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章 雨夜救人

    入夜，已近十一點，育才路上的大部分商家都已經關門收攤了，只有靠著路東的幾家燒烤攤還未收檔，昏黃招牌燈箱很是顯眼。

    一位攤主正在麻利的翻轉著烤箱上的肉串，肉串上的油在炭火的炙烤下正茲茲的響著。

    攤主弄好肉串，發現一個老主顧站在烤箱前，「喲，大帥哥，今晚來的蠻早嘛，來點啥？」

    來人是附近學校的學生，近半個月每晚夜裡準時到這個燒烤攤來買食物，攤主跟他倒是熟了。

    學生名叫許哲，是南山中學高二一班的。

    他一臉鬱悶，似乎帶著怨氣說道：「給我來四隻烤雞腿，四隻烤雞翅，十個烤腸，十個肉串，十個韭菜，然後再來一份炒飯，四瓶啤酒。」

    攤主才不管顧客的心情如何，只要按價給錢就行了。

    他聽了許哲的需求，覺得生意臨門，興奮的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打開鼓風機，將暗紅的炭火吹的越發的通紅了。

    「好咧，四隻烤雞腿，四隻烤雞翅，十個烤腸，十個肉串，十個韭菜。」攤主重複了一遍許哲的菜單，又扭頭朝著店內喊道：「老婆，來一份炒飯，四瓶啤酒。」

    「曉得了！」店內傳來女人尖銳的嗓音。

    許哲知道弄這些東西是需要點時間，他並不著急，隨手拖來一把塑料椅子，坐了下來。

    「唉，最近每天晚上蘇輝他們都叫我來買吃的，我都快成他們的傭人了，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許哲無聊的等著食物，心裡有些上火。

    許哲是南山中學的寄宿生，住在高中寢室樓的201寢室。

    寢室中有個叫蘇輝的傢伙，經常欺負許哲。這不，最近蘇輝糾集了一群人晚上在宿舍里打牌，就讓許哲來給他們買吃的。

    蘇輝仗著是南山四霸之一周小軍的死黨，可沒少欺負同學，許哲算是受害人之一吧。

    滬東市南山中學，在整個滬東市都非常有名，是一間私立貴族學校，在這裡讀書的孩子們家裡非富即貴。

    南山四霸就是南山中學最牛的四個男生，他們自稱南山四少，當然，受壓迫的廣大校友私下裡稱呼他們為南山四霸。

    許哲想到自己的處境，不由的握緊拳頭，他考慮著要不要向班主任投訴。

    「可是投訴又能怎樣，班主任早就看我不順眼，她是不會幫我的。」

    許哲搖了搖頭，握緊的拳頭也漸漸鬆開了。

    「帥哥，好了，一共是120塊錢。」十分鐘後，攤主已經將食物都弄好，放進一個大塑料中，提到許哲跟前。

    許哲沒說話，付了錢，拎著袋子往學校方向走去。

    偌大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一陣涼風吹來，許哲緊鎖的心頭一松。

    轟隆，一個炸雷由遠及近的傳來，許哲抬頭看了下天，月亮已經躲進烏雲之中。

    「要下雨了，我沒帶傘，可要走快點，別被淋濕了。」許哲想到這裡，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可惜，五月的春雨，來的是總是毫無徵兆。

    剛才的陣陣雷聲似乎吹響了進攻的號角，不過幾分鐘，密密麻麻的小雨滴就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面上，許哲還沒有走幾步，鞋已經被濺濕了。

    突然天空中猛的划過一道閃電，接著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雨勢好像是受到了雷聲的鼓舞，逐漸變大了起來。

    空氣被大雨洗滌一新，許哲一個深呼吸，覺得心情清爽了許多。

    他此刻正走在路邊，快速的從一顆樹下，再跑到另一顆樹下，巧妙的躲著雨。

    當他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女人的呼救聲。

    「這是？」許哲的心一沉，這大半夜的，不會出事吧。

    許哲的身體貼在巷口的牆邊，探出頭往巷子裡一看。

    昏黃的路燈燈光下，有兩個男子正在糾纏一名女子。

    巷子約有二十來米長，另一頭還停著一輛紅色麵包車，麵包車的尾燈亮著，似乎還未熄火。

    許哲看到這輛麵包車，心頭又是一緊。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輛麵包車應該是附近一名叫強子的混混所有。

    這個強子是附近有名的流氓，女子恐怕很難脫身了，許哲心裡頓時覺得很不妙。

    「你們快點讓開，再不讓開我就不客氣了！」女人憤怒的聲音中夾雜著幾絲顫抖。

    「哈哈哈，「流氓們放肆的笑聲傳來，「妹子，你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

    這下許哲更加確定是強子一夥，這種公鴨嗓子般的笑聲是強子的標誌。

    許哲貼在牆角，遠遠的觀察著。女子身著白色連衣裙，打著傘，被強子和另一個混混一前一後堵在巷子裡。

    許哲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抓流氓啊！」

    「我靠，我怎麼喊出來了！」脫口而出的話讓許哲一驚，他猛的縮回頭，不禁的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此時雨勢變大，雨滴連成線，淋在了許哲的頭上。

    身形掩進牆邊，許哲心裡稍定。他覺得自己的縮回來的動作很快，又下著雨，那兩個流氓應該沒看到自己。

    許哲心想，自己朝流氓喊了一聲，未必不是好事。也許，他們攝於自己的叫喊聲，會及時收手滾蛋。

    「可是假如他們不肯走的話，我該怎麼辦？」許哲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對方是兩個流氓，自己孤身一人，就算加上那個女子，可能也不是對手。

    想到這裡，他的心越發的焦急起來，額頭上起了一片細密的汗珠，混合著雨水，淋到了眼睛上，將視線變的模糊了。

    雨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時間在一秒一秒的過去。

    大約過了一分鐘，許哲的身子往前稍微一探，目光往巷子一掃。

    果然，那兩個流氓還沒有走。許哲這時終於意識到，事情未必會照自己心想的那樣走。

    但是兩名流氓似乎是被許哲的叫喊聲所驚擾，加緊了手上的動作，正一前一後，夾著白衣女子往麵包車方向而去。

    許哲心裡又是一緊，「壞了！自己的叫喊聲起了反作用。」

    嘩啦，又是一道閃電，將周圍照的透亮，在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小巷。

    許哲離的不近，在雨中，白衣女子的具體容貌看的有些模糊。

    可是就在電光閃耀的那剎那間，許哲看清了女子臉上的表情。

    那張臉上布滿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臉上的表情是憤怒中夾雜著和絕望。

    雖然模糊，但是這表情卻深深的印在了許哲的心頭，猶如在他的心頭壓上了一塊沉重的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許哲盯著小巷中的三人，此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的自言自語道：「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原來這名女子，在許哲到達巷口的時候，已經被兩個流氓堵在了小巷中，拉扯了幾分鐘。

    就在女子感覺到大事不妙的時候，許哲走到了巷口，看到了一切，還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女子以為有人路見不平要出手相救，就充滿希望的朝身後的巷口看了看。

    這個時候許哲剛好下意識的縮回了頭，女子自然一個鬼影都看不見。頓時，她原本充滿希望的心又墜落到絕望的邊緣。

    兩個流氓也朝巷口看了看，同樣是發現沒人，他們知道遲則生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此時許哲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一個流氓拖著女子的手，往麵包車方向拽去。

    十米，八米，許哲看的真切，女子離麵包車越來越近，而麵包車的側門此時也忽然打開了，顯然車上還有一人。

    此時，這麵包車的側門，在許哲的心中就像一個醜陋巨怪的大嘴一般，就要將女子吞噬掉。

    女子扭頭看著剛才傳來聲音的巷口，感覺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她此刻忽然明白，如果自己被拉進車中，那麼自己這一輩子就毀了。

    想到這裡，女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雙手用力，就想要掙脫那個流氓，同時嘴巴大聲叫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此時偏偏又傳來一陣雷聲，將女子的呼救聲淹沒在其中。

    站在旁邊的流氓伸手捂住了女子的嘴巴，讓她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而原本拖著她手臂的強子手上更是加力，死死的鉗住女子的胳膊，不讓她有半分掙脫的機會。

    「完了，完了！」此時距離麵包車門只有五米，女子感到自己無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心裡一陣窒息，就要閉上絕望的雙眼。

    女子驚恐的睜大自己的雙眼，她的眼中流出悔恨的眼淚，悔恨自己不該在這樣的夜晚獨自出來，可她怎能想到在這學校附近也能遇到歹徒呢？

    嘩啦啦啦啦，又是幾道閃電，耀眼的白光將周圍的一切照的分外明亮。

    許哲此時已經完全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現在不出手，女子一定會被流氓們拉進車裡，後果不堪設想。

    他丟下手中的食物，左右看了一下，拿起腳邊的一塊板磚，猛的站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衝擊雨幕中。

    就在女子將要閉上她絕望的雙眼的時候，赫然發現巷口進來了一個人。

    來人速度很快，此時雨勢很大，他的腳步聲淹沒在大雨之中，轉眼間就到了三人的身後。

    這個人，這一刻，在女子絕望的雙眼中，是分外的偉岸，高大。

    來人將她從絕望的邊緣拯救了過來，她意識到機會來了，就使出渾身的力氣掙扎著，扭動著。

    「再動弄死你！」一個混混惡狠狠的說道，舉起拳頭，就要給女子一拳。

    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後面有一陣風，他扭過頭，一塊板磚正好迎面砸來。

    「唉喲！」板磚來的很快，流氓躲避不及，狠狠的砸在他的額頭上，將他砸了一個七暈八素，雙手捂著頭蹲到了地上。

    此時救星來到，女子哪裡還敢遲疑，趁著抓住自己手的強子一愣神，抬起膝蓋，使出最大的力氣朝著強子雙腿之間頂去。

    「哎呀，我X你媽啊，好疼！」強子中了一招撩陰腿，雙手捂著兩腿之間，弓著腰倒在了地上，呻吟著。

    「快走！」來人正是許哲，他剛剛偷襲了一個混混，見女子又放倒一個，抓起女子的手，就要逃。

    女子大喜，眼看就能獲救，雙腿往前一邁，卻感覺到自己頭皮一緊，傳來一陣痛感。

    「想走！」此時從麵包車上下來一人，一手抓住了女子的頭髮，他對著女子就是一腳，將女子踹倒。

    此人約有一米八的個頭，是個壯漢。他放倒了女子，身子往前一衝，揮著一個巨大的拳頭朝許哲砸來，「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許哲也是拼了，板磚還在手上，舉著磚頭就朝對方砸去。

    只見那壯漢一臉的輕蔑，抬手一拳就將許哲手中的板磚打飛，接著揮起另外一拳頭朝許哲的肚子擊來。

    對方的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顯然是個常打架的主，許哲這樣毫無經驗的學生仔，哪裡能躲的過去。只覺著肚子吃了重重一擊，就脆生生摔倒在地上，濺起雨花一片。

    「哈哈哈，就憑你這熊樣也想英雄救美！」壯漢伸手撣了撣頭髮上的雨珠，一臉蔑視的說道。

    許哲躺在地上，感覺到肚子傳來的劇痛，好像自己的腸子都被打斷了似地。

    此時雨勢未歇，雨水無情的灑落在許哲身上。他蜷著身子乾嘔起來，幸虧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吐不出來什麼。

    壯漢並沒有收手，上來又是幾腳，狠狠的踹在了許哲的身上，以他豐富的打鬥經驗看，這個小年輕怕是爬不起來了。便拍了拍手，用手捋了一下被雨淋濕的頭髮，轉身就要去捉白衣女子。

    看到了壯漢的動作，許哲忍著劇痛，連滾帶爬的，撲到了壯漢的腿邊，伸出雙臂，死死的扣住壯漢的雙腿。

    在許哲想來，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要保護那個女子。

    「你找死！」壯漢轉身看到是許哲抱住自己的雙腿，抬起腳對著許哲又是幾腳猛踹。

    許哲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大力踹中，感到一陣劇痛，不能再用力，無奈的鬆開手，仍由身體被壯漢踹的滾起來，剛好滾到麵包車前。

    此時被撩陰腿放倒的強子已經站了起來，正拉著女子，不讓她靠近。

    「強子，等會得讓哥第一個來！」壯漢轉過身，對著強子喊道。

    此時遠處又是一道閃電，女子借著電光，看到這個壯漢穿著黑背心，露出粗壯的肌肉，兩隻胳膊上全是紋身，雙眼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

    「那是當然，三哥你都說話了，我自然是沒意見！」強子一隻手捂著下身，心裡正在想著等會怎麼整治這白衣女子。

    那名叫三哥的壯漢走到麵包車前，將許哲拖了出來，對著許哲的肚子又是一拳，然後將許哲重重的摔在地上。

    在他想來，許哲這次肯定是沒還手之力了，於是面帶輕鬆對著強子說道：「把小妞交給我，你去把瘦猴扶起來，等會我們兄弟可要好好樂呵樂呵。」

    壯漢覺得在昏暗的路燈下，小妞的臉分外的白皙，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就在他將要摸到女子臉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自己後背被人猛的一撞，一個趔趄，他的身體往前一傾，差點撞到麵包車上。

    他扭過頭，發現竟然是許哲彎著腰，用頭撞了他，不由的大怒：「我看你是活到頭了！」

    壯漢的狠勁被許哲逼了出來，此時許哲的雙手及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是沒法用腳踢到許哲的，壯漢只好揮著兩個拳頭，像雨點般的朝著許哲背上砸去。

    「別打了，別打了！」一直拼死捍衛自己清白的白裙女子，見那少年渾身是血，就要被打死了，終於顧不上自己，哭喊道：「他是無辜的，放了他，我跟你們走就是。」

    強子用力的拖住白衣女子，惡狠狠的說道：「別喊了，臭X子，老實等著，收拾完他就收拾你！」

    這個時候，反而是壯漢覺得不對勁了，他都砸了許哲多少拳了，就算是一頭牛，吃了自己怎麼多拳，也應該被打死了，怎麼這個傢伙竟然像沙包一樣耐打。

    其實許哲此時覺得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可是心中卻有一個念頭支持著他不鬆手。

    「無能如何不能讓對方將那女子帶走，如果這樣，那自己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許哲如是想，那平素埋藏在心底的勇氣，竟在這種環境下頭一次迸發出來！

    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身體的痛楚竟漸漸變的麻木了。

    許哲明白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這個壯漢，他鼓起十二分力氣，推著壯漢的身體往巷邊的牆撞去。

    許哲突然發力，壯漢猝不及防，兩人急速的朝牆上撞去，壯漢只覺得後背重重的撞在牆上，傳來一陣酸麻。

    他見許哲又來勁了，知道遲則生變，決定不再拖延，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柄狀物體。

    啪的一聲，壯漢一按，黑色柄狀物體的頭部彈出十幾公分的刀刃，竟然是一把彈簧刀。

    「小心！「這個時候，白衣女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明晃晃的刀刃，知道這一刀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壯漢將彈簧刀高高舉起，就要朝著許哲的後背捅去。

    許哲側著臉，看見一點白光朝自己襲來，此時他的力氣已經用盡，想要抬起胳膊去擋一下也是不能。心想這下完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光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一道炫目的白光一閃，伴隨著咔嚓一聲巨響，一條胳膊粗的閃電裹著一團白光撕裂這漆黑的雨幕。

    閃電竟不偏不倚的劈在那彈簧刀的刀尖上，頓時電流四射，無數條紅色藍色的電流將兩人包裹住，強大的電流瞬間將兩人電暈過去。

    而那團白光似乎繼續往下竄，直到竄到了許哲的身上，才消失不見。

    「好麻！「這是許哲暈倒之前腦海中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