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如煙（1）

    2004年秋，一輛北上的列車猶如黑暗中的一道閃電在廣闊的東北平原上呼嘯而過。

    車廂里的廣播正播放著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這是許姍姍第一次聽刀郎的歌，也許是因為旅途的寂寞，她突然就愛上了這種聲音，很乾淨靈洞。

    許姍姍單手支額，邊聽歌邊欣賞外面的風景。窗外時而是遼闊的土地，時而是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樹，時而是一片片的高粱，時而是一簇簇的玉米。姍姍心裡不住地歡騰，東北的雪，我來了。

    第二天早上，列車抵達終點站――牡丹江。

    出了火車站沒用多久就找到了學校派來接新生的校車，窗外是一片氤氳的水霧，北方的早晨還是有點冷的。在上一屆學姐的引導下很快就交了學費分好了班級，然後就是拎著行李去宿舍了。

    宿舍的門打開著，許姍姍站在門口，裡面的幾個女孩看到她同時露出了異樣的眼光。她的心裡仿佛被什麼刺痛了一下，儘管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別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自己。

    「你也是這個宿舍的？進來吧。」一個胖乎乎的女孩正坐在床上吃薯片，邊吃邊笑嘻嘻的對她說話。

    許姍姍如蒙大赦，沖她感激而友好的笑了笑。女孩拉著她的行李叫她睡她的上鋪，姍姍自然沒有反對。

    「我叫小宇。你呢？」

    「許姍姍。」

    小宇全身上下都胖，像一個圓溜溜的球體，平生的第一大愛好就是美食，然後就是上網玩遊戲。每次去吃東西或是去網吧都會拉上姍姍。

    「你有qq號嗎？」小宇邊玩遊戲邊問。

    姍姍搖頭，她在高中時是個乖乖女，從不上網。

    「我給你個qq號，你再開一台機，找人聊天去。」意思就是別打擾她玩遊戲。

    姍姍識趣的點頭。

    姍姍剛學會用qq不久，就認識了崔志剛。是崔志剛主動加她的，每一次上線，崔志剛都會主動打招呼，「hi，美女。」

    許姍姍看到美女兩個字有點自覺行穢，她回：「不是美女。」

    兩個人一問一答的聊著，那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許姍姍那會兒還很單純，如實回答：「許姍姍。」

    小宇知道後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豬腦子啊，不會隨便編個名字？」

    「你還告訴人家什麼了？」

    姍姍低聲說，「學校，班級，年齡，宿舍的電話號碼。」

    小宇直翻白眼，「oh.my gad 。」

    姍姍無語。

    過了一會兒，小宇又說：「不過也沒關係，像你這樣長的不好看又沒錢的女生。人家在你身上也撈不到什麼便宜。」

    許姍姍只能在心裡嗚嗚的吶喊，我是有點丑，可你也不要這麼直接吧。再說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幹嘛老是這樣詆毀我。

    之後，姍姍沒想到整天罵自己單純的像只豬的小宇是宿舍第一個搬出去和網戀男友同居的。那年冬天，小宇的網戀男友從河北過來看她。小宇男友到達牡丹江的那天，小宇特地去美髮店弄了個波斯貓的髮型，然後踩上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拉著姍姍去了火車站。

    小宇見網友，姍姍當電燈泡。三人在步行街逛了半天，小宇終於發話了，「天氣怪冷的，要不姍姍你先回去吧。別凍壞了。」

    姍姍摸出一塊錢硬幣上了公交車，遠遠地看到小宇「小鳥依人」般靠在男友懷裡。之後小宇就很少回宿舍，經常夜不歸宿。再之後她就搬出去了。

    沈文靜和姍姍一個班，都是學漢語的，兩人一起上下課，自然而然就好上了。

    再次在網上碰上崔志剛是在學校的機房裡，那次上機課，沈文靜坐在姍姍旁邊。沈文靜悄悄地告訴姍姍有網絡，可以登陸qq。

    姍姍一登錄qq，就彈出了好幾條信息，還有一首詩――

    「怎麼好久沒來了，我等了你好多次，都沒等到你。」

    「每次打你宿舍電話，你都不在。」

    「最近在忙什麼呢？」

    我沒有很想你，真的沒有。

    我只是在走到某個路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你。

    我只是在聽到某首歌的時候突然才會想你。

    這樣真好，我沒有很想你。

    我沒有很想你，只是在睡不著的時候想你。

    只是我不知道是睡不著想你還是因為想你睡不著。

    我騙不了自己，我還是想你。

    姍姍看完，在鍵盤上打了一句，「好文采！」

    那邊立馬就回了個笑臉，「你終於上線了。」

    「你說你喜歡遠方，喜歡詩。這首詩我看正符合我的心境，發給你！」

    姍姍覺得奇怪，她和他也就聊了幾次，通了幾個電話而已。奈何他對她就如情深已久的故人？

    「我給你郵的汪國真詩歌全集，收到了嗎？」

    「啊？」

    那時候，姍姍不知怎麼地就迷上了汪國真的詩，她也就在電話里跟他提了一句，他竟然大老遠的給她郵了一套書過來。

    心裡暖暖的，感動還是有一點的。

    他又發――

    真想你的夢裡有我的身影，不會只是在遠方靜靜地想你。

    好想讓時光在這一刻永遠的停留，無論天涯海角也不會與你擦肩而過。

    「今天晚上給你打電話。」

    之後，崔志剛每天都會給姍姍打一個電話。他告訴姍姍，她的聲音很好聽，只要一天聽不到她的聲音，他就會很難受。

    有一天晚上，崔志剛喝了點酒帶著點醉意跟姍姍表白了，他問她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姍姍心頭一熱，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人第一次跟她表白。

    可是，他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的臉上有一塊胎記。如果知道了，他還會說喜歡她嗎？

    再上網的時候，姍姍就鼓起勇氣告訴他，「我長的不好看，有點丑。」

    他回，「我們是從交心開始的，我愛的是你的心靈。」

    愛一個人有時候是不會在乎她長得好不好看的。

    兩人終於打開了視頻，算是第一次見面。

    姍姍多少還是有點顧及的，臉上稍微用長發遮住了一點。

    崔志剛還誇她腰真細，嘴巴小，手指長……真好看。

    姍姍被誇心裡多少有點美滋滋，打了一句話，「真的不好看，電腦上看到有點模糊吧。」

    那邊回，「不管怎樣在我心裡都是最好看的。」

    通過面對面交談，姍姍終於放下了心裡的負擔，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這次網戀中。

    兩人很快進入了熱戀，如果某一天晚上姍姍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她就會睡不著。

    仿佛一日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就如隔三秋。

    但是，有的時候，網戀真的只是一場煙花，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