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陸煜看著徐海出去了，轉過頭就看到莫玉安也就是現在的沈纖怔愣愣的樣子。

    &了嗎？」陸煜關心的問。

    沈纖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稍微有點。」

    &就休息一會兒。」陸煜說道。

    &沈纖原本想找個藉口讓陸煜出去，可看到陸煜一臉疲憊的樣子就怎麼也說不口了，改了一口，「你不休息嗎？

    陸煜愣了一下，勾起嘴角：「我先去洗把臉，你先睡吧。」

    &沈纖老老實實的躺好了，閉上了眼，他原本就想裝個樣子，沒想到很快就睡著了。

    陸煜盯著他良久，直到沈纖真的睡著了，才抹了把臉。

    有些習慣即使是失憶了也不會改變分毫，在他和沈纖這同床共枕的七年裡，除非沈纖真的是累慘了，否則永遠都在裝睡，沈纖到底是在裝睡還是真睡，陸煜只要聽上幾秒他的呼吸聲就能辨別了。

    陸煜小心翼翼的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閉上了眼。

    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收拾自己雜亂的心。

    陸煜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跳動時有力的「咚咚咚」聲，他蓋在眼睛上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乾澀的眼角沁出點點晶瑩的眼淚，慢慢的匯成了一串淚珠。

    一個星期以前，他以為一切都無法再挽回，全部都結束了，沒想到，這次老天終於站在他身邊一次了。

    陸煜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如果當年的沈纖遇到的是現在的他，或者說，如果沈纖能夠晚一點遇到他，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變成後來那樣，他們是不是能夠真的幸福的在一起。

    現在沈纖失憶了，他這個原本是異想天開的夢，以這種形式實現了，他們又回到了原點，這次，他一定不會再重蹈覆轍，陸煜慢慢的睜開眼，雙拳握緊。

    沈纖是被餓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下意識的想起身去冰箱裡拿個麵包什麼的填個肚子，結果剛剛動了一點，就覺得全身又沉又痛。

    沈纖掙扎著睜開眼，抬頭一看，腳上還綁著重重的石膏，周遭是一片單調的白。

    這不是他的房間。

    哦，對，他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後穿越了。

    沈纖想到了他的父母、哥哥、學校里那幾個兄弟，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沈纖打量了一下四周，就看到了床頭柜上擺的整整齊齊的保溫桶。

    沈纖隱約還記得陸煜說要叫張姨還送飯，大概那個「張姨」已經來過了。

    說起來，陸煜呢？

    沈纖再往旁邊一看，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熟睡著的陸煜。

    陸煜明顯已經打理過自己了，原本一臉的鬍渣也清理乾淨了，衣服都好像換了一套，如今再看，似乎比之前看到的更帥了一層，只是臉上仍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沈纖撇過頭看了眼保溫桶，又想起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決定還是忍一忍餓吧。

    沈纖開始無聊的偷偷盯著陸煜發呆。

    沈纖單純毫不遮掩的目光幾乎要把陸煜盯穿個大洞，陸煜裝不下去了，這幾年來他都習慣了沒日沒夜的工作，動不動就要熬夜，很多時候一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近來兩年他對公司的掌控越來越穩固，才開始有了喘息的機會，但熬夜仍舊是常事。

    他早就習慣了休息幾小時就爬起來工作的作息，剛剛沈纖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只是他不知道醒來應該作何反應。

    在他和沈纖相處的大多數時間裡，都是沈纖熟睡著，他上床、起床，或者，就像現在的沈纖一樣，安靜的盯著對方看。

    陸煜慢慢的睜開眼，僵硬的坐起身，努力裝作剛醒來的樣子，望了一眼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夜，又回應上沈纖的目光，說道：「你醒了？」

    沈纖的腦海里莫名其妙的的閃過一個念頭：他早就醒了，又在演戲，演技還很拙劣。

    &餓了。」沈纖實在想不通陸煜要裝睡的原因，努力揮去腦海中那不怎麼靠譜的想法，遲疑了一下，最後可憐兮兮的說道。

    &姨剛才來過了，我讓她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骨頭湯，你多喝點。」陸煜打開保溫桶，拿起一邊一個白瓷小婉開始盛湯。

    盛完後，陸煜搖起病床，讓沈纖靠著床坐起來，像之前餵粥一樣，吹涼了，用勺子開始給沈纖投食。

    沈纖默默地把那句「我自己喝吧。」咽下了肚，開始小口小口的喝湯。

    這個原身的口味真的和他挺像的。

    沈纖低著頭邊喝邊胡思亂想，完全不敢抬頭看陸煜，他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是他法定上的伴侶，他就根本無法如此近距離的看他。

    沈纖就怕一抬頭就看到陸煜深邃而又柔情的目光，那只會讓他不知所措、深感愧疚，畢竟他不是那個真正的沈纖，他只是個倒霉又好運的外來者。

    等到最後一口湯進了沈纖胃裡，沈纖偷偷喘了口氣。

    &要再喝點嗎？」陸煜又盛了一勺子，晃了晃。

    &用了，不用了。」沈纖趕緊搖頭。

    陸煜沒有勉強他，畢竟沈纖原本就是個演員，十天裡有八天得節食，導致胃口很小，現在又生了病，沒什麼胃口也是正常的。

    張姨不僅給沈纖熬了湯，陸煜的那份也是做的滿滿當當，陸煜睡前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當晚餐也綽綽有餘。

    張姨是個典型的江南人，拿手菜就是蘇菜，一份清蒸蟹粉獅子頭鮮香撲鼻，糖醋排骨著色鮮艷，文思豆腐看起來清淡了點，夾在這兩道卻是正好。

    沈纖醒來就吃了半盒子南瓜粥和一碗骨頭湯，看不到這些還好，一看到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陸煜自然注意到了沈纖那小狗般濕漉漉渴望的眼神，心裡有點好笑更多的卻是感慨酸澀，他特地挑了塊小排骨，遞到他嘴邊，安慰他：「再忍一忍，等好了隨便你吃多少。」

    沈纖張口吞入，排骨小的一丟丟，嚼兩下就下肚了，根本沒吃出什麼味，再眼巴巴的看向陸煜的時候，陸煜已經別過臉不看他了。

    沈纖堅持不懈的繼續盯著陸煜看，奈何剛剛還對他溫柔耐心幾乎是百依百順的陸煜頂著這堪稱火熱的目光吃完了剩下的食物，轉過頭時面色如常。

    &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陸煜拿紙擦了擦嘴，回道：「進來吧。」

    沈纖好奇的望向門口，結果發現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一身幹練的職場裝，頭髮高高的束起，面孔清秀。

    &總，這是今天需要你親自簽名的文件。」王雪妍說著將文件放到病房裡的一張便攜式小桌上，看起來已經很熟悉了。

    放完了才看向沈纖，客客氣氣的說道：「恭喜沈先生，祝沈先生早日出院。」

    沈纖只好點點頭：「謝謝」，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個沒見過的女人對他抱有莫大的敵意，好像她剛才說的不是恭喜出院，而是恭喜出獄一般，滿滿的惡意簡直撲面而來。

    &妍，」陸煜頓了頓，「沈纖失憶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這位被叫做「雪妍」的女人表情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盯著沈纖自我介紹：「沈纖先生，我是陸總的秘書王雪妍。」

    &好。」沈纖朝他點頭，這下他是完全確定了，這個女人絕對對他抱有敵意，還是無比強烈的敵意，探究的眼神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明顯是在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一瞬間，沈纖已經腦補出了好幾齣豪門大戲。

    從這一天和陸煜的相處中，他分明能感受到陸煜對他真心的關心，明顯是真的愛沈纖，可既然如此，為什麼身邊還有這樣一個對沈纖抱有強烈敵意的秘書王雪妍，原沈纖就不會吃醋和生氣嗎？

    沈纖腦子裡轉過無數猜想最後都否定了，沈纖原本以為他這次是困難模式，沒想到，其實這是地獄模式啊。

    &這麼晚了，你早點回去吧。」陸煜開始下逐客令，王雪妍最後又看了沈纖一眼，對著陸煜說：「陸總，那我先走了。」

    陸煜擺擺手。

    沈纖努力揮去心中的怪異感，看向陸煜。

    陸煜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安慰他：「雪妍對人就是這樣的，別想太多了。」

    沈纖心裡明白不是這樣，但也不好反駁他，只好點頭表示知道了。

    晚上醫生又來檢查了一次，醫生說只要好好恢復就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陸煜和沈纖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醫生走了，陸煜打了盆水開始給沈纖擦洗，洗臉的時候還好，整張臉被熱毛巾一蓋，什麼也看不見了，就算臉變得通紅也不會給陸煜看到。

    可到了擦身子，陸煜修長的手指剛剛觸摸到第一顆紐扣上，沈纖就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臉漲得通紅，磕磕巴巴的說道：「這個……還是……我……我自己來吧。」

    陸煜用目光把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輕笑：「你確定？」

    沈纖是開車的時候出的意外，對外的說法是下雨天滑，他們拍戲的地段路又不好，這個說法勉強能服眾。

    腿打了石膏倒不妨礙他吃飯，問題是上身也摔得有夠慘，否則也不至於被陸煜投餵了兩回了。

    &了，別任性了。」陸煜俯下身開始解扣子，十月份的天已經有了輕微的涼意，陸煜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沈纖胸前溫熱的皮膚上時，沈纖忍不住輕微顫抖了一下，他的全身都開始微微的蜷縮了一下，鼻尖上都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汗珠。

    陸煜的眼神黯了一下，仔仔細細開始給沈纖擦身子。

    &了。」陸煜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裝死良久的沈纖終於睜開了眼，鬆了口氣。

    &身還要不要擦了？」陸煜作勢就要往下掀被子，沈纖趕緊一壓，嚇了個半死：「不用了。」

    陸煜沒再強迫他，只是揉了揉他的腦袋：「失憶了就是這點不好，你全身上上下下不知道被我看了多少遍了，現在還害羞。」說罷，就開始收拾水盆。

    沈纖聽完這句話，臉上一僵，看著陸煜的背影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