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舊線 第八十一緣 唐家往事

    過去總是守在自己身邊的影子是個小孩...

    唐緣緣細嚼起這句話的信息，突然覺得事情居然又變得複雜了幾分。

    其實小時候她雖然最開始懷疑過，但後來也還是相信了冉琳的說法，因為過去發生在她身上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

    她知道自己以前身邊確實有什麼她看不見的東西在庇護自己，這也是她明明從小就有著招致鬼怪的體質，多次被鬼怪纏上，也能化險為夷的原因之一，因為真的遇到很危險的情況，她反而會運氣好得出奇，比如有些危險存在會被莫名解決，或者是在她失去意識情況下她就莫名脫離了危險，總之就是好像確實有什麼存在在暗中幫助她。

    奶奶說她身邊有一個特殊的守護神，總是會保佑她平安，這或許是因為她命格好，天生就受到庇佑，或許有什麼厲害的存在一直注視著她。

    她很年幼的時候也曾想過去尋找那位一直幫助保護自己的存在，可是即使她有著一雙能夠看到所有鬼怪的陰陽眼，她也從未發現過任何有關那位「守護神」的痕跡——好像對方無法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烙印一樣，她沒有見過對方，也沒有有關對方的記憶，甚至可以說都未感受過對方的能力。

    不過其實在過往那場最嚴重的那場大病里，唐緣緣好像確實是隱隱約約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的，那似乎不僅僅是冉琳唯一看到對方的一次，也是她最真實的感受到對方存在的一次。

    其實唐緣緣在那場大病中做了一個漫長的怪夢，夢到了很多光怪陸離的東西，而她則隱約覺得自己在夢中有一場奇幻的經歷——並且在夢裡，她有一個陪在她身邊的同伴。

    不過那場夢裡到底有什麼，陪在她身邊的同伴又是誰，如今她已經記不清了，不知道是因為當時她還太年幼，還是因為那些記憶被歲月磨損得太過嚴重，總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起任何詳細的事情來。

    說起來那個年幼時總陪在她身邊的守護者後來似乎也慢慢消失了...唐緣緣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似乎就沒有再感受到過那種小時候偶爾會被注視的感覺。

    她隨著年歲的增長慢慢學會了更多保護自己的辦法，也懂得了如何去規避一些危險，所以在她能夠自己獨立生活處理一些事情後，她反而很少再有過小時候那種被什麼看不見東西保護的感覺了。

    如今要不是唐啟突然提起，她幾乎都不會往那個方向聯想，畢竟她過去也沒有見過那位「守護者」的真容，更加不知道對方可能也是個小孩。

    可是現在來看要說那個男孩就是以前她身邊的守護者，似乎也多少有些牽強，畢竟她實在是無法把這兩個存在對等起來。

    雖然無法明確的知曉對方到底是何種存在，但因為總被對方保護，唐緣緣過去多少是對那位不知名的守護者抱著某些好感的，無論對方是什麼神仙還是特殊的鬼怪，總之她覺得對方一定是一位充滿仁心的存在...不然為什麼要保護自己？

    而她從那個出現在學校里的男孩身上看到的確大多只有破壞的味道...雖然他在那次事件里看似從未自己出手，但他親口承認了那場異變是他所導致——他怎麼想都不像是和「仁心」有關聯的人。

    不過他對自己的態度卻又和他所做之事有著極強的反差...唐緣緣其實很不想承認她其實從那個男孩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覺。

    最開始她以為自己會出現那種感覺是因為易淮，畢竟外貌上來看那個男孩和易淮確實極為相似。

    可是她後知後覺去回想的時候又發現好像並非如此，她會對那個男孩感到熟悉或許是出於某段過往已經被她遺忘的記憶...或者夢境。

    想到這裡她又不由微皺了皺眉頭，越來越覺得自己後知後覺才察覺到的事情有些太多了，比如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合理的記憶缺失，如果不是因為和易淮與洬相遇，她可能就會忽視它們，永遠將其遺忘。

    自己又為什麼會遺忘那些事情呢？這和現在發生在她身邊的怪事，和那個男孩又有什麼因果關聯呢？

    這些事情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頭緒，不過此時她倒是從自己爺爺提起的回憶上多發現了一個調查方向。

    「嗯...看來如果還能夠見到那位守護者的話，或許我也能問出點什麼...」

    唐緣緣輕點了點頭如此自言自語了一句，唐啟聽到她這話，則望著她長嘆了一口氣。

    「唉...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會覺得命運這種東西真是捉弄人...」

    唐緣緣聽著唐啟忽如其來的這句感慨，有些疑惑的抬起了頭，先是下意識看了看站在一邊什麼也沒說的易淮和洬，然後目光又落回了自家爺爺身上。

    「怎麼了爺爺，怎麼突然這麼感慨？最近您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她不知道唐啟一時究竟是想到了什麼，感覺剛剛他們的對話里也沒有複雜到牽扯到命運的程度啊？至少聊天裡確實沒有...她很多自己的想法可並沒有說出來。

    唐啟卻只是苦笑道：「沒有，沒有。不是我遇到了什麼事，只是看著你現在的樣子，想起你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我不由覺得有些感慨就是了。」

    唐緣緣則無奈笑著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好感慨的啦！雖然經歷和常人相比古怪了一點，但是這不是也好好的長大了嘛...」

    唐啟聽到她這話眉頭卻並未舒展，只是臉上仍舊掛著那副苦笑，也望了易淮和洬一眼又回落，隨後接著又說：

    「不，你會有這樣的人生經歷，或許本身也和我們有所關聯。」

    「也許就是因為你出生在了我們家裡，所以才會有現在這樣與鬼怪糾纏不清的命運...」

    「緣緣啊...你知道麼？其實我們小時候就一直希望你能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樣生活。」

    「可是這對我們而言或許並不是易事...我給你講些以前沒有告訴過你的故事吧，因為我明白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正是如此我才會有那樣命運弄人卻又無法逃脫的感慨。」

    唐緣緣微微一怔，看著唐啟走到了過去奶奶總是喜歡停坐的那張靠椅前，他伸手去撫摸那張椅子木製的椅背，原本還算精神抖擻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少見的疲憊神色。

    她看著爺爺如此模樣，這次也沒有再說什麼寬慰對方的話，只是沉默著望著唐啟那張帶著苦澀笑意的輕點了點頭。

    「這都是以前沒怎麼和你提起的事情...說來也有些好笑，因為我們以前總擔心把一些事情告訴了你，你會怪罪我們。」

    「你知道我們家裡人有靈力這件事情，是遺傳的吧？但其實這也只是從我和你奶奶開始。我之上的血親並沒有這種體質。」

    「或許是因為我和你奶奶體質都比較特殊，我招陰怪，她旺魂火，所以和我們血脈相連的骨肉身上幾乎也都帶著天生的靈力...雖然我這麼說，你也一定很好奇，為什麼你的爸爸卻沒有什麼很高的靈感吧？」

    唐啟這句話一下子說到了唐緣緣的心窩裡，因為這確實是她一直很好奇的問題。她小時候就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爺爺奶奶都能看見鬼，自己也能看見鬼，爸爸卻看不見鬼？

    雖然這麼說起來很微妙，但唐逸鋒身為她的父親，唐啟和冉琳的兒子，在這個家中的靈感確實低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似乎就是一個完全的普通人，只是偶爾能夠感受到一點點莫名的涼意，所以他甚至一直對鬼怪都少有了解，除了因為家庭因素勉強相信它們確實存在，幾乎都和一般完全接觸不到鬼怪的常人沒有差別。

    小時候她偷偷問爺爺奶奶這個問題的時候會被搪塞過去，問唐逸鋒本人的時候對方也只會笑著揉她的腦袋說「哎呀大概是爸爸沒有遺傳到這些神通吧！」，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接受了這或許只是偶然事件，沒有再去糾結。

    可是唐啟接下來的話卻給了她截然不同的答案。

    「事實上你爸爸並不是天生就沒有靈感。」唐啟說，「很早以前他剛出生的時候和我們一樣，都是有著天生陰陽眼，能夠很敏感的察覺到那些東西的存在的。」

    「不過在他還未長大成人，又或者說甚至還未完全記事之前，我和你奶奶做了一個決定。」

    「因為我們過去體會過這種特殊體質帶來的太多麻煩事，也知道多面對一個世界，成為與常人不同的異類需要多麼辛苦，所以我們不希望他成為和我們一樣的人。」

    「更重要的是，你的奶奶因為自身那一身特殊靈力和曾經的家族背負了太多東西，她不希望一些苦難和無法選擇的重擔被你的父親繼承，也想要迴避一些可能被冉家找上門的結果。」

    「所以我們希望他能夠脫離這些被強加於他身上的特殊責任，於是你奶奶親手封印了他身上的靈力，壓制了他的靈感...正是因為如此，你的父親才能夠成為我們家中最普通的一個人...一個不用背負太多不屬於此岸的因果之人。」

    唐啟說到這裡時垂眼微微停頓，目光落在了書房桌案上堆放的捲紙上，又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唐緣緣聽到這裡心裡充滿了震驚，原來父親的「普通」並不是因為偶然。

    與此同時她也對唐啟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了幾分猜測，即使他們希望自己和父親一樣過上普通生活，自己今天卻依然能夠看到鬼怪，那自己的情況就是有所不同咯？

    而很快，她就等到了唐啟預料之內的後話。

    「其實當年你出生的時候，我們也曾想做過同樣的事情，讓你去迴避那些你無法選擇，卻又必須面臨的苦難。」

    「不過在我們想採用同樣的辦法讓你成為普通孩子的時候，卻沒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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