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晚鐘——」

    劍出如龍，悠悠的劍吟如山寺古鐘的晚鐘，在蒼茫的暮色中悠悠迴響。

    這一劍已然超過了一般意義上的劍招，在無數次的涅槃蛻變中這一劍更加直觀的觸及了更深層次的死亡，冥冥中已經達到觸摸命運成為既定宿命的境界。

    如果拿這一劍和閉關之前的塞伯進行對比，那麼閉關前的塞伯甚至連手中的劍遞出去的時間都沒有就會被秒殺，不存在任何轉圜的餘地。

    然而即便是如此，這一招趨近於完美的劍招依然無法超脫死告天使的樊籬，它將死亡的劍意走到了極致，卻依然沒有改變其中的本質。

    同樣的鐘聲悠悠響起，就像是催命的音符，時光再次於此停留，周圍的劍界一點點的崩碎，塞伯明白自己的這次嘗試又失敗了。

    這已經是塞伯不知道第幾次嘗試了，他無數次的拔劍，同時也無數次的倒在亞茲拉爾的手中，固然他本身隨著每一次劍招的變化都獲得極大的提升，但亞茲拉爾特性註定了塞伯的進步永遠無法與之抗衡，除非他能突破劍法的桎梏。

    500年，整整五百年的閉關時間，無論塞伯如何的努力都找不到超越晚鐘劍法的可能，他被困在了這一劍中，不斷的進步不斷的接近極限，卻始終與完美差了一層無法打破的隔膜。

    「或許，我不能一直糾結在晚鐘這一劍本身之上，晚鐘這一劍本身包括了太多亞茲拉爾所代表的死亡之道，可以說是從骨子裡浸透著名為生死輪迴的定數，想要在這方面做到青出於藍並不容易。」

    雖然這麼說來非常讓人沮喪，甚至隱約有些不甘心，但近些年來塞伯在劍道一道上的進步已經隱約說明了問題，從上一次在晚鐘一劍上取得突破至今，已經有近十年的時間他的劍法沒有繼續進步了。

    劍法的停滯不前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他自身的內心開始對這漫無止境的閉關，和微乎其微的進步現實的反差，但更多還是因為他隱約間已經觸碰到某個極限。

    「單純的晚鐘已經走到接近極限，想要突破最後的一步必須要有新的變化，一種超脫生死輪迴之外的死亡觸類旁通的讓我開闢屬於自己的道路。」

    塞伯為了罕見的沒有繼續練劍而是閉眼思索，通過回憶自己自從握劍那一刻開始所見過的所有劍法，有他自己的也有敵人的，無論是精妙絕倫的還是粗糙不堪的，所有劍法招式都被一一從記憶的深處挖出。

    奪命十三劍

    天外飛仙

    金蛇劍

    太極劍

    松風劍法

    辟邪劍法

    獨孤九劍

    玄鐵劍法

    從這些從劍界名劍中復刻來的劍道傳承，直至江湖上粗淺的基礎劍法，軍陣中直來直往的戰陣劍法，小兒無知之時拿起樹枝胡亂的揮舞，一直到年幼時家中的院落里以斧頭精心的雕琢木劍。

    塞伯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院子之中，看到那個笨拙卻認真的男孩，在沒有任何傳承的情況下，只是憑藉著本能去描摹心中的劍。

    笨重的斧頭一點一點的雕刻著手中的木片，鋒利的鋒刃沿著樹木本身的紋理，一點點的前進，忽略了技法只有最原本最純粹的初心，哪怕那時的塞伯手中握著的並不是劍，但放在現在的他眼光看來，那一筆一划所雕琢的就是劍，一個屬於劍的世界的雛形事實上在那時就已經開始成形。

    「嗡~」一聲劍吟，不知何時死告天使又一次在黑暗元素中誕生。

    重看了一回雕刻木劍的自己之後，塞伯猛然間發現自己面前的劍隱約發生了什麼變化，似乎與劍有關，但卻又不能確定，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既然死告天使已經復原，那就意味著拔劍之時已經到來。

    「那麼，開始吧！」鏗鏘的劍鳴響徹這間密室，無形的劍界在一瞬間完成了對世界的侵蝕，劍界降臨——

    手握死告天使的塞伯和亞茲拉爾對面而立，與之前無數次的挑戰一樣，塞伯率先拔劍出手，沉重的劍風以一種自然而然的方式出手，一如自然界的生死循環一樣，該到之時誰來也無法阻擋。

    然而這自然而然的一劍卻並沒有自然的落下，因為另一把一模一樣的劍自然而然的出現在它前進的方向上，和以前的經驗一樣，哪怕這次塞伯的劍法又有了突破，但隨之而來的是亞茲拉爾的劍法也一併有了突破。

    塞伯就像是一個對著鏡子舞劍的人一樣，無論他做出怎樣的動作，鏡子之中的鏡子都能用完全一致的方式予以招架，他無法改變自己更無法改變鏡子中的倒影，更重要的是這個鏡子裡的影子有著比他更強的力量。

    兩劍在碰撞的一瞬間，塞伯便毫不猶豫的抽劍後退，因為他明白同樣的劍法在不同實力的人手中有著不同的發揮，之前的無數次他就是這樣敗在亞茲拉爾的手中。

    以前的他明白這一點但想要拼一把，現在的他更明白，甚至已經隱約『看穿』了亞茲拉爾所代表的可能，回溯過去、重新洞悉了自己的過往之後，塞伯終於明白了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要麼不斷前進，直至自己完全融入眼前的節奏，讓自己成為下一個亞茲拉爾然後再尋找機會完成突破，這麼做的好處就是能夠瞬間成為別人口中大圓滿，擁有主神之下最頂尖的力量。

    但缺點也很明顯，成為亞茲拉爾容易，但超脫亞茲拉爾卻格外艱難，要知道在面前的亞茲拉爾之上，塞伯隱約感覺到曾經出現在阿斯卡隆背後的那個影子，無法看見、無法聽聞、無法確認亦無法肯定的存在。

    所以塞伯打算走第二條路，屬於他自己獨有的道路。

    晚鐘響起，悠悠的鐘聲在塞伯的耳邊迴蕩，按照以往的經驗，在鐘聲停止之後就是塞伯落幕之時，然而現在卻有了變化，現在的塞伯境界更加高遠，他甚至可以看到如果自己選擇躲避，那麼無論他做出怎樣的動作亞茲拉爾都能隨機應變，但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

    「劍界！」整個劍界都在顫抖，整個劍界都在呻吟，無數的劍器同時出聲，就像是一隻編鐘樂隊響起，這就是塞伯所選擇的獨屬於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