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負距離接觸

    世界在一瞬間同步消失了。

    從遙遠至數百億光年外的河外星系，波瀾壯闊的星雲，灰暗的白矮星，神秘的中子星，到窗外曾經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縱橫交錯的立交橋、晝夜不息的萬家燈火，如今統統都消失不見，目之所及的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沒有一丁點的光。

    因為恆星也無法在這場災難中倖免。

    此刻馮翼意識到世界已經完蛋了。

    「這就是宇宙的終結？」

    他曾無數次想像過宇宙毀滅的場景：無數恆星發生劇烈的爆照，引力坍縮，時空破裂，黑暗的宇宙剎那間明亮的好像白晝一般，總之那肯定是自創世以來最盛大絢麗的一場煙花。

    可是現實要平白無奇的多，就好像嗖的一聲，原本還喧鬧的大千世界一下子化為虛無，消失的悄無聲息甚至讓人懷疑它們是否曾經存在過。

    看起來少了滅世應有的波瀾壯闊，然而深思之下不禁更覺得恐怖。

    雖然不清楚自己是以何種形式存在於宇宙坍縮中，但是顯然他能夠僥倖存活下來完全歸功於枝理。

    「還沒到終結的時候，你只是看不見任何東西，它們是消失而不是毀滅了，雖然從結果上來說沒有什麼不同。」

    「消失？它們去了哪裡？」

    「它們二維化了，現在的宇宙是二維宇宙，宇宙坍縮最明顯的特徵就是降維，高維宇宙會跌入低維，三維降為二維直至零維奇點。」見馮翼有些疑惑，枝理繼續解釋：

    「二維宇宙沒有厚度，就像是一張厚度為零的紙，你是無法看見沒有厚度的東西，而三維生物是不可能生存在一張厚度為零的紙上，所以我說它們消失了卻和毀滅沒有區別。

    這就是萬物的歸宿，所有的物質：每個基本粒子，每個夸克，最終都將走向消亡。」

    馮翼環顧四周黑漆漆的空間，他與枝理站在黑暗的虛空中，好像身處於原初的混沌，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又或者天與地也已經湮滅在宇宙坍縮中，一切仿佛都是虛假的，唯有與枝理緊握的手才能讓他感到存在的真實。

    「既然宇宙已經跌入二維，我們為什麼還繼續存在？」

    「因為我們處在時間的界點上，只要往前走一步就會回到2016年，屆時你將與宇宙一起陪葬，以我現在的權限不能支撐我們在此停留太久，坍縮很快會波及到這個界點上。」

    言外之意就是必須得儘快撤離了。

    「請務必帶上我一起離開！」

    「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枝理戲謔的問道。

    「相信！」馮翼點頭如搗蒜。

    現實已經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他總算知道枝理那個毫無邏輯的故事裡，未來的自己為什麼突然死掉了，想來是赴了這場末日的盛宴，自己要是不想重蹈覆轍可得抱緊枝理的大腿。

    「不高冷了？」

    「不了...」

    「不說我腦子有問題了？」

    「哪能啊，我之前不是不清楚嗎。」

    「可是我記得某人很無情啊，就是不承認是我男朋友。」枝理笑得十分得意。

    哼，讓你高冷啊。

    讓你說我腦子不正常啊。

    什麼叫這個時代的你不會主動追求我，說的好像追我你吃了多大虧一樣，開玩笑，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本姑娘的垂青呢，給你幾分顏色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嗎。

    現在知道我枝理大人的重要性了吧。

    「我那不是害羞嘛，其實心裏面暗戀你很久了，不信你看我無比真誠的眼睛。」馮翼指著自己的雙眼，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什麼都不用說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一生的摯愛，枝理！」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枝理為何說未來的他擅長撩妹子了。

    人啊，一旦丟掉節操後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其實我回到這個時代本來就是為了救你。」枝理眯著眼睛非常開心，看起來她很吃馮翼這一套，「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答應！」

    「你好歹先問問是什麼條件吧，到時被我賣掉了可就後悔莫及哦。」

    妹子啊，命都快沒了誰還管這有的沒的，管它什麼條件，先逃離這場災難再說吧。

    當然，明面上馮翼不可能對枝理這麼說。

    「沒有什麼好問的，我愛你，更相信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是吧，枝理？」

    「那是當然，別以為人家是故意要挾你提條件，其實我一切都是為你著想的。」枝理臉上紅撲撲的，顯然馮翼露骨的話令她很受用。

    「我是通過超時空量子傳送來到這個時代的，下一次傳送的時間點是2015年，由於超級智能計算機只為我一個人設置傳送數據，所以帶上你一起離開就需要額外的步驟。」

    「額外的步驟？」

    「嗯，你知道量子傳送嗎？」

    「我在《星際迷航》中看過，是一種遠距離傳送技術。」

    「量子傳送通俗的說就是把你身體的原子分解掉，在另一個地方重新構成完全相同的原子排列，加上超時空技術後等於把空間換成了時間，就像是我這樣可以從未來傳送到過去，它在本質上還是對量子糾纏的一種應用。

    量子糾纏從實驗上簡單描繪就是：選取至少三個光子來完成量子遠距離傳送，分別是待傳送的光子a，正在傳送的光子b以及與光子b糾纏的光子c。

    假如把我當成待傳送的光子a的話，那麼超能計算機必須要備份有對應的光子b和光子c，具體到個人身上意味著要有我的原子結構排列信息，不然量子傳送就無法完成。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你的原子結構排列信息，現有的條件也無法立即對你進行原子結構的掃描與解析，要完成超時空量子傳送只能讓你和我在宏觀上產生交集。」

    「交集？」

    「是的，用數學語言來講就是anb，我們彼此的身體間需要一個共同的元素，既屬於你，又屬於我，也就是說讓我們合體吧！」枝理臉頰緋紅，眸子裡泛著盈盈秋波，樣子嬌俏撫媚。

    「合...合體？」馮翼一時沒反應過來。

    「笨蛋，就是彼此的身體發生負距離接觸啦！」枝理幽怨的瞪著他。

    這種事情還要女孩子多解釋嗎。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啊。」馮翼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多大事呢，不就是兩性之間的啪啪啪嗎，他邊解開自己的上衣邊說道：「可是我們還沒洗過澡。」

    「沒關係，我來的時候有漱過口。」

    「原來你喜歡用嘴啊。」馮翼詫異的看著她。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這樣的話只用脫褲子就好了。

    然而馮翼還沒準備行動，一陣香風襲來，曼妙的身軀撲進了自己的懷裡，「唔...」枝理柔軟的唇吻住了他，溫暖與濕潤的觸感，還有那女子自然的清香，一切如夢如幻令人無限的著迷。

    怦然的心動，是一種陌生的熟悉，馮翼恍惚間想起，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夏天，梔子花香下的初戀。

    突然間，馮翼感覺到枝理嘴裡的異動：丁香小舌撬開了他的牙齒，溜進他的口中探尋著獵物，在抓到他的舌頭後迅速纏綿在一起，瘋狂的吮吸，他望著枝理，枝理回望著他，媚眼如絲卻露著些許狡黠。

    他笑了。

    好一個身體的負距離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