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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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歸元在冥帝的帶領下，一直走了很久，久到他開始分不清基礎的方向的時候，前方的冥帝終於停下了腳步。

    麻木的方歸元沒有感覺到他的停止，直愣愣的就要撞上去，結果被冥帝周身無形的屏障彈開了。

    「到了！」

    冥帝將被彈開到一邊的方歸元拉過來，淡淡的說道。

    「這是？」

    此時呈現在方歸元眼前的，是一個巨大到一望無邊的湯池。

    周圍仍舊是虛無的黑暗，整個空間裡面只有這個湯池的水面還在頑強的發著光，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而湯池的水卻是白色的，還是那種很濃很濃的高湯的乳白，池面上冒著蒸騰的霧氣，給他一種這水正在瘋狂沸騰的感覺。

    「這可是個好東西。」冥帝的聲音里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可以幫助你減輕一下病症的好東西。」

    「而且等到以後，你一定會更加感激這東西的。」

    「這個……」方歸元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湯池，突然肚子就響起來了。

    那是他餓了的意思。

    看著那麼漂亮的乳白色高湯，方歸元真的是忍不住啊！

    冥帝差點就讓他氣笑了，「對著這麼厲害的東西，你竟然還能這反應？」

    「我忍不住……」方歸元也很不好意思，但是他真的是……情不自禁。

    面對著這個湯池，方歸元從身體深處就透著一股渴望，好像……好像裡面有什麼極為吸引他的東西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冥帝這個主人家還在旁邊，方歸元可能已經撲進湯池的水裡去了。

    「行了，就知道你對著這個肯定沒什麼定力。」冥帝含笑，他指指湯池，對方歸元道，「快進去吧，好泡久一點。」

    「可以嗎？」方歸元貪婪的盯著池面，咽了口口水。

    這個池子看起來對於冥界或者冥帝而言是個更重要的寶物，不然也不會將其安置在這麼密蔽的地方，現在冥帝將他帶到這裡來，還讓一身潰爛的自己進去泡澡……

    拿出這麼重要的寶物，只是為了給他治療，不覺得虧本嗎？

    「讓你進去就進去！廢話連篇的煩死人了！」一直表現的很溫和的冥帝突然暴躁起來，受不了方歸元的猶豫，直接親自出手將他扒光了扔到了池子裡面。

    當方歸元接觸到池水的時候，就像一塊巨石入了水一樣，立刻沉入了水底，一絲絲水花也沒有濺起來。

    「你這人真是羅里吧嗦的，你不著急都能急死我！」冥帝背著手，語氣之中還有著對於方歸元老毛病的怨怒。

    「不過也還好，現在進去還算來得及。」

    冥帝陛下伸出嬰兒肥的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浸染著方歸元的水面便開始瘋狂的翻滾起來，從平靜到吞噬一切的瘋狂，只在瞬息之間。

    而在此刻，方歸元仍舊安靜的沉浸在水底，毫無反應。

    隨著池水的沸騰，霧氣也開始從裡面湧現出來，瀰漫各處，將湯池整體都包裹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蛋殼，一絲不漏。

    「好好泡著吧，看你能夠泡多久了。」冥帝感嘆一聲，然後也在池子邊上坐下，脫下自己的鞋子，開始泡腳。

    「嗯……這麼多年了，這水泡起來還是這麼舒服。嘖嘖，就這麼隨便給他享受了真是浪費……等以後再找他要點回報吧。」

    而沉在水底的方歸元卻不像冥帝那般的享受。

    他雙目緊閉，一點反應也沒有，就仿佛一尊雕像，被乳白色的池水包裹著，身上無處不在的膿包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坑坑窪窪的，就像雕像在水中浸染的久了，被腐蝕出來的模樣。

    而方歸元自從被推到這池水裡面，就一直是這種無知無覺的狀態。

    池水在水波蕩漾間從他被膿水腐蝕出來的傷口鑽進他的身體裡面，深入他的皮肉骨髓，一點一點的，把裡面的污穢和爛肉腐水擠出來，一直到黃色的膿水被排斥的乾淨，重新出現了血氣才算完。

    轉而方歸元身邊的池水又發生了變化，逐漸的從液態凝聚出了一根根乳黃色的線，慢慢地將方歸元包裹成了一個繭。

    泡腳中的冥帝也透過水麵看到那個黃色的大繭。

    他兩手交叉撐住了頭，微微皺眉，「怎麼還沒醒？那些傢伙為了保證不出意外防範的還挺嚴密啊……不過算了，萬事都看造化吧！」

    繭中的方歸元仍舊是昏迷的狀態。

    但是他的身體又開始產生了新的變化——逐漸的透明，表面的血肉被消失不見，顯露出了一個草人模樣。

    用草編織成的骨和肉，松松垮垮的，從縫隙裡面滲透出了不少的泥土。

    池水流了進去，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然後像捏泥巴一樣，將泥土和草重新混合在一起，充實穩固了這個身體。

    然後它繼續進行自己的動作。

    通過草人身體的縫隙，它深入到了方歸元的靈魂所在。

    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而方歸元的魂魄就蜷縮在這個小地方的中央。

    池水中閃出點點的光芒，落到了昏迷中的魂魄的身上，滲透了進去。

    等到光芒全部融合進了方歸元的魂魄之後，方歸元的眼皮終於動了。

    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身邊的諸般變化通通消失，而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只以為自己在上一秒是被冥帝推下水的，所有的思維都停留在自己入水的那一刻，並且和重新醒過來的記憶完美契合在了一起。

    所以現在他應該上浮了。

    這個池水很深，方歸元遊了很久才游到了水面了。

    他一探出頭，就迫不及待的噴了口水出來。

    現在這池水已經莫名對他失去了吸引力，入口的水也是寡淡無味，還不如一吐為快。

    結果正中旁邊泡腳的冥帝。

    「……」

    剛剛如同一朵芙蓉出水的方道長目瞪口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死亡竟然這麼近。

    ……

    「我現在總算知道他們為什麼對你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了。」對視良久之後，冥帝輕輕吐出這麼一句話。

    冥界偉大的陛下此時正幽怨的看著嚇傻了的方歸元，「你這人……簡直死不足惜啊！」

    對待他這樣的恩人，竟然還能噴他一臉口水，這種忘恩負義不要臉的**崽子留著有個屁用！

    弄死了更省心！

    「……我不是有意的啊陛下！」方歸元在死亡的邊緣瘋狂反抗，「我只是，只是因為泡水之後感覺大好，所以才想總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悅……我並不知道陛下你也在岸上泡腳啊！」

    「還講個屁！噴都噴了，你再說我就真把你徹底留在冥界，架在我宮殿的大樑上做裝飾！」

    在冥帝毫不客氣的威脅下，方歸元乖乖閉了嘴，愣是不敢再開口。

    冥帝陛下無聊的動了動腳，把方歸元喊過來，「來邊上坐著，繼續泡著。」

    方道長聽話的照做，慫的跟個包子一樣。

    兩人安靜的泡了一段時間，冥帝突然問道:「你這身體是不是換過？」

    「是換過。」方歸元回道，「還是有次我落難了，我那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師傅給我換的。」

    他把那次利用陶堯的根須試圖穿過兩個世界的經歷告訴了冥帝，結尾還感嘆了一下他師傅一點用都沒有，好不容易出場一下給他換個身體，結果好處沒有一丁點，副作用倒是蠻大，給自己添了不少麻煩。

    「這身體還不如不換呢，直接拿我原來的血肉重新塑造一個肉身不就行了嗎？」方道長如此說道，「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師傅給我用來做新身體的那個草是什麼，查了不少資料都沒看見相關的記錄。唉，陛下你說，他老人家是不是又在這事兒裡面動手腳準備坑我了？」

    方歸元向冥帝抱怨了不少他師傅坑徒弟的事件，對於自己的那位大佬師傅，他是一點希望都不抱有了，只求不要讓他背上莫名其妙的債務就好。

    「好處？」冥帝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誰說沒有好處的？你沒感覺到，不代表這個好處就不存在。對於你師傅來說，這草可是個好東西呢！還是他特意為你準備的好東西。」

    聽冥帝這麼一說，方歸元眼睛一亮，「那陛下可否告訴我，這種無名的仙草究竟有什麼好處？」

    「這個就不好說了。」冥帝笑眯眯的對他說道，「反正它都已經成為了你的身體，是好是壞你怎麼也甩不開的。告訴你也沒用，還不如受著，有些東西啊，該來的總會來的。」

    「至於坑沒坑你……」他突然將眼睛對上方歸元，純黑色的眼睛仿佛黑洞，能將人的靈魂吞噬個徹底，「我也不知道啊……你師傅跟我又不熟，他對你這個小徒弟想做什麼我怎麼可能清楚？」

    「只要別害我就成。」方歸元也放棄了這個問題，反正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他再去追究也沒用。

    他也伸了個懶腰，舒服的把自己泡在了水裡，昏昏沉沉的有點想睡覺。

    「別睡了，你該走了！」就在方歸元眯了眯眼之後，冥帝告訴他，「你泡的時間已經夠多了，該去看病了！」

    「嗯？」方歸元被他說的好奇，「可是，不是你已經帶我來治療了嗎？」

    冥帝搖頭道:「我什麼說了這是治療？這次只是應付上次說的話好吧？不過好處成雙，倒是真給你這一身爛肉整治了一下。」

    「但你的病還沒搞定，等你回去了越司，還是去找個醫者看看為上。」

    「……」方歸元不捨得從池水裡爬出來，穿上了衣服。

    唉，好歹是人家的寶貝，給他洗個澡已經夠好了，不能再奢求下去。

    而且看著自己身上那些殘留下來的小坑小洞，方道長頭皮一陣發麻——瑪德，這膿水流盡了之後，怎麼剩下的東西更噁心人了？到處都是坑，看著密集恐懼症都要給他嚇出來了。

    「你看，這就是你病沒好完的表現！」冥帝指著他身上的那些小孔說道，「早點回去早點治療，指不定還能混個工傷呢！」

    方歸元卻是哀嘆，「怎麼可能嘛，我問過了，臨時工不會有工傷這東西的，又不是正式的……」

    「這可不一定。」冥帝擺手，「據我所知，越司的新任總長還是很看重你的。」

    「還成吧，畢竟是做了幾百年鄰居的，」方歸元想起陶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感嘆，「不過照著老桃樹的脾氣，他應該會直接把我當空氣了。」

    「你說的也太看不起人家了，」冥帝意有所指的看了方歸元一眼，挑眉說道，「人家心裡可是有你的呢！」

    正直的方道長被冥帝陛下那輕佻的語氣說的渾身一抖，連忙否定，然後提出告辭。

    再這樣下去，保不定這位想一出是一出還格外看重自己說的話的冥界主宰還要給他牽橋搭線做媒呢！

    「去吧，」冥帝准許了他的離開，「等會我會直接把你扔到冥界廣場去等待虛空獸的到來，至於車票的事……我也跟負責的說了，你只要做好上車回越司的準備就行。」

    「陛下大恩大德……」方歸元對著冥帝躬身致謝，打算來一場感人肺腑的演講以便表達自己的感激。

    「別了，」冥帝阻止了他的動作，「我可不想再被你噴一口水。」

    「……」

    而在方歸元被冥帝送走之後，湯池上方的「蛋殼」也重新溶解，回到了池水裡面，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一個高大的虛影出現在了冥帝身後。

    「你怎麼突發奇想給我徒弟幫忙了？」久違的丁冉好奇的看著還沒自己腿高的冥帝，「這不像你的風格啊，冥帝陛下。」

    「我想做什麼又用不著你們來管。」冥帝沒有看他，冷聲回道，「而且沒有通報就直接來我的後殿，丁上仙……你這是在挑釁我作為冥府之主的威嚴嗎？」

    「我哪裡敢啊！」丁冉笑著回道，「只是事出有因，擔心億兆年的謀劃打了水漂，這才著急的趕過來那！而且我這只是一個投影，應該算不上冒犯。」

    「我說是就是！今天是虛影，哪天指不定就是真身降臨了呢？」

    「好好好，那我道歉行了吧？」丁冉舉手做投降狀，說的一點真情實意也沒有。「不過我徒弟的事情你還是做好不要插手了，要是出了點差錯，我也兜不住啊。」

    「我可什麼都沒幹。」冥帝冷笑，「我不就是看中了一個與我難得有緣分的小修士，邀請他來我後殿的魂池泡了一次澡嘛，礙著你們什麼事了？」

    「沒礙著就好。」丁冉吐口氣說道，「我就知道，陛下你知道這個度的。」

    「呵。」

    丁冉對於冥帝的嘲諷卻是直接忽視，他問向對方，「我徒弟最近怎麼樣？」

    冥帝不悲不喜的回道:「還能如何？我看他腦子是越來越壞了。」

    不管是做事還是什麼，反應越來越遲鈍，想的東西也越來越淺顯，放一個夠聰明的人身上，他那點小變化早就已經足夠引起警惕了！

    結果那個蠢貨還在樂呵呵的盤算著過小日子。

    「是嘛？」丁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還成，反正他那腦子一直就那樣。」

    「還是讓他記住這段開心的日子吧，省的以後枯坐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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