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瘋狂

    隨著時間的推移，帝後二人依然沒有說話，誰也沒有打破沉默，屋子裡的氣氛更是緊張到了極致。

    不知何時，那皇后手中的茶已是喝完了，她又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還隨口問道：「皇上，你要不要也來一杯？這茶色澤碧綠晶瑩，香味較濃，味道卻很是清爽，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了，是今年進貢的好茶，值得一品。」

    這話一出，那緊張到極致的氣氛隨之一松，盛怒的端慶帝也是閉了閉雙眼，捏了捏拳頭，壓抑住心中的怒火，這才走過去坐到皇后對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道：「皇后，朕很忙，前朝很多事情等著朕處理，朕沒功夫在這裡和你耗著，說吧，你到底要做什麼。」

    皇后輕笑，塗滿紅蔻長長的手指甲一下一下的敲打著茶杯，道：「皇上，是不是外面要亂了？是不是狄人叩關，天災不斷，外面人心惶惶了？是不是皇上您的大端皇朝，這萬里江山不穩了？」

    聞言，端慶帝心裡揪緊，轉頭深深的看向皇后，許久才道：「你既已知道現在的形勢，又為何在此時無事找事？你就不能好好待在這鳳儀宮裡，如過去的二十年一樣，不要再發瘋了，好嗎？」

    「好好待在這鳳儀宮裡？如過去的二十年一樣？發瘋？哈哈哈！」皇后嘲諷大笑，搖頭嘆道：「皇上，在你的眼裡，本宮，您的皇后，我，您的妻子，趙曉琳，您的表妹，就是一個時不時發瘋的瘋婆子嗎？」

    「難道不是嗎？」端慶帝看著大笑的皇后，嘴上也是絲毫不留情，道：「自從大皇子診斷為傻兒之後，你不就已經瘋了嗎？儘管太后和朕憐你刺激過甚，把峰兒養在你的名下，想著峰兒能夠給予你一些慰藉，但你是怎麼對峰兒的？時冷時熱，有時親熱無比，如同慈母一般，有時又冷若冰霜，像是個惡毒的後母，這樣的態度峰兒一個孩子如何受的了？把朕的一個兒子都養廢了，養成了畏縮、溫吞的性子，你簡直是辜負了朕和太后的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這一切倒都是我的錯了？」皇后冷眼看過去，冷哼一聲道：「你知道我為何會如此對待峰兒嗎？時冷時熱的，因為我有時看著他就覺得他是我的兒子，所以那時我會成為慈母，無微不至的關懷著他，可有時我又清醒的知道他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被你們丟棄了，生死不知，所以我又會那樣冷漠的對待他。」

    「說到底，這都是你和太后的錯！要不是你們丟棄了我的大皇子，把他抱出了皇宮，讓我的兒子離開了我的身邊，你以為我會那樣時冷時熱的對待峰兒？你以為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一個瘋婆子嗎？哈哈哈，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你們造成的！」

    端慶帝默然，他此時才知道皇后為何對待峰兒那樣時冷時熱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個孩子，那個傻兒，可是這件事情他自以為沒有錯，皇室絕不能出現傻兒，他的嫡長子也不能是個傻兒，不然這要傳出去恐怕有礙於他的聲名，甚至在別有用心的傢伙的推波助瀾下，傳出自己是被老天厭棄的人，不然嫡長子怎麼會是傻兒？

    而且，二十年前，他還不是皇帝，只是太子，是儲君，還有先帝在頭上壓著，他的嫡長子是個傻兒，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他這才決定把嫡長子抱出宮去，對外只說染了風寒死了。

    他沒親手處理了那個孩子，就是他還有一顆慈父之心了，不然在那個孩子被診斷為傻兒的那一刻，他就該為了皇室的聲名，為了自己的皇位親手殺了他，可是他終歸下不去手，這才留了那個孩子一條生路。

    此事，原本他以為就會這樣過去了，宮裡死孩子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皇后應該也會理解他的做法，他沒怪罪她生下一個傻兒就是他的大度仁慈了，但他卻沒想到，皇后居然就此瘋狂了，不但不曾感激他，還在之後不斷的攪風攪雨。

    她陷害原來的太子側妃，害的她流產，登基後她又暗中給眾多嬪妃下藥，讓她們無法懷孕，就是有了身孕也會因不知名的原因落胎，也讓自己這個皇帝登基十年來都沒有孩子，讓朝堂上的大臣和民間百姓議論紛紛，自己這個皇帝顏面無存。

    要不是最後她暴露了，恐怕自己這個皇帝會一直子嗣艱難下去，當時一切證據都指向皇后時，憤怒的自己真想廢了她，可是看著她瘋狂大笑的模樣，看在太后的求情上，還有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到底沒有廢了她，只是冷落她，防備她。

    如今，又是十年過去了，她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做著她的皇后，母儀天下，自己也有了三子一女，以為她已經知錯改了，可沒想到她今天又瘋了，又提起那個傻兒來了，難道她又要為了那個傻兒，在宮裡攪風攪雨嗎？

    端慶帝深深的皺著眉頭，看著對面已是面露瘋狂的皇后，神情有些疲倦，抬手捏了捏眉頭，心累道：「皇后，事情都過去了二十年了，你為什麼就這樣放不下了？說到底他是個傻兒，皇家不能出現一個傻兒，朕也不能有一個是傻子的嫡長子，就是皇后你要是有一個傻兒，對你也是不利的，把他抱出宮去，對你自己對我，對所有人都好，你怎麼就執著於此，二十年來都想不通透呢？」

    「我執著於此？我想不通透？」皇后拍了一聲桌案，將桌上的茶壺和茶杯都震了震，道：「我只有這樣一個兒子，你把他送走了，讓我們母子骨肉分離，二十年不曾一見，你倒是怪起我來了？哈哈哈，真是可笑！」

    「所以你就瘋了，為了那個傻兒，你瘋了，自己沒有孩子，就嫉妒那些懷孕的女人，你看著她們高興的樣子徹底瘋狂了，為此狠下毒手，齊側妃，梅妃，柔妃等等她們又是何其無辜，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又何曾招惹過你，讓你下那樣的毒手。」端慶帝痛斥道。

    皇后卻不以為意，冷笑道：「我沒有孩子在身邊，骨肉分離，要讓我看著別人母子合樂嗎？哼！不可能！我失去的東西別人也別想輕易得到。」

    「你真瘋了！」

    端慶帝深深的看著皇后，再也不想和皇后說什麼了，畢竟和一個偏執的瘋子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也是無用的，所以端慶帝起身，負手往外面走，同時口中道：「本以為你已是知錯了，改過自新，可沒有想到你還是這樣，算了吧，你以後只待在鳳儀宮吧，別的地方就別去了！」

    說完，端慶帝就要推門離開，卻沒想到這時，皇后猛地站了起來，高聲喚道：「皇上！」

    端慶帝聽到喚聲，推門的動作不由一停，然後轉過頭看向皇后，只見皇后滿臉都是淚痕，妝已經花了，再也不見剛才的猙獰和張牙舞爪了，她重重的跪下來，仰頭看著端慶帝，顫聲道：「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您就讓我見見我的兒子吧？見了他，我就是立刻死了也罷了，這樣的宮裡的生活我也過夠了。」

    端慶帝聞言默然，深深的看著她，半晌，他轉過身打開了房間的門，聲音冷漠道：「他早已經死了，你不可能再見到他！」

    說完，他就邁步離開這間屋子，徒留怔愣在那兒，軟倒在地的皇后許久回不過神來，呢喃自語道：「他死了？不！騙子！你們答應過我會好好撫養他長大的，怎麼會死呢？不！不會的！」

    「可要是他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們又為什麼能夠活的這樣高高在上？」

    「既然他已經死了，那你們也別想好過！我趙曉琳不會放過你們的！」