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何方人物

    煙雨，江南。

    煙雨朦朧，煙雨朦朧酒吧。

    酒是好酒，從西班牙剛剛空運過來，在中國土地上還沒有呆夠一個小時。

    「有錢就是任性！」

    連三峽把冰塊放到酒杯里，倒入二兩本地出品的紅薯酒，把紅酒搖勻了叫服務生給八號桌送過去。這是無數次配方後，口感才勉強達標那兩個變態客人的要求，我們暫且把他們叫做路人甲，路人乙，當然，我們也可以叫他們明哥，暗哥。

    明哥穿著時髦，襯衫大衣都是無扣子，白白的胸肌在冬天你也能看到上面的一隻鷹，脖子上掛著一串黃色金屬物，拇指粗細，走路的時候咣咣地響。他的臉上時常罩著一幅黑色的墨鏡，頭髮修得山高水長，頭頂砌著長城磚頭般的顏色，腳上一雙皮鞋，從春到秋，從夏到冬，從來不沾點灰塵。

    暗哥就寒酸多了，衣服捂得實實的，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他懷裡抱著一個小孩子。他走路的姿勢也是怪怪的，兩條腿像是只圓規，一前一後，像是葉師傅晨練時的馬步，他手上戴著一隻舊上海表，表面已經磨得露出了裡面的鋼材，鏡面倒是保護良好，我想應該是換過了一塊鏡子吧。腳上穿一雙圓頭皮鞋，不過是霧裡看皮，是皮也不是皮。

    他們兩個能坐到一張桌子上去，這實在是讓人好奇，連三峽就不止一次想去偷聽他們在談什麼秘密行動。

    除了利益，還有什麼能使差別這麼大的兩個人坐到一塊兒去呢？

    送酒給他們的是綽號叫「小煙槍」的外來人，身材瘦削，捲曲的黃毛，下吧還留著七八條短須，總穿一件青色小西服，手上戴著一顆金戒指，據說來歷頗為風流。

    店裡現在人不多，除了明哥和暗哥，其它幾對都窩著包廂里，想必是不願受到打撓吧。

    燈紅酒綠，山盟海誓，莫道酒中真君子；良辰美景，海枯石爛，不說桌上笑面虎。

    連三峽看到小煙槍過來，笑著問道：「小煙槍，昨天又去坑了吧？」

    小煙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嘆了一口氣，道：「昨天真是讓隊友害死了，唉。」

    連三峽笑著說：「怎麼又是讓隊友害死了呢？」

    小煙槍正要說話，明哥在裡面大吼一聲，「再給我們來瓶玻尼馬尼！」

    小煙槍吐了吐舌頭，道：「有錢人就是任性，玻尼馬尼像喝水，啊，連哥，我肚子又痛了，我先去WC，酒調好之後你幫我送過去。」

    連三峽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會送過去的。」

    明哥今天的臉色很不好，蒼白。

    連三峽走過去就聽到明哥在咕噥，「郝運氣走了，這下子完蛋了。」連三峽想著：「你們這幫混球，做啥事還要什麼好運氣，祖上留下來的東西都夠你們吃一輩子了。」

    暗哥臉色更是難看，幾乎都要化成林道長裡面的不能見陽光只會蹦蹦跳跳的主角了，他也嘆了一口氣，說：「郝運氣走了，就沒有好運氣了。」

    連三峽把酒放下，他們兩個勿自在唉聲嘆氣。明哥說：「怎麼在這個時候走呢？這不剛開始第一場比賽嗎？」

    算你們倒霉，第一場比賽好運氣就走了，連三峽心裡暗暗咒道：「叫你們平時狐假虎威，欺良怕惡，賠死你們吧。」

    暗哥說：「那不是賽季初就沒有上單了嗎？」

    什麼上單？

    一道閃電從連三峽頭頂劈過，上單？

    郝運氣？郝運氣？郝運氣不是傳奇戰隊的上單嗎？

    傳奇戰隊的上單走了？什麼時候的事，聯賽不是剛剛才開始，昨天才是揭幕賽呢，怎麼轉會的時候不走，這個時候才走？

    明哥才噓了一口氣，自己倒了杯酒，喝了滿滿一杯，道：「具體情況也不知道，現在網上傳的已經不是這個江湖而是另一個江湖，有人說郝運氣是臨陣脫逃，有人說郝運氣是跟人私奔了，還搬出了原來水貓直播平台的女主播星辰說事。」

    暗哥說：「昨天他們不是有一場比賽嗎？打了一個一平一。」

    說到那場比賽，明哥不高興了，他站起來道：「什麼狗屁比賽，我寧願昨天的比賽傳奇能夠放棄！」

    暗哥說：「怎麼回事，我昨天幫里有事，沒有去現場看比賽。」

    明哥坐下來，又喝一杯班尼馬尼，恨恨的說：「昨天的比賽要重新比賽，因為臨時換人沒有通知聯盟，傳奇戰隊還要扣六分。」

    暗哥說：「就算臨時換人沒有通知聯盟，就判輸了不就OK了，怎麼還要罰六分，還要重賽？」

    明哥道：「我也是聽坑友說的，重賽是暗影戰隊提出來的。」

    連三峽心裡暗道：「暗影戰隊的人腦子是不是讓狗踢了，聯盟已經判傳奇輸了，怎麼還要求重賽，三分不是分啊？」

    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暗哥也這樣問道：「暗影戰隊的人腦子是不是讓驢踢了，明明得三分了，怎麼還要重賽？」

    明哥取出一支煙，遞給暗哥一支，道：「暗影不得不提出重賽，他們也想拿一分了事，可現在已經不是分的問題，而是實力與面子的問題。」

    暗哥說：「怎麼說？」

    明哥說：「昨天的比賽，具體來說是昨天的第二場比賽，事情就發生在第二場比賽，隊員上去的時候，就是傳奇戰隊的隊員都沒有發現，他們太緊張了，第一場崩潰讓他們根本沒有交流的意思，就讓一個從來沒有出現的人坐到了比賽場上。」

    暗哥跳起來說：「什麼？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混進去？」

    明哥說：「怎麼進去的？我想只有郝運氣一個人知道吧，不然他不可能進得了後面休息室。可是他是誰？他來自哪裡，又將去何處？」

    連三峽真想去踢明哥一腳，「你別矯情了，說重點。」

    明哥接著說：「比賽掰人選人，大家都沒有太在意，直到，直到。」

    連三峽真想去踢明哥一腳，「熊樣，就不能人語嗎？」

    明哥還是喝了一杯班尼馬尼，才說：「直到下路一挑二的單殺，越塔的單殺，大家才注意起來。啊，他風騷的走位，啊，強力的換血，啊，不可思議的傷害計算，簡直就像一個完美的舞者在演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暗哥潑了一盆冷水，道：「昨天你不是開會，沒有時間去現場看嗎？怎麼好像親眼看到了一樣。」

    明哥道：「這完全可以想像，一個二十殺零死十助攻的小炮是個什麼概念，是個什麼概念，是個什麼概念，你跟我說，ADC到底要多強力才算得上ADC！」明哥差不多把唾沫吐到暗哥臉上了，暗哥還是無動於衷，嘴裡喃喃地說：「二十殺零死十助攻，二十殺零死十助攻，這要多強力才能算是ADC呢？」

    連三峽悄悄地走開了。

    如果這都不算強力，那還有什麼叫強力，他走到吧檯，偷偷地打開手機，連上WIFI。

    振華集團。

    唐總正在電腦上拼殺。

    他已經連輸九把，這把再輸，他就可以獲得「十連冠」了。

    唐總姓唐，廢話不？但是我不說你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呀，唐總姓唐，名有愛。我呸，我呸，唐有愛，真是一個衣冠禽獸，他就是一個專殺小學生的最強王者。有愛，有個屁的愛，每天沒事就拿個小號在一區青銅組狙擊小學生，美名其曰為社會做貢獻，幫家長勸孩子回學校，誰知道他的內心陰暗到了什麼地步呢。

    她的秘書謝娟已經給他送了二十杯咖啡了，實在不堪騷擾，對他的電話直接無視了才安靜一會子，謝秘書是安靜了，可是游網管就頭大了，每次他接到唐總的電話，基本上唐總被吊打到不要不要的了，你說這麼一個強力的對手，以唐總的實力，對方至少也要是職業選手才會這麼難纏吧。

    申屠牛笑著說：「怎麼，唐總又要徵兵了嗎？」

    游城武道：「看來我們親愛的唐總又是虐菜不成反被虐了吧，又不知是哪所小學的人了。」

    申屠牛道：「要不看完這個視頻再走吧。」

    游城武道：「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總，只要電話到了就是十萬火急的事，不去是要受處罰的。」

    申屠牛道：「看來網管也難當啊，聽說你以前在環球網吧呆過？」

    游城武道：「別提了，你給我分析一下那個ADC，就是傳奇戰隊的那個新ADC，等會我就回來。」

    游城武剛走上三樓，謝娟就端了一杯咖啡在門口等著了。美人就是美人，不管她穿什麼衣服，不管是站在哪裡，不管是清晨還有下午。游城武看著謝秘書火辣的眼光，連忙低下頭。謝娟笑著說：「怎麼，大網管這麼害羞呀！」

    游城武道：「謝秘書有什麼事嗎？」

    謝娟把手裡的杯子遞給游城武，道：「喝杯咖啡，唐總已經喝了二十杯了，你要小心。」

    唐總的臉色很不好，陰雲密布，通紅的眼睛就像是要滴出血來。

    游城武走過去，輕聲道：「唐總，你找我？」

    唐有愛停了好久，才慢慢抬起頭來。游城武暗叫，「不好，老虎要發飈了。」唐總沒有發飈，他淡淡地一笑，說：「城城，你來得太遲了。」

    游城武心裡一虛，這是要秋後算賬的節奏了。

    唐有愛看著游城武手裡的咖啡，道：「這是謝秘書給你泡的？」

    游城武只覺得手裡的杯子忽然很重很重，就像五指山。

    唐有愛笑著說：「不要這麼緊張，你提提神，幫我分析一下，剛才我輸的這幾盤，我都錄下來，看看問題在哪裡？」

    游城武道：「要不要叫申屠牛上來一起分析？」

    唐總搖了搖頭，道：「不用，你看看就好，那小子連換十多個英雄，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這怎麼可能。」他輸了，輸到自己都不相信了。

    「另外，你換10000M幣買好皮膚給他，記住，全是女性角色皮膚，所有角色的都買一個給他。」

    游城武道：「唐總，沒有輸得這麼慘吧？」

    唐有愛拿過游城武手裡的杯子，道：「我不是輸不起，我是佩服他，他玩的英雄是我指定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服氣過，不管他是哪路大神，我都佩服地五體投地，你私下幫我查一下他的ID，看看是哪位職業大神的小號，我還真想不出來這個圈子裡還有誰這麼牛叉了。」

    唐總的最強王者也不是吹上去的，都是他實打實的打上去的，以唐總的水平打職業都沒有問題，可是他要管理公司，根本是不可能去打職業聯賽的。那麼誰會把唐總打得不成人形呢。

    游城武把視頻點開，總共有五個。五個視頻，十個不一樣的英雄，都是單挑，就是我們說的SOLO，唐總敗得很慘，只有最後一把才勉強差點只差一點血把對方殺掉。

    游城武看到對話框裡唐總說，「你不用讓我，我知道打不過你，你就不能告訴我你是哪路大神嗎？」

    「你只要遵守諾言就好了。再見吧，我要去做作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