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戰雲壓城城欲摧

    「草根來信了！菅同喜家的孩子草根從前線來信了。一窩蟻  m.yiwoyi.com」

    這消息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在蓮西村炸響著。

    自從八月十五中秋節親人們骨肉分離，蓮西人日夜思念親人魂牽夢繞，現在終於盼來了親人的消息，人們流著熱淚奔走相告著。

    老秀才葉殿卿家門外的一顆老榆樹下，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聞訊而來的鄉親們。

    草根的母親宋好難以經受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悲喜交加的她已經昏倒了幾次。就在剛才她把兒子的信緊緊捂在胸口上，她就像是見到了日夜思念著的兒子，她傷心欲絕淚如泉湧。現在，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她又在痛哭著。幾個女人流著淚在勸慰著她。

    「別哭了好媳婦，這是多大的喜訊啊，姑說過，只有咱們好好的活著，咱就一定能等來孩子們的好消息，咱就一定能盼到孩子們回來的。」

    剛剛趕到的李老太俯下身去，她擦著宋好臉上的淚水勸說著。

    葉殿卿拿著信的手哆嗦的厲害，身為蓮西村少有的識字人，他無數次的給人寫信念信，但今天這樣的大場面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草根他娘！別…哭了，快別哭了…，

    聽聽孩子都說些啥，我開始念了。」

    老秀才聲音哆嗦著邊勸邊開始念信。

    「爹！娘！兒子草根給您二老磕頭了……。」

    他剛念出信的第一行字，便又聽到了宋好的大哭聲。

    「孩子他娘！別哭…快別哭了…咱孩子給咱說話…呢」

    一旁的菅同喜伸手捂了一下妻子的嘴，剛才他一直在強忍著悲痛。但一提到兒子，淚水瞬間從他眼中涌了出來，他立刻便泣不成聲起來。

    眼前的情景令鄉親們流下了眼淚。女人們低聲地抽泣著……

    「爹！娘，我把藥藏在河邊的老柳樹洞裡了，不知道你們找到了嗎？還有俺爺爺身體咋樣了，還有您二老……，還有俺弟弟，你們的病都好了嗎？俺不在家，可俺心裡天天都在掛念著家裡啊！」

    「草根這孩子可真是懂事啊！」

    聽著下面的哭聲，老秀才取下花鏡擦了擦被淚水模糊的鏡片說到。

    「娘！兒知道您二老掛念著兒子，可您老千萬不要為兒子擔心，兒子在這裡一切都好，兒在這裡吃的比家裡好，不但能吃飽，俺們還天天能吃上大白米飯，還有豬肉燉粉條，兒子都吃的胖了呀娘，你們要是見了兒子肯定都認不出來了。」

    老秀才讀罷這一段，鄉親們紛紛議論起來，嗡嗡的聲音響成一片。

    「呀！當兵還能吃上大米飯，豬肉燉粉條！老天爺呀，這說是真的假的呀？」

    一個年輕人流著口水羨慕著說到。

    「要我看這話不會有假，你們想想看，人家草根可是在和日本鬼子拼著命呢，日本鬼子是啥東西呀？那可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傢伙，依我看咱村里這些年輕人就像是戲裡邊唱的那些大英雄，吃些粉條燉豬肉算個球！再吃的好一些也不虧！」

    王青山激動的說著，他的眼睛裡面閃著淚花。

    「是這理！是這理。」鄉親們紛紛點頭應合著。

    「哼！球！淨瞎吹。」

    在人群後面的一個旮角里，耗子輕蔑的說著。

    耗子和他的兩個賊徒弟也來了，聽到草根信上的話他們的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

    這三人見過那些當兵的吃飯：那稀湯像清水一般能照見人影，下飯菜就是幾根咸蘿蔔條，黑面饅頭剛端上來立馬就被搶的一乾二淨，手慢一點或者擠不到前面的根本都搶不到。只有餓肚子的份了。

    這江耗子和他的兩個賊徒弟不愧是走南闖北見世面的人，立馬就聽出了草根在信中的話是騙人的。

    沒有人會知道，當時草根兒說出這些話後。立刻就把那些士兵們給驚的是瞪大了眼睛。他們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平時老實木訥的大個子，竟然能夠說出這樣寬慰親人的話語。

    「草根！……。」寫信的文書也驚異的張大了嘴巴，拿著筆的手在抖動著。

    「寫……寫吧，就……按……俺這話寫吧，俺……不能讓爹……娘替俺操心！」

    望著流著眼淚結結巴巴說話的草根。士兵們的眼淚「嘩」的一下流了下來，草根的形象霎時間在他們的心中變的是那樣的高大……。

    「娘！俺現在和大栓、二栓叔分在一個連里了，還有水生叔俺們都在一塊呢，有親人在一塊俺心裡可高興了，對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俺大栓叔和二栓叔都當上排長了，是少尉軍官了，都帶上手槍了！…」

    「老天呀！聽到嗎老嫂子，聽到了嗎！大栓和二栓都當上了大官了。哎呀！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咱蓮西村也出大官了。」

    老秀才葉殿卿激動的連聲叫嚷著，興奮的臉色青紫。

    「太厲害了！」

    「了不起啊，咱蓮西人的驕傲啊！」

    「可不是嗎，我早就看出來了，人家這弟兄兩個早晚就是能成大氣候的人物！」

    鄉親們也立刻被這個消息振奮起來，讚揚聲不絕於耳，一個個把大拇指豎的是槓槓滴。

    「娘…！」

    「好閨女！」

    聽到親人消息的秀芝激動的撲在母親懷裡。淚水如開閘的洪水流淌出來。

    「好啊，有出息！咱們終於該苦盡甘來了！」

    李老太輕撫著女兒，眼中流著淚自豪的說到。

    「太好了！太好了！俺爹和二叔當官了！」

    聽到大人們的話，香草拍著手高興的蹦跳著說到。

    「姐姐！姐姐，咱爹當的是啥官啊？快告訴我。」

    小石柱聽不太懂，著急的拉著姐姐問到。

    「我也不知道是啥官，反正就是騎馬坐轎的官。」

    香草的一句話落地，鄉親們哈哈大笑起來，連秀芝也閃著淚花笑了起來。

    「對！好孩子！你爹當的是威風凜凜的軍官，將來你爹回來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警衛兵，腰裡挎著盒子炮，把那害人的夏霸天給槍崩了。」

    「對，說的太好了，聽著真解氣，」鄉親們高興的稱讚著，不由得鼓起掌來。

    「哎！夏霸天那老狗這回本想害人，他卻沒有想到他的雷爺爺福大命大造化大，卻因為他當上了大官，這要是讓他知道了，肯定會把這條老狗給氣死了。」

    「哈哈哈…。」王青山的一句話把鄉親們說的哈哈大笑起來，緊接著又響起一陣掌聲。

    「氣死他活該。他的報應該來了。」

    「對，秀才爺爺說得對。夏霸天的報應該來了。」

    隨著一句響亮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頭看時只見大少爺龍召男也聞訊而來。

    「李奶奶！召男給您老人家道喜了，這回咱們家出了貴人了，從今往後該是苦盡甘來的時候了。」召男雙手抱拳拜倒在地。

    「快起來，好孩子！」

    李老太一邊扶起召男一邊說到：「要奶奶說啊，這全都是因為託了你們龍家的鴻福啊。自從你回來的這些日子，奶奶就覺得咱們蓮西村整個都變了個樣，以前這陰雲不但在咱們的頭頂，而且也在咱們心裡邊，可現在呢，你這一回來，把村裡的人氣都聚了起來，咱鄉親們一個個都顯得是喜氣洋洋，這臉上紅撲撲的整個人都有了精神了，連這天都是晴郎朗的。照這樣下去吧，奶奶肯定能活一百多歲呢。」

    「是啊，李嫂這話可是說到大夥心窩去了。現在整個蓮花鎮的人都在羨慕咱們村呢，外村的好多都快餓死了，可咱們村卻紅紅火火，這都是龍少爺帶來的富氣啊！」

    李老太和老船工李順帆的話頓時引起了鄉親們的共鳴。大傢伙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一掃剛才悲痛的心情，一個個興奮起來。

    「奶奶！大栓和二栓叔的英名灌滿了我的耳朵，但可惜的是這次我回來恐怕是無福見到我兩個叔叔了。」

    「我看或許能見到，瞧，草根兒在信上說了，在這下面寫著呢。「

    老秀才一邊說一邊又念到：「爹！娘，俺長官說了，要是俺們打好了這一仗，就給俺們放假，讓俺們都能回家去看看……。」

    「哎呀，老天呀，孩子們真的能回來嗎？太好了，太好了！」

    一陣驚喜的歡呼聲打斷了老秀才。

    在人群的最前面，站著村里那些被抓丁的家屬們。此刻草根信中的話就像是一把大火將這些苦難人心中的希望點燃。他們高興的幾乎要蹦跳起來。

    而就在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聽說草根來了信。他們急切的趕來將老秀才緊緊圍住，眼中流出期盼的目光，爭先恐後的詢問著：「俺家的孩子來信了嗎？」

    「快了。我估計信馬上就到，同喜家的孩子都來信了，他們都在一塊呢，能不來信嗎，等著吧。一定會來信的。」

    雖然老秀才極力地安慰著他們。但這二十幾戶家屬們臉上還是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一個個傷心的抹著眼淚。

    現在，他們迫切的希望從草根的信中了解到更多的親人信息。

    「太好了！草根帶回來的可都是好消息呀，秀才大叔，你趕快往下念呀，快念給我們聽。」

    「好遺憾，這信我已經念完了，但這封信肯定是沒有寫完，就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秀才葉殿卿把信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著遺憾的說著。

    「唉……。」人們發出長長的嘆息，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哎喲！這信封的落款日期是一個月前啊，這信都走了一個多月了……。」老秀才驚奇的叫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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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老秀才讀的是一封沒有寫完的信。那一天，菅草根的情感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他越說越想說，越說越說不完，他忽然變的說話也不結巴了，這可憐的孩子心裏面還有千言萬語要說給爹娘聽啊！

    可是突然間就從寨牆上傳來啪啪的槍聲，緊接著一顆紅色的信號彈騰空而起。那信號彈紅的是那樣的刺眼。

    「鬼子飛機來轟炸了……。」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聲聲驚呼。緊接著刺耳的警哨聲在耳邊尖嘯著，

    「快！躲到洞裡面去，快，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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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峰山阻擊戰戰場，新一師指揮部已經靠近最前線，鬼子的炮彈不時的落在附近，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指揮部在震顫著。

    掩體室內一派緊張的氣氛，滴滴答答的電報聲響成一片，「一號高地，聽到請回答……。」

    接線員在大聲的呼叫著前線。

    而在電話機旁，新一師參謀長王克清手裡面正緊緊抓著電話筒，他用嘶啞的聲音大聲的命令著：「堅決頂住，不許丟失陣地，剩下一個人也要頂住！……。」

    隨著又一聲劇烈的爆炸，震落的塵土呼啦啦落在他的頭上、脖子裡。他「噗噗」的吐著嘴裡的塵土。兩隻血紅的眼睛瞪的溜圓罵到：「狗日的小鬼子……。」

    「由於日軍來襲突然，我新一師緊急迎戰。經過近兩日的激烈阻擊，我損失慘重，目前連以上的軍官幾乎全部換了一遍……。」

    在一張放著作戰地圖的桌子旁，新一師師長姬志剛正大聲的向戰區司令部派來的張全忠參謀匯報著目前的作戰情況。

    「截止目前，我師外圍陣地已經被鬼子全部占領，但弟兄們死戰不退直至壯烈犧牲，因此鬼子也遭受了重大損失，目前受挫的鬼子已經失去了進攻的銳氣，暫時停止了對主陣地的進攻，他們正在等待後續的增援，接下來馬上就是敵我雙方對主陣地的生死爭奪，我已經把師部所有能參加戰鬥的人員都組織了起來，他們將和主峰陣地的弟兄們一起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絕不活著後退一步。」

    「很好！」聽著姬師長的匯報，張全忠參謀不停的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

    「根據戰區司令部原先的作戰部署，你部屬於左翼防守部隊，但由於鬼子的進攻出乎意料，使你部由後衛變為主戰部隊，雖然你部大多為新兵組建部隊，但兩天來你們作戰勇敢，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後頂住了鬼子瘋狂的進攻，保證了我軍作戰人員和物資的順利轉運。為此戰區司令部對你部的英勇精神大加讚揚。我此行視察前線戰況，臨行前司令長官要我傳達戰區對你部的嘉獎。待此次戰役結束後，再另行對將士們論功行賞。」

    「請轉告司令長官，我師全體將士已經下定決心，一定會同仇敵愾，誓為南都保衛戰中死難的弟兄們報仇雪恨，誓死與陣地共存亡！」

    在隆隆的炮火聲中，師指揮部內響起一陣莊嚴的宣誓聲。

    「自從日本帝國主義挑起太平洋戰爭以來，日軍夢想迅速結束在中國戰區的戰役，以免陷入東西作戰的戰爭泥潭之中。所以日軍此次攻勢具有孤注一擲的戰略傾向。根據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判斷，鬼子此次從平漢鐵路南北同時進攻，其目的就是為了打通平漢鐵路，從而實現戰爭物資和戰略資源的南北大連通，以便為後續更大的軍事行動做好準備，所以我們可以肯定這次戰役的進程將是非常的艱苦和殘酷。」

    「諸位請看地圖。」

    王參謀指著桌子上的作戰地圖進一步講解到：「在戰役的最初階段，根據鬼子的進攻態勢和戰區的地形，指揮部預判鬼子會採取正面進攻右路包抄的戰役進攻部署。所以戰區部署由你部防守左翼，由桂永青27軍正面防守，88師居中、102師居右相互呼應組成右翼防護陣形，但意想不到的是鬼子似乎了掌握我們的防禦部屬，他們總是在我們最薄弱的環節出現，而所幸的是你們新一師不畏強敵奮勇抗戰，才避免了我軍全面崩潰的不利局面。現在敵人拼死對你部進行攻擊，而桂永青部壓力減緩，所以戰區指揮部已經命令88師抽調一團火速增援你部，同時令你部務必堅守至今日傍晚6時方可撤出陣地。

    張參謀說罷抬腕看了看手錶說到「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姬師長！能完成任務嗎？」

    隨著「啪」的一聲立正，新一師指揮官們昂頭挺胸。姬師長「唰」的一下抬手行了一個有力的軍禮說道：「請轉告司令長官，新一師堅決完成戰鬥任務！」

    「很好！多多保重，我即刻向戰區司令部匯報這裡的情況。」

    張參謀說罷轉身剛要離去。猛然間只聽電報員大聲報告道：「師長，戰區急電，十萬火急！」

    「快念！」

    「急電！羅集鎮已經丟失，一股數目不詳的鬼子正向滎牟鎮撲去，你部或將陷入前後夾擊之危局，但嚴命你部堅守至下午五時，屆時撤之范家渡待命。」

    「什麼！羅集鎮丟失？不可能！」

    戰區急電如同一聲驚天霹靂把在場的人驚了個目瞪口呆。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羅集鎮88師呢？不是有龍牟漢的88師在羅集鎮嗎，他們到哪去了，他們在幹什麼呢？」

    姬師長大聲的驚問著，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右翼戰場可是被視為固若金湯的防禦部署啊，那裡能夠丟失的如此神速呢！

    而此時此刻，在場的這些人又有誰能夠料想到，日軍本鄉師團野田部只是付出了極少的代價就奪取了羅集鎮呢！

    「滎牟鎮！」

    參謀長王克清緊張的注視著地圖大呼到：「師長，守衛滎牟鎮的只有一個新兵營啊！如果鬼子占領了滎牟鎮，我們就會被鬼子包了餃子了。」

    「師座，如果我們現在突圍或許還來得及。」一個參謀試探性的詢問到。

    只見姬志剛師長一雙利劍般的濃眉抖動了幾下，在眾人的注視中他踱動著腳步快速的思索著……。

    隨即他猛然轉身，堅毅的話語擲地有聲！

    「張參謀！請您轉告司令長官，任憑小鬼子前後夾擊，我新一師官兵絕不後退一步，弟兄們拼光了，我姬志剛緊跟著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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