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債

    啞——啞——

    伴隨著幾聲烏鴉的叫聲以後，學校的電杆線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一身黑色布衣長衫，一頂黑色地主帽，帽子中間醒目地別著一枚寫有「子」字樣式的圓形銅板，臉上掛著一副圓片墨鏡，上唇留著兩撇胡，埋著頭一直蹲坐在電線杆上，這個人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過，如此張揚的出場方式，陽光一早就發現這個怪人，他四周張望了一眼，觀察周圍人的反應，大家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那個人的存在，照常行走著。陽光皺眉，沒有言語，裝作沒事人一樣低頭前進。

    上課時，陽光的目光不經意間瞟向了窗外，那個奇怪的人還在，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蹲坐在電線杆上，讓陽光稍稍有些上心的是這個怪人從剛才開始好像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因為不知道怪人手中究竟有什麼好東西，所以，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陽光使勁地撐大眼睛，探出身子想要看看那究竟是啥好東西。

    「陽光！」

    任課老師不滿陽光的走神，直接點名，陽光立刻站了起來，一副窘狀，靜靜地等著老師的訓話，眼神依舊有意無意地瞄一兩下窗外，那個人還在，不受任何影響地蹲坐著，真是個怪人，陽光心裡嘀咕了一句。

    這個奇怪的人一直待在電線杆上，如同石像一般，直到黃昏時分，他的頭突然緩緩地抬了起來，陽光心裡咯噔了一下，眼睛立馬開始四處漂移，卻不知道該在哪裡停留，最後還是不自覺地望向電線杆上的那個人，陽光的直覺告訴他，那個怪人在看自己。在目光對上的一瞬間，怪人咧開嘴，露出一絲怪笑之後，緩慢地舉起手，陽光也終於看清那個怪人手中的東西了，是一個玉制的小算盤，他輕輕地抖了一下手中的算盤，四周的景色都開始起了變化，周圍的人像是變為光線一般融合在這突變的景色之中，一下子，陽光像是進入了一個奇怪的房子裡一般，敞亮的大堂，房子中間擺放著一個大屏風，東南西北分別豎立著一個紅色高柱，木質的紅門上面有著奇怪的鬼畫符，鏤空的窗戶送進微微的涼風，吹得陽光背脊一陣發涼。房屋的橫樑上蹲坐著剛才的那位怪人，沒有任何的理由就發出「嘿嘿嘿」的賊笑，正當陽光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嗤嗤嗤，抱歉，抱歉，我們又見面了。」

    那人從屏風後走出，陽光先看到的是一枚圓溜溜的光頭，明晃晃地先於身子探出屏風，陽光一眼便認出這位就是上次的那位老者。今天，陽光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打量一番眼前的這名老者，不像上次那般匆忙。只見這名老者一身淺灰色的寬鬆長衫，袖子略長，翻折了兩個褶子，身材偏瘦弱，稍稍有些駝背，讓人無法忘懷的就是他臉上始終掛著的一抹怪異的笑容，再次相見，陽光眼裡充斥著不解的神情，看出陽光的困惑，老者笑著解釋：「我們來討，上次的報酬，嗤嗤嗤。」老者的笑聲讓陽光倍感陰森可怕，他實在無法理解老者話中的意思，見陽光一臉疑惑的模樣，老者收住笑容，眼裡閃現出一絲危險的韻味，不再嬉皮笑臉，而是極其嚴肅地跟陽光你一語我一言地對質了起來，看似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老者，卻給人莫名強大的氣場。

    「未結之帳，你何時結付？！」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是指上次的事情，我都已經同意讓你們在我死後取走我的靈魂，你也說了只要那樣就夠了，難道不是嗎？」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想來你是真的不知，老朽也是心急罷了，靈魂簿上無法顯現你的名字，所以，你還欠著我們一筆債，未結之帳如同窟窿，老朽無法坐視不理，如今也只好請你用另外的方法支付報酬了，直到老朽查明原因所在。」

    「什麼方法？」從未想過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陽光臉上閃現出擔憂的神情，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絲不願的情緒卻又只能乖乖地選擇妥協，老者發出奇怪的「嗤嗤嗤」笑聲，沒有正面回答陽光的問題，說了一句：「以後你會知道的。」陽光還沒領悟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橫樑上的怪老頭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兩個怪人一上一下地發出怪笑，怪老頭拿起手中的算盤一抖，陽光四周的環境又發生了變化，人陸陸續續出現，風景扭曲變化，等陽光看清時，他又回到自己那個熟悉的世界了……

    送走陽光之後，兩位老者就開始商量對策，畢竟也是頭一回遇上陽光這種特殊的例子，橫樑上蹲坐的老者名叫妙機，底下的那位則喚為胖大海，妙機先開了口：「這樣好嗎？讓外面的人自由出入靈界。」

    「寬心，此乃下下之策，過幾日帶他去見清燭，是去是留，會知道的。」

    「嘿嘿嘿，話雖如此，想必你也只是怕虧了賬目，這筆賬值得一算。」

    出乎意料，胖大海並未反駁妙機的這句話，而是露出一貫有的詭異笑容，故意叫人摸不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妙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似乎在心中早已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識趣地抿了抿臉上的兩撇胡，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拿出算盤「啪啪」地打上了一會兒，看著打好的算盤又是一陣賊笑，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嘿嘿嘿，如此一來，甚是有趣。」一時之間，整個屋內充斥著這個笑聲，似有陰謀得逞之意，讓人不寒而慄，此時的陽光雖然對胖大海所提之事依舊一頭霧水，但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數，自己往後的日子並不會太平，古人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陽光深知逃避並不是解決事情的最有效的方法，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蕩然地接受接下來可能發生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