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東河岸邊的健身俱樂部

    半小時後，白奎因微笑地離開百視達。

    他搞定了！

    現在他是一名百視達音像租賃連鎖店的店員了。

    店長給他安排的是大夜班，收入也相對高一些，達到了每小時12.5美元。

    百視達的大夜班是從晚上八點到十二點。

    紐約是個不夜城，多晚都會有心血來潮的夜行生物跑去「藍色小屋」（百視達的logo是藍色的標籤）找幾盤錄像拿回家看。

    白奎因的體格非常適合上大夜班，可以讓其他上大夜班的同事得到安全感。

    對白奎因來說，大夜班的額外好處也不少，一般到了晚上店長也會下班，他可以隨意支配店裡的錄像機，播放一些他感興趣的電影電視，能夠省下不少錄像帶租金。

    招聘白奎因的店長是個沙特人，由於阿拉伯人的名字都特別長，為了方便，大家都稱呼他，賽義德。

    賽義德是個動作片發燒友，不僅崇拜傑克成、傑特李、布魯斯李，還喜歡看美國的施瓦辛格、史泰龍的電影，布魯斯威利斯、尚格雲頓也都是他的心頭好。

    所有這些動作明星中，傑克成始終是他的最愛，因而對同樣喜歡傑克成的白奎因頗有好感。

    當然了，白奎因的神秘東方姓氏也為他加分不少。

    ……

    當晚，健身俱樂部。

    蘭迪得知自己徒弟出去走一圈就搞定了新工作，頗感好奇，了解細節之後，意味深長地叮囑白奎因，男孩子出門在外注意保護自己。

    師徒兩人常去的健身俱樂部離家很近，靠近東河岸邊，客戶大多是東哈林區的「窮街坊」，會費非常便宜。

    這裡沒有跑步機，沒有划船機，只有擼鐵設施。

    此外，占據健身俱樂部大部分空間的是一個拳擊台。

    健身俱樂部的老闆是個黑人，退役的拳擊手，傳說曾經挑戰過拳王，因此不少東哈林區的大老黑，都在跟著他學習拳擊。

    而實際上，俱樂部老闆真正掙錢的營生，卻是向會員兜售各類你懂的藥品，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類固醇。

    類固醇能快速增大肌肉，當然，使用後的副作用也不小。

    不少摔角手在冒險使用類固醇，但蘭迪深知其危害，千叮嚀萬囑咐，不許白奎因接觸那些玩意兒。

    蘭迪畢竟曾經是摔角明星，在社區還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師徒兩人一進入健身俱樂部，便有不少正在「練塊兒」的肌肉男主動向他們打招呼。

    「嘿，大錘，好久不見！」

    「你好，蘭迪，你好，qb！」

    「qb，我看了你小子的比賽，幹得漂亮！」

    在原主的記憶里，這幫傢伙都很喜歡蘭迪，但對自己可沒那麼熱情。

    今天的禮遇，大概率是由於聽說他已經開始登台表演，並且獲得了勝利。

    儘管「街坊們」都知道摔角的表演成分大於實際的對抗，但依然對摔角手懷有敬意。

    他們大多成長於七、八十年代，正是電視的普及的時代，美式摔角也是在那是開始在全美流行起來的。

    幾乎每個男孩都曾經守在電視前觀看摔角節目，在他們心中對摔角手形成了一種「慕強」的心態。

    似乎摔角手就代表著強壯，力量，勇氣和鬥爭精神。

    這是潛移默化，深入dna的觀念。

    白奎因顯然沒有這種情懷，摔角對他來說只是一種暫時的謀生手段，絕不是一生的事業。

    就像他不可能一輩子在百視達打工一樣。

    如果順利的話，他希望能夠憑藉「記憶碎片」給予的未來電影，當上編劇甚至導演。

    白奎因覺得他在電影行業是有希望成功的。藉助「記憶碎片」，他能夠知道誰能長紅下去，選角不容易出錯。

    「記憶碎片」提供的電影可以在腦海中反覆播放，能讓他將細節摳到極致。

    沒有天分，一幀一幀的抄，難道還不會嗎？

    「再來組臥推……」

    這是有先例的！

    另一個義大利裔的音像店營業員，昆汀塔倫蒂諾，就在去年忽然功成名就。

    昆汀憑藉一部《低俗小說》獲得了戛納電影節的金棕櫚獎，以及奧斯卡的最佳原創劇本獎，如今他是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導演！

    金錢、名望、女人蜂擁而至。

    「我想試試160kg。」

    辛辛苦苦打橄欖球是為了什麼？

    「三！」

    辛辛苦苦健身是為了什麼？

    「七！」

    辛辛苦苦摔角又是為了什麼？

    「十！」

    說到底還是不權、錢、女人！

    「十一！」

    那我這麼拼命又是為了什麼？

    腦子裡有完整的電影，只要會喊「action！cut！」誰都能當導演啊！

    「十……二……shxt！」

    最後一推始終沒有推上去，多虧蘭迪及時接住了槓鈴，否則白奎因可能會被自己砸到。

    「不要急，慢慢來，今天我們只做恢復性練習……」蘭迪發覺白奎因有些心不在焉，上次拒絕保羅海曼之後，蘭迪刻意沒有再次提起ecw招攬的事情，他覺得那機會錯過了有些可惜，也許白奎因也在後悔吧。

    要不，明天給保羅·海曼去個電話，嘗試談一個價格合適的短期合同。

    蘭迪心中暗自思量。

    師徒二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卻在此時，拳擊台方向傳來爭吵聲。

    初時大家都不以為意，俱樂部里大部分是年輕人，其中不少還是在街頭「有頭有臉」的傢伙，血氣方剛，加上激素超標，產生一點矛盾實在太常見了。

    一般到了劍拔弩張的時候，俱樂部老闆派屈克會及時出現，他只需一個眼神，簡單幾句話就能讓雙方罷戰，息事寧人。

    也許矛盾雙方出了門會拔槍互射，但至少他們在派屈克的「勸導」下，不會在俱樂部裡面打起來。

    然而，這次的騷亂卻有所不同，一個因為興奮而過於尖利嗓音忽然喊道：「天啊，有人要挑戰派屈克！」

    踢館！

    居然有這種難得一見的事情，肌肉男們紛紛放下手中的器械，趕往拳擊台看熱鬧。

    白奎因和蘭迪當然也好奇是什麼人會蠢到想要挑戰派屈克。

    別看身為牙買加裔黑人的派屈克的年紀和蘭迪差不多，同樣身材有些發福，已經不適合回到擂台了。

    但派屈克在東哈林區的威名卻並不是來自他的戰鬥力，而是他的背景。

    派屈克是nine trey 罩著的，在東哈林沒人敢招惹紅頭巾，自然沒人會挑戰派屈克了。

    nt算是血幫的一個分支，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卻比鬆散的傳統血幫更有組織性，戰鬥力更強，槍更大，人更狠。

    膽敢踢館血幫的場子，怕不是嫌命長了。

    於是大家蜂擁到拳台，生怕搶不到好的觀戰位子。

    白奎因暗自吐槽，誰說老外不喜歡湊熱鬧的。

    很快，擠到拳台的白奎因就弄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敢於挑戰派屈克。

    勇敢的挑戰者身後還站著兩個nypd（紐約警察）。

    要是幾年前，東哈林區的街坊們肯定不會給警察什麼面子的。

    在這種地方遇到警察，不僅不會害怕，還要上前言語挑釁一番，只要他們不是盜竊販d搶劫被抓到現行，警察是拿他們沒有辦法的。

    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朱利安尼市長上台以後，不僅增加了大量的警察崗位，還給基層警察充分的執法自由，他親自給警察們當後盾，目的便是讓警察放開手腳打擊紐約日益增加的罪犯。

    朱利安尼的行動確實收效顯著，打掉了幾個著名的犯罪團伙之後，紐約的犯罪率明顯下降。

    不久前，警察在一間酒吧執法的時候，誤殺了一名酒客，引起了大規模的抗議，但是朱利安尼全力支持警察系統，最終涉案警察躲過了謀殺控訴，造成輿論大嘩。

    自此之後，紐約的警察比以往更為硬氣了。

    挑釁警察的話，肯定會挨上一頓亂棍，然後隨便按個罪名關上48小時，街坊們大多屁股不乾淨，一旦進去，很容易從48小時變成幾年刑期。

    於是才會出現兩個警察鎮住了三十多個肌肉壯漢和幾個街頭小妹，沒人敢過於造次。

    除了兩個警察以外，挑戰者還帶了一名攝影師，敬業的攝影師扛著便攜式攝影機，全程記錄即將到來的挑戰。

    白奎因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今天已經是這位挑戰者第二次上門了，第一次挑戰被拒絕之後，這次登門時挑戰者似乎抓住了派屈克某些痛腳，逼得他不得不應戰。

    挑戰者叫做達米阿諾夫，來自東歐，號稱綜合格鬥大師，被紐約警局聘為警察們的近身格鬥教練，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他可以請來警察當保鏢了。

    只不過，光是教導幾千號紐約警察還不夠，達米阿諾夫還打算在曼哈頓建立自己的拳館。

    開館收徒，將他的綜合格鬥傳揚出去。

    為了給即將開幕的拳館炒作名氣，阿米阿諾夫打算挑戰曼哈頓所有教授格鬥的場館，先創下一個打遍曼哈頓無敵手的名頭，再掛牌收徒。

    精明的達米阿諾夫不僅搬來了nypd為自己撐腰，還請了電視台的朋友全程記錄他的「征戰之旅」，將來還能剪成短片到處播放，助他一戰成名。

    來到東哈林區位於東河邊的這間小健身俱樂部之前，達米阿諾夫已經成功戰勝了7個格鬥家，有拳擊手，有巴西柔術，有跆拳道，甚至還有唐人街的詠春師父。

    達米阿諾夫有警局的支持，自然了解派屈克的背景，知曉他有血幫的支持。

    他第一次登門，被派屈克以身體不適和登台比試為由回絕了。

    但是達米阿諾夫更清楚派屈克的另一個身份，拳王泰森的師兄。

    這個身份太吸引人了，拳王泰森的師兄將是他的勝利之樹上最鮮美的那顆果實。

    打敗一個練詠春的華人，怎能比得上打敗泰森的師兄更有噱頭，更能吸引熱血青年拜入他的麾下。

    所以他又來了，並且威脅派屈克，如果拒絕他的挑戰，這間健身俱樂部可能會因為涉及黑幫的d品交易而被強制關閉。

    派屈克活躍於八十年代年代的羽量級拳壇，曾經兩次挑戰當時的世界冠軍，可惜都未成功。

    他確實在年輕時受到過邁克·泰森的恩師庫斯·達馬托的指點，但卻並沒有在老先生的拳擊學校里學習過，故而他也很少對人提起這段經歷，俱樂部里只有幾個跟他學拳的會員知曉，並且為他保守秘密。

    為了保住俱樂部，四十多歲的派屈克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了比他年輕十歲，正值競技巔峰的達米阿諾夫的挑戰。

    派屈克邀請了一個有拳擊經驗的俱樂部會員充當裁判，達米阿諾夫同意了，雙方以拳擊規則進行比賽。

    簡單準備後，比賽開始。

    達米阿諾夫一上來便用暴風雨般的攻擊壓制派屈克，經驗豐富的派屈克並未選擇和對手對攻，而是一味防守，憑藉靈活的步伐硬生生拖了一個回合。

    達米阿諾夫練習的是所謂的「綜合格鬥」，一種融合了拳擊、角力、柔術的格鬥方式。

    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因而他對外挑戰的時候，都是讓對手選擇格鬥規則。

    達米阿諾夫欺負派屈克年紀大了，上來就是一輪猛攻，希望能在第一回合秒殺對手，卻不曾對手防守非常嚴密，移動速度根本就不像四十多的中年人，沒能成功ok，卻把自己累得夠嗆，。

    第二回合，急於求成的達米阿諾夫開始出陰招了。

    既然派屈克防守得非常嚴密，步伐又特別靈活，他索性撲上去和派屈克纏在一起，限制助他的移動，趁裁判拉開他們之前，悄悄偷襲派屈克的腰腹部。

    這些小動作也許能瞞過業餘的裁判，卻很難避開觀眾的眼睛，台下的俱樂部會員們紛紛對著達米阿諾夫發出鄙視的噓聲，哪怕被警察怒目而視，嚴厲警告，也毫不退縮。

    達米阿諾夫的策略奏效了，到了第三回合，派屈克體力難以維持了，動作明顯遲緩起來，被達米阿諾夫抓住機會一個勾拳擊中了下巴。

    但是派屈克畢竟是老拳手了，滿眼金星的狀態下反而前撲準確抱住對手，依靠糾纏拖延比賽，爭取時間恢復神智，硬是抗住了這一擊兇狠的勾拳，依然沒有被ko。

    拖到第三回合結束，在眾人的驚愕中，裁判直接宣布達米阿諾夫以點數優勢獲得了勝利。

    三回合點數致勝，合情合理。

    但是，這下不僅台下的會員們不樂意了，就連達米阿諾夫這個勝利者也很不滿意。

    他希望以擊倒ko完結比賽，將來可以把ko鏡頭剪入宣傳短片中當做賣點，結果卻是以點數獲勝，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派屈克卻躲在休息的角落暗自欣喜，這個判決是他和裁判在賽前悄悄約定好的。

    派屈克知道，即便是他僥倖勝了達米阿諾夫，對方依然會不依不饒，後續的「骯髒」手段一定會讓他應接不暇的。

    索性他也不爭一時的長短了，讓對方贏了又如何。

    但是拳手僅剩的那麼一點點驕傲，又使他不甘被對方擊倒，因此一直以防守為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等著裁判找到機會判自己輸。

    以點數判負，至少輸得不算難看。

    但是達米阿諾夫不幹了，他都快要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