。元玉山占地約五十萬畝,人傑地靈,倒也十分適合妖族居住。」

    茶杯內,茶水的溫度卻默然升溫,雲昱的倒影在輕微搖晃的茶水甚至因若隱若現的熱氣變得模糊。

    「王上怎會在意市井流言,元玉山人傑地靈,奇花異草自然不少,誤食以後產生幻覺進而引起了誤會。」玄尹波瀾不驚,按照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回復,恭敬地請雲昱繼續對弈。

    雲昱冷眼瞥了一眼棋盤,拾起白子將其沖入黑子。

    同時,雲昱在心中暗自吩咐式微即刻安排搜山,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要仔細。雲昱已明白,眼前的掌門是不打算實話實說。既然如此,自己就費心點,等找到此妖,再看掌門又會作何狡辯。

    我手中緊攢玄琰之前給我的山中地圖,走一段便一段路,生怕走錯了方向。

    為了不被發現,我還特地選擇踩著雜草沒過膝蓋的小路,翻山越嶺地朝他們所在的東山走去。

    全程都走這種不叫路的路令我苦不堪言,時刻要注意腳下有沒有蛇或者橫出泥土的樹根,還要繃緊神經收斂魚鰭;密林中的有很多高矮不一的樹木,它們不僅枝條尖細曲折,樹葉也不是自己印象中樹葉柔軟韌勁,稍不留神耳鰭上便劃傷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當我看見元玉山眾弟子的起居室時,不由輕聲驚呼:「到了到了。」

    心下歡喜,就連一路的疲憊都減去大半,打起精神加快了腳程。

    午後出門,太陽落山時才到目的地,這山路走起來真是費時費力。

    終於,我徹底離開山林,踏上了鵝卵石鑲嵌的土地,呼吸著這裡的空氣,都讓我心曠神怡。

    起居室空無一人,各個房間門上都落好了鎖;看來真如東陵說的,他們都是規行矩步的修行人。

    「不像師叔你,心不在焉還想偷懶。」

    想到日前東陵的評價我有些慚愧,相比他們,我確實是經常在練習的時候打盹兒或者干其他事。

    這些房屋看起來倒比自己住的好太多了,屋頂瓦片都是整齊鋪滿,足以遮風擋雨,自己住的地方就是一層層竹竿加上一些茅草堆砌,如遇上狂風暴雨自己早就跑水裡呆著了。

    肚子此時咕咕作響,提醒了我現在是又累又餓,來不及多感嘆人家住的比我好,趕緊看看地圖廚房位置。

    來改善伙食是此行唯一目的,雲龍國的王來元玉山,他們斷定會準備不少美味!

    玄琰此時壓根不知,那位中午已經改善伙食的玄璃已偷摸離開後山。

    玄琰本是到查看一下廚房準備工作,可一看,今日廚房剛出爐單人份量的小籠粉蒸肉和糯米排骨,肉香誘人,就連米粒都油光發亮讓人垂涎。

    這倆八成玄璃會很愛吃,玄琰這麼想著。

    她又看看天色,心想應該能在師父晚膳時回來,便拿上屬於她的那份肉,裝到食盒匆促離開廚房。

    廚房裡前來幫忙的弟子們見狀,面面相覷:師姐今日怎麼這麼積極?看樣子,師姐愛吃肉?

    元玉山飲食平日也是葷素搭配,但像今日這樣葷菜豐富也是難得,可問題是師姐要與掌門一同和王上用膳,她怎麼就先拿走了?

    我尋著肉香七拐八拐,越接近廚房周圍溫度也越高,如果沒猜錯,自己再右轉彎就可以到達廚房了!

    碰!我從未想到自己會迎面撞上玄琰,她確實是一臉冷冰冰的,臉上毫無表情,與平日的玄琰相差甚遠。

    此刻遇上,讓我分外緊張,難不成我的改善伙食大計,在一步之遙的廚房門口夭折了?

    「對,對不起……」我傻愣在原地蹦出這幾個字,誰料到玄琰壓根沒認出我,直接繞道走了。

    瞧玄琰手裡還提著食盒,又看她走去的方向是西邊後山,讓我不禁猜測:這,是給我的嗎?

    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身粗布短褐,身上有些樹枝的劃痕。

    儘管自己到大家的起居室前已經做了整理,鞋底的泥土已經被我蹭掉,但是鞋面的污垢倒是十分邋遢:自己用樹葉擦拭後的鞋面越描越黑,棕黑的土參雜了綠色汁液,看起來確實好髒。

    我吐吐舌頭,玄琰沒看出來可不能怪我,那是今日她眼神不好。

    這麼想著,我已小步走到廚房跟前,還在想著怎麼偷溜進去,裡面的一位夥計一看我就把我一把拽進廚房,還罵罵咧咧地說:「你這廝上個茅廁怎麼這麼邋遢地回來了,趕緊洗洗,準備上菜了!」

    廚房的高溫並沒有因為菜齊了而熄火下降,高溫與蒸汽讓我有些呼吸困難,我剛要開口說大哥你認錯人了,前面拉著我的人突然停下,把我往前面一推直接按頭入水池。

    雖然一盆冷水讓我在炎熱廚房裡舒服不少,瞬間耳目清晰,但是這位大哥的動作真的太猛烈。

    要不是我還能依賴耳鰭底下的鰓呼吸,換作旁人被這麼按頭,肯定要咳嗽。

    我趕緊抹臉,抬頭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確保那玉笄是否牢牢插好。

    「得了,趕緊擦擦,跟我端菜去。」話還沒說完,一塊粗麻就扔到了我的頭上,這塊抹布倒是比我想像中的乾淨。

    擦乾水漬,我轉身看到了今晚款待這位王的飲食——蒸肉、糯米排骨還是肉丸、茸菇雞湯、清蒸白魚等,這個王是個大胖子嗎?能吃這麼多?這比我還能吃?

    那人把我手中的粗麻一把拿走,扔到水池裡,又遞給我一個放滿了小籠蒸肉的托盤:「發什麼呆呢?」

    我連忙接過,這小籠蒸肉都裹著醬色的粉狀物卻一點也不乾燥,看起來細嫩軟乎,露出來的五花肉則油光透亮,香氣撲鼻。

    他又端起一盤擺滿小籠的糯米肉,走在我前頭,還不忘喊我麻利點跟著。

    向來只有他們帶吃的給我,要我端著這麼多肉送去給旁人還是頭一回,我堂堂元玉山掌門師妹,怎麼會頭一回來就成了打雜的!

    心中萬般難受,手裡端著十二籠的肉也是無時無刻提醒自己很餓,山路走兩個時辰都沒有休息,雙腿也是十分疲勞,現在換成了走平路卻要穩穩端著給元玉山眾人的飯菜……

    還好,師侄就餐地方離廚房並不遠,屋內有十桌,看來還要跑好幾趟,這一趟也就夠一桌的肉。

    「咦?你這小子,怎麼臉洗乾淨後看起來和剛才還不一樣了?」他放下糯米肉轉身見我,不由疑惑道。

    我故作淡定地放下我手上的蒸肉,咳嗽兩聲壓低聲音:「因為你認錯人了!我是替師,師父過來問菜怎麼樣了客人餓了。」

    那人一聽,更加狐疑,正要開口繼續追問,身後便有人端著下一桌的糯米肉和粉蒸肉健步走來,這人身高與穿著確實和我差不多,也難怪他會把我錯認。

    可是為什麼這人可以一人端兩盤!元玉山真是人才輩出,廚房小斯都這麼厲害。

    「你等等,我在元玉山呆這麼久,沒有哪位穿的像你這樣。」我剛轉身準備開溜,就聽到那人發出了質疑。

    我顧不上疲憊趕緊跑出屋子向右邊跑去,沒跑多遠就聽到前方迴廊傳來人們說話的聲音。

    此刻天色已暗,也該是他們用膳的時候了,我左顧右盼選擇縱身一躍跳到了房樑上,牢牢地趴在上面一動不動默默地看著這些人從眼皮底下過去。

    確實如剛才小斯所言,他們穿著和我很不一樣,雖說有不少人和我一樣穿著短褐,但顏色都是月白,而且腰間的佩帶上還有不同的紋樣。

    人群中有兩人隨著隊伍前行,順帶點燈,讓路面亮堂不少。

    燭光還引來一些小飛蟲和蛾子,絕大部分莽撞地撞向燭火,結果只能是從空中筆直掉在地上。

    呼!我儘量落地減少聲音,結果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我邊揉腿邊犯愁:這下可好,再回去廚房也麻煩,就想吃點好的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剛要張嘴感嘆真倒霉,又聽見有腳步聲從我他們前去的方向傳來,眉頭一皺,無奈又上房梁。

    趴在房樑上俯視觀察來人,是東陵和方才的廚房小斯,三人手中都端著食物,看起來精緻不少,就連餐具也是和師侄們的不一樣。

    我正感嘆著一人一盤飯一次就送完還是挺輕鬆,東陵忽然開口:「這第一份是給王上的,都注意點。」

    王上一個人吃三盤?我一臉驚訝地盯著這些飯菜,心想玄尹陪他吃飯也夠累的,印象里玄尹都不怎麼吃,難得與我用餐時還總是吃水果喝茶。

    我伸著脖子目送這三人走遠,這兩人不在,廚房就一廚師,應該好辦!

    欣喜若狂的我穩穩落地,大步往廚房方向走去。

    玄琰剛途徑四分之一的路程便留意到有人在暗處監視,她立刻停下腳步,凝神鷹覷鶻望。

    確認來人方位後,玄琰即刻出招,一掌直取躲在暗處的人。

    如若不是隱士反應迅速只怕身上會和樹幹一樣留下一道掌印。

    玄琰頓時明了來者身份:除開那位王身邊的隱士,誰會關注自己的去處?

    黑影在自己面前閃過,玄琰從容地放下食盒,對上來者。

    那人斜出一刀,玄琰仰面閃過,背上長劍聽令出鞘。

    暮色蔓延,山間小路,玄琰與黑衣人刀光劍影,速度與力量的較量竟不分彼此。

    眼看太陽落山,玄琰有些惱火,不管她問什麼,隱士都始終沉默只想著進攻,看來自己不能這麼好心了。

    她心下一沉,改變思路轉守為攻。

    玄琰冷劍疾攻,厲掌輔助,劍如晴風破冰,掌如雲披霧裂,看似毫不相干的路數卻天衣無逢,招示相連;三招過後對方略顯疲憊之際,玄琰劍鋒轉身疾旋,砉然勁翮剪荊棘,一招重傷對方。

    那人經此一擊,不由嘔血,腹部也是血流不止。加上剛才承受的幾掌筋脈遭受衝擊,就連站立也費勁全力。

    「回去吧,能接我三招,不錯。」玄琰擦乾劍上血漬,將其收回劍鞘,拿起放在地上的食盒潛入了樹林。

    夜幕降臨,氣溫驟降,食盒僅存的餘溫讓玄琰在林中加快了步伐。

    她本想讓玄璃吃上熱的,誰想有人搗亂,解決一人總能順利到後山了吧?

    豈料又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這次對方倒是放出暗箭,直接宣告了有人阻擾。

    玄琰不得不左右躲避,最後又停下了腳步,放出暗箭的人也出現在她的跟前,不用思索便知他與方才的人是一夥。

    玄琰目測這位隱士與方才實力不同,此人功力與自己不相上下,但她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躍躍欲試:「你還有多少人,不妨一起。」

    讓玄琰被迫停駐的是雲昱貼身隱士式微,此番見面不如在客棧內友好。

    他看著玄琰長劍在握,劍光肅穆,映照出英姿颯爽之容;她能輕鬆傷及乙等的同僚,倒不愧為首席弟子。

    式微已知玄琰實力非同小可,更加沉著應對。

    他率先出手,如意珠破風四射勁若磐石試探玄琰。

    只見玄琰從容應對,以靜制動;劍光屢閃,凌空出火花,輕鬆擋掉這些如意珠;足以見得玄琰劍法沉穩,功力沉猛。

    風漸冷,月漸升,素日只有蟲鳴葉簌的樹林如今卻是刀光劍影,劍拔弩張。

    風越走越急,高手過招,心無旁騖,二人此刻都深知每次交鋒皆是生死一瞬,強者與強者之間仿佛只有至極結局。

    眼見戰局越來越膠著,玄琰勁掌走點,殺招再出。

    式微絲毫不懼風馳電掣的掌法,冷刀快殺,看準時機的一擊,令玄琰左手掌心接下刀光,鮮血四濺。

    玄琰無暇掌中疼痛,血順著掌紋淌過指尖滴答落下,她凜若冰霜,將左手手掌抹過自己的劍。

    式微抓住此刻正面出擊,刀迎著初升月光向她襲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玄琰運七成功力迅速起劍;劍在她手中吟風,如鶴鳴於九皋,聲於原野;頃刻間風雲涌動,直逼來者。

    式微心下一驚,他正運功企圖掙脫眼前無形的屏障,對方已超塵逐電帶殺襲來,刀被迫轉攻為守。

    玄琰此刻躡風追影,仿佛已與山野之風渾然一體,劍招在風中,根本無法全部接住。

    嘶!他的臉上又是一道劍傷,狂風不止,他根本沒有機會能贏。難道這就是元玉山首席實力嗎?

    玄琰心無雜念,速度亦不減,風中血腥味也更加濃郁。她看準對方出現一絲疲憊,立刻舞劍攜風,劍殺融入風,隨玄琰一聲令下鋪天蓋地席捲對方。

    一夕驚雷落萬劍,血光浮衣傷參差,式微敗。

    他刀入泥土,雖敗猶立,衣服上縱橫交錯的劍痕清晰,傷口卻因血模糊不清。

    狂風過境萬籟俱寂,蟲鳴也在二人間消失。

    玄琰距離他有幾尺遠,她沒有立刻收劍,而是先拿出手帕將自己的左手手掌簡單包紮。

    傷口依然在流血,足以見得傷勢頗深,血液很快浸染手帕,如果沒有血腥傳來,月光下看手掌就像是玄琰扒拉泥土留下的污垢。

    「你的名字。」玄琰收好劍,冷聲問道。

    能讓她運用八成功力對付的強者,也算難得。自己的左掌被他傷到了筋絡,倘若沒有注意,左手恐怕就廢了。

    不過作為首席,她不知多少次面臨今日類似危險;與實力優秀的人對峙,倒也是一件好事。

    可式微並沒有理會玄琰的問題,他強撐著身體,拔刀。又捂住自己離胸口只有幾寸的傷口,強忍傷口撕裂疾奔離去。

    疼到說不出話了?

    玄琰輕蔑地瞄了一眼他離去的方位,那是下山的路,看樣子應該不會有人跟著了;不過也有可能,等會兒不是一個兩個來,而是成群的來和自己「單挑」。

    她冷哼一聲,提著食盒,往自己起居室方向奔去,心裡還有些遺憾:來玄璃今晚吃不上這些了。


    但願方才被自己重傷的人能活著,如果他能及時下山醫治便無礙……如果不能,玄琰想到這裡只能嘆氣,只怕自己也給師父惹上了麻煩。

    蘭庭閣正廳中,雲昱坐在南面主位上面對大門,玄尹則東坐,玄尹身旁本該入席的玄琰卻不在。

    他們跟前的小木桌上,佳肴已齊,香味四溢,但兩人都無心用膳。

    雲昱方才知曉式微敗於玄琰,這消息令他有些訝異,眼前的掌門自身能力一般,教導後生倒是十分用心。

    飛蛾撲火,燭光搖曳,蟲鳴清夜闌,玄尹盼青天,明月即將爬上雲端。

    他有些擔心玄琰,她向來嚴苛斷然不會過時失禮,只怕是她遇上了麻煩。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玄琰難得換上了蒼色深衣,兩儀四象儀表堂堂,如翩翩公子瀟灑入席。

    玄尹只關注他徒弟左手新增的傷痕,看樣子與他預想的不錯,她確實遇上了麻煩。

    玄琰此刻正說著與事實毫不相干的晚來緣由,雲昱心知玄琰在說謊,但並未戳穿而是配合她完成了這些敷衍。

    玄尹與雲昱的目光都落在了玄琰身上,但二人心思各有不同:緊張徒弟傷勢的是師父,對玄琰功力頗有欣賞的是雲昱。

    玄尹細細打量一番,在確認除開左手並無其他明顯外傷後,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雲昱也對玄琰做了一個請入席的手勢,人員已齊,菜餚微涼,倒也不影響風味。

    眼看愛徒入席坐在自己身邊,玄尹立刻將自己那份小籠肉端給玄琰,同時側身用僅限兩人聽到的聲音對玄琰說:「你辛苦了,這幾天莫去她那。」

    這一幕雲昱看在眼裡,他眯起眼,突然覺得這對師徒關係挺不錯。

    若非她能重傷自己的隱士,估計自己也要被世俗偏見先入為主,認為玄琰能坐在首席弟子並非自己的實力。

    想到這裡,雲昱來了興致,旗鼓相當的對手可遇不可求,這幾日是否要要找個機會與玄琰好好切磋一下?可眼下,他也擔心式微的傷勢,不論他怎麼問,式微的秘言也在沒有傳來,他會有生命危險嗎?

    道貌岸然的雲昱坐在席間,一邊應和玄尹,一邊吩咐部分隱士前去搜尋式微。

    蘭庭閣內今晚倒是平淡無奇,可三人心思全都不在閣內,倒也不失為一種默契。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只看大家陸續往起居室走去,估計晚膳時間已過。眼看小斯兩人開始來回收盤,我立刻來了精神,趁著這番間隙,我悄悄溜進廚房。

    卻見到有好多小籠肉未動筷,它們又被完好無損地送回了廚房,元玉山的弟子們怎麼這麼浪費?肉不好吃嗎?

    我以為這些弟子肯定會將飯菜席捲一空,早知道這樣,我方才就不應該進來。

    飢腸轆轆的我眼看鍋里還有些餅子,拿著兩個肉餅和籠肉正要開吃,就聽到走廊有腳步聲。

    我趕緊抱著這些吃的,偷摸溜出廚房。

    說是大肉餅實際上餅里也沒多少肉,但至少還熱乎,吃起來倒也香。

    兩肉餅吃完,立刻把自己肚子撐了個七分飽。可眼前還有沒有吃過的美味,雖然這些肉和排骨早就涼了……見天色已暗,我還是選擇了抱著倆肉繞小路回後山,心想回去的路上還那麼遠,那麼累,邊走邊吃豈不美哉!

    我越過迴廊,左轉又左轉,先是踏入一小段草坪,接著走向前方的一片竹林。

    這片竹林如果一直往右走,就是沿著他們起居室方向,差不多能到我來時落腳點。

    我思考了一下,選擇繼續往前方走,乾脆直接走到上方樹林,避免途徑他們的起居室被發現。直接往上走,也應該能找到自己過來的蹤跡。

    想法很簡單,實行起來才知道都是我太天真。

    我端著倆肉,腿腳也沒有完全休息好,竹林坡陡還十分打滑,走兩步就要俯下身子伸手倚一下旁邊的竹子找重心,不然就要滾下去。玄琰說什麼上山容易下山難,我怎麼感覺半斤八兩,哪樣都不輕鬆?

    這竹林簡直望不到盡頭,我以後再也不偷摸下來了。

    回去我就要好好練習,好好靜修,讓這些人畢恭畢敬的接我這個師叔出山!

    縱使有這股信念,我也難以豪邁上山,滿是竹葉斜坡讓我寸步難行。只得停下來,沮喪地吃掉一份肉,空出一隻右手握住一根根竹子,在這根拐杖的攙扶下,小心上坡。

    就這麼走走停停,我終於滿手油污,踉蹌走到竹林與樹林的邊界。

    月影在隨風搖曳,讓我感覺有一些涼意,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月照山林,我找到來時的路沒走多久,便雙腿千斤重,仿佛扎了半小時的馬步,抬都抬不起來。

    我環顧四周,應該無人,心想自己也不會再往山下走,即便障眼法的時辰過了也無妨,便癱坐在一棵大樹下想休息一會。

    我靠著樹幹,撿起一些樹葉搓了搓手,油污倒是少了,手上卻多了枯葉的灰渣。

    看著灰不溜秋的髒手,倒讓我想起來之前玄琰的取笑:「你是泥鰍嗎?這麼樂意玩泥巴。」

    如果不是今日跑來這邊,我都不了解後山有這麼遠。

    想到今日的路程,內心無比感激師兄,玄琰和東陵,感謝他們一直以來三餐相送。

    皎潔的月光從樹枝間掠過,樹葉蕭瑟仿佛像是飛鳥在頭頂來回盤旋。

    我抬頭看著這明月,不知道是因為我太累了還是今夜的月本就是銀色,清冷的月讓我想到了麟霜。

    風逐漸脫離溫和,月光四散,好似霜花落地。

    我閉上眼,想睡一會兒,卻嗅到了風中的血腥,並且這血腥味越來越近。

    我又睜開眼,掙扎著起身,仔細聽隱藏在颯颯風中的來者方位。

    風驟停,我也清楚了解到它的位置,在我回去的必經之路上,離我約莫三百米。

    元玉山的師侄比我嚴明紀律,應該不會是他們,難不成是野豬打鬥受傷了?要真如此,豈不美哉,下山一趟,白撿野豬肉!

    我打起精神,扯了一根樹枝,小心地往血腥味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當我好不容易走近,以為自己撿到寶時,我怎麼也想不到,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滿身是傷的人。

    估計他是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背部朝天,右手上還緊緊握著刀。

    不等我伸手要問問他情況如何,他猛地一抬頭,還不等他有力氣站起來,就要對我發起攻擊。

    「這麼凶!」我立刻後退三尺,生怕這人把我砍了。

    他臉上也是左右都有傷痕,還帶著血跡,這是誰把他傷成這樣?眼看他傷勢嚴重,我還在想是否為麟霜所為,可看起來倒不像是麟霜出手,畢竟自己從未見她有武器。

    他又喘著氣耗費全部氣力爬起來,我借著月光才發現,他身上真是千瘡百孔,離胸口最近的傷口應該最嚴重,還在往外冒血。

    縱使他的意志頑強,遭此重傷還能站起來,但現在他已經透支所有,哪怕再不樂意也只能砰地一聲,昏倒在地。

    我心下一驚:他,不會就這麼死了吧?

    我躡手躡腳上前,先掰開他的手指,抽出這個危險兵器。

    見他確實毫無反應,又深吸一口氣卯足勁將他翻了個身,也不顧他身上的泥垢血漬便趴在他胸口,確認心跳是否還在。

    心臟還在咚咚跳動,只是沒有那麼有力,倒讓我寬心起來:「還好,有救。」

    我跪坐在他邊上,不知是否該救他。

    倘若他是對元玉山圖謀不軌之人,因被發現了蹤跡才被傷成這樣,我救了他豈不是又辦了壞事?

    眼前的人心跳已經很微弱,哪怕救活,都要修養很久才能恢復。自己猜想他應該也做處理,好幾處傷口血跡已經幹了,只有最深的傷口還在滲血。

    救人還是放任不管,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難題。

    眼前的人會越來越虛弱,快速思考後,我還是下決心救他。

    麟霜教育過我:「不可任意救鳥獸,那不是我應該干預的生命。」我看著他呼吸越來越微弱,心想眼前人雖不知善惡但也不是鳥獸,還是先救了再說,大不了我等會兒再下山跑去找玄尹他們講明情況。

    我將雙手手掌上下交疊,放在他最嚴重的傷口上,未凝結的血液黏在手心卻並不溫暖。

    我將掌心向傷口按住,掌心隨著自己的運力,散發出金色流光。

    流光宛如東升之日,令萬物響應恢復生機。

    他胸口附近的傷在微光下開始結痂,因為考慮到夜間幽暗,我並沒有全力快速為其治療,而是緩慢而行。

    等到致命傷完全癒合,我再處理腹部和他臉上的傷口,平穩而緩慢地控制治癒的術法也沒有自己預想的簡單,好不容易結束,我的額頭早已冒汗。

    傷口已經癒合,不過他失血過多,依然臉色慘白。

    我擦擦額頭上的汗,打量起這人躺在這裡會不會路過的毒蟲猛獸吃了。救人之前還在心裡喊自己救完便去找玄尹,可把他留在這裡,萬一他被什麼蛇蟲咬了被野豬吃了,自己豈不白救了?

    正當我全神貫注思考,我留意到了微風中有異樣聲響,趕緊跳上前方樹上躲藏起來。

    此時此刻,怎麼還有人來這裡?來不及多想,我凝神屏息,儘量讓自己不會被發現。

    兩位與他身著相同服飾的人不出幾秒便出現,他們先是探息確認他是否安好,又查探了一下傷口處,發現竟然不存在傷痕先是一愣,但也是優先帶他離去。

    樹上的我窺探到這一幕,心下一想完蛋,他竟然還有這麼多同夥。自己還以為這人是單槍匹馬上山,被揍的這麼慘。

    這些同夥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不和他一起?

    預計我又好心辦壞事,想到自己大概率又惹到了麻煩,心中對方才的救人行動懊惱不已。

    這些人來元玉山有什麼目的?我扶著樹幹左思右想,難不成這些人沖魔刀來的?想到這,我認為到此事重大,一定要趕緊告訴玄琰。

    呆了許久,確認那些人走遠後,我慢慢爬下樹,絲毫沒有覺察到還有一人隨方才兩位一起來,卻沒有一起離開。

    我抱著樹幹磨蹭下地,拍了拍手,感慨著今晚真累時,轉身卻遇上了一雙金色眼眸。

    微風波瀾,已是深夜,冷月侵人,眼前的一幕卻更讓我背脊發涼。

    來者身長八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他站在我前方,衣落霜華,似龍潛潭淵,披鱗光於水面——此人,便是雲昱,那位和我一樣,預言中的金目。

    雲昱還以為是什麼人躲藏在此,原來僅是一身沾滿污垢之人,對方站在樹下加上臉上的那些污垢,讓雲昱有些分辨不清這人模樣。

    二人對視無言,就在我往旁邊小碎步挪動時,雲昱突然朝我走來,我一個激靈趕緊又爬上樹幹。

    此刻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壓根沒想到,怎麼自己會選擇這樣的逃跑方式。我這是在幹嘛?我不是時間還沒到嗎?

    我慌什麼?我在慌什麼?

    結果我剛爬到枝椏,就看到雲昱站在更上面的樹梢上,盯著我看。

    我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咻的一聲鬆手,眼看自己迅速落地,頭都不回不顧自己疲敝,拔腿就跑。

    雲昱目光犀利,跟在此人身後,心想這人腳程緩慢,跟著倒也不費力。

    方才在樹上他便注意到此人身上仿佛有什麼術法,對方的樣貌似有薄霧遮擋,但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我一介草民,您身份尊貴何苦為難我?」我實在是跑不動了,回頭向他叫苦不迭。

    自己不能往後山跑,我便往北,然而山坡陡,我已經使出了十二分力氣也跑不過他。麟霜說的沒錯,就我這警惕性,我能注意到還有旁人在嗎?我真就應該治療好了立刻離開,考慮什麼他會不會被野豬吃掉。

    我氣喘吁吁地半蹲,看著眼前這人踏風行至我跟前,我又趕緊將自己的頭埋低,內心不斷催促自己思考要怎麼離開。

    竟然是個女子?聽到這番話,雲昱倒有些意外,元玉山不是只有玄尹的首席女扮男裝嗎?此處已算元玉山禁入結界內,只有此山內修行人才會在此。莫非,她是……

    後方異樣令他注意分散,一支由水凝集而成的箭冷冷襲來,他側身躲避,跟前的人也趁機逃走。雲昱眼見這水箭深刺入地,便化為水漬,他微微一怔,竟然不是冰?

    此人究竟什麼身份?就在他驚訝之餘,箭雨自她逃跑方向襲來,他輕蔑一笑,右手伸出掌心對著漫天箭雨,燎炏在掌心前方燃起宛如游蛇旋轉回擊。

    箭雨與燎炏相撞,水霧即出瞬間瀰漫雲昱周身讓他根本看不清周遭。

    他微微蹙眉,燎炏再起,直驅水霧,但那人此刻已無蹤跡。

    逃掉了嗎?雲昱饒有興趣地看向方才她消失的林中,此人好像與自己類似,天賦異稟。雖說水克火,可方才招式僅雕蟲小技,倒不足為懼。

    我不敢輕易往後山走,只得連滾帶爬往山下逃去,殊不知時間漸漸流逝,很快就要到玉笄可以被輕易取下的時辰。我在慌亂中奔跑,來不及看地圖,一時間失了方向。

    只能憑著風中的一絲清晰的流水氣味前行,不一會兒我便來到了流水的源頭:那是一座瀑布,銀瀑伴著水霧,仿佛從雲端傾斜入潭。

    我緩緩踏步入潭中,此潭水不深,水面較寬,潭中的卵石早已被流水磨平圓潤,踩上去倒是比自己門前的溪流中的石塊舒服不少。

    聽著水聲,呼吸著此地的空氣,將手上臉上的污垢清洗後,感覺心情舒坦不少。

    空中明月已過了至高點,開始向另一邊傾斜。

    良久都沒有察覺到異樣,想必他也不熟悉元玉山地形,而我至少還熟悉一半。

    沒準他此時正在林中迷路吧?存有這樣天真僥倖的我放鬆了警惕,開始在潭中玩水,甚至讓水珠紛紛在空中凝結迴旋一會兒又散落水中,濺起銀白水花。

    實際上,雲昱早就在她步入潭中時發現了她在此地,不過這次他沒有直接出現,而是站在瀑布頂端的岩石上背對明月默不作聲地觀察。

    雲昱見她自如操縱潭水毫不費力又不動聲色,對她的身份開始更加好奇,同時還有一絲對元玉山包藏這樣天賦之人的存在感到不滿——待她羽翼豐滿,說不準還能克制住自己的燎炏。

    只見眼前的人伸出右手,指尖挑動,一股潭水宛若綾羅飄帶緩緩升起。

    隨著她的步履旋轉,這綾羅飄帶越來越寬,最後宛如一巨大水球將她完全包裹其中。綾羅飄帶依然轉動,是不是濺出銀色水花,好似霜花飛揚,最後綾羅又由寬變窄,自上方向下迴旋歸於潭中。

    而他則見到了,她於方才不一樣的樣貌。

    她頭上的玉笄隨著流水飛落,髮髻散落,耳朵瞬間變成了血色的鰭。

    他目光一震,這是……只見月光映照著她,顳部星雲綴燭光,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自生一股輕靈之氣。

    最後她睜開了雙眼,他看見了她與他有著一模一樣的瞳色,那雙金瞳如一泓清水柔和明朗,可與月色比擬。

    是那半妖!雲昱長驅直入沖向水潭,耳畔迴響著那句預言,眼下的雲昱只認為她留不得。

    我睜開眼便看到前方上空一人踏月而來,定睛一看正是雲昱,我迅速升起水流屏障又向對岸跑去。誰料他越過水麵,快如閃電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往他跟前一拉。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另一隻手便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就是那半妖?」他目光如炬,面露凶色地質問我。

    手上的力道讓我感覺到疼,儘管我可以依賴耳鰭後方的鰓呼吸,但是以對方這股氣勢,我肯定要一命嗚呼。

    「你鬆手。」我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臂掙扎著,而他手上的力氣則又增加了幾分,殺我的想法越來越明顯。

    「元玉山包藏你,怕是有朝一日要推翻吾吧?」雲昱冷笑到,不如他先解決此患。

    雲昱這麼想也這麼做了,他開始匯聚燎炏,手中的溫度也開始升高。未見到金目半妖前,雲昱尚可淡定,可不知為何,金目半妖在前便讓他格外惱火。

    那句預言,也不斷在雲昱腦中迴蕩,像是催命符一樣,敦促他將其殺之。

    不論王權,即便是除掉與自己相剋術法的妖,於雲昱而言,也是一件利事。

    忽然二人腳下流水湍急,他看著被自己掐住的半妖,見其眼眸倒不如方才明亮。緊接著雲昱感覺身後傳來了激流咆哮。

    他撇頭望去,竟見那瀑布猛然騰空,吸納四周流水與水氣,瀑布扭轉了本該傾瀉而下的方位,幻化成一條巨龍轟隆奔騰衝向自己。

    應對此景,雲昱仍未鬆手,反而轉身迎戰。

    燎炏在左手倏然集成龐然火焰屏障,巨龍與屏障猛烈相擊。

    燎炏頑強抵抗,卻與巨龍不相上下,二者在衝擊之下皆化做水汽消散,霎時煙霧繚繞。

    雲昱身在其中倍感視線模糊,他正匯聚燎炏,不料對方來勢迅猛直接將其撲滅。

    這一舉措讓雲昱感到了挫敗,他一轉態度,鬆開半妖,獨自面對來勢洶湧的游龍肅然起招。

    煙霧中水汽十足,卻又不同於他素日接觸的流水,此地的流水與水汽都比他素日訓練時的更能克制燎炏。

    他深吸一口氣,自己的燎炏竟也會施展吃力,此妖的水究竟為何?

    一直躲在暗處的麟霜眼見此景則是滿心歡喜,她已在此觀察許久,希望玄璃會因為性命之危而覺醒,眼下果真做到了,玄璃的溶?之力本就能全方面地克制燎炏。

    這才是你本身的力量,儘管現在還不及一半,麟霜真這麼想著,卻發現此刻的但玄璃似乎不對勁:玄璃站在水霧之外,怔怔地面對一切,宛如一個木偶。

    我呆滯地看著水霧,雖然我還在潭水中,卻感覺眼前的迷霧中出現了我不曾見過的場景:我正對著一個大殿門口,旁邊都是巨大的紅色觸手般的枝椏環繞;來來往往的人開門關門,又在我面前訴說很多話語,那些話語紛紛擾擾聽不真切。

    最後畫面一轉,我看到一個男童失魂落魄地打開殿門,來到跟前;他抬頭望向我,金色的眼眸已經告知了他的身份,他是當今雲龍國的王。

    腦海中有無數的碎片在划過,伴隨著疼痛,我看著這些碎片開始一點點拼湊,最後一副長長的畫卷攤開——我這才明白,這是我來元玉山之前的記憶。

    我壓根不是什么半妖,此生亦無父無母。

    我是雲錦宮內,守護雲錦宮當權者的玲瓏石。

    我朝左側樹林看去,此時的自己竟耳目一新,倍感敏銳。輕鬆地覺察到樹林中的麟霜,我見麟霜打算靠近,連忙沖麟霜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過來。

    隨後我深吸一口氣,稍作延緩,鎮定地走入眼前的朦朧。

    雲昱就在眼前,他背對著自己,覺察到了我自他身後走來即刻轉身,燎炏率先進入我的視野,我輕吐一口氣便令這燎炏化作新的水霧融入周圍。

    「雲昱,你可還記得我?」我看著眼前鷹晙狼顧頗有不服氣的雲昱,試探地問到。

    只聽他漠然回覆:「吾從未見過你。」

    眼見他要展開攻勢,我立刻開口勸阻:「別浪費你的精力,我知道你在找它。」

    還不等他回應,我便雙手相對抬到我胸口的位置,金色的星塵在我兩手間閃爍慢慢集合,他見狀也停止了攻勢,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中。

    星光輪轉,幻化出了雲昱日思夜想的物件——玲瓏石。

    雲昱瞳孔一震,他想過很多種找到玲瓏石的情形,卻不曾想會在這裡遇到。

    他微微一愣,心緒緩和下來,眼眸中流露出溫柔,伸手想要拿起眼前的玲瓏石,誰知它不過是一片幻影,一經他指尖觸碰就星光零落消散不見。

    「你把它藏哪兒了!」他瞬間變了臉色,狠狠看向我,雲昱目光陰霾,仿佛要將我活剝。

    我嘆了口氣伸出手,金光瀰漫如往日一樣,讓雲昱進入了幻象。

    他雙眼掙紮下意識後退幾步,最後還是閉上了雙眼癱倒在潭水中。

    我揮一揮手,水霧消散,此處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看著已經熟睡的雲昱,我有些無奈:他還沒明白,那顆玲瓏石已經不在世間了。

    「麟霜,幫我一下。」我轉身朝她招手,麟霜應聲走來。

    在聽聞我的請求後,麟霜雖有不願,還是變回了原身,馱上滿身是水的雲昱便朝上山的路奔去。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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