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反水

    白守徹夜難眠，起先是因為陸離輝的體貼入微，和不願見面，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陸離輝和曾經他熟悉的那個人，不一樣了……然後他想到了合轍，瑤瑤，甚至霍允凱，每一次他的不告而別和假意虛言，都傷害了他最親近的人。

    走廊里的燈光黯淡，人影被拉得老長。白守只是想一個人走一走，只不過他忽視了陸離輝的家的構造彎彎繞繞，可以用迷城來形容。

    「……我跟你說過，這種事情不能犯錯，我們面對的人是陸離輝。一旦失敗，我們只有死。」

    「我知道了……但是我們為什麼不能把他弄死……還偏要在外面呢？」

    「蠢貨！你知不知道陸離輝在這個家裡到底有什麼勢力？」

    白守下意識地躲進了陰影里。他認得出站在走廊里說著很可能是他想像的那種可怕的事的兩個人中，有一個人就是跟在陸離輝身邊的人。

    他們又說了幾句，才離開。

    白守聽到腳步聲漸遠，過了拐角處，才從陰影里走出來。他站在原地，還有些呆愣，隨後他就往樓上走去。

    他還記得，陸離輝俯瞰著每一個人，像是俯視眾生的上帝，只不過，白守默默想著，陸離輝更像是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魔，但他又沒有那麼確定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了……

    他低著頭走著，猛地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白守慣性地向後趔趄，卻被扯住了胳膊。

    「想什麼呢，路都不會看了。」

    白守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掙了一下，但他也想到，自己正在找他。

    「我有事，一定要告訴你。」

    陸離輝沉默了半秒，「不會又是什麼你必須要走的話吧，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嗎？」

    他陰惻惻的表情頗為不善，白守顫抖了一下，「不是……」

    陸離輝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他為自己開脫的藉口。

    「你的手下……想要害你……」

    陸離輝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是比較相信你會傷害我，還是會相信我的兄弟會傷害我？」

    他心裡未必不起疑，但是一直以來，白守都沒有親近過他，讓他如何輕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詞。

    「這一次，拜託你一定要相信我……」白守握住了陸離輝的手臂，熟悉的熱燙的體溫，他沒有鬆手。

    陸離輝抑制不住臉上的驚訝，他垂眸看著那隻緊握在他小臂上的那隻手，瘦得過分，那一瞬，他堅硬的心臟突然軟了一下。

    但是，他卻只是冷冷道，「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

    白守看著他自信，堅定的神情，手指鬆了松，「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唯有這個，恐怕不行。」陸離輝對自己說出的話感到愕然，但是他堅毅地做著承諾，即使白守並不知道，他說的算是實話。

    陸離輝看了看他，「好好吃飯。我可不希望你餓死在我家裡。」

    白守的手垂了下來，「……陸離輝……」

    陸離輝的腳步停了下來。

    白守抿抿嘴唇，「謝謝你救了我……」

    陸離輝也不知道，自己唇邊的笑容有多溫柔。

    也許，這會是一個不算完滿的轉折。

    陸離輝坐在辦公桌後，臉上陰晴不定。

    屠九拿了最新的樣品上來，「先生，這是那邊新進來的，價格已經出到這個數兒了，」他伸出三根手指，「咱們要不要出手？」

    陸離輝有些心不在焉，「……再等等吧。」他隨手撿起一兩個槍械零件，在手上把玩著，隨後又丟了回去。

    「最近注意一下周圍有什麼不對勁的事……」陸離輝未注意到屠九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

    「是，先生，我現在就去。」

    陸離輝沒有再說什麼，白守擔心的模樣讓他難以忘記，也許霍允凱和白薔薇這麼迷戀他，是有道理的。

    陸離輝盯著安置在他裡屋牆壁上的監控屏幕，他的視線巡迴許久，最後落在了左上角的那一塊上。

    本來應該三小時一換崗的門衛還是五個小時前的那個人。

    陸離輝蹙起眉頭，拿出手機撥通了門衛的電話。

    無人接聽。

    陸離輝心中警鈴大作，他迅速回到辦公桌後，拉開最下面的抽屜，拿出一把手槍，和幾個彈夾，裝進背在身上的皮帶上。

    他拉開門。走廊里安靜地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是陸離輝卻總覺得，也許白守真的沒有騙他。不像他想得那樣……白守呢？

    陸離輝朝白守的房間走過去。攝像視頻被人調換，保衛人員極有可能已經慘遭毒手，陸離輝很清楚自己帶出來的人有多殘忍，他既然救了白守，就不能讓他在自己家裡受傷。

    開著的房門像是被侵害了一般，陸離輝不禁加快了腳步。

    他猛地踏進房間，白守坐在床邊，手指攥緊了衣角，聽到聲響，他抬起頭，只是看向陸離輝的眼神有些許茫然。

    「起來，我帶你走。」

    白守被陸離輝拉扯著，他只能看到陸離輝的側顏，前所未有地緊張，「怎麼了……」

    「你說得可能是真的。」陸離輝緊緊地攥著白守細瘦的手臂，他一隻手就能握過來。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抽著陸離輝的雪茄，「哼哼，看到沒，我就說這個男人，就是陸離輝最不可能丟下的……」

    他在陸離輝命令他送給白守的那條項鍊上植入了定位裝置，沒想到這一刻卻派上了用場。

    「我們現在不動手嗎？」

    放虎歸山，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急什麼？」玄人品味著雪茄奇妙的味道，「陸離輝怎麼對我們的，我就要加倍的還回去……當年他心狠手辣地殺害我的小侄子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過會落在我手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