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向陽一枝花

    「馬大宇，你這個壞慫！進門也不打招呼，還有沒有禮貌了，啊？」

    王思明氣得臉通紅，「你作為城裡人的教養呢？你作為知識青年的體面呢？」

    「我進院跟嬸子打招呼了，是你沒注意。哈哈哈哈！咋地？嚇著了？」馬大宇笑彎了腰。

    王思明撫了撫剛才被拍的肩膀，嫌棄地看了馬大宇一眼。

    馬大宇笑得更厲害了。

    「神經病！」王思明把碗筷放在盆里清洗，也沒什麼油，涮涮就乾淨了。

    「說真的，你剛才想啥呢，這麼出神，不會是在想——那誰吧？」馬大宇撞了撞他的肩膀。

    王思明扭過頭不理他，把洗好的碗筷塞進碗櫃，盆里的水倒進泔水桶。

    「王思明同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剛才是不是在想向陽一枝花？」馬大宇故意板著臉，怪模怪樣的。

    「哼！懶得理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等會我還要進城呢！」

    王思明進屋換了一條軍綠色的褲子，一件雪白的襯衣，把珍愛的鋼筆從抽屜里拿出來，仔細地別在襯衣口袋裡。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馬大宇雙手抱肩，斜倚在門框上，語氣突然嚴肅道「思明，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嗯？」王思明詫異地回頭，「我是愛惹事的人嗎？」

    「思明，有人在打聽你」，馬大宇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大前門，抽出一支，也不點火，放在鼻子前面輕嗅著，「前兩天二麻子回來說，有人在跟他套話，看起來不像善-類」。

    馬大宇是自己唯二的好朋友之一。既然他這麼說，就代表事情不對勁。

    前幾天嗎？難道跟騙子李志國有關？

    王思明皺緊了眉頭，仔細翻找著腦海中的記憶，可有些記憶前面總是霧蒙蒙的，怎麼也看不到。

    其它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算了，原身只是一個普通農村高中生，能惹出什麼事兒。

    王思明對著馬大宇搖了搖頭。

    馬大宇一隻手搭在王思明肩膀上，直視著王思明眼睛「沒惹事就好，但如果在城裡的話，還是要小心些，你也知道，現在總有些瘋子......」。

    王思明鄭重點了點頭。

    「好了，那我走了，有事別忘來找哥」馬大宇轉身背對著王思明，舉起右手擺了擺，吊兒郎當地走了。

    「喂！你也別總曠工，小心大隊長削你！」王思明朝他的背影喊道。

    王思明把軍綠的書包挎上，想了想，在書包里塞了一件破外套，一大片破布。

    王思明在院子裡找到正在餵豬的張翠花，「娘，我今天可能回不來，如果沒回來就是在同學家住下了，不用擔心我」。

    張翠花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思明，「我家三兒可真俊！行！娘知道了！」

    王思明重新理了理衣服，這才出了院門。

    夏日清晨的微風吹來，帶著鄉間獨有的草木清香，路邊樹上鳥兒嘰嘰喳喳，偶爾有幾隻蝴蝶從面前翩然飛過。

    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王思明不自覺放鬆下來。

    不管這個年代怎麼苦，這空氣是真好啊。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就看到了不遠處大槐樹下的牛車。

    「嘿！明子，快點啊！再不來，車可不等你了！」牛車上一眾大媽哈哈笑道。

    「來了！」王思明跑過去，第一次爬牛車有點手忙腳亂，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麼，軟軟的，王思明也沒當回事兒。

    「明子，這是要去城裡？」桂花嬸子看著穿戴齊整的王思明，好奇問道。

    不待王思明回答，另外幾個大媽就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明子，聽說你要去城裡當工人了？」

    「哎媽呀，那可是鐵飯碗呀！以後可不愁了！」

    「明子，以後別忘拉拔下你石頭哥！」

    王思明尬笑了一下，趕緊打斷大媽們，「嬸子們，這誰瞎傳呀，沒有的事！

    我倒是想當工人，這不今兒進城去打聽有沒有廠子招工嗎。」

    「我就說嘛，我城裡小姑子可說了，城裡招工可不是啥人都要的！」

    「你小姑子現在有兒子了沒？婆家對她咋樣啊？」

    「唉！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她那婆婆......」

    幾個大媽又熱火朝天的聊在了一起。

    王思明擦了把汗，一轉頭，才發現旁邊一個女孩正粉面含怒瞪著自己。

    臥-槽！小龍女？不，是向陽一枝花——高小菲！

    高小菲穿著一身綠色布拉吉，一條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

    王思明愣了一下，突然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剛才那軟軟的，莫非是......

    「對，對不起啊！」王思明趕緊道歉。

    「哼！」高小菲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王思明「......」

    經過向陽公社的時候，村民們基本都下了車。

    幾個大媽挎著籃子，裡面裝著攢下的雞蛋，要去供銷社收購處換點鹽醋錢，高小菲趁機挪到了離王思明遠些的位置。

    王思明「......」

    牛車搖搖晃晃，王思明快睡著的時候，終於抵達了縣城。

    迷迷糊糊地下車，突然，腳下被石頭絆了一下，王思明向前撞到一個柔軟的身體，鼻間一片馨香。

    高小菲向前踉蹌了一步，回頭一個巴掌甩到王思明臉上，「流氓！」

    高小菲氣呼呼地走了。

    王思明一手捂著臉，一手做爾康手姿勢「哎？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揉了揉臉，王思明整理了下衣服，看向這個縣城，原主讀了兩年書的地方。

    這裡是康山縣，隸屬於林省春市，有一百來萬的人口，也算得上一個大縣了。

    縣裡有紡織廠、糖廠、機械廠、磚廠、養豬場、藥廠、酒廠等多個國營工廠。

    此時，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挺胸抬頭，臉帶笑容。時不時有自行車穿梭而過，還有馬車「噠噠噠」趕路。

    牆壁上隨處可見各種版畫、標語，「為人民服務」，「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王思明不知為何，感覺胸口有些發燙。

    「叮鈴鈴！」悅耳的自行車鈴聲響起，王思明回過神，一個男青年單手扶著車把飛速而過。

    嘿！自行車竟開出了法來利的感覺！

    王思明穿過天橋，左轉向東走了八百米，進入了縣城最繁華的建設街。

    一座在此時相當氣派的四層建築出現在眼前，樓頂招牌上書六個大字——第一百貨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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